王强：“许是西柳村的人都太信任刘诚，而阿虎一家又十分感激你，所以，我只说是墨姑娘心疼大家，让我送些果酒来给大家暖暖身子，同时，将案情的最新进展告诉大家，以免他们牵挂。

便是这么简单的理由，阿虎一家和那四名留守的虎贲军，便相信了。竟心无旁骛地被我召唤至沈初夏家客厅，一边喝酒暖身，一边听我叙述，兴高采烈。

果酒啊！非但香甜，还不醉人，就算阿虎的两个侄儿和小侄女，都喝得异常开心。

所以小墨儿你看，这些人多么好骗？我其实根本就没有花费什么力气，他们便被我轻而易举毒死了。

世人都道杀人凶手冷血无情，但从来不反省自己。

倘若不是他们蠢，不是他们如此轻信于人，何至于莫名其妙便丧了命？”

最后一句话从王强嘴里说出来，已然带着明显的炫耀。

林墨强忍住翻滚的怒火，低声问：“那……阿虎和王阿婶呢？”

“他们母子吵架了。

说起来，还要感谢小墨儿你。若不是你让阿虎规劝王阿婶主动投案，阿虎又岂会言语冲撞王阿婶？

王阿婶大约被儿子的话弄伤心了，所以跑出去。

阿虎自然去追。

我将阿虎的兄嫂等人召唤过来时，阿虎的娘子还专门抱歉地告诉我，稍后片刻，阿虎便会哄好王阿婶回来。

原本是要将他们一窝端的，但我怕你来得太快，所以只能尽早下手。

我倒是没想到阿虎他们真的回来那么快，我刚刚把人毒死，他们母子就进来了。

阿虎倒是有几分血性，直接与我缠斗在一起。

至于王阿婶嘛！

许是那老女人造孽太多，瞧见子孙们都被毒死，登时吓得魂飞魄散，一声不响便昏死过去。呵！白白让阿虎损失了一名帮手！”

“你既然已经达成目的，又为何要将他们那般抛尸？”

“抛尸啊？”单手抚额，王强腼腆地笑了下。

垂眸，他的声音堪称温柔：“那四名虎贲军实在碍眼，放在哪里都不好看，我索性丢进猪栏，让他们去与猪作伴。

至于阿虎全家……嗤！

小墨儿难道不觉得，我这般，比李文修将全家抛尸水缸，更完美吗？

你大约想不到，当阿虎看着我把他的亲人们一个个挂在……”

“够了！”倏地松开手，林墨终于低吼出声：“第三个问题，这是哪儿？你为什么要把我掳来？”

之前林墨一直捂着脸，王强并未看见她的表情和眼神。

此时林墨歇斯底里地嘶吼出来，竟将王强吓了一跳。

用一种极其陌生的目光打量了林墨许久，王强才道：“这是我的地盘啊！掳你来，自然因为小墨儿是我最最疼爱的小妹……”

“为什么？”瞪着血红的眼睛，林墨一叠声道：“王强你到底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做这么残忍的事情？为什么要设计这一系列杀戮？你究竟想干什么？”

像是被林墨的问题难住，王强沉默了。

定定地瞧着林墨，他的脸色渐渐变得难过起来：“小墨儿别哭，你一哭，我也会难受。”

停顿半响，王强又哑声道：“小墨儿，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不等林墨答应，王强便讲述起来：“从前，有一对兄妹。

他们是孤儿，相依为命。

你一辈子也想不到他们经历了多少磨难，一辈子也想不到，他们是如何长大的。

但，即便苟延残喘，哥哥依然十分疼爱妹妹，他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留给妹妹，用自己的生命，守护着妹妹。

终于有一天，哥哥街头救人，被县衙看上，去做了一名捕快。

有了月例，哥哥也成了体面人。

他勤奋好学、八面玲珑，结交一切能够结交的人脉。只为，给妹妹铺路，只为，等到妹妹及笄后，能够助妹妹嫁个好人家，一世无忧。

可是……可是……”

仿佛陷入了某种极其痛苦的回忆，王强的声音突然哽咽起来。

他的俊颜扭曲，眼眸中涌起暴风雨般的愤怒、凄楚，还有疯狂：“可是，突然有一天，妹妹丢了。

哥哥寻遍所有的地方，也没能将妹妹找到。

那段日子，哥哥过得简单又疯狂。

他不再与人结交，甚至不去县衙点卯，几乎不吃不喝不睡，只拼命做一件事情——寻找妹妹。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见到妹妹了。

终于见到了。

只是……哈哈哈哈……”

突然仰起头，王强狂笑起来。

大颗大颗泪珠从他眼角滚落，让他看起来，像一头濒死、可怜，却危险、残忍的兽。

林墨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她有种极其不好的预感。

这种预感带着浓郁的死亡气息，压迫得她几乎要窒息。

张开嘴，她大口大口呼吸，却如同被王强传染了似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喷泻而出。

她想扑过去，想捂住王强的嘴巴，想抽王强两个大嘴巴，想把眼前这个疯狂、扭曲，却无比悲情的男人打醒。

但，她什么都做不了。

“小墨儿？”王强的目光突然落在林墨身上：“你是一名医术精湛的大夫，那你能不能告诉大哥，人被切碎之后，跟猪狗有什么区别吗？”

王强的声音干巴巴的，林墨却像是突然被针扎了一下，身体猛地一抖。

像是洞悉了她的恐惧和痛苦，王强的声音愈发残忍地砸过来，带着报复后的快意：“我看见我妹妹了，她就像被人用剪刀剪碎的布偶，很小的块儿，连骨头都被剁得那么碎。

而那只狗，正在……”

“别说了！”尖锐的声音终于从林墨嘴里蹦出来，她一下子扑过去，想都没想，便用手死死捂住王强的嘴巴：“求求你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了！”

王强没有动，任由林墨睚眦欲裂地阻止他说话，只是定定地瞧着林墨。

林墨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忧伤、如此深沉、如此复杂的眼神。

这种眼神，让她毫不怀疑，王强正透过她的身体，在凝视另外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

她快输了啊！

还没开始真正与王强对决，她就要输了。

这似乎是一场必输之赌。

因为，王强的世界实在太阴暗、太混乱，她根本承受不了。

怎么办？她要怎么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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