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一口气，林墨继续道：“凌将军，我昨日便说过，王强被李文修和杀人狂魔盯上了。

如果这具尸体是假冒的，那么毫无疑问，这个假扮王强的家伙，就是奸细。

可问题是，这具尸体是真的，您瞧瞧这些伤？还有这几颗黑痣？

这些都和我治疗照顾的王强一模一样。

我刚才说过，除非有个像我舅舅白致远那样医术精湛到逆天之人，提前对此人进行过全身易容，否则，绝无可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因此我确信，他就是王强。

这就很矛盾了，倘若王强是奸细，他有什么理由，非得把自己也摔死，一起陪葬呢？

他完全可以……”

想都没想，凌威脱口打断林墨：“王强没理由把自己摔死陪葬，难道我带出来的兵就有理由把自己摔死吗？

墨姑娘从昨日起就王强长王强短，口里说的，眼睛里看到的，皆是王强。

便是夜里，你都要守在王强身边亲手服侍他，眼下更是口口声声替王强开脱。

难不成，你爱上他了？”

林墨身子一抖，倏地扭头，不敢相信地看向凌威。

对上林墨责备恼怒又惊讶的眸子，凌威微微一愣，接下来想要说的话，竟一下子全忘了。

他很想将林墨散发出来的气场和威压挡回去，可是，又不得不在林墨清澈的目光下败北。

实在不知自己还能说点什么，又不甘心就这么输给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凌威只好硬着头皮与林墨对视，俩人谁也不说话。

他二人如此剑拔弩张，旁边的兵士们更是吓得不敢出声。

沉默，四周的气氛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身后突然有人唤道：“墨姑娘？”

林墨回头。

只见，刘诚正带着几名虎贲军大步而来，一名小兵士却边走边凑在他耳边低语。

轻轻眯起眼睛，林墨站起来。

刚想开口，刘诚已行到近前：“墨姑娘莫慌，也不要急。戍边大将军已派人去通知这两名虎贲军兄弟的家属来富民县认尸，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认什么尸？”凌威不悦接口：“这二人的家乡距离秦州府十万八千里，等他们的家属赶来，尸体都臭了。

刘诚捕头刚来，对情况还不甚了解……”

“我了解！”

见凌威似被噎到，刘诚冲身边的小兵士扬了扬下巴：“方才他已经将事情经过说与我听了。”

“嗯？”凌威犀利的目光登时投向小兵士。

狠狠瞪那兵士一眼，他才狡辩道：“那又如何？我凌威自己带出来的……”

“他们虽是凌将军亲手带出来的兵，但却并非凌将军的儿子。凌将军可识得他二人身上的每一块胎记，每一颗黑痣吗？”

“可是……”

“凌将军不要再狡辩了！”刘诚挥手打断凌威的话：“我虽不知凌将军为何会发这么大火，非要与墨姑娘争锋相对？却很了解墨姑娘的为人。

墨姑娘行为坦荡，内心光明磊落，她绝不会轻易怀疑自己人。

倘若她怀疑了，那就说明，这三人中一定有奸细。

既如此，以墨姑娘的性子，势必会最先怀疑王强的尸体。

这一点我没说错吧？

凌将军也别不服气。

我且问你，墨姑娘方才是不是仔细检查过王强的尸体？她是不是确认过王强身上的每一处伤口和标识？”

但见凌威目光躲闪，面色有些尴尬，刘诚轻叹：“墨姑娘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她对尸体的敏感程度非你我所能及。

这两日，她衣不解带地救治所有伤员，定然对王强身体上的每一处皮肤都了如指掌。

倘若她没有十分把握确定这具尸体就是王强本人，她如何会最先排除王强的嫌疑？

故，我相信墨姑娘。

她绝非指责凌将军带出来的将士中混有奸细，她仅仅是在怀疑这两具尸体的真与假……”

“问题是……”凌威嘀咕道：“怀疑这两具尸体，就是怀疑我……”

“凌威将军是在强词夺理，还是知道点什么在故意包庇？”

“我……”凌威的脸一下子绿了。

“我言语过激，还请凌将军见谅。”刘诚冲凌威拱拱手，目光却猛地一凛：“但是，凌将军不能总是如此咄咄逼人，不让别人说话吧？

你可有亲眼看着这两具尸体摔死？”

“那当然……”

“别说得这般肯定！”再次打断凌威的话，刘诚的声音猛地拔高：“凌威将军只不过亲眼看见了马车坠崖。

你其实连坠崖时，马车里究竟有没有人？里面是有一个、两个，还是三个人都不知晓，如何敢确定这二人就是离开西柳村时，你的那两名属下？”

“啊？刘诚捕头也相信是有人偷梁换柱？”凌威瞠目结舌：“我们可是虎贲军！”

“很奇怪吗？

虎贲军又如何？

这山谷虽算不上万丈深渊，却也有一定高度。

从那上面摔下来的过程中，谁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变故？谁知道有没有人偷梁换柱、李代桃僵？

对方都能利用吸血蝠进行偷袭，他弄几具死尸替代咱们的人，那不很正常吗？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凌将军应该还没检查过这两具虎贲军兄弟的尸体吧？

那你又是如何确信他们没有被人掉包过呢？

难道只凭意气用事？

刘诚有一言相劝将军。

护犊很正常，但过分护犊，那是蛮不讲理。

墨姑娘分析案情时素来客观清冷、简明扼要，她原本说的就是事实，哪里有半点怀疑虎贲军的意思？

凌将军非要曲解她，不听她把话说完便罢了，还如此羞辱她。是不是看她是个小姑娘，好欺负啊？”

“我……”凌威立时噎住。

喘了两口粗气，凌威不甘心地嘀咕：“刘诚捕头怎地胳膊肘儿往外拐？那王强压根就不是什么好鸟！这两日仗着自己受了点轻伤，便不停地跟墨姑娘撒娇，动不动就跟墨姑娘表白。

末将就是瞧他不顺眼。”

“瞧他不顺眼，凌将军就能诬赖他啊？”刘诚哭笑不得：“据我所知，王强可不是受了点轻伤，他那是重伤。若不是墨姑娘妙手回春、救治及时，只怕王强这条命就搭进去了。凌将军不心疼自己人就罢了，怎可这般猜忌诬陷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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