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丝路文学网
丝路文学网 > 其他类型 > 琴心隐 > 第7章 闲絮

第7章 闲絮

作者:昭瑶阁主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加入书签 推荐本书 我要报错
本站已更换新域名
新域名 https://m.zrrr.net xs小说 silu丝路

【古月庐】的府主古无知是这【天仙玉露】酿成以来,第一个为琴心隐备礼所寄的人。

古无知是个酒仙,享用醴酪之前,大抵也会如琴心隐弹曲之前般,选定一个良辰吉日,焚无色无味香,沐无念无求浴,更上八宝纹络的广袖道袍,再吩咐左右童子拾来秋时藏好的桂枝,先武火烤炽一旬,然后架在七巧琉璃壶下,从锦盒中取出【天仙玉露】提炼混成的浆液,倾入壶中,又用不冻泉上瀑峰溅起的阳液,与其下深潭底处的阴液按比混合,先煮熟一番后,也倒入那七巧琉璃壶内。

乐具一道,有若棋道,廿岁无所成则终身无所成,是故各府尊长,大都年在而立之下,弱冠之上。而古无知年知天命,在这【栖凤阁】中修养卅年,自然尊为各府之首,连那失踪的前任阁主见上此老都得拜上两拜,故而才领了这代阁主的差使。

“可惜老朽晚生了个几百年,不然与太白老儿一同,喝风引露也是大快人心。嘿嘿,不过这太白老儿也没福气,享得心隐贤侄酿的这【天仙玉露】。能酿出这样美酒的人,又怎可能是个弑师的坏蛋?”古无知见七巧琉璃壶中酒水已沸,香气渐出,哪管的广袖不便,抄起把柄,倒上一杯。见杯中纯醴似水若脂,半清半晕,知是好酒,仰喉而尽。

“啧啧啧。”壶中仙人闭幕赞道,“不愧是梅仁荪的徒儿。梅老啊,梅老,有徒如此,夫复何求?你且安息吧。”

这番却恭敬缓和地斟上一杯,对天一举,对地一恭,对这【松石间意楼】一推,然后一一洒在地上。“俯仰之间,皆为尘土。你本就不该掺合那【碣石调·疏影】,谁又能想到,那曲子是那般地,唉,毋庸赘言,毋庸赘言……”

古无知取出一把琴杆歪斜,漆色斑驳的胡琴,竟自凄凄惶惶地拉了起来,曲中悲凉之意,闻者流泪,听者伤心。忽而远处筝声铿锵,践行渐近,碎珠般洒落入胡琴的悠远韵意之中,好似飞花击美酒,天星缀苍穹。

古无知趁着琵琶声近,赶忙停住手中胡弓,激起刺耳铩音,匆匆将壶中【天仙玉露】一饮而尽。只听得庐外筝声也淡出,一声细语道,“阁主,小侄柳须侯造访。”

吩咐一童快些收拾酒具,古无知又命另一童前去应门。口中洪洪,“贤侄不必多礼,请进请进。”

柳须侯给开门的童子赏了两个桂花蜜饯,让他与另一童子分了。童子们便乐呵呵去向屋外吃食。

“你这短筝上的功力,可真是渐长,以往都嫌筝大,移驾颇为不便,你倒好,愣是整出个短筝来。”古无知笑道。

柳须侯席地而坐,托着短筝轻轻放在地上,伸手烤着桂枝的余火。“阁主教训的是。阁主的胡琴才是痛及人心,阁中无可代者。”

“行了行了,【栖凤阁】日常互捧,诶?柳须侯溜须拍马,妙哉!。”古无知挥手道,眯眼看着柳须侯,笑问,“你这小儿无事不来,有利才往。今日来我这破庐做甚?”

柳须侯闭目调息才掩住了尬色,闻着满屋香气,“这琴心隐的酒还真不错。”瞧着古无知也是面露尴尬,又正色道,“前任阁主离阁已快三年,芷意也走了三年。现在梅府主走了,琴心隐也不在阁中,诸多位置空悬,真是……冷清了不少。”

古无知倒是知道,这年轻一辈中,柳须侯最为上进,【弄玉阁】中在籍弟子也逾三十,当是【栖凤阁】中翘楚,这些弟子卒业之后,又在九州各处开立琴馆,天下之间如今正是以筝为盛,技压各家,每年投入【弄玉阁】的弟子也趋之若鹜。听到柳须侯有此一问,壶中仙人面不改色,“寻阁主本爱云游,我等还是莫要乱担心。就算寻阁主要退位让贤,老夫垂垂老矣,当了这三年代阁主已经是殚精竭虑了。就看尔辈同侪了,尤其你柳小子,可了不得啊。”

柳须侯听壶中仙人一番话密不透风,也知这位前辈不喜权势,垂腰答了一礼,“阁主高看我了。我辈之中,琴心隐当年一人独上君山,搅得【栖凤阁】天翻地覆,最终被梅师叔收下,小侄难望项背。江楼夜的曲意朴素欢喜,与我难分伯仲。木头道人更是琴武兼修,若真是全力以赴,那整个岳阳恐怕都能闻得【栖凤阁】的黄钟大吕。而诸葛汉子近来改进鼓乐,与那些域外教士融洽一气,竟可将本来用语配乐之鼓,独力奏出诸多变换;且不说诸葛胡子将匏笙改良,定中高低三种乐音,起伏错落,交织不绝,宏壮无比,谓之交响。此般看来,最是我【弄玉阁】无能,桎梏脚步,囿身原地,柳某又何来贤达之处?”

古无知听完大笑,这一番话说出来,倒是【弄玉阁】最为一无是处了,这柳须侯当真是口舌了得。

“那我就问,你把这【弄玉阁】说的如此狼狈。”古无知的眼神,几近要看穿柳须侯,“你不想要那卷【碣石调·疏影·卷三】吗?”

柳须侯纵是再精世故,也难免颤声动容,“那谱子在阁内果然还有备份?”

“嗯”古无知也不忌讳,娓娓道来。“我友梅仁荪逝世已经一个月了。临终之前,将与钟世余一同打谱、历时三月打出的【碣石调·疏影·卷三】交付于我。要知梅仁荪可非常人,他能打谱三月的曲子,寻常人或许十年也做不完。只是梅仁荪告诫于我,说是琴境在人境之内,不可弹奏,否则必遭祸患。你可知道,这琴境涉足人境,我【栖凤阁】中可有几人?”

柳须侯倒是知道琴境之分,初学琴,手上口上无误,按谱而奏,一曲无虞,又完全表露作者之意趣,是为【物境】,这【栖凤阁】之中,江楼夜正是【物境】之代表。而【人境】便是,弹一曲,便知作者为何所困,为何所发,为何所起,便可剥离作者心思,加诸己意,随性而发。是故【离骚】也可作乐曲,【贺新郎】也可尽悲凉。无疑,眼前这位古无知便是【人境】之内。可惜自己过于急功,【物境】未成,谱意未达,便想要混入自己的想法,弄的琴境混沌,只能求诸别法,是而以内功入琴,琵琶声自有莫名混响,有若四面八方而来,循循不绝。柳须侯也知此乃旁门,当年自己拜入【栖凤阁】中,曾听阁主拈叶吹奏,引来百鸟而鸣,虽阁主不会武功,但琴境高远,纵然自己内功浑绝天下,终不能有此意境。便回答道,“阁中,除了已逝的梅仁荪师叔,跻身【人境】,恐怕只有阁主您吧。”

古无知捋须不言,看不出面色晦明变化。“的确,我是【人境】。我友梅仁荪当年已经初窥得【曲境】之门,然终究应了他自己所言,【人境】之内,莫要碰这【碣石调·疏影·卷三】。”

“【曲境】?”柳兮泽惑道,想到当年阁主的厉害,“便是前阁主那种?”

“然也,”古无知叹道,“阁主极擅音律诗词,当年悟出词中三境(即人间词话三境界),以证大道,便推知琴中三境,所谓物有终始,逢三而返。即使说天下万物,皆是先肯再否又复肯,而复肯又不同于先肯。便好似那洞庭青螺的螺线一般,循循环环,由向上而升。正所谓“名可名,非恒名”,所以他将第三种境界,名之为【曲境】,即是曲中极境。”

古无知顿了顿,但觉许久未说过如此多的话,口内饥渴。柳须侯心思聪颖,解下腰间葫芦,正是琴心隐在他生辰所赠的【天仙玉露】,虽然自己烤制之法绝不如壶中仙人,可聊胜于无。便递将给古无知。

古无知大喜,呷下一口,“这琴小子可真了不起,这酒真是仙人才能喝的!诚不辱【天仙玉露】之名。”突然眼放精光,“方才说的可还漏了一人,这琴小子我听他当年闯山时弹过几首琴曲,尤其是独挑【松石间意楼】那首【平沙落雁】就隐隐有些【人境】的意趣,也是第三个让我觉得能把七弦琴弹到有如此感染力的人儿。可惜那时他【物境】也不扎实,谱理有所纰漏,太过随性。不过想来在梅友那学琴三年,琴境不可知晓,或许已经稳入【人境】也说不定啊。可叹,可惜,这几年从未听他弹过。”

柳须侯心下佩服,“如此看来,小侄也算是完完全全打消了对【碣石调·疏影·卷三】的念头。”

“不过论及开拓宗门,掌理【栖凤阁】,我倒还真觉得,只有你柳须侯才有这般能力,连寻阁主都不行。毕竟阁主心境非凡,早已对【栖凤阁】这种俗物无甚兴趣了。”古无知此言倒是肺腑,柳须侯将那【弄玉阁】发扬如此,定是有雷霆手段。

柳须侯也不推脱,微微颔首,想到来此的另一缘由,说道:“近日有人故意将钟家之事,引到琴心隐身上去!子舟姑娘已经从琴心隐的御琴中发现那枚木牌了。”

“唉,那件事,本就是人间至惨,琴心隐也一直蒙在鼓里。”古无知悲从中来,不可断绝,“那件事的详细实情如今也只有我与寻阁主知道,看来这对怨侣有的受咯……”

“可否告诉小侄?”柳须侯问道。

古无知却不再多言,唤来小童重新架起七巧琉璃壶,骗得柳须侯要告知他真相,喝光葫芦中的【天仙玉露】之后,倒头便睡,留下柳须侯一人哑然无语。

是日二月初九,离开春的琴测也不算远。子舟捡了几段《广陵散》中的乐句,练得小半月方才明了于心,熟稔于手。想到日前付检知曾约她今日前去桂花小径,向她讨教讨教琴学,顺便商议初春琴测一事,趁天色未昉,子舟便已出得【松石间意楼】,一路穿过桂香小廊,见得付检知将那灯笼改进许多,笼顶缠线于长绳之上,长绳尽头又被水车带动,循环往复之下,灯笼竟然自转起来,随着镂空花纹不一,地上投影也是各异,有若云雀穿山,有若凤凰翔天,不一而足,流光溢彩。

子舟眼波流转、十分欢喜,可又想到不知所踪的琴心隐还有那逝世的梅仁荪,加之父仇郁结,心中才涌起热流如入冰洋,幽幽叹道,“付检知,你多待我一分,日后你我二人伤痛也多深一寸。”却见桥廊空无一人,有些纳闷。“难道付兄忘了今日要弹琴?不对,若是忘了,又怎么会点烛引我。”

却听得一声呼唤,似是从廊上传来,“子舟先出的廊桥,桥西有个云梯,我在廊顶屋檐上。”

子舟依言出来,果真看见一精致梯子斜向廊桥屋檐,望见付检知独坐小楼穹顶,原来这桂花小径的廊桥并非尖顶,而是个平缓之处,的确是个弹琴的好多在,正想上去,可是身上背着琴,登梯多有不便。

一股衣袂扶风之声,子舟抬眼,见得付检知竟从两丈高楼一跃而下,不禁吓得花容失色,却见付检知下坠之时足尖在云梯稍点,飘飘然好似仙鹤俯仰,稳稳落地。子舟拍手赞道,“付兄竟还有如此功夫!”

“趁空和诸葛师叔学的。”付检知帮忙卸下子舟背后的琴,双手捧住,只用得两三下便登上高台,令得子舟颇为艳羡。回头对子舟道,“现下你可上来了,注意脚下,别踩空了。”

子舟一手托着儒裙,一手扶着云梯,一步步拾级而上,寻常人要是作此般动作定然不雅,可是子舟做来,付检知如何看也都觉得有如若柳扶风,仪态万千。

待得子舟将要踏上最后一阶,付检知伸手将她牵住,心中忽而一动,用了个巧劲,子舟还道是脚下不稳,又不敢后仰,向前一扑,撞入了付检知怀中。

付检知这次可是足足拖了一呷茶的时刻才不舍扶正子舟,子舟面色红似朝霞可却含着十分愠色。

“付兄,请检点。”子舟心中苦闷无比,她知付检知从小便带她甚好,可自己已经倾心琴心隐,一时间两种情愫交汇,不知如何是好。定神片刻,眼中透出阴翳,付检知看在心中,忽然想起子舟喜欢的是她师父,顿如五雷轰顶,目眩神驰,心如翻酱,五味杂陈。

最终还是子舟先道,“今日为何要在此处学琴?”语气中冷意森然,让付检知不可琢磨。

“风光好,开阔一点,心情也会好一点。”付检知知道子舟背负着什么。

子舟点头道,“如此,甚好,今日付兄学什么曲子?”付检知本就熟络琵琶一道,再入瑶琴,虽然个中大有不同,但乐理一道却是相通,这才不过月余左右,便已经将指法学完且还弹会了《关山月》这般小曲中的精品。

“便学《凤求凰》吧。”付检知遥望天际,见绯云漫漫,气象百般。

子舟如何不知他意思,这《凤求凰》本就比《关山月》简单许多,哪有会了难的再学简单的道理。但也不拆穿他,指点了这《凤求凰》中各点难处,又把自己的理解灌输于付检知。

“前篇按音段落要以婉约呈心境,要如莺歌燕语直贯人耳。

“中篇按音要由实入虚,入手要有句读之感,如击皮鼓,吟猱位子要开合稍广,以求相思深远,辅佐的散音要如温润深沉,彷佛相思遂阔。

“高音段按音则要清亮,上扬有度,音犹未尽。但这凤求凰之曲,既要追求,但又不可过于热烈,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凡可以十分动情之处,减去两三分便可。”

子舟趁着付检知摸谱,一边嘱咐,心中也觉得近日自己琴境稍变,似是多了一些克制之感,似乎是因为得知琴心隐与父亲之死的诸多交集,但未曾想这分克制反而更加传递出那份情谊。忽而想起当年自己学这首曲子,琴心隐是如何把手相教,那日靠得太近,鬓边厮磨,二人脸色都如染了胭脂一般。

付检知一遍过罢,已过辰时。子舟又点出几处按音不实之地,随即问道,“这曲子你的理解如何?”

付检知双手轻放琴弦,了却了余音,眸中如点绛,红晕散出了眼角。“就是缠绵悱恻吧……”

子舟轻叹,念及自己终归是欠了他的,只有摇头不言。

“今日便如此吧,付兄。”子舟再没让付检知看得她脸色,一个人扶下云梯,接过付检知递给她的琴,颇为冷漠,也不道声告辞,便独身离开。兀自留下付检知在朝阳中目送她到得【松石间意楼】。

风依旧冷,子舟理了理衣衫,自从玄朱常驻【竹里馆】准备琴测的曲子,自己便是独自一个人出入这【松石间意楼】。她怕,她怕推开这门又要重复着这些日子痛苦的思念和辗转。要在往日,心中想着琴心隐又怎会答应付检知出来一同弹琴?可如今却是盼着有人来找她说说话、谈谈心,但终究是治标不治本……苦思良久无果,子舟只得推开了【松石间意楼】的楼门,瞥见门前小角处不知如何开着一朵蜀地芙蓉,却无心观赏:“大冷天,居然也有芙蓉……”

这一夜,前来【松石间意楼】讨要琴心隐下山之前酿好的【天仙玉露】的人倒是不少,这也算是【栖凤阁】不成文的规矩,每年开春都是要来索酒的。初时子舟还送过一二,可一见自己也只剩两壶,却还有几番愁闷要浇,便推脱酒已无多,一一劝走了来人,可如何也劝不走玄朱呀,想来也只有玄朱可与交心,便拿出一壶【天仙玉露】,和玄朱静夜对酌。

趁着雅兴,一箫一琴,合了曲【崖下栖心】(现代,巫娜曲),泪击琴弦,玄朱假作不知,待得弹到大彻大悟之段,二人心胸顿觉开明些许,一曲奏完,又喝起酒来。

已至半酣,玄朱说了些最近趣事,谈到江楼月待他颇好,又尝作琵琶与笛子的合奏之曲《江楼朱月》,说来满是得意之色,大有倾心之感。这几****都住在【竹里馆】的别院,留着子舟一个人待在【松石间意楼】,子舟本就不爽,又听得江楼夜和玄朱如此融洽,便吐出一句诛心之言,“莫忘了你我身负复仇,别耽于儿女私情。”

玄朱一怔,没想到子舟突地提起这一节,果然酒杯从手中滑落,甘露洒了遍地,叹道,“是……我不该和江楼月这般行径,姐姐我错了……今晚我留下来陪你。”

子舟见她如此形态,但觉方才失语,心中歉疚,便道,“你还小,父仇的事情姐姐想就好。江师叔是个好人,你且真心相待就好。”

“嗯……”,玄朱的惺忪醉眼射出了一道光,照着子舟背脊一寒。“倒是姐姐,和小剪刀走得太近,莫不是琴师叔不在,寂寞啦……”话未说完,脖颈间凉意彻骨,子舟不知从何处牵了个明晃晃的细丝弦,贴着他的颈部。

“呵,姐姐,我不过就说了几句实话?你要杀人灭口啊?”玄朱也毫不惧怕。

子舟盯着她,眸色渐柔,撤回铜弦,也不知放回何处。良久,良久,“你说的对,也很有道理。我不该因为自己寂寞就去拖了付检知下水。”不由想到今日付检知对自己柔情脉脉的样子,嗤笑起来,“我真是个祸害……”

玄朱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笑声倒也惊得酒醒大半,叹道,“唉,子舟姐姐的姿色必会搅得【栖凤阁】风云变色,你何必内疚,自己活得开心,哪怕是稍微花心一点、没良心一点也不伤大雅。”

“是啊。”子舟何尝不知,“深情最薄情……江师叔是个好人,玄朱倒可能真是那样一个女子,能带着他从芷意姐姐的阴影中走出来。”

玄朱被他这话一说,也无言对,思绪理了几番,好奇道“芷意姐姐和江师父究竟发生过什么?”

子舟整理了良久,不知从何说起,叹道:“大抵就是一个太过浮躁,一个太过深情。三年前发生了一些误会,芷意见江楼月对哪个女子都如此好,加上她父亲寻隐老阁主云游四方,她也不愿意在这【栖凤阁】中多待,便一声不吭地离开了【栖凤阁】。江师叔也是在她离开之后,才发现什么是最重要的。头两年整个人郁郁寡欢,这一年才好了些,还有你……”子舟瞧向玄朱,仔仔细细打量上一番,“无论哪里,都和芷意姐姐有些类似……”

玄朱听得不敢声息,“原来如此……师父他那般不羁,内里却深情如斯。但我……我并不想做一个附庸或者替代……”

“那便向他证明,你有不一样的闪光之处,你就是玄朱!”子舟轻笑。

玄朱见月色阑珊,又将烛芯剪了些许,虽然方才口中豁达,心里也盼得江师叔心中只有自己,思绪繁乱无比。子舟一时想着付检知温柔俊秀,且整日与子舟相伴,更了解也更适合自己的性子,但又想着师父对自己的情衷,明知和付检知无戏,可又有些贪图这般陪伴。心念如此,只觉得自己太过容纵,情事实在是乱麻一团,从书橱中拿出【舟隐集】,题了一首《苏幕遮》:

苏幕遮

尽摊书,无意赌。

相坐闲言,眉眼添作妩。

那日薄情君去后,

恨晚芙蓉,也把相思吐。

对轩窗,寒夜数。

琴向青璞,心向天边舞。

只恐书成无寄处,

再莫相逢,怕夜长心堵。”

题罢,怕玄朱着凉,从寝处抱了床宽被,将子舟裹了进去,自己却掌了盏小灯,就着琴桌研读起《普庵咒》的谱子来,却总是看不懂书上所云,满心满意皆是琴心隐。“唉,已经到了必须挥慧剑斩情丝的地步了吗,心隐啊心隐,你何时才能回来?你可知道我有多无助……”泪光莹眸,再也看不清书中字句。

翌日玄朱醒来,烔烔红日日已上三杆。玄朱揉揉迷蒙睡眼,四顾之下,却未发现子舟。算了算时日,今日初十,府主们都要一同前去各府,检验内务和平日弟子们练琴态度。

忽然不由拍股大叫,“我居然给忘了!”又想起昨夜趁着酒兴提到自己与江楼月的暧昧,想来是伤了孤单的姐姐,自感抱歉万分,四处唤了几声,确得子舟不在之后,收拾好被衾,自捡了桌上半翻开着的【舟隐集】读来,满腹情思一一勾起,不敢再看,卷好放入书阁,然后收拾起床衾。

一会儿见到子舟带着面纱,回到【松石间意楼】,便凑上几步,看她面纱之下毫无血色,目光无神,眼圈暗生一抹乌青,想来是彻夜未眠,喊道,“姐姐没睡好?。”

子舟见得玄朱关切她,倒是对她一笑,“你起来了?昨晚睡得可好”

“姐姐都不叫我!”玄朱嗔笑道。“若是一会师父师叔看到我还裹在被子里,像什么话!”

二人整理好屋内事物,又点了一阵香,过得片刻便听见楼外人声嚷嚷,想来是府主们都到了。江楼夜一眼见到明艳不可方物的玄朱,向着她推起自己鼻孔,扮个猪脸,惹得玄朱一阵咯咯娇笑。“徒儿早,诶,子舟怎么带面纱了。”

“哦,她昨晚没睡好,现在两个白罴眼。”玄朱见到江楼月,果断卖了姐姐。子舟也不强辩,一笑而过。

“这样啊?好吧。”子舟将众人引入楼中,见到付检知竟然也随在人群之后,心中一颤。

众人先随着古无知的拂尘扫去了清晨疲惫,便一一听得子舟和玄朱回报着近日学琴的心得与进展。


本站已更换新域名
新域名 https://m.zrrr.net xs小说 silu丝路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加入书签 推荐本书 我要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