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忽地一闪，一撮冰凉从唇上一掠而过，姜忆心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对刚刚发生的事做出反应，心脏也像受到了某种刺激，凌乱的一塌糊涂。这让脑科兼心脏科的医学翘楚毫无招架之力。

许久，她才确定，夏沐吻了她，没带任何商量。于是，她没法去判断这到底代表了什么。

而一旁的夏沐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低头继续做着蛋糕，对于刚才的举动他并没有给出相关解释。

姜忆心很想问，但又在等他先解释。

夏沐很想解释，却又不好意思承认。

一路上，车子开得很慢。

姜忆心抱着蛋糕，开始重新整理她与夏沐之间的关系。除了朋友，她不知道该如何准确定义。可她对他一点都不了解，就连他的电话都不知道，但他总是会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在她疲惫不堪的时候，在她无能为力的时候，在她被丢在大街上的时候，在她想他的时候。好像他对她却是了如指掌。

在认识夏沐之前，姜忆心几乎没什么朋友，每天忙完工作就回家，医院里认识的人也仅限于同事。

她从来没有对一个人啰嗦过什么，也没有和一个人无聊斗嘴，也没有在一个人怀里放声痛哭，也没有被一个人牵着手逛街，也没有被一个人载着疯狂飙车，也没有同一个人去做想做的事，更没有在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想起这个人。

如果以上都可以算是朋友的话，那加上一个吻，又算是什么？

姜忆心把蛋糕盒上的彩绳在手上缠了又缠，连她整个人似乎也被一团乱麻捆绑得无法动弹。

开车的夏沐也刚从一摊沼泽里爬了出来，他可以自己陷进去，但不能带着姜忆心。他没有她那么多繁琐的纠纠结结，反正他是一个不可能让姜忆心喜欢上的人，也坚决不能。

他甚至连一个人都不是。

“那个……”夏沐终于开口了，“刚才……”

姜忆心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口，像是一个在等待开奖的彩民，既紧张又害怕。

如果夏沐说是一时冲动，她会怎么办？原谅他吗？那会不会显得自己太轻薄？不原谅吗？那样会不会太小气？

如果夏沐是因为喜欢，那她又该怎么办？拒绝吗？那还能成为朋友吗？接受呢？自己是一个有家庭、有孩子、有丈夫的快要奔三的女人，这样可以吗？

这一大堆问题犹如洪水般一泻千里，在姜忆心还没来得及仔细斟酌，夏沐紧接着的话，让她一下子跌入谷底。

“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吧！”

这样的回答是姜忆心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恼火、不甘、失望、委屈等一系列乱七八糟的情绪混杂着在她胸腔里接替翻腾。

夏沐还想说什么，只听见姜忆心突然笑了。

“哈哈！”姜忆心转头把快要掉下来泪水憋了回去，然后微笑着看着不敢看她的夏沐，“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呃。”夏沐被猛地噎住，说不出话来，只好把车子停在了路边。

姜忆心深深呼吸着，她最讨厌这种没有意义的沉默，就像每次她和余晖吵架，总是她一个人在说个没完，似乎自己是个好不讲理的怨妇一样。

她想打开车门一走了之，可车门锁住了，回头还想说点什么，只见夏沐开了锁，仍然一言不发。

她提着蛋糕下了车，忍住情绪只是轻轻地关上了车门。临走前，再看了眼坐在那一动不动的夏沐，贴身的黑色很适合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人，也很适合道别。

“这段路，谢谢你了。”姜忆心对着黑色保时捷挥着手，“接下来就不用麻烦了，我自己会走。”

她走得头也不回，每走一步，都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她喜欢上了夏沐，每走一步都是喜欢。

一滴冰凉烙在了手上，夏沐一惊，竟看到了自己的眼泪！他以为自己可以不吃不喝，不需要遵循人的生存规则和情感波动，但此刻，他听到他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心跳，就在自己的胸膛左侧，带着真实的痛。

他觉得，他好像因为她又重新活了过来。

他好想冲上去从后面抱住那个快要远去的背影，他不能就这样丢下姜忆心！

熄火正准备下车，身后一辆白色的雪佛兰呼啸而过，随后一个180度掉头，迎面挡在了车前。他认得那是姜忆心的车，而坐在驾驶位上的余晖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僵了几秒，夏沐迅速发动车子，先倒退着和余晖拉开距离，然后一脚油门从余晖旁边冲了过去。他不知道为什么，身体好像是出于本能地要跑。

余晖只是在不远处看见下车挥手的姜忆心，想确认一下车里的人是不是又是那个夏沐，没想到那小子看见自己就跑了。

余晖顿时觉得全身血脉喷张，又是一个利落的掉头，像猎豹一样追了出去。

两人一路追逐，之间隔了不到一辆车的距离，依次冲出繁华的街头，拥挤的小巷，远离了城区之后，一前一后开上了永安路。

恍惚间，余晖仿佛一下子被拉回了半年前，那个下雨的傍晚，他带着朵朵奋力追击一辆黑色保时捷，就在这条路上。

夏沐开始感到身体不受自己的控制，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不可抗力在引导着前方要行驶的路线，眼前疯狂倒退的景象让他貌似穿越在一段经历过的时间里。

终于，在驶向祥灵桥时，夏沐车子耗尽了油，不得不停了下来。

余晖紧张又兴奋地抓紧方向盘，谨慎地踩下刹车，似乎前面停下的车子里就是半年前逃跑了的凶手，那个害得朵朵昏迷不醒的该死之人。

就在他快要停下来时，突然，耳边响起了朵朵的呼叫。

“爸爸，快回来！”

“朵朵！”他喉咙沙哑。

“不要丢下我！”

声音带着哭泣，让余晖失魂落魄地回头望向空荡荡的后排座位:当时由于车子耗完了油，他便毫不犹豫地把朵朵连车丢在这里，只为了下车去追前方的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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