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黄昏，夏夕的斜阳余晖洒落在咸阳宫，映出两人狭长的影子。

偏殿外，嬴政将戒指强硬地套进无名指中，松开少年的手，女方的手很软，这几近完美的触感几乎令少年舍不得分开，然而女人平静地甩下一句“不准摘下来”便将柔软白皙的手从燕策手边离开，丝毫没有拖沓。

戒指戴在无名指上寓意什么来着？是约定，是誓言，还有无悔的婚约……

原来只不过是婚约而已。

婚……约……

还有求婚——

燕策有些懵逼，心头不禁涌现出古怪的念头，但看她平淡的神情，好似只是做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她眯缝着双眸，抿了抿嘴角，似笑非笑道：“戴在无名指上，难道有什么含义吗？”

这语气，你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啊！这样做太折磨人了吧。

燕策果断地低下头，道：“没有任何其他寓意。”

“又说谎啊。”

凛冽的眸子清晰映出少年怪异的表情，她微微俯下身，思索片刻，道：“哪怕犯下欺君之罪都要撒谎，寡人真是好奇，以你的表情来看完全不是一个单纯的祝福？寡人先猜一猜。”

瞳孔死死盯住少年以及他露出的细微表情，“代表着什么呢？是敬畏？恩……好像不是啊。”

猜不到……猜不到……

燕策心底默念，眼神躲闪，不敢与她对视。

“是依靠？也不是么。”

她前迈一步，便于更细致地观察他害羞的反应。

女人上扬出一个暧昧的弧度，笑道：“那么会不会是——”

心脏跳动的动静几乎要大到能令嬴政察觉到的程度。

酒气混杂着淡淡的体香一并上冲至少年的大脑深处，脸颊上的表情不可避免的慌乱。

她瞳孔中渲染着莫名的复杂颜色，默默退了半步，夕阳映照在侧颜流转淡淡的殷红。

她淡淡笑道：“那寡人猜不到，不猜了。”

“……”

不知道就好，看来是他自己误会了，幸好刚才没说出来不然就太丢人了，这是关乎尊严啊。

燕策悄悄松了口气，差点紧张到整个人都坏掉了。

她双手藏到身后越过燕策背对他，勾了勾唇，道：“你有爱过的人吗？”

燕策犹豫了一会儿，隐秘地回头偷偷望了对方一眼，“应该……还没有。”

少年知道心底产生的感情是类似青春读物中所提到对美丽的憧憬，以及因这份憧憬而诞生的好感，但并不是说这份感情就是伪物，哪怕私生活糜烂的炮友都能日久生情，都能成就一对门当户对的渣男渣女组合。

感情从人类诞生之初便开始以千年为单位的争论，跨越时光与空间的维度直抵他所处的平行世界，原本燕策深信所谓的感情终有一天也能被用科学方式进行阐述。

然而当电视报道过某知名情感专家被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小黄毛绿了后，他也明白感情不是科学，是玄学。

能理解的概率如同春节时期吃中那个藏着硬币的饺子，然后被急救车送去洗胃的概率相似。

想到这，燕策不知为何有些淡淡的忧伤。

感情依旧是人类永恒的话题。

嬴政嘴角弯起，露出浅浅的笑意，托着下巴，道：“爱对你来说是不是太远了，那你有过喜欢的人吗？”

他轻咳两声掩饰住尴尬的情绪，认真道：“爱与喜欢的区别不大吧。”

“区别还是有的，只是寡人不知道区别在哪而已，不过王只有被敬畏的权利，可没有爱与被爱的特权。王是孤独的，情爱对于王，是可望不可即的镜花水月罢了。”

她淡淡笑道：“戒指留给你，等到你长大以后，如果能遇见真正爱着的女孩，再将这份祝福完整地托付给她，用余生守护着她的未来。”

“！！！”

一刹那间，燕策双眸睁大，全身的酸疼都没时间顾及，仰头呆呆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

卧槽——！你这不是知道戒指什么意思的啊！

好丢人啊，想要当场去世啊啊啊啊啊！

而且为什么还有种被甩了的错觉。

好感度不足，请勇士继续努力。

嬴政舔舐下干擦的唇，唇瓣泛着樱红色的光泽，她狭促笑道：“原来真的是这个意思，寡人还以为误会了。”

“不是啊！！！”

她笑意越来越盛，调笑道：“也是，没有误会。”

“不对，是误会啊！”

嬴政继续着类似于调侃的发问方式，“那是不是误会呢？”

“……”

燕策感觉下一刻他就要抓狂了，为什么你会这么熟练，而且套路怎么这么多啊。

夕阳下，少年与这位着玄色华服的女人不断吐露着谎言。

那么，哪一句才是谎言，当然可能只有一部分是真话，也有可能全部都是假话。

“咳……”

酗酒的后劲儿涌了上来，黑发女人眉头紧锁，神情略微有些痛苦，额角沁出一丝汗珠，液体流过绝美的容颜令原本微红的酒晕添上一分妩媚，不知不觉的，她的喘息声显得有些急促。

修长的指尖划过华服衣襟，点在高耸胸/部下几公分的布料，食指沿着顺时针方向揉着酸痛的胃部。

臀部轻靠在古树下，她缓了一会儿，目光迷离，轻笑道：“你未来可愿为秦臣？”

“为什么？！”

燕策当然不会不愿意，毕竟燕国迟早要被灭，他又对燕国没好感，只是不理解。

“因为你的身份。”她淡淡道。

声线清澈而凛冽，平静得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

“燕国公子策，若为秦臣，便是昭告天下，秦可以包容六国贵族，那群只会顾及眼前利益的腐烂贵族反抗便不会那么强烈，秦的一统时间或许能缩短些也说不定，哪怕缩短一个时辰也好。”

“那王啊，你说过的话应该都是算数吧。”

“当然。”

她顿了顿，抬手将发丝挽到耳后，指尖微微颤动，一缕发丝划过指缝流下，歪了歪头，笑意盎然地朝向金黄色的夕阳，宛若美到令人窒息的画卷。

初夏斜阳碎影下，女人凝望浩瀚无垠的天穹，连呼啸而过的长风都仿佛被隔绝到两人之外。

“未来，我，期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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