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女人浑身上下尽是酒气，这股糟糕的气味涌进地鼻孔中，令事小姐眸子折射出无奈的色彩，清丽的容颜虽是平淡如故，但渐渐地，染上一抹绯红。

悄悄望向喝得有些迷离的秦王陛下，她犹豫片刻，仿佛下定决心似的。

令事小姐的嘴角微微上扬出危险的弧度。

“咳咳咳……”

身旁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中断了她旖旎的幻想，令事小姐立刻抬手温柔抚着女人的后背。

“王上，不如饮杯苦茶解酒？”

“不用，这点酒还……呕……”

喝了这么多，还逞强呢！

再多喝些，被人偷偷做了些奇怪的事都不知道了吧。

令事小姐眉宇闪过一丝担忧，掏出一方干净的绢布耐心细致地拭去女人唇边的污渍，时刻维持女人威严英武的绝美姿态。

“王上，真的不用吗？”

“没事，这点酒少着呢。”

嬴政皱着眉头，手指轻柔地按压在翻滚不休的胃部，饱满高耸的胸/部随手指按压动作轻微摆动，两颊微醺的红晕反而愈发浓厚。

倒是喝倒了那群自小在酒缸里泡起来的将军们，但嬴政自己这也不好受，王庭精心储备多年的酒库一瞬间空了近半，先君若是见到没准要从长眠中心痛得醒过来。

不过，即便心痛也没用，她才是整个世界的王。

继承了历代先君的信念后，先君的作用除了被祭奠，那就只剩下被她超越。

再被她远远落在身后。

她远眺着这座繁华的城市，初夏暴雨倾覆过的土地，昂扬勃发的气息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这一刻，遥远东方的风穿越函谷在这方视野所及的世界流动，伴着清脆鸟鸣，扬起柔顺的夜色长发。

今时畅饮，豪兴不浅，举樽相撞为这不知历经多少春秋的国，为了史册上一连串冰冷的数字，为了数代秦人的夙愿。

为了这终将降临的盛世……

“盛世！！！”

她的声音要穿透层层束缚，告知给山川泽国，神州浩土，浩瀚天穹下的每一个人。

“给寡人夺下它！”

不是卑微的求，不是礼仪的取，而是粗暴霸道的夺。

“这样——”

她笑道：“等到那一天，他们就不会迷路了……”

他们？

是这由弱至强的一百余年中，倒在列国沙场无人收敛的孤独英魂，为秦背负不仁不义骂名的纵横家……

无数纷繁的剪影在众人脑海中闪过。

一幕接一幕……

直到天下皆是秦土的那天。

他们不会迷路了。

函谷外，古道边，归时莫徘徊。

名为夫子实则囚徒的非先生停下脚步，缓缓扬头，神色复杂地仰望着声音的来源，醉着被人驾出去的臣子们艰难地抬头，打了个酒嗝，笑着再度将头垂下。

秦有忠魂，所求盛世，定能如您所愿。

年迈的老人踏出咸阳宫的那一刻回顾，满是茧子的干硬手掌用力攥紧了空荡的酒樽与虎符，浑浊的眸子透出一丝火焰烧灼着，犹如将灵魂一并燃烧般炽热。

“臣等，可再饮一樽无？”

古往今来于黄泉之畔等了不知几度春秋的军士英魂齐齐举樽，敬那终将一统六合的王。

令事小姐深吸一口气，抚平胸腔内激烈跃动不止的心脏，低头淡淡道：“您醉了。”

“醉了吗？不，唯有这次寡人没醉。”

她笑了，迈下石阶。

“今后也不会再醉了。”

……

……

错落有致的古朴音律，伴随着枝叶浮动奏起的沙沙声响，回响在嬴政的耳畔。

“这是——”

类似秦风旋律的奇特歌声。

寻着飘零的歌声寻去，她走下台阶，远远地望见树下的两个身影，忍不住勾了勾唇。

满是痛苦与狰狞表情的燕策一边模仿先前女孩轻哼的声调哄她安睡，一边握住女孩挺翘的屁股，竭力向上托，手臂揽过女孩腿弯，背着熟睡的扶苏往寝宫方向走去。

原本是他睡着，结果等燕策醒过来时，扶苏早就靠在他肩膀比他睡得还熟，总不能再睡一觉等女孩醒过来吧，这一整天什么都没干，净是在睡觉中度过了。

把这么大的女孩一个人扔在树下睡觉也不是男生能做得出来的。

“唉……”燕策叹了口气。

女孩脸蛋轻轻靠在燕策肩头并蹭了两下，素白的双臂下意识地搂住少年的脖颈，樱唇张开一道浅浅缝隙，吐出的热气拍在耳垂处，这份别致的感官刺激已经没有力气去体会了。

酸痛的手臂往残疾的路上渐行渐远，他离报废只差一个咸阳宫的距离，走到寝宫基本就要累成残疾了。

嬴政无奈笑道：“这孩子唱得倒是有点意思，可这秦风的调跑得也太严重了。”

令事小姐恭敬立在嬴政身后半步，双眸微微眯起，有意无意地温声道：“的确如此，可燕公子策似乎对扶苏公子很好呢，而且年纪相仿，恰好可作为公子的玩伴。”

“……”

嬴政远远凝望着两个年轻的身影，愣了片刻，继而淡淡一笑。

“是啊。”

“替他把扶苏带过寝宫吧。”

令事小姐恭敬行礼：“诺。”

转过身，大步流星挡在燕策前面，她冷冷道：“放下，给我。”

简练，干脆，敌意满满。

在燕策蹲下身的那一刹那，一双纤细的手平稳而迅速接过燕策背上的公子扶苏。

令事小姐轻柔抱住怀里的女孩，并用威胁的口吻冷笑道：“别做多余的事。”

燕策看了眼不远处的黑发女人，虚弱道：“你放心，我没力气做了。”

等到令事抱着扶苏快步离开后，燕策才缓慢地挪着脚步凑到嬴政身旁，张开握住的手掌，里面是一枚指环。

“这个，给你。”

嬴政好奇地望向少年递过来的“戒指”，应是用细长藤蔓精心穿插并打好一个略似红桃心纹路的指环。

“这是草环？”

燕策认真说道：“在另一个国度，这个也被称作戒指，象征着一种祝福与祈愿，送你，你要不要？”

她露出玩味的笑，扫视着略显心虚的燕策，“祝福？”

“恩。”

少年决定先骗她戴上再说，至于以后的目标以后再说。

嬴政笑了笑，随手取过在掌间摩挲几下，这倒是用了心。

燕策谨慎问道：“既然收了礼，明天别练我了，行不行？”

“不行。”

她唇角的微笑逐渐散去，淡淡道：“伸手。”

“啊？哦。”

燕策纠结了一瞬，老老实实伸出了左手。

“右手。”

“好。”

白皙如玉的手掌一把握住少年右手，秦王轻轻俯身，微醺的容颜流转着的红晕格外诱人，迷离的瞳孔平添一份难以言喻的妩媚感。

女人霸道地将“戒指”轻轻套进燕策右手的无名指。

“不准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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