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无极深深看着下方的少年。

他略皱了皱眉，最后指尖一动，将足铃取下。

少年化身红颜。

她眉眼如画，笑意盈盈。

“我承认我之前对你有所猜忌，不肯真心相待，屡屡枉费你一片好心，我不好，我道歉。”苏惊鸿搂着他的脖子。

夜无极深眸如墨，久久化不开。

活了这亿万年，眼前这个女子是极少一个，他看不懂的。

她有时候就想那云海东升的骄阳，艳丽如火，却也滚烫灼人，而有时又像寒夜里的风霜，冰冻三尺。

唯有那颗心，如磐石，从不为任何人转动。

他素来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曾经的地位，注定了生杀予夺，皆是他一念之间。

唯有眼前这个凡人，一次次推翻了这些“注定”。

他给她最大的宽容和耐心，给她最多的忍耐，凡事为她亲力亲为。

他像变了一个人。

明明已经打定主意，不再听她花言巧语，而如今，她眸中带着最柔和的星辉，明亮而勾人。

他看着她，心也颤动。

“小鬼。”

“嗯？”

“下不为例。”

他埋下头，深深将她抱进怀里，力气之大，似乎想要将她揉进身体。

苏惊鸿有一瞬间的窒息。

但想想自己之前做的那些事，实在是有些伤人心，人家独自走过了五百余年的时光，在这历史长河上，不留下名字，画像，甚至太多的传送。

他就像是世间一个过客，孤独得可怕，好不容易有个看上眼的徒弟，一心一意的对待，她倒好，除了猜忌，就是毫不在意。

渣啊。

她真的好渣。

自从深刻的认识到自己多么可恶之后，她就果断放弃了挣扎的念头，反正她的肉身经过淬炼，相当强横，抱一抱也不会掉块肉。

转而想到她家师尊有五百余岁，强大如斯，却丝毫未跟她这个中阶小灵修计较，甚至多次被他激怒，也没有出手打过她，真是个顶顶大的好人。

顿时，夜无极在苏惊鸿心里的形象，放大了数倍。

她对他又多了些尊敬。

“师尊，等我弄到瑶草，就回来，到时候你可要罩我啊。”

私自叛逃宗门可不是什么好事，要是被抓住了，她可不是被千刀万剐那么简单。

“放心。”夜无极微微放开她，“不过，你也不用急着回来，邺京本来是个小地方，邺京之外有沧州，沧州之外有世界，世界宽广，你若能修得大道，还能飞升上界。”

“上界？”

“天上三千界，天外九重天，你去看过，便知道天下之大。”

“那师尊你去看过吗？”

苏惊鸿坐起来。

意识到夜无极才饮了酒，可能有些喝酒后遗症，又从灵玉空间里拿出茶具，用干净露水沏了一壶茶。

夜无极看她如此熟练，笑她倒是懂享受，难怪会巴巴的求他修复灵玉。

苏惊鸿鼻子翘到天上，心道，她前世好歹是一门之长，虽然死得早，但这些装逼冲门面的东西，是一样都不能少的。

至于害怕灵玉损坏，被列祖列宗活剐分尸什么的，更是从来没有。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这三千世界，我要是一界一界的往上，那恐怕要活亿万年，才走得完吧？”

“大道无尽，若真要走遍三千世界，那亿万年的时间，又怎么够呢。”

“唔……”

卧槽怎么听起来像传-销呢？

要不是亲身经历，只怕她很难相信夜无极的话，可她现在修行有道，又有仙气护体，还有夜无极这位无敌粗大腿。

她不信都难。

苏惊鸿不说话的时候，就是在魂游九天，思绪飞舞，夜无极以为吓到了她。

“放心，你是修炼，只需走过人、灵两界，便能飞升仙界了，不算太麻烦。”

“可我看古籍记载，不是还有神吗，我这么天赋异禀，难道不能修成神？”苏惊鸿不要起脸来，谁也拿她没办法。

“神？”夜无极笑了两声，“这个世上，早就没有神了。”

他抬头，看着圣殿顶上，那一片似星图般的覆海。

似是想起了什么往事。

苏惊鸿不好去打扰，就安安静静的在旁边坐着。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身旁的人轻叹了一声，用极低的声音道：“就算还有神，那我也会将其斩杀，永绝后患。”

他的声音极冷。

在这个空旷寂寥的圣殿之中，悠悠回荡，久久不绝。

后来又说了些什么，苏惊鸿记不清了。

大概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夜无极又问了她去宗门的时间，确定她即将去哪个宗门，交代好这些之后，苏惊鸿看天色不早，也起身拜别，离开圣殿。

深夜的风刺骨。

她面无表情的走在漫长的白玉石阶上，红衣猎猎。

直到踩上最后一阶，丹田里的玄清才开口，道：“还记得我之前给你讲的那个诸神之战的故事吗？”

“不记得了。”

苏惊鸿面无表情，兴致缺缺。

玄清却不管她。

他继续，“你不是一直很好奇，那个魔神古教是怎么回事吗？我猜，应该是诸神黄昏后，魔神建立的，为的……就是要找出那个沉睡的真神，将其抹杀。”

“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不关心。”

“还有一点我要告诉你，魔神虽然是邪恶，但也是神，跟所有的真神一样，修的也是仙气，”

兔子的声音很低沉。

哪怕没亲眼看见，也能想象出，它那毛绒绒的脸后，是怎样一张严肃面孔。

苏惊鸿却脚步不停，直径往前走。

玄清见状，又道：“我相信你也看出来了，夜无极的实力，早就远远凌驾于这个世界，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你……”

“我刚刚才告诉他，会信他，懂他，回报他一颗同样的赤城之心，你却要告诉我，他是魔？还建立了那个阴邪的教派，做出这一系列天理不容的事？”

“这是事实。”

“不，这是你的臆测。”

苏惊鸿抬眸看着夜空，面色冰冷。

同样，她对玄清说的话，也是冷的，“他是神是魔，与你又有什么关系，我倒更怀疑，知道这一切的你，究竟是何妨神圣？”

玄清沉默。

半晌，才道：“……我是真神座下神兽，多年来，一直在寻找真神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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