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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隔几千里,曹咎能从咸阳跑到会稽来,不用问一定是发生了天大的事,项梁二话没说,当即把曹咎让到密室,跟随而来的只有项羽。很简单,曹咎是项梁的朋友,范增和虞姬听说过,当初项梁护送公子扶苏的手下凌宇、燕仞返回咸阳时曾经因杀人而触犯了秦律,多亏这位曹咎舍命相助,才把案子给压下来,然后又倾尽家财,救了项梁。现在曹咎突然跑来了,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是人家的私事,所以项梁也没招呼范增、宋义等。范增能理解,虞姬知道底细,这二人都不会说什么,但宋义不同,这时的他心中可是泛起了波澜。
宋义心想,“就在方才,你们还为了秦嘉和景驹一事对我万分推崇,现在事情刚刚了结,你们就把我撇在一边,这分明是过河拆桥之举。”宋义先入为主,内心就有了不满,自此后他对项梁就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情绪。
项梁没想到这些,他和项羽把曹咎请进密室,立刻开口询问其所来何事。曹咎看看项氏叔侄,“肖先生,请你救救李斯丞相吧,他遭贼子赵高陷害,被皇帝胡亥给下狱了。”
曹咎和项梁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因此他还是称呼项梁原来的姓氏。项梁当然不会怪他,只是他和项羽听到这个消息可是大吃一惊。李斯是什么人,那是辅佐始皇帝嬴政扫平六国,开创大秦帝业的人。他是一国丞相,百官之首,必要时可以兼掌太尉一职,调动天下兵马。他的儿子李由是三川郡守,守护帝国门户,也是封疆大吏,李斯可以说是权倾朝野,怎么会突然之间就被皇帝下狱了。
李斯和乌家堡的关系,和项少龙的关系项梁当然知道得一清二楚,不管怎么样,现在李斯有难,乌家堡绝不会见死不救。项梁也知道,李斯和项少龙之间有秘密的联络渠道,就像当年王翦与项少龙一样。项梁看看项羽,二人都是同样的心思,在相信曹咎不会说谎的同时也有一些疑虑,那就是以曹咎现在的地位,与李斯根本搭不上边,何以现在会让曹咎来传递消息呢?项梁让曹咎喝了一口茶,平复一下激动的心情,然后让他慢慢到来。
曹咎不知道项梁的心思,他想了一想,当即把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原来那一次皇帝胡亥质问李斯荥阳丢失一事,李斯侃侃而谈,非但没有被胡亥怪罪,反而因献上《论督责书》而博得了皇帝胡亥的欢喜。赵高当时就躲在帷幕后面偷听,他就意识到,无论自己出什么主意,凭李斯的才干,自己都很难扳倒他,相反却容易惹祸上身。此外,这李斯实在是太能写了,他的文章可以说是天下一绝,任何事只要给他一写,基本上道理就全站在他那一边了,要想弄死他,就决不能给他发挥的机会。
从此后,赵高谨言慎行,再也没有给李斯找过麻烦。此时章邯连战连胜,将能够威胁咸阳的义军基本都给清除了,大秦暂时获得了片刻的安宁。胡亥还是一如既往的吃喝玩乐,但李斯却忙得不可开交,章邯是获胜了,但那三十万人是要吃饭的,敖仓虽是粮仓,那也是多年积蓄的结果,如果不补充新的粮食,迟早也会坐吃山空的。现在天下大乱,各地义军风起云涌,赵地、魏地、齐地、九江、陈县等地已经不可能在给朝廷上缴税赋了,东南一地由于被各地义军阻挡,就算想上缴也做不到了,唯一可行的就是秦国的关中地区和巴蜀地区。偏偏在这个时候,李斯又得到一个不好的消息,说燕国百姓拥护韩广为王,燕国也复立了。李斯算了一下,现在除了最靠近秦国的韩地,其余各个地方都复立了,局势与十几年前嬴政在位时没什么两样。
此时赵高也发现了一个规律,那就是二世皇帝胡亥现在已沉湎于酒色而不能自拔,他最反感的就是别人在他玩兴正浓的时候来打扰,就是赵高自己也不例外。赵高心中有了计较,于是便假意到李斯处打探军情。赵高是郎中令,同时又是掌管天下司法的廷尉,更是现在唯一能接近皇帝的朝中大臣,他以皇帝的名义来探听军情,李斯是不能拒绝的。不过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李斯对赵高也是暗暗提防,态度上也是不冷不热。这一日赵高又来到李斯府上,恰好右丞相冯去疾和将军冯劫都在,正为燕国复立一事烦恼。
赵高与李斯等见过礼,向三人问询最近可有什么大事,冯去疾一想,反正我们也见不到皇帝,你既然问了,倒不如告诉你,看你是否能告诉皇帝,于是就将燕国已经复国的事告诉了赵高。
赵高一听也很惊讶,他也没想到原来关东各地的形势已经发展到如此地步,当即表示,现在关东反叛的盗贼如此嚣张,我一定要禀明皇帝,与几位大人商议一下对策。
李斯等三人也没在意,因为他们根本不把赵高的话放在心上,不想刚过一日,二世皇帝胡亥就下旨,宣李斯、冯去疾和冯劫进宫见驾。三人接旨来到宫中,这才知道,原来是赵高把燕国复立的事说与了皇帝。胡亥好言安抚了李斯等三人几句,说我已经得到赵高的禀报,现在才知道关东各地贼寇接连作乱,想必你们这些时日为国操劳很辛苦了。
三人看看皇帝身边的赵高,各自谢过皇帝的同时,对赵高的印象也有所缓和。胡亥问李斯,既然各地义军风起云涌,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李斯回答说我已经与右丞相和将军冯劫商议过了,现在来看章邯虽勇,但若仅靠他一路兵马,想要短时间内消灭各地叛军困难比较大,为今之计,只有趁着南北边关比较肃清没有战事的时机,抽调边关人马回中原,这样三路夹击,叛军可灭。李斯为此还通过地形图把自己的想法说与胡亥,他认为可以抽调王翦之孙王离率兵南下,沿长城一路率先灭了燕国,然后直扑赵国。至于长城防御匈奴的重担,由将军杨端和负责即可。南方一路可让任嚣继续驻守百越,弹压当地的民众,让赵佗领兵三十万北还,走九江一路,这样九江郡、南阳郡皆可平定,然后进逼颍川郡。至于章邯则由三川郡守李由配合,从中路进军,首先打垮陈胜,然后兵锋转向魏地,再和王离合围,灭掉赵国,继而直逼邯郸,同先帝当年一样,最后平定齐国。
胡亥听罢大喜,他当即让使臣到南北边关传旨,命王离和赵佗各领兵南下和北上,按照李斯的路线清剿叛军。
众人议事已毕,胡亥继续回后宫饮宴去了,李斯等三人则对赵高表示谢意,赵高连连摆手,说皇帝年轻,喜欢纵情声色犬马,对国家大事不怎么关心。我虽然是他的老师虽想劝阻一番,但一来君臣有别,二来自己位卑言轻,皇帝也不大听得进去,几位都是先帝重臣,说话有份量,还希望你们以后多多劝谏。
李斯、冯去疾皆摇头苦笑,说我们何尝没有想过呢,只是现在陛下常居深宫,很难见到,我们纵然有心也找不到机会啊。
赵高见李斯等已上钩,心下窃喜,表面却不动声色,表示只要丞相等肯进言,自己一定会像这次一样留意皇帝的行踪,只要看到好的时机,就立刻通知几位大人。
后来有几次赵高还真的给冯去疾、李斯等创造了良机,让李斯有机会向胡亥请旨,从巴蜀一地抽调军需粮草以满足前方将士的需要。胡亥呢,也都一一准奏,让李斯心中安稳了不少。只要粮草供应得上,消灭叛军就指日可待了。过了一段时间,到长城防线传旨的使臣回来了,赵高又及时通知李斯面见皇帝胡亥,把传旨的经过讲了一遍,说边关大将王离接到了皇帝的圣旨,已经将长城一线防御的重任交与了杨端和,亲自率领原来蒙恬麾下大将涉间、苏角领精兵十万南下平叛。胡亥也不傻,他问李斯,说原来蒙恬有兵三十万在上郡,何以王离只带兵十万回来呢。李斯告诉胡亥,说王离肯定是担心一旦将兵将全部带回,边防空虚后就会给匈奴留下机会,现在他既然如此部署,说明是做好了安排。李斯还告诉胡亥,说涉间、苏角皆是蒙恬手下能征惯战之将,王离现在将他们带回,很明显是不想留有后患。胡亥一听就明白了李斯的意思,那就是王离始终担心蒙恬原来的部下会闹事,现在自己这样做,无疑是告诉皇帝,王离还是一心为国的。
胡亥满意了,他夸奖了赵高和李斯几句,然后就回后宫了。
应该说这些事能顺利的通过,赵高在当中还是起了一些作用的,这就给李斯造成一种错觉,即赵高虽然为了权利和自己争宠,但在国破家亡的大事面前还是分得清主次的,因此也就再一次相信了赵高。殊不知赵高使得的欲擒故纵之计,他正是通过一些小事麻痹李斯,进而为自己在后面亮刀子做好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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