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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胜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按照他的想法,你武臣没有我的命令就拥兵自立,这就是背叛。对叛徒没有什么好客气的,一定要用尽一切手段对其予以惩罚。派兵去攻打目前看来可能性不大,自己帐下现在只有吕臣了,兵马加在一起也不过几万人,靠这点实力恐怕也不是武臣的对手。动武不行,那就只好来别的了,武臣的家小还在陈县,先把她们抓起来,然后全部杀掉,最后再把人头给武臣送去,以儆效尤。
陈胜当即传令,让张贺先把武臣的使臣抓起来,然后带领五百甲士再把武臣家小控制住,等候他的命令。张贺领命刚走,上柱国蔡赐一旁插话了,“陈王,您这是要做什么?”
陈胜不解地看着蔡赐,“做什么,武臣敢违背我的命令拥兵自立,这是背叛我呀,我当然要对他施以惩戒。”
“大王您想要将武臣家小全部杀光吗?”
“不错,我就要这么做。非但如此,我还要亲自领兵北渡黄河,去亲手灭了这个忘恩负义之人。”
蔡赐摇摇头,“武臣将军是陈王您得力的部下,我看他未必敢这么公开背叛您,在我想来,他一定是受到了张耳、陈余这二人的蛊惑以至于如此。”
不提张耳、陈余还好,这一提,陈胜更来气了。“你说的不错,当初就是这两个匹夫向我献策,要我派武臣去收取赵地,现在想来,这两个贼子定是早有预谋。我非但要杀了武臣,更要将这二人斩首,以泄我心头之恨。”
“陈王的想法我能理解,您生气也是应该的,只是以臣看来,现在还不是这么做的时候呀。”
陈胜一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眼睁睁地看着武臣自立而无动于衷吗?”
“非也。”蔡赐摆摆手,“臣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现在的时机不对。陈王请想,现在周文将军兵败函谷关,再败曹阳口,目前已经退到渑池了。从周文将军撤退的路线看,他是想退往赵地与武臣合兵一处,共抗秦军。陈王您现在假如为了发泄心中怒火将武臣家小全部斩首,那就是告诉武臣,你已经与他水火不容,您想那武臣能不恨您吗。他既然对您生恨,必然不肯发兵相助周文,如此一来周文将军危矣。现在秦国还没有灭亡,武臣恨您定会与您为敌,就相当于您要面对两个强敌一样。赵地多慷慨悲歌之士,民众弓马娴熟,赵国胡刀骑士名闻天下,有这样一个强敌,我想大王您肯定也是不愿看到的吧。”
“周文危急我知道,方才不是已经封田臧为上将军,让他领兵去解救周文了吗?”
蔡赐微微一笑,“那田臧是什么人,手下能有多少兵马,何况他还要分兵守住荥阳,就算他全力出击,我担心对秦军也够不成威胁。再说了,这田臧既能为了一己私利,阵前杀害假王吴广,谁又敢保证有一天他不会做出其他的事来,在我看开,我宁愿相信同是农家弟子的武臣,也不会相信杂家弟子出身的田臧。”
听完蔡赐的话陈胜犹豫了,他觉得蔡赐的话也很有道理。陈胜想了一想,“依你之见我又该当如何?”
“既然武臣已经拥兵自立,其手下又有兵马几十万,莫不如就承认他的地位,让他做赵王。从他派使臣向您通禀来看,武臣对您还有畏惧之心,您就让他火速出兵解周文渑池之围。只要他与秦军交上了手,秦军又发现他也是称王的人,必定全力去攻打他,无论谁胜谁败,对我们来说都等于消灭了一个强敌,岂不是一举两得。”
陈胜点点头,他觉得这个主意不错,采纳了蔡赐的建议,将使臣放回去,让他转达自己的意思,即承认武臣赵王的地位,让他速速派兵解救周文。
蔡赐又劝陈胜,既然好事已经做了,莫不如做到底,索性将武臣家小一并放回去,让他感念您的恩德。
陈胜一并照做,同时还将张耳的儿子张敖封作“成都君”。陈胜的意思很简单,反正都是空头支票,不差这一个。
陈胜觉得蔡赐的话不错,殊不知实乃是迂腐之见,对叛乱的行为不打击,就意味着对这种事情的容忍与默许,一是向外界凸显了自己的孱弱,二是自己的威信受到了极大的损害,其后果就是鼓励更多的人进一步发生叛乱的行为,毕竟也没有严重的后果,典型的就是那位周市。
周市也是奉陈胜之命攻取魏地,他打着陈胜的旗号一路行来也很顺利。魏地当秦国东出的要地,多年来与秦国纷争不休,饱受秦国欺凌,虽偶有信陵君战胜的记录,但总体算来自吴起离魏到楚国后,魏国的整体实力就逊于秦国了。魏地的百姓听说首举义旗的陈胜派部下来了,各地豪强纷纷杀官献城积极响应,短短时间,魏地就被收复。
陈胜手下八大将中,周市是个谨慎的人,也是一个胆魄相对不足的人,他听说了武臣自立的消息,也听说了葛婴被冤杀的事,一颗心在担心害怕的同时也开始躁动起来。此时周市的手下也有几十万人了,但绝大部分都是魏国人,于是周市就把亲信的部下找来商议,看看现在应该怎么办。他的部下有的建议周市学武臣的样子,说既然武臣都能自立为王,我们现在的地盘也不比赵国小,兵马也不比赵国弱,何以我们不能称王。还有的人说现在咱们的队伍中绝大多数都是魏国人,将军您应该扶立一个魏国的后代做魏王,您做相国。虽然是相国,但你大权在握,就相当于一个暗地里执掌权柄的影子大王,这样还有一个好的声望,岂不是更好。
周市觉得后一种说法比较符合自己的意愿,于是他让部下寻找散落在民间的魏国王室的后裔。经过一番查访,周市的部下还真的寻访到一位,这个人叫魏咎,是原来魏国王室的一位公子,还曾被魏王封为“宁陵君”。秦始皇二十二年,也就是公元前225年,秦国灭亡魏国,将魏咎放逐到外地,废黜为平民百姓。
既然寻访到了,那就把魏咎迎来,拥立他为魏王吧。结果仔细一打听,魏咎这个人确实有,但现在却不在魏地,而在陈县陈胜那里。
周市一听可犯了难,魏咎在陈胜那,我如果去迎接他,陈胜岂能同意。此时周市部下又有人建议,说既然这条路行不通,那还是您自立为王吧。说来也奇怪,按理说都到这步田地了,周市自行称王也未尝不可,可他不知哪根筋转错了,非要走第二条路。他对部下说,只有天下混乱,忠臣才能显现出来。如今天下共同反叛秦王朝,为的就是光复各自的国家,依此道义,我必定要拥立故魏国国君的后裔才行。
既然非要拥立魏咎,那就派人到陈县去见陈胜吧,希望陈胜能把魏咎放回来。结果使臣到了陈县见到了陈胜,把话一说,陈胜鼻子差点气歪。武臣拥兵自立也就算了,现在你周市还搞这一出。确实,你比武臣文明一点,没有自己称王,但你拥护魏咎称王,他要兵没兵,要将没将,就算他称王也是一个傀儡,跟你周市自己称王有什么区别,你还在这拿话忽悠我。
陈胜不答应,使臣只得返回魏地见周市。周市听到回复后他也有主意,打算写封信给赵王武臣,要他帮忙说和,劝劝陈胜。不想周市还没派人去呢,武臣派人来了。原来武臣也听说周市进兵也很顺利,已经攻克全部魏地,且手下兵精粮足,势力很大。张耳、陈余给武臣出主意,说赵魏韩原来同属晋国,正因为有了晋国的存在,秦国才没有能力东进。后来赵魏韩三家分晋,实力相互削弱了,才给了秦国机会。现在周市既然取下魏地,他又与赵王您有同僚之情,您应该派使臣去劝说周市将军,让他在魏地称王,这样一来您自立为王的事就不显得突兀了,道义上也能站住脚,同时还可以与周市结成盟好,一旦秦军来攻,可以组成合纵阵线,共抗秦军。
要不说张耳年轻时曾经是魏国信陵君的门客呢,他所用的计谋和当年信陵君的一样,可见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武臣一听有道理呀,他当即就派人来了。周市听说武臣派人来了很高兴,我正想找他呢,他却先走一步,实在是太好了。双方一见面,周市这才知道,原来武臣是想要自己跟他一样在魏地称王。
周市让使臣回转赵地回复武臣,说自己谢过他的好意,但人各有志,自己确实不想称王,如果武臣还念及过往的交情,那就帮我一个忙,写封信劝劝陈胜,让他放魏咎回国吧。
武臣得到禀报跟张耳、陈余一商量,陈余说周市是想道义上不理亏,但权利上自己还是魏王,他想做魏王背后的那个王。不管他想干什么,只要他能控制住魏地,与咱们结盟就好,大王您就写一封信吧。
武臣于是就写了一封书简,派人送给了陈胜。陈胜接到书简后更生气,你武臣自立也就算了,现在还妄自尊大,真的以为可以和我平起平坐了,还帮着周市求情,当即严词回绝了武臣。
武臣面子被驳回也挺生气,他又派使臣把这件事告诉了周市,意思是我的人情已经给你了,但陈胜这个人不开面,不如我们约好,两个人都派使臣去,共同劝说陈胜。
周市一想人家武臣对自己的事这么上心,自己不参与也不好,于是也派使臣和武臣的使臣一同到了陈县。两个人都派人来,陈胜感觉到了压力,要知道这个时候陈胜自己控制的地盘还没有武臣和周市大呢,兵力也更加的不如,这两个人加一起,足有百万之众。很明显,两个人这是联合逼宫。
陈胜把蔡赐找来商量,蔡赐还是老套路,说陈王您既然允许武臣自立为赵王,何不顺水推舟放魏咎回去呢,这样您就可以结好赵魏两国作为后援,共举大事。
陈胜没办法,只好把魏咎找来好言安抚了一番。魏咎也很感动,表示回去后还是要尊陈胜为共主,并随时听从调遣。就这样,前前后后经过使臣的五次奔波,魏咎回到了魏国,被周市拥立为魏王,周市自己也担任不了魏国的相国。当然,这一切在名义上都是经过陈胜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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