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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有头

作者:水依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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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徒见面,看彼此的沧桑改变都不胜唏嘘。两个人都知道,从前就是从前,再也回不去了。一个是大秦帝国至高无上的统治者,一个是天地在心,纵横四海的自由侠,或许这一次的交集是二人最后一次见面了。

没有过多的客套,嬴政只是给师傅执弟子礼,然后就将博浪沙遇刺时听到的刺客喊出的话对项少龙讲了一遍,希望项少龙能帮他除掉孟无离。

昔日邯郸城中为了争夺郭开的万金黄金,项少龙曾与燕国四大杀手连番血战,尤其是在质子府一战时更是面临空前的危机。那一战,替赵高首当其冲的就是孟无离。项少龙记得那个人,只是没想到洹水一战,孟无离被项羽一刀斩断左臂后武功不退反进,反而成为乌家堡最大的对手。

项少龙详细询问了博浪沙的前后经过,以他的睿智,立刻就对整件事情有了大体的推断,同时也知道那刺客一定是朱炯。

西陵城下,朱炯曾帮助自己大破秦国名将李信,项少龙对朱炯也很有好感,甚至希望他能辅佐自己的儿子项羽,毕竟他是邯郸城中朱三的哥哥。而今得知朱炯受孟无离所诱惨死博浪沙,项少龙也十分哀伤,对孟无离也是恨恨不已。他当即答应嬴政,帮助他除掉孟无离,只是要求嬴政一定要按自己的吩咐行事。

嬴政对项少龙是言听计从,因为在他心中,就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事是项少龙做不到的。项少龙告诉嬴政,孟无离之所以放弃博浪沙与朱炯联手行刺的机会,一定是他认为那时并不是一个好机会,他要等到一击必中的机会时才会动手,既然如此,我们就为他创造一个这样的机会。

经过商定,项少龙与乌卓、滕翼、荆俊扮作嬴政的随行护卫护送他回咸阳。项少龙告诉嬴政,他之所以在东巡时被行刺,一定是有人在暗中操纵,那么这一次他轻装简从,相信孟无离也会知道,只要给他一个合适的出手时机,孟无离一定会现身。

如何创造这个机会呢,兰池就是最好的地点。由一个偏僻的所在变成现在咸阳城有名的富庶地方,兰池的一切改变都是嬴政迁天下富户到咸阳的政策造成的。面对自己的杰作,嬴政停下脚步看一看是顺理成章,极其自然的。作为一个杀手,当然也不会放弃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项少龙回到乌家堡后,将自己的经历讲给了乌卓、滕翼、荆俊,兄弟三人听说世上还有荆轲、高渐离这样的对手都很是心动,为自己没能赶上这样一出精彩的战役而感到遗憾。而今听说他们即将面对的对手就是硕果仅存的燕国四大杀手之一,乌卓等都很是兴奋,都想要看看这孟无离到底有什么本事,曾经将项少龙都一度逼入窘地,这也是他们没有联手,而是各自与孟无离过招的原因。

四人中唯有项少龙曾经与孟无离相识,而其他三人却从未与其见过面,故而不担心与孟无离见面。项少龙怕被孟无离认出来,所以用肖月潭留给他的人皮面具易容,好伪装自己的身份。

果不出项少龙所料,孟无离在阳武城见到自己留在咸阳的杀手,得知赵高的意思是要自己制造事端,立刻就想到与朱炯的决战约定,于是才有了让卫邪引诱朱炯出来,另与朱炯相约刺秦的事。

孟无离对嬴政杀死荆轲、高渐离的事一直念念不忘。在他心中,也确实很想找机会刺杀嬴政,为好友报仇。只是现在的孟无离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勇往直前莽撞的少年,而是一个心机深沉,有自己想法的人了。他的打算很简单,倘若朱炯出手后能一举刺杀嬴政且全身而退,就算自己认输又有什么关系呢,毕竟大仇得报才是最重要的事。嬴政身死,大秦说不定会大乱,到时潜伏在各处的六国权贵就会趁势而起,说不定自己的燕国也可以因此而复国。朱炯刺杀成功自己也未能脱身,那么胜利者还是自己,毕竟自己才是亲身经历过这件事的人,谁能反驳自己没有出手的事实呢,刺秦成功到最后就会完全变成自己的功劳。朱炯未能刺秦,但如果给自己创造出了绝好的机会,那自己当然会出手,除了可以一举逼迫朱炯认输,还可以由此要求他协助自己。如此一来,自己就有了两个得力助手,完全有实力与项羽一战。如果朱炯刺秦不成功,又没有创造出机会,自己一走了之就可以了。刺杀皇帝这么大的事,短时间就会传扬出去,自己也算是借助朱炯之手,圆满完成了赵高给的任务。至于李瞻,既然赵高说已经无足轻重,那就让其成为卫邪的挡箭牌,好让他们因此安全来到咸阳。倘若卫邪他们来到咸阳,还可以利用李瞻威胁李斯,甚至以此引诱陈胜。

孟无离算无遗策,成竹在胸,自然坐山观虎斗。以他的武功,藏身在荆棘从中躲过秦军先锋部队的搜寻和警戒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待到秦军中军赶来,他亲眼看到朱炯手中的大锤击中并砸烂了居中的那辆辇车。孟无离的判断与朱炯一样,开始也认定那辆车就是嬴政所乘坐的辇车,一瞬间他真的以为朱炯成功了。看到后来,他才知道原来嬴政根本不在车中,而是躲藏在行进的队列中。孟无离暗暗赞叹嬴政的精明,一千余人的队伍,每个人身穿的甲胄都一模一样,加上博浪沙这么大的风沙,倘若嬴政不开口,任谁也分辨不出嬴政到底在哪里。

嬴政在队列中开口,让手下将士擒拿朱炯。他这一发声,孟无离立刻判断出此人就是嬴政,当即悄悄潜行,向嬴政靠近,手也握住了剑柄。只是他暗暗揣度形势,由于自己是在荆棘丛中这一边,距离嬴政相对较远,除了一众护卫的武士之外,那几辆大车恰好也构成了阻碍。

孟无离稍一犹豫,场中形势又发生了变化,朱炯为了给孟无离制造靠近嬴政的机会,主动向后退却了。孟无离暗自欣赏朱炯的聪明,又向前几步,正准备动手,李由和他的手下恰好赶来了。

李由手下一动手,场中形势再变,孟无离一看李由站在嬴政马前守卫,知道再无机会,当机立断悄然离开。他知道嬴政遇刺后一定会搜捕其它可疑的人,因此并没有直接向咸阳而来,而是绕过一段落,躲开搜捕的秦军。等到他来到咸阳,赵高还在回咸阳的路上,二人几日后才见面。孟无离将事情的安排一讲,赵高得知李斯的儿子还在卫邪手上很是高兴,当即告诉孟无离,现在又有一个绝好的机会,嬴政易服,身边只带了四名侍卫赶往频阳看望王翦去了。

孟无离得知覆灭燕国的王翦病重很是高兴,也立刻意识到嬴政此去又为自己制造出一个刺杀的机会,当即告别赵高往频阳而来。他计算嬴政的路程,觉得自己再赶往频阳已经来不及了,更何况频阳是王翦的家乡,宗族子弟众多,自己不一定有好的机会。他细细查看地形图,最终将行刺的地点选在了兰池。兰池是嬴政从频阳回咸阳的必经之路,这个地方又靠近咸阳城门,得手后也利于快速逃脱。只要嬴政一死,自己大仇得报,就可以暂时放过项羽返回燕国。嬴政死后天下必乱,趁此机会先光复燕国才是正事。

孟无离赶到兰池,见这里已经成为一个繁华之地,遍地是烟花场所,心中更是高兴。因为越是这样的地方越是鱼龙混杂,各色人等都有,也更加有利于自己的隐藏。他还听说此地的沧桑巨变恰好是嬴政迁天下富户到咸阳引发的,想来嬴政到了这里也会停留一下看看自己的杰作吧。孟无离想到这里,更具信心,他暗暗观察比较,终于确定了最终的行刺地点。

事情的发展如孟无离所料的一样,嬴政自频阳返回路经兰池,看到这里的巨变竟是因自己而起,果然很有兴趣,于是停留下来想看看再走。孟无离埋伏在行刺地点,眼看着嬴政领着四名护卫向自己走来,不由暗暗心喜。在他眼中,这四名侍卫根本不值一提,只是他万没想到,此时的这四名侍卫已经不是嬴政带去的那四位,而是天下间的四名绝顶高手装扮的。

孟无离没见过乌卓、腾翼和荆俊,唯一见过面的项少龙又戴上了面具,加上已是深夜,孟无离全部心思又放在嬴政身上,所以根本没有发现四名侍卫的异常。他看准时机,选在嬴政刚刚转身的一刹那动手,这个时候也是嬴政和他的侍卫防卫最松懈的时候,孟无离想一剑成功。

只是他没想到,他在等机会,项少龙等也在等他的出现。项羽领兵出征闽越,作为父亲,自己的孩子第一次承担这么重要的责任,自己当然放心不下。如果项羽身边有项梁在,项少龙自然会放心不少,但他分析,为了进一步巩固项氏一族与江南世族之间的关系,项梁一定会坐镇会稽,所以这次行动不会参与,如此一来,项羽就只能靠自己了。

进入到闽越,项少龙就算想联系项羽也做不到了,因此他透过与李斯间的秘密渠道,想从朝廷这边打听一点消息。李斯还真卖力,通过发达的秦军谍报系统,尽可能地将消息传递给项少龙,也由此才知道项羽与孟无离的苦战以及泰山封禅时闽越传来的好消息。

质子府一战,项少龙对孟无离印象深刻,知道他勇武过人,倘若他死缠项羽不放,对项羽来说确实是个危险的对手。现在嬴政都知道了孟无离,请求自己帮他除去此人,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说,项少龙都会答应的。

看着孟无离,项少龙笑道:“昔日燕国四大杀手,如今只剩你一个,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但不知你还有何话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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