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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鬼谷

作者:水依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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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无心在居巢久住,时日一久,自然就认识了范增。楼无心当世英豪,连项少龙都很钦佩,范增自然敬重,有了交情后,楼无心也就把当初西陵城一战的经过讲给范增听,由此范增对乌家堡有了更深的了解。

其后闵廷章路经居巢,发生项庄疑心项伯的事,张良和闵廷章先后现身。为了证实闵廷章的话,范增找来了楼无心。楼无心一听闵廷章的言语,立刻就知道其所言非假,确实认识项少龙和项羽。后来项羽来到居巢,范增本想见见这位少堡主,但想自己诺大年纪,项羽不过一青年,二人相差实在太大,因此也就放弃了。

范增放弃,项羽可没有。在闽越时他就听宋义说起过屈原与范增,当时就有了与范增一见的想法,只是为了对付孟无离才没有成行。现在张良不辞而别,项羽当然更想见范增一面。当然,在这之前,他还要首先见见自己叔父辈的人物——楼无心。

楼无心护卫着李嫣和郭秀,这二人一个是故主李园的妹妹,一个是李园的夫人,又都与项少龙有着难以割舍的情丝,因此项羽拜见时是诚惶诚恐。李嫣和郭秀再一次看见项羽到是很欣喜,问了问乌家堡的近况。项羽当然知道二位夫人这样问,不过是借此了解自己父亲的情况,当即如实作了回答。二位夫人得知情郎无恙,自然欣喜。项羽不敢久留,当即告辞出来,拜见楼无心。

楼无心置酒款待项羽,听项羽将闽越的事以及孟无离的事都讲了一遍,欣慰道:“少龙有你这样的儿子,想必也很欣慰。”席间楼无心又问了一下东闾子,得知其已经到了乌家堡,觉得好友有了归宿,也可以让人放心了。项羽心挂范增,向楼无心求教,楼无心对范增是推崇备至,要项羽一定不要错过机会,务必要说动范增出山。与此同时,楼无心还向项羽介绍了楚国项氏的情况,说楚国项氏豪杰辈出,要项羽一定要珍惜机会,与其建立良好关系,为自己增添一个强劲的后援。

有此铺垫,项羽藉由楼无心晚辈名义前来拜访范增。范增一见项羽英雄气概已自欣喜,再看其身后的龙且、季布也是气度不凡,更是开怀。特别是他闻知季布就是那闻名楚国的“一诺千金”时,笑的简直合不拢嘴。范增问了问项羽的情况,得知楚国令尹宋义也在其处,对项羽更是另眼相看。当项羽提出请范增出山的请求时,范增本想答应,但忽然想起一事,心中一动,笑道:“公子少年英勇,部曲众多,且多是豪强之辈,加之乌家堡声名赫赫,公子后援不绝,多老夫在不成一事,少老夫在不败一事,况且老夫年近七旬,就算有心,也是无力了,还望公子另寻高人吧。”

项羽谦逊道:“夫子莫要过谦,闽越之时宋令尹提屈原大夫时就曾提及夫子,我叔父楼无心对夫子也赞誉有加,想他二人阅人无数,本身就才华横溢,但说起夫子也自愧不如,您又让项羽到哪里再寻高人。乌家堡虽强但远在万里之遥,羽年少不更事,世间又多崎岖,还望夫子看项羽一片赤诚,成全在下。”

项羽说这话时是一片赤诚,范增也看得出来,但他老成持重,况且心中还有疑虑,因此也未立刻答应,只是道:“公子过誉了,老夫却与那屈原大夫相识,但也不过初得其指点,加之自己闲时多读了一点书而已,不堪大用。”说到这,范增看着项羽,“我知公子与那张良相识,看你们对付那孟无离时,张良那四面埋伏之计深得兵家精要,公子有此贤人相助,日后天下有变,还愁大事不成吗?”

不说张良还好,一提张良,龙且怒气立刻涌了上来。他跪坐席间道:“夫子与公子言谈龙且本不应开口,但说到那张良张子房,在下实在忍不住插言。”

范增一愣,“龙将军但说无妨,什么事惹得您如此生气。”

龙且当下将张良不告而别的事说了一遍,觉得不过瘾,又把下邳城那次的事也说了一遍,最后气鼓鼓道:“那张良几次三番做出此等事,就算其真有安邦定国之策,能决胜千里,运筹帷幄,龙且耻其为人,也绝不会与其共事。”

范增听完龙且的话,又请项羽将那楚南公的相貌描述了一遍,然后点点头,“想来那位老者应该是楚南公了,其人出自鬼谷门下,擅长兵家所学,我说张良对付孟无离时怎会出兵家之计,原来是得了楚南公的传授。”范增说完又看看龙且,“张良既得鬼谷兵要,就算因你们到得下邳,楚南公因时日紧迫未能将精要完全讲与那张良,但凭借其自身的聪颖,假以时日,张良定有所获,这从他能谋划出四面埋伏之计就可见一斑。龙将军你还真说对了,张良日后真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龙且本是一时气话,但此时听完范增的话,却不由得怔在当场。

季布一旁使个眼色,项羽已知其意。他心中所想与季布相同,“那就是何以一听自己描述楚南公的相貌,范增就能确定其人,这说明范增对于鬼谷一门是有一定了解的。范增何许人也,鬼谷一门何其隐秘,他因何能够知晓呢?”

看到季布眼色,项羽展颜笑道:“我父亲也曾说过,那鬼谷兵要确实深不可测,有神鬼莫测之机,譬如那助嬴政并有六国的尉缭就是鬼谷弟子。但天下之大,能人异士之多却并非鬼谷一门,所以张良虽有本领,可他两番不告而别,说明与我等没有缘分,项羽亦不会强求于他的。”

范增点点头,“项堡主言之有理,天下之大的确不只有鬼谷一门,想那秦国白起一生攻占没有败绩,替大秦取城七十余座,杀六国兵将接近百万人,若没有其奠定基础,六国也不至于如此羸弱,那尉缭恐怕也不会轻易成功。”范增说到这看看项羽,“项堡主纵横七国,不知做出多少大事,西陵城一战三日三夜破秦军精锐三十万,难道说这些也是那鬼谷一门的功劳吗。鬼谷一门出能人异士不假,但若说其门下弟子出山后就能横行天下,怕也不尽然。”说到这,范增嘿嘿冷笑,捻须不语。

范增一席话说的项羽大喜,邯郸城中他见识了鬼谷盖聂的神剑,也看到了尉缭不论面对如何凶险,都能全身而退的良谋,因此对鬼谷一门弟子很是敬仰。如果鬼谷一门弟子都是这样,项羽自是对他们赞誉有加,心仪其弟子。偏偏下邳城遇到的楚南公,以及随后的张良做事都神神秘秘,遮遮掩掩,毫不大气,项羽对鬼谷弟子的好印象也渐渐消失。此时他听范增讲话,语气中对天下敬仰的鬼谷弟子竟带有一丝不以为然的意味,一方面觉得心中舒畅无比,感觉范增好不亲近;另一方面心中也认定,这范增既然敢如此讲话,定是腹有良谋,有恃无恐。

项羽再次拜服于地道:“夫子良言羽深有同感,想天下之大,岂能只有他鬼谷一门可以称雄。夫子既对鬼谷不屑,必更胜其才,项羽再次拜请夫子出山,助项羽一臂之力。”

见项羽拜服,其身后的季布、龙且也跟着拜服于地。

范增很感动,他拉起项羽,“公子天纵英姿,人中之龙,他日定可成事,只是而今大秦江山刚定,气运正盛,国势兴隆,公子还需静静等待。依老夫看来,公子身边英雄辈出,豪杰集聚,就算那孟无离有心而为之,亦绝不会伤及公子,所以老夫出不出山亦无所谓,公子不必如此。”

项羽还想再说,范增笑着摆摆手,“季布乃我楚国一时人杰,龙将军有万人之勇,那闵廷章神剑无敌,宋义又是我楚国令尹,亦有良谋,乌家弟子的悍勇又天下闻名,公子若觉这些还不够,我可以居中介绍,楚国项氏亦多坚毅忠勇之士,有他们相助,公子一样如虎添翼。”

项羽见范增坚辞不受,亦不好勉强,但他心中总是好奇,想知道范增究竟有何底气可以对抗那鬼谷弟子,当即笑道:“既然夫子觉得时机未到,羽不敢勉强,自当虚位以待,只是羽有一事未明,还望夫子赐教。”

范增慈祥地看着项羽,“公子是不是想问,我因何对那些鬼谷弟子不以为意,凭籍的又是什么,对吧?”

项羽点头,“正是如此。实不相瞒,我与父亲在邯郸城中与燕国燕丹及其手下秦舞阳、宋义等人曾连番血战,与燕国四大杀手荆轲、高渐离、边东山和孟无离亦是多次交手,与此同时和那秦国赵高也是血拼多次,曾亲眼见识过鬼谷盖聂的神剑和尉缭的机谋,确是当世无双,因此我父亲才想让那楚南公收我为徒。除此之外,那鬼谷一门先前下山的弟子如庞涓、孙膑、苏秦、张仪、毛遂、乐毅等人皆创下不世之奇功,因此鬼谷诸般绝技、手段才为世人所知……”

项羽还想再说,范增笑着摆摆手,“公子的意思我懂,那些鬼谷弟子确实做出了许多惊天动地的大事,也确实影响了不少人,但如果说他们有偷天换日的手段,可以影响国运和天下大事则不尽然。旁的不说,就以公子父亲项堡主为例,项堡主纵横七国,与多少执一国之权柄的权贵交过手,可谓斗智斗勇,那时候鬼谷弟子在哪呢。”

项羽点头称是,“夫子说的不错,我父亲曾对我提及过,说他这一生受到最大的帮助不是哪一国君主或权贵,而是一个有理想、有信念,为了达成自己的理想甘愿自我献身的孤独行者。”

范增听到这眼神亮了起来,他问了一句,“项堡主可曾说那人是谁吗?”

项羽肯定地点点头,“他说过,那个人是墨家弟子,不是,应该是墨家钜子,好像叫元宗。我父亲就是得他老人家恩惠才学会墨家吐纳功夫和墨家剑法的三大杀招,并在研习纯熟以后才以墨家剑法为基础,创出我项氏神刀绝技。”

范增闭上了眼睛。项羽从正面望去,看到范增眼角似有泪光闪动。但他不知范增因何如此,因此也不敢多言,只是静静地跪坐在那里等着范增。

片刻之功,范增缓缓睁开双眼,对着项羽点点头,“项堡主知恩图报,不忘根本,确实是大丈夫之本色,让老夫好生感动。既然乌家堡与墨家有如此渊源,老夫今日也破例,为公子讲一讲旧事,好让公子知晓,墨家子弟的功绩与那鬼谷一门想比,虽不敢说略胜一筹,但至少也毫不逊色,公子请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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