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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无离

作者:水依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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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铁钩在灯光下泛着寒光,孟无离独坐灯下,又将左臂上的铁钩擦拭了一遍。相比臂膀的温热,铁钩没有丝毫的感觉,若说还有感觉,这种感觉也是耻辱。每一次擦拭左臂的铁钩,孟无离都会想起洹水河畔,项羽在雨中那匹练般的一刀。正是这一刀,将孟无离的左臂斩断,让他的身体从此后与这块冰冷的铁相伴。

荆轲死了,是赵高亲口告诉他的;边东山死了,闵廷章拿着他的首级回到了齐国,祭奠了曹秋道和仲孙玄华,此事天下皆有耳闻;高渐离残废了,这是孟无离亲眼看到的。望着那双筋脉俱断的手,孟无离知道,从此后天下间再没有筑中藏剑的绝技,再没有弦出致命的武功。“荆鸿离去,边塞无声”,这两句话就是他们杀手集团的暗语。荆指的是荆轲;离,就是高渐离。边是边东山,而无代表的就是自己。孟无离到现在还记得,当初自己在燕国以屠狗为生,被人称为‘狗屠’,时间久了,自己的本名反而渐渐被人遗忘。一开始是高渐离为了生计,时常来自己所在的屠狗摊旁边的酒肆击筑,有时也高歌一曲,以此换些银钱。自己呢,因为每日屠狗甚是辛苦,劳累一天后也喜欢到酒肆饮上几杯,一来二去就和高渐离相识了。再后来,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一个背剑的年轻人走进了酒肆。燕国的冬天是漫长而寒冷的,冰封大地,冷风刺骨,很明显这个年轻人是外地人,因为他身上单薄的衣服已经说明了一切。如果是燕国人,这个时候就算在贫穷,至少也得穿上一件毛色不好的皮衣来御寒,否则就是死路一条。孟无离亲眼看到过,有好多人就是因为饥寒交迫被冻毙在路边,成为一尊塑像,只有等到来年的春天,才能入土为安。

这个年轻人看起来囊中有点羞涩,否则也不至于只是在火盆旁烤火,而不要壶酒喝。孟无离相信,若不是看这人背后背剑,酒肆老板此时肯定已经开口轰这人出门了。

孟无离看看高渐离,见高渐离眼中也是带着笑意,知道他和自己的想法一致,于是喊这个年轻人坐在他们身边。年轻人很感激,但这种感激只是眼神里有流露,从神情上你看不出这人有丝毫的变化。

三个人谈的很投机,孟无离由此也知道这个年轻人叫荆轲,来自卫国。除了七国间的形式,三个人还谈到了剑术,背剑的荆轲会剑术不奇怪,让孟无离想不到的是,那个看起来只会击筑的高渐离居然也是一个高手。当然,这个秘密只有他和荆轲知道,因为谈论剑术的时候,他们不是在酒肆,而是在孟无离的家中。

三个人都有抱负,都想让燕国强大起来,改变被欺凌的命运,为此他们的内心也更想结识权贵。为了这个,荆轲有一次甚至当场拔剑出鞘,露了一手,由此让恰好在酒肆喝酒的田光先生看到了。

田光先生很赏识荆轲,从此以后经常找荆轲攀谈,并且从经济上资助荆轲,这也间接帮助了高渐离和孟无离。不过对于荆轲的剑术到底有多厉害,田光先生还是没有把握,恰好此时燕国的权贵经常被人暗杀,于是田光先生推荐荆轲去完成这件事,务必要找出凶手。

荆轲带着高渐离和孟无离暗中调查,并联手擒住了凶手,此人就是来自齐国的边东山。边东山很会说,在遭擒后反而劝他们三人加入进来。或许是太想成功了,或许是被贫穷折磨怕了,或许当时的荆轲内心已经有了别的想法了,总之荆轲答应了边东山的要求,同时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那就是他要做杀手集团的第一把交椅。

边东山痛快的答应了,因为他知道荆轲的武功要远远高于自己,同时他还让出了第二的位置,让给高渐离坐,以此表明自己的诚意。从此以后,他们的生活改变了,不在为衣食发愁,但也是从此时起,荆轲的野心也变大了。

孟无离清楚地记得,荆轲有一次对他们讲,燕国内无良将,外无谋臣,所以才会先后被赵国、齐国击败,沦落到几乎亡国的地步。如果他们有机会掌握军权,相信凭借他们几个的能力,定能够救燕国于水火之中。荆轲还说,田光先生是当世奇才,可惜生不逢时,不过不要紧,他已经通过田光先生,了解到一个奇异门派的兵法韬略。从此后,荆轲专心结交燕国权贵,凡是与他过从甚密的,他都一一记录在案;凡是与他有过节的,他都会鼓动这个权贵的对手,出钱买凶刺杀对方。而这个刺杀的任务往往由边东山、高渐离和自己去完成。当然,有的时候荆轲也会亲自出手。

经过这样的手段,荆轲拉拢了很多的权贵,就在他以为自己有机会的时候,燕国太子燕丹从秦国跑回来了。

燕丹是个人物,眼光独到,胸有大志,一回来就散尽家财,招募宾客,为自己积蓄力量。燕国追踪术第一的宋意本是一名捕快,但燕丹慧眼识人,首先将他招致麾下。与此同时,燕丹还通过太傅鞠武打听到田光先生智深勇沉,且年轻时多识异人,于是又待田光先生为上宾,希望其为自己出谋划策。

荆轲知道自己的对手来了,如果田光先生成为燕丹的宾客,那自己的计划就全部泡汤了。不过荆轲很聪明,他想出了借力用力之计,利用田光先生对自己的赏识认识了燕丹,又利用燕丹急于复仇的心理提出了刺秦的计划,最后以大事不能轻易泄人的理由逼死了田光先生。

对于田光先生的死,孟无离的内心其实是对荆轲不满的,毕竟田光先生对他们很好,又曾经无私地帮助过他们,但荆轲说,“成大事不能拘泥小节,利益面前,一定要有所取舍。”

荆轲打听到郭开回邯郸取金的消息,也打听到秦国赵高此时在咸阳,正在招揽手下,荆轲一方面鼓动燕丹到邯郸杀郭开夺取黄金,另一方面还让边东山和自己装扮成普通的剑手,投到赵高的门下,好方便他们日后刺秦的行动。与此同时,荆轲还预料到齐国、魏国等国也会有夺金的人马出现,于是又安排高渐离单独行动,利用他的易容术和筑师的身份,从旁策应他们在邯郸的行动。

各个环节都计划的很好,只是他们没有想到,项少龙会参与进来,而且成为了他们的死敌。四大杀手两死两残,万幸的是,自己虽然损了一臂,但武功还在,孟无离借着灯光看着擦拭完毕的铁钩,脸上浮出了一丝冷笑,“项少龙,只要我孟无离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与你项家不死不休。”

孟无离很感激赵高,在自己伤残的情况下并没有被赶出来。非但如此,赵高还找工匠为他安装了这条假臂。孟无离怀揣复仇的心理,亲自绘图,让工匠为自己打造出前端带有铁钩,中间可以像人的手臂自由弯曲的铁手。

铁臂安装完成后,孟无离辞别赵高,找了一个偏僻的所在,根据自己的武功特点,经过一年多的苦练,创造出一套武功,以此配合自己右手的剑。

孟无离武功有成,径自来见赵高。赵高一见大喜过望,当即找来几名家将与孟无离过招,结果未出三招,这几人皆被孟无离的铁钩勾断了脖子。见孟无离非但练成铁钩神技,武功犹胜当日,且悍勇不减当年,赵高如获至宝,除了在咸阳城郊为孟无离安排了一处秘密所在,还按照孟无离的要求,又为其偷偷招募了一批敢死之士,由孟无离亲自训练,于是一个新的杀手集团又形成了。

赵高恨项少龙入骨,但他也知道项少龙除了武功高强之外,最主要的是身边还有众多的乌家特战队员,所以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但现在不一样了,嬴政为了讨伐百越的战役能够取得成功,秘密的让公子扶苏到乌家堡联络项少龙,希望项少龙能够派乌家战士从旁协助秦军。或许是嬴政太高兴了,在收到扶苏送来的公文,得知项少龙已经答应的消息后,他竟不经意间在内侍面前流露了出来。

赵高很有心计,知道这些内侍经常有机会接近始皇帝,可以在第一时间了解始皇帝的动向和意图,于是他大撒金钱,将嬴政身边的内侍全都贿赂了一遍。赵高到不是有什么非分之想,他这样做的目的其实就是想有事的时候能够提前得到某些消息,自己好相应的做些准备。他知道论才学,自己比不上李斯;论军事才能,自己更是远远不及蒙恬、蒙毅兄弟;论低位,自己是隐官出身,也远远不及右丞相王绾等人,要想获得始皇帝的赏识,除了做好自己的本职之外,剩下的就是能根据始皇帝的意图提前做好应对,以此博得皇帝的信任。

得知项少龙答应出兵的消息,赵高意识到,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已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乌家堡此次出兵无非是两种可能,一是项少龙自己领兵,那么只要安排孟无离杀了项少龙,自己的大仇就可以得报了;二是项少龙不亲自来,而是派遣其他人出兵。这也不要紧,只要孟无离将这些人全都杀死,破坏了乌家堡的计划,嬴政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一定以为乌家堡是在欺骗自己,到那时只要我在一旁顺势煽风点火,嬴政一气之下,说不定会让蒙恬从渔阳出兵,铲平乌家堡。无论哪一种情况,自己都可以得利。正是有这样的心思,赵高才让人通知孟无离,让他带领全部杀手,沿途刺杀乌家战士。

孟无离本就想一心复仇,如今得到消息,当即找来地形图加以研究。由乌家堡到闽越之地一共有两条道,一是经由齐国南下,到会稽郡后再进入闽越;二是穿越燕国,经赵国到淮泗之地,再东向而行进入闽越。从路途上看,第二条路相对近一些,而且孟无离也知道,项少龙原本是赵国人,乌家战士中也有很多人来自赵地,由此孟无离判断,乌家战士极有可能选择第二条路线进军。

孟无离决定,自己亲自守在第二条路上,但他同时也不放心,另外派遣一部分人去看守第一条路,并且将刺杀地点选在了会稽郡。孟无离的意图是一旦判断错误,自己的手下至少能在会稽郡狙击一下乌家战士,从而为自己从赵国赶到会稽郡赢得一点时间。他不知道,就在会稽郡,新一代的乌家战士也已经成长起来,而斩断他手臂的项羽也在此地。

孟无离做好了一切准备,而此时,从乌家堡出发准备到会稽郡通知项羽出兵的赵大也正在路上,那么赵大能躲过劫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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