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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重大的决策,项少龙一贯是听取众家之言的。这次也毫不例外,面对如何抉择,乌家这些重要人物的意见依然分为两派,一派是赞成出手,援救冒顿;一派是觉得事不关已,没有必要陷入匈奴部落的内部争斗当中。一旦处理不好,说不定会兵连祸结,殃及乌家堡。
两派人中,不赞成出手的占了绝大多数,只有图先一人觉得这是个机会,一定要相助冒顿。
众人说完各自的意见都把目光转向项少龙,看他最后的意见究竟如何。项少龙沉吟半晌,竟是闭口不言。
乌卓、滕翼、纪嫣然、图先等相互看看,都觉得项少龙此次的反应异于平时。换做往日,就连是否到邯郸去这么重大的决定,项少龙都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做出了决定,像这次这样久久无语的时候还真是第一次。
纪嫣然看看乌廷芳,轻声道:“要是琴清姐姐在就好了,她有法子让咱们的夫君开口。”
乌廷芳道:“可惜琴姐姐又到巴蜀去了,不然她的主意夫君也极为重视呢。”
图先看看还在沉思的项少龙,低声出言提醒,“少龙、少龙。”
项少龙一怔,从沉思状态走了出来,笑道:“不好意思,方才在想一些事情,让大家久等了。”
乌卓道:“三弟在想些什么,这么入神。”
项少龙从座椅中站了起来,活动一下肩膀,对众人道:“方才大家的意见我都听过了,各自都有道理。至于我嘛,在回想魏、蜀、吴的三国演义。”
众人虽然早已习惯了项少龙嘴上不时冒出的新词,但三国演义还是第一次听说,大家彼此交流一下眼神,都觉得项少龙可能又有出人意料之举了。
这些人都久历风雨,如今各个都老成持重,况且又都习惯了项少龙的这种风格,知道他后面必有言语,因此谁都不做声。只有乌廷芳虽然嫁做人妇多年,但还是一派天真、浪漫、心直口快的性格,加上又无心机,故而她首先发问,“夫君,你说的三国演义又是怎么回事呀,听起来好像三个国家一样。”
项少龙点点头,“夫人说得是,确实是三个国家之间发生的故事,冒顿的盟誓大家都看过了,局势也确如大家所讲,很不好判断和把握,一旦处理不好,乌家堡或许真的像大家担心的那样,会卷入到草原各部落的争斗当中。那样一来,乌家堡将永无宁日了。”
众人听完,都频频点头。
项少龙接道:“我方才虽然也在思索,但也觉得此事棘手,由此我想到借鉴三国时的局势,来解决现在的僵局。”说到这项少龙笑笑,“我方才的沉思,就是在回想三国演义里面的那些片段,让大家见笑了。”
乌廷芳道:“你既然想完了,那你说说,三国演义是怎么回事。”
项少龙看看自己的夫人,“三国演义不着急讲,如今解决冒顿的事是首要之举。”
众人看着乌廷芳都笑了,乌廷芳也觉自己的问话有些幼稚,“扑哧”一声,自己忍不住先笑出了声。
项少龙知道自己的这位夫人就是这样一种性格,也不介意,看向图先,“老哥独树一帜,坚持己见,能说说你的理由吗?”
图先道:“还在周武王开创大周之际,匈奴就已经存在了,只不过那个时候他们被称为犬戎。后来战火纷纷,齐桓公、晋文公和秦国先祖都曾先后对匈奴用兵。但对匈奴都没有重创。再后来七国纷争之时,匈奴势力逐渐开始壮大,经常威胁燕国、赵国的北部边境,赵武灵王之所以胡服骑射,也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之举。为了抗击匈奴,赵国、燕国各自在自己的北部边境修筑长城,以此抵挡匈奴的骑兵。”图先说到这顿了一下,“匈奴历来对我们中原一带威胁很大,此次冒顿求助乌家堡,我就是觉得如果救了他,他必定会返回部落展开争权的斗争,这样一来,匈奴可能短时间内就会无暇他顾了。”
项少龙赞许地点点头,“老哥不愧是吕不韦手下的第一智囊,看问题之深远确是超乎常人。您说的不错,我也觉得我们应该出手相助冒顿。”
图先一听,项少龙居然赞成自己的意见,眼睛不由一亮,“少龙能否说说你的想法?”
不单单是图先想问这个问题,其余众人也有此疑问,听到图先的话,大家的眼睛不由自主的都向项少龙看了过来。
项少龙笑笑,“有图有真相,我还是结合匈奴当前的地理图为大家说说我的想法吧。”
众人点头同意,各自起身,跟着项少龙来到他所在的主宅的一处隐秘所在,这里就是项少龙的“作战指挥司令部”。
每到这个时候,乌言、乌果就知道项少龙要有重大的部署了,因此他们会带领几组特战队员,在主宅外面设置一道警戒线,防止外人进入。这个外人不单单指不是乌家堡的人,还包括没有权利进入到这里的人,一旦进入,格杀勿论。
由于乌果此时还领兵在外进行巡哨,因此由乌言带领特战队员承担起这一职责,协助他的还有乌家堡内院统领之一,刘巢。
“魏、蜀、吴是三个国家,在长达几十年的时间里他们彼此牵制,相互制约,在这期间,三方的文臣武将斗智斗勇,上演了一出又一出的好戏。”项少龙说着,伸手将一块帷幕拉开,一幅地形图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只是我让五弟荆俊整理各种资料,然后绘制而成的匈奴地理图。”项少龙说着,又伸手拿过一根约有三尺长的木棍,用它指着地形图上一块广阔的区域继续道:“大家请看,我现在指的地方就是匈奴当前占有的疆域。”
众人循着项少龙手中的木棍看去,见一块巨大的白布上面分别用朱砂、靛蓝和树木的绿汁涂成了三个区域,从左至右用丝线绣着月氏、匈奴、东胡六个字。在这三块区域的旁边,还有十几块大小不一的区域,只是这些区域并没有用颜色标记,而只是分别用双股的红色丝线、青色丝线等绣在白布上,想来是代表不同的小的部落,同时又与三个大部落的颜色区分开来。
“现在北方大的部落有三个,分别是月氏、匈奴和东胡,其中匈奴被夹在最当中,至于其他的小的十几个部落无足轻重,我们重点分析这三个部落的关系,姑且称之为三国。”项少龙说到这看着下面仔细倾听的乌卓等人,“我详细问询过前来送信的艾哈赤,与五弟荆俊的情报又进行了对比,认为冒顿誓言书中所说的话都是真的,他的父亲,现在的匈奴单于头曼的确有废长立幼的意图,而且也确实在暗地里集结兵力,准备攻打月氏。一旦匈奴起兵,违背匈奴和月子的盟约,按照草原部落的约定,月氏一定会杀了人质。也就是说,如果我们不出手相救,冒顿必死无疑,我想这恐怕也是头曼心中所想的借刀杀人之计。”
下面的乌廷芳道:“这些都是草原部落间的事,与我们乌家堡有什么关系呢?”
项少龙道:“魏、蜀、吴三国中,魏的势力最强,常常有吞并蜀、吴的军事行动,但几十年当中,蜀、吴之所以能与魏并存,采取的就是联合的策略,直到有一天吴、蜀之间因为利益发生了一场战争。”
乌卓道:“吴、蜀既然火并,想必最后的结果都被魏国消灭了吧。”
项少龙想了一下,虽然觉得曹魏先是被司马氏篡权,先于吴国灭亡,但那是内政,不影响基本格局,于是点点头,“大哥说的不错,最后吴和蜀先后被灭亡了。”
乌廷芳摇摇头,意思还是不明白。
滕翼却是点点头,并且在座位上叹了一口气。项少龙笑道:“二哥因何叹气呢?”
滕翼道:“我不是叹气,而是理解了三弟的良苦用心。”
一旁的图先也道:“我也懂了。”
乌廷芳看看众人,“怎么你们都懂了。”
项少龙莞尔一笑,对图先道:“老哥,不如你为大家剖析一下其中的厉害吧。”
图先也不推辞,走了上来,拿起项少龙放下的木棍,指着地形图道:“月氏、匈奴和东胡就好比魏、蜀、吴,他们三国如果彼此牵制,都没有能力南下,这样我们乌家堡也相对安全了。如果我们不救冒顿,冒顿必死,关键是一旦匈奴偷袭得手,三国间的平衡就打破了。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后面的结果不是匈奴击败东胡,就是东胡灭亡匈奴,不管怎样,一个大一统的草原部落必然形成。”
乌廷芳听到这猛地站了起来,“我也明白了,一旦他们统一,必然挥鞭南下,到时我们乌家堡就很难抵抗了。”
项少龙笑道:“你终于明白了,不是很难抵抗,而是根本抵抗不了。你想想,我们现在之所以能屹立不倒,一方面是我们乌家堡自身有实力,另一方面也是匈奴被月氏和东胡牵制,根本不敢对我们用全力。此外,再加上大秦帝国对匈奴也虎视眈眈,所以他们拿我乌家堡没有办法。但草原部落统一就不一样了,到时他们就有能力集结几十万的骑兵南下,我们乌家堡的战士再英勇,也是抵挡不住的。”
乌廷芳道:“可就算匈奴偷袭月氏,也不见得会消灭月氏呀?”
图先笑道:“夫人你想想,就算匈奴灭不了月氏部落,结果不也是如少龙所讲的好似吴、蜀两国交兵吗。”
“哦。”乌廷芳点点头,“若是那样,他们不过成全了东胡而已。可是……”乌廷芳又想了想:“那我们救冒顿,就能改变这种局面吗?”
图先看看项少龙,项少龙笑道:“很简单,我们救了冒顿,一方面可以让其感恩于我们,另一方面,我们也可以借此透露消息给月氏,如此一来,匈奴的头曼必然不敢兴兵了。月氏恨匈奴,必然不会在与匈奴结盟,如此他们三国间的彼此牵制还会继续下去,这样我们乌家堡也就能安然无恙了。”
项少龙说到这看看自己的夫人乌廷芳,“冒顿因恨回到匈奴,必然不会在与他父王头曼一条心了,到时匈奴内部或许就会发生分歧。我们乌家堡处在匈奴和大秦之间,匈奴发生内乱,对我们乌家堡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我虽然没有见过冒顿这个人,但从他能想到让我们乌家堡去救他,他又因此发下誓言来看,此人很有韬略,想必在其内心也会有如我们这样的形势分析,其人长大后不可轻视。一旦其人得势,想必会西讨月氏,东征东胡,说不定未来的草原霸主就会是他也说不定呢。”
乌廷芳道:“你放才说草原一旦统一对我们不利,现在又说这冒顿有机会统一草原,这不是矛盾吗?”
图先一旁道:“一点都不矛盾。这冒顿如果有这样的志向,草原未来的十几年定会干戈不休,我乌家堡定安然无事;就算冒顿有一天统一了草原,但他有毒誓言先,而草原部落又最重视这样的誓言,冒顿有生之年想必也不会挥鞭南下,我乌家堡岂不是也稳如泰山吗。”
乌廷芳道:“就算冒顿践守誓言,那他死后呢?”
项少龙笑道:“你到想的长远。北方草原的结构就是部落联盟,这是与生俱来的,就算冒顿用武力统一草原,也不过是暂时的而已,其他部落表面恭顺,内心也不会服气。一旦冒顿身死,其接班人不一定有他这样的雄才大略,到时草原又会四分五裂,我乌家堡又怎会有事呢。”
“哦。”乌廷芳用手指着项少龙等人,“你们这群人,各个老奸巨猾,原来是这样的心思呀。”
项少龙拉起夫人的手,“夫人,不是我们狡猾,是形势逼迫我们不得不如此,否则我们乌家堡上下几万人岂不是将会任人宰割了吗。”
乌廷芳点点头,“夫君说的对,我们这就出手,将那还不认识的冒顿救出来。”
项少龙忍住笑,高声道:“乌言何在?”
门外立刻传来乌言粗犷的声音,“乌言在。”
“夫人已经决定了,我们出兵月氏,救出冒顿,你快去准备。”
“诺。”乌言应一声,立刻消失不见。
“是你说的,我可没说。”乌廷芳恨恨地锤了一下项少龙的肩头,作战厅内传来众人爽朗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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