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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
“我……我还没完呢!”
“嗯?”
猛地抬起垂下的头颅,天衣狠狠地向我瞪来。夜叉般凌厉的眼神中绽放着执着的光芒。这绝对不是一个失去斗志的人的眼神。
本以为已然崩溃的心理防线,依旧毅然挺立着。
还不止于此——
“我还能……继续战斗!”
天衣把她手上所有的持子都打入了自己的阵地,不断化解着我的攻势。
看着盘上出现的新局面,我不禁瞪大了双眼发出了感叹。
“这……这还真是……”
不知不觉中,承受着攻势的天衣的阵型反倒变得更为坚固。
这并不是既存于定迹中的防御阵型。
尽管负责防守玉的金和银在我的攻势下被牵扯得分崩离析,但天衣的阵型却依然坚固得不可思议。
尽管阵型完全扭曲变形,尽管防御薄如纸片,玉周围的棋子却被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收束在一起,如同显示着棋手顽强的意志。
——这丫头利用了我的攻势反而重新构筑了防御阵型?!
不,还不是这么简单。她甚至瞅准了我后里未生的时机尝试着反击?!
这力量是……
“‘化解将棋’么”
此刻,我才意识到,自己完全错估了天衣的天赋。
这个孩子的才能并不在于善于进攻或者精通定迹。
恰恰相反。
将棋界里存在着一种处于劣势时反而能够发挥惊人力量的棋手。
最近受了漫画的影响也被成为“化解师”,这种棋手拥有诱使对方进攻而将局面引向有利于己的神奇力量。
预判能力,正确的速度计算能力,事先瓦解对手杀手的感性,强行收束混沌局面的能力。
所谓的“借力打力,化解制胜”需要的就是以上所述的多元的能力。
然而最为重要的能力是——即便身处劣势却决不放弃的钢铁一般的意志。
在利刃之下、在枪林弹雨之中无所畏惧毅然向前的精神、燃烧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在逆境中坚持不懈的品质。
总而言之,就是百折不挠的心灵。
夜叉神天衣拥有百折不挠的心灵。
——这个孩子……很强大!
剥去定迹这层镀金,一块远比镀金更为坚硬、凌厉而又美丽的原石在那儿闪闪发光。
请求
然而我还是重整阵型,将死了天衣的玉。棋盘上不存在任何仁慈。
“唔唔……”
“能把局面拖到头金的韧劲值得表扬,不过实力还远远不够啊。”
“……!”
天衣的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着。她狠狠地拂乱了盘上的棋子,用夜叉般的眼神瞪着我。
看着一言不发意图离开的天衣,我厉声喝道:
“致敬呢?”
“吵死了!我讨厌死你了!”
在沉默中旁观的夜叉神先生终于沉不住气呵斥道:
“天衣!按老师说的做!”
“……爷爷大笨蛋!”
嚎啕大哭着,天衣离席冲出了房间。黑衣的女子随即慌慌张张地跟了出去。夜叉神先生保持着正座开始深深地叹气。
我整理好棋子,尴尬地低下头去。
“不好意思……可能有点做得过分了……”
“不,那样正好。”
夜叉神先生断言道。
随即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一开始是打算拜托女流棋手的。”
“未果吧。”
“是啊。天衣一口回绝,说女流棋手太弱。”
很多人都这么说。
尤其是那种自以为是的小孩子和半吊子的业余棋手会若无其事地贬低强于自己的女流棋手。最后甚至会以“跟女流棋手下棋棋路会被带歪”这种奇怪的理由拒绝接受女流棋手的指导。
这种人不可能变强,就算变强了他们的人格也一定有问题。无疑不会受女性欢迎,很可能是振飞车党……这个跟居飞车振飞车好像没啥关系诶。
“正值当打之年的棋手肯定会顾虑我的感受畏手畏脚,年长的棋手又总会娇惯那个年龄段的孩子……由九头龙老师这样的年轻俊才对天衣施以严格管教,我想天衣肯定也能受益良多。”
“要真是这样就好了……”
“那么老师,关于指导天衣这件事……”
确实是很有意思的天赋,我也很想培养她。
但我首先有教育大弟子爱的责任,其次尽管是教学练习,但要管教天衣这种熊孩子还是感觉很为难。
拒绝吧。
刚想开口回绝。
“那孩子很可怜啊。”
俯首的夜叉神先生艰难地挤出了这句话。
“双亲因事故离世以后,我这做爷爷的叫开始负责养育她,但老头一个人终归不行啊。不由自主地就会娇宠她。”
“这……”
天衣父母双亡的事实在我心头投下了一颗石子。
“一直放任她下将棋,结果总是一个人对着棋盘,变得越来越难以亲近了。”
“一个人?”
听了这话,我受到了更大的震动。
“不是和别人对弈变强的吗?”
“不是。家里也就天衣会下将棋,在学校好像又受到孤立。充其量也就下一点网络将棋。”
“自学能成长到这种程度……?”
一个人面对着棋盘却能掌握如此高端的技术的事实,给予了我巨大的冲击。
极其罕见地,将棋界会出现仅凭读棋书棋谱就打下基础的职业棋手。地方的棋手因为找不到对弈棋手而不得不自学也是一个原因。
而以这种方式崭露头角的棋手往往拥有不同寻常的感觉。
天衣的奇才就是源于这个吗……?
“说来惭愧,天衣现在连我说的话都听不进去,更要命的是,我自己也怕被孙女讨厌而没法严厉管教……能让天衣乖乖听话的恐怕只有在将棋上能让她心服口服的人了。当她第一次开口说要找一个师父的时候,我就在想把她托付给一个职业棋手接受引导,不仅是将棋的棋力,也包括为人之道。”
“……天衣为什么会对将棋如此执着?”
“那是她的父母留给她的。”
将棋是离世的父母留给天衣的唯一遗物,夜叉神先生说道。
“她的父母在东京的大学将棋部里认识,以将棋为缘分结了婚。在独生女很小的时候就教了将棋给她,围坐在棋盘旁对弈便是他们一家的团圞。对她而言将棋就是最为幸福的记忆了。而且……”
“而且?”
“人总会离散疏远,但棋盘和棋子却会不离不弃,她大概就是这么想的吧。”
“……”
超越了我的想象的悲伤的理由。
将棋是把人与人联系在一起的媒介。如果能深入理解将棋,对弈双方便能在棋盘上对话。因此将棋和围棋也被成为“棋谈”。
举个例子。当我阅读江户时代的棋谱的时候,就能相当精确地领悟当时人的所思所愿。如果能知道消费的时间,应该就连情感的摇曳都能够感知到吧。
顺着遗留下来的棋谱,就能实现和死者的对话。
然而,为了寻求与死者的联系而下棋,难道不会反而让天衣更加悲伤吗?
为了能够更深入地理解离世父母的思考而寻求在将棋上的进步,这个动机难道不是过于消极了吗?
想到这一层,我只能给出了一个“请给我一些考虑的时间”的答复。
“九头龙老师……”
夜叉神先生的双眼里泛起了泪花,如乞求般说道。
“天衣真的、真的就拜托您了。拜托您了。”
老人伏身于地不停地恳求着。在我眼前的已经不再是一个拥有权力的资本家,而只是一个一心怜悯疼爱年幼孙女的老人。
女生聚会
我郑重而又迅速地拒绝了老人把我送回家的提案,接受着黑衣集团的辞别的洗礼出了宅邸。又一次的“您辛苦了”的合唱,就像毕业典礼的氛围一样。有点想哭。
接着。
“会长!”
一出门我就给月光会长去了电话。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根本就是个黑道组织啊!”
“话别说得那么难听嘛。”
十七世名人淡淡地回应道。
“日本将棋联盟可是公益社团法人哦?怎么可能跟反社会组织有关联呢?”
“可是,那无疑是——”
“确实夜叉神会长曾经是神户有名的赌徒,但现在已经金盆洗手了。早已向警方提出了停业声明,现在在建设业、文娱制作、警卫公司和柏青哥机器开发等多样的领域中进行着经营活动,可是正儿八经的企业家,连退役警察在担任他旗下公司的经理,请不要误会了。”
你们这些成年人实在太污了。
“到底还是接受授课的请求了啊?”
“嗯。姑且跟那孩子下了一局。”
“是么。”
“相当有天赋的孩子,只是本人好像非常讨厌我。最后还把她弄哭了。”
“原来如此。看样子她非常中意于你呢。真不愧是龙王。”
“您从哪儿得出来的这个结论啊?!”
“至今为止派去的棋手跟她连话都没说上就被赶出来了。”
“……”
“那么我就静候佳音了,龙王。”
“我回来了。”
晚上八点多,我回到了公寓。推门进去举起手里的礼物向里面打招呼。
“桂香姐,多谢帮我管家。收到了一盒寿司我们一起……喂——”
回到家的我看到的是,
——无奈地苦笑着的桂香姐和
——把脑袋裹在毯子里哭泣着的小学生弟子和
——正座于将棋盘前斗志昂扬的师姐。
“这、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啊?这魔界一样的气氛到底怎么回事?”
“嗯……”
桂香姐把手指杵在下唇上思索了片刻,歪着脑袋说道:
“女生聚会?”
“我虽然不怎么通行情不过女生聚会里会有小学生把头包在毯子里哭鼻子的场景吗?”
要是那样那女生聚会也太可怕了啊……
“话说师姐……”
我向着显然是这个瘴气源头的师姐抛去了疑问:
“你为啥在大阪啊?”
“……”
师姐保持着沉默——她还穿着和服。
藏青色的宽袖和深红色的裙裤,妖娆无比的衣装。衬着师姐原有的容貌简直美得超凡出世。处在2dk的公寓里显然无比惹眼。
这套像是在成人式才会穿的特别的衣服,只有在特别的对局中才会被女流棋手穿在身上。
也就是头衔战。
师姐现在本应该作为女王头衔的保持者在五局三胜的头衔保卫战中激战正酣。
“你不是昨天去了静冈的浮月楼了吗?不过穿着这套衣服应该是已经对局过了那?别跟我说已经结束了?”
师姐没有作答。
虽说女流头衔战士一日战而且所持思考时间也不怎么长,在对局当日就回到大阪也是相当稀罕的。穿着宽袖就回来已经不是稀罕而是异常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八一,看看这个。”
“?”
我接过桂香姐递过来的手机开始阅读新闻。
“空银子女王虐杀挑战者!只用了2分钟的思考时间便取下首局。挑战者月夜见坂燎玉将在午餐休息时间前便投子认负。留名史册的短时间决战”
哇——
“白雪公主屌炸天www”
“公主?难道不是恶魔将军吗?”
“我的大天使被玩坏了(哭)”
“燎在序盘就被甩下丧失了斗志吧”
“官方博客说‘因诸般缘由未能进行感想战’。也就是说月夜见坂已经处在连感想战都无法出席的状态中了吗?会不会是打击太大哭伤了?”
“来自现场的消息,空女王独自一人在大盘解说场登台。自己解说了棋局以后和粉丝握手。”
“果然没有进行感想战是月夜见坂的原因啊。”
“这下子银女王的对女流棋手战绩已经是四十八战全胜了。这次头衔保卫战看样子能到五十战全胜了。”
“郑重建议下一战采取角落战!”
读了粉丝推特汇总我大致了解了状况。
但仍有很多无法理解的疑点。
1 为什么师姐穿着和服回来?
2 2分钟这样不上不下的思考时间到底有什么意义?
我在自己的手机上登录了mynavi女子公开赛(女子将棋大赛,决出女王头衔)的官网查询此战棋谱。男女头衔战的棋谱都会免费公布,所有人都能亲近棋谱研究非常便利。
“我看看……师姐的先手,第一手是……”
啪
听到了下子声我扭头望去,师姐下了跟棋谱一样的一手。
“要我跟你一起排棋谱?”
“……”
师姐依旧保持着沉默,但能感到四散的斗气都聚集到了她的指尖上。
我坐到了棋谱的另一侧开始下挑战者的后手。
“原来如此,因月夜见坂小姐的诱导形成了横步取,是因为对方某个弱招导致了败北?”
横步取是相居飞车的一种战型,从序盘开始就非常犀利。
“横步形很容易发展成研究成果的对决啊……哦进了这个变化啊,原来如此,那么……”
败北的原因在于月夜见坂小姐在第二十四手下的变化。
两周前在职业正式赛中得出“后手胜”结论的这个变化,在一周前关西奖励会的比赛中被判定为“先手胜”,定迹被推翻了。
月夜见坂小姐只知道两周前的旧定迹,而师姐却知道一周前的新结论。这就是胜负的关键。
在奖励会中,除了三段间进行的三段联赛和二段以下也能参加的一年一度的奖励会旅行以外,东西日本并无交流。
在数年前废止了奖励会旅行以后,二段以下的奖励会会员得出的结论就不可能被东西共享,结果就成了关西棋界的秘藏定迹。
要得到奖励会的最新研究结果只有在研究会中和奖励会会员接触。关东的女流棋手月夜见坂小姐则并没有这个机会,所以她就对新的研究成果一无所知,傻乎乎地跳进了旧的定迹变化。
——这是一个由知识而非棋力决胜负的时代。
虽然说白了现代将棋就是这么一回事,但是作为棋手肯定会犹豫将这样的将棋在头衔战展现给大众是否合适。
“所以才犹豫了两分钟啊。在考虑是马上结束战斗还是进入持久战吧。”
“……”
师姐依旧保持着沉默。但这沉默中已经流露出了对于我猜想的肯定和从对局延续至今的逡巡。
我深深叹了一口气,然后正色道:
“师姐的选择没有错。作为职业棋手,每下一手都要追求最善。就算会让头衔战过早结束也必须那么做。”
“……”
“如果我是对弈者也会这么做的。再说了,对于像横步取这种研究进展飞速的战型,会以为两周前的结论还适用的月夜见坂小姐也实在太天真了。”
现在,月夜见坂小姐肯定还在饱尝这份天真带来的苦果吧,很可能在疯狂发泄吧……
不过这下也能理解为什么师姐会出现在我的家里了。简言之——
“欲求不满了吧?”
“……”
战斗的突然结束让昂扬斗志无处倾泻。所以才飞速赶回大阪来和我下棋的吧。一定是摇晃着宽大的和服上了新干线直奔我的房间而来了。师姐的欲求不满溢于言表。这个人从小时候起就把我当成沙袋啊。
然而因为我有事出门,师姐就和爱干上了。肯定是渴望下棋逮到谁都无所谓了。我不理无言的当事人,问桂香姐:
“我的弟子落子几枚被虐了?”
“一开始是飞车落。”
“……一开始?”
极其不详的预感在心头泛起。我不禁重复问道。
“爱想要下平手棋,但银子执意要落飞车。结果就双方妥协说好从‘手直’开始,一开始先是飞车落……”
“哎呀呀……”
手直就是指根据胜败状况改变让棋程度,如果爱赢了就从飞车落变成角落,如果师姐赢了就从飞车落变成飞香落。
然而这个时候其实爱已经输了。
我现在已经能完全想象出后面两个人的对战情形了。
“落子到了什么程度?四枚?”
“六枚”
“六枚啊……那确实打击挺大的。”
在四枚落——也就是取下了飞车角的基础上再取下了两枚香车的情况下还输了。按照爱现在的实力,面对两枚落子的师姐一般都不会输啊。
那么爱为什么会落得如此下场呢?
如果从飞车落开始手直,只要连胜三局便会形成平手。但过分期待连胜的爱在这时已经失去了平常心,无法集中于眼前的对局而败北了吧。为了追回劣势就更加急躁,结果屡战屡败直至自毁。
精神层面的维持比起将棋的技术要困难得多。成为职业棋手,在技术层面很少会出问题,但在心理层面的问题却是屡见不鲜。
爱被一步步逼入绝境,结果连本应必胜的四枚落子棋都输掉,自信和矜持被击得粉碎……
“于是觉得没脸见师父了才把脑袋裹在毯子里了?”
“跟这也有关系,不过直接原因应该不是这个。”
桂香姐在盘上取下了玉,仔细一看,棋子上留下了一个齿痕。
“爱因为过于不甘直接咬上去了……”
“哎,都留下齿痕了啊。然后害怕被骂——”
“牙齿掉了。”
“啊?”
“这就是那颗掉的牙。”
哇——
桂香姐从手帕里拿出一颗雪白可爱的牙齿给我看。
“还是乳牙,又是连根掉的应该不用担心,不过……”
“毕竟是女孩子嘛。”
掉了牙的脸不好意思给人看么。话说回来都九岁了还没换完牙这还真少见……还是上齿,回头得给她填上……
“不过小爱很了不起哦,一次次被打败还不气馁,一次次又去挑战……”
“这只是蛮勇罢了。只会丧失信心而不会变得强大……爱,听到了吗?”
我对着依旧把脑袋裹在毯子里的爱说道。
“别因为在研修会胜了几局就得意。先做到能稳胜落子棋再说。只凭蛮勇跟上位者对战也只会被碾压,这下该明白了吧。”
爱的才能如同广阔的土地。发展的可能性超越常人。
但现在这片土地上只有一间简陋的小木屋,只需一股强风就会被轻而易举地吹垮。在天赋差异之前,将棋的基础差距太大了。
用略重的口吻训斥了一下未熟的弟子之后,我开始喂糖。
“下了那么久的棋肚子饿了吧?我带了寿司回来吃一点吧。有你喜欢的蟹哦。蟹黄军舰卷哦。”
纤细的手臂从毯子中伸了出来。我刚把军舰卷放到她的手心上,手臂就飞快地缩了回去。看样子还不想让师父看到自己掉了牙的样子。
“唔!……唔唔!”
“啊对不起。被山葵呛到了?”
弟子拼命地蹬起了小腿。看样子还很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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