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花了那么长时间，设了这个局，为的就是，要救你的义父或者说尊主。”

祁钰手一颤，平静如水的表情终于被彻底撕开。

云莜然将他的反应全部收入眼底，继续开口道：“复活他，需要三样药引，相思泪，别离泪，还有八字纯阳之人的心头血，而那个八字纯阳的人，就是当今长宁城的九王爷墨鄞。”

说完她冷眼看着祁钰，一字一句的问道：“如何，我没说错吧。”

祁钰再也不能保持镇静，手指微微颤抖了起来。

他努力掩饰住自己的情绪，几乎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才让他没有有失风度。

“这三样药引，也不过就是暂时唤醒他，如果想要彻底复活他，则需要一个人在特定的时间里，生祭。”

“而，那个人，就是我。”云莜然动了动唇角，“对吗？”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谁告诉你的？”祁钰终是不能保持淡定。

他曾经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竟然有朝一日被云莜然知晓的这么透彻。

她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这世间除了他和公子岚，不可能有人知道，至于寒道子，他一直被关了起来，不可能传出去的。

而他跟公子岚都不可能告诉云莜然的。

她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云莜然看着无法淡定的祁钰，无奈的低声反问，“祁钰，只要是做过的事情，早晚有一天都是要被大白天下的，再完美的计划，也会找到漏洞的。”

“你不用知道我怎么知道的，又是谁告诉我的，你只需要知道，从我知道你计划的那一刻开始，你的计划就已经失败了。”

“或许你能拿到相思泪和别离泪两样药引，但是墨鄞的心头血，你是无论如何都拿不到的。”她顿了一下，沉声道：“我也不会让你拿到的。”

“至于我，我有一万种方式可以死去，唯独不会是你想要的那个，只要我死了，最后一步完不成，尊主也复活不成，不是吗？”

她说完这些话，许久，祁钰都没有开口，他盯着云莜然看了半天，云莜然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什么。

过了很久，祁钰终于动了动，他扯了扯嘴角，脸上闪过一丝讥讽，像是觉得云莜然刚才的话有些好笑。

“你凭什么以为，你知道了我的全部计划，我就不能再继续？”

祁钰冷笑，“只要我想要的，从来就没有完不成的。”

“云莜然，你今天找我来，就是来跟我开诚布公，借此来威胁我吗？”

“你可以这么想，也可以认为我是来跟你商量的。”

“商量？你这次商量的背后，为的是什么？”祁钰眯了眯眼睛，那一瞬间，眼中闪过一丝苦涩，他没看云莜然，将那一丝苦涩藏在眼中悄无声息的出现，也悄无声息的离开。

“我想了想，只有一个可能，你是为了墨鄞对吗？”

“你不想他死？”

他猜中自己的心思，云莜然不奇怪，祁钰这样的人，心思玲珑，看出来这些，太正常不过，而且从始至终，她也没有想要在这件事情上有所隐瞒。

“是，我不想他死。”

祁钰喉头微紧，半晌才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了他，你可以做到这一步？”

“我爱他，我是他的未来王妃，因为我舍不得他死。”

“那我呢，对你来说我是什么？”

祁钰一改从温润如玉的样子，近乎嘶吼出声。

像是被困住的困兽，无奈的挣扎，只能用这种方式一点一点挣扎着。

“朋友，祁钰，我一直把你当我的朋友，先前我认错了人，以为你是之前在长宁城见过的旧人，灵药庄中一间，我觉得你人很好，特别好，我一直都把你当作我最好的朋友。”

“我跟你不是朋友！”

云莜然手指一紧，苦涩的笑了笑，她当然知道，祁钰当然不想跟她当朋友。

“没关系，不是朋友就不是朋友吧，反正也没差了。”

她无奈的勾了勾唇角，“因为我，灵药庄一夜之间被杀光了，你也因为我受了重伤。”

想起那一天，云莜然心中一阵紧缩，她这一辈子对无法饶恕自己的就是那一天。

“祁钰，欠你的这份恩情，我不知道怎么偿还，如果，如果我们不是站在对立面，我想我会把你当作最好的朋友，像哥哥一样的人，哪怕你并不稀罕，但是对我来说，我真的很想有个你这样的好朋友。”

“只可惜，如今我们走的太远，也回不了头，你有你的使命，而我有我想保护的人，抱歉啊，祁钰，我没办法放弃我想保护的人。”

“那我呢？”

“你要放弃我吗？”

他轻声说了这两句话，眼中是云莜然从来没见过的孤寂。

像是一瞬间，失了所有颜色。

“我没想放弃你，但我们到底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公子岚因为我而死，木渊庄几十条人命，因为公子岚而死，还有灵药庄那几十条人命，这么多条人命，我不可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其实我有的时候在想，要是没有这个局该多好，要是我们都不是局中人该多好，要是我们能回到以前在灵药庄初次相见时该多好，那个时候，你是钰止，我是云莜然。”

要是能回到那个时候，或许等祁钰下一次生日的时候，她还会对他说一句一如既往，万事胜意。

可如今，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他们再也回不到当初。

祁钰紧紧攥着手，因为太过用力的原因，青筋都爆了出来。

云莜然眼神中毫不掩饰的痛苦，她真的只想好好的生活，却不知不觉被卷入这些事情里。

“墨鄞是你想保护的人，而我却是你想放弃的人。”

祁钰喃喃自语，眼眸中一片猩红，他不能让云莜然这么简单的放弃他。

他也会对她好的。

就像他们以前那样，大家都很好。

祁钰看着云莜然，脑子里的想法变得十分偏执，他只知道，云莜然不能就这样放弃他，他不同意，云莜然就这样放弃他。

他绝不同意。

祁钰抬眸看着云莜然，眼中闪过一丝讥讽，“你以为，有些人是你想保护就能保护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