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人。”

云莜然简洁的回答，没有一丝犹豫。

突然，一个很轻很轻的笑声在两人中间响起，云莜然一愣，她没有笑，笑的便只剩下十四爷一个人。

像是在印证她的猜测一样，十四爷又轻笑了一声，他虽然是在笑，但是声音中却没有一点点笑意。

反而像是站在寒冷的冬夜，透着丝丝寒意。

过了很久，十四爷扯了扯嘴角，明明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他却是想花费了全身力气一样，半天才完成。

暗哑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他突然说：“那我呢……”

“你不要了吗？”

他明明没有用太多的情绪说这句话，可短短几个字却像是笼罩着无尽的孤寂和寂寥。

他们是的你的家人。

那我呢？

不要了吗？

十四爷攥着手指，想要狠狠的质问，她明明当初说自己永远都是她十四哥哥，可现在呢？

她不要了吗？不要他这个哥哥了吗？

云莜然身影猛然一颤，不可置信的回过头去看十四爷，眼中藏着汹涌的诧异和不敢置信。

那一刻，她甚至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那可是十四爷啊，冷血无情的十四爷啊，他怎么可能会说出这样的话，听上去像是被人抛弃的小动物一样，可怜又无助？

云莜然错愕的看着十四爷，他站在巷子里，灯笼里昏暗的光芒落在十四爷的脸上，那一张俊美冷漠的脸庞，在这一刻却像是从皮肤中生出一根根黑色的藤蔓，将他紧紧包裹着哦，浑身上下染着让人无法呼吸的寂寥。

云莜然垂在身侧的手指颤了颤。

这样的十四爷，还是她记忆中的十四爷吗？

“我也曾是你的家人。”

“不是吗？”

他站在暗处，再一次开口，这一次却没有了之前那几个字中生出浓烈的寂寞，而多了一丝委屈。

云莜然咽了咽口水，只觉得喉头发紧，不知道要说什么，她动了动嘴角，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十四……”

后面的字，她却不知道要怎么喊，声音突然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活生生切断一样。

她突然这么一停顿，在她沉默纠结的时候，十四爷眼中闪过一抹暗淡和苦涩，就是这一点点沉默的时间里，十四爷没等云莜然在说话，直接转身离开了。

他走的动作太快了，云莜然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消失在巷子里。

她心脏一紧，没想到他会突然走，只觉得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在她还没来得及抓住的时候，悄然溜走了。

云莜然顿了一下，连忙冲了出去，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生出一个念头，她不能让十四爷离开，她应该找到他。

这个念头冲出来，云莜然连忙往外跑，想要去找十四爷，只可惜，十四爷要是想躲着谁，自然是谁都找不到的，云莜然追出好几条街，都没找到十四爷的身影。

直到再也跑不动了，云莜然只能停下脚步，她伸手按着膝盖大口喘气，汗珠从她发间低落，滑到她的脸颊上。

喘气的时候，云莜然迷蒙着眼睛四处看，只见人流中不时有人走过，匆匆忙忙，却始终没有她要找的那个人。

云莜然攥了攥发麻的指尖，慢慢站起身。

回了云府，云莜然坐在床榻上，脑中不时回荡着十四爷那一句‘你不要了吗？’。

她从来没有听过十四爷那样说话。

他这样说又是什么意思，是想要跟她和好吗？原谅他了？还是别的什么？

云莜然想不通，她觉得十四爷这个时候不可能原谅她的，公子岚死了，虽然不是直接死在她手上的，但是跟她也有一定的关系，所以，公子岚这么一死，十四爷跟公子岚也算有点交情，他本来就已经恨她了，如今再加上公子岚的一条命，应该更恨她才对。

所以，今晚十四爷突然出现是为什么？

他到底想说什么？

可从始至终，十四爷没头没脑说的那几句话，她到底还是猜不透。

……

十四爷从灵药庄带回来的那个人，在第二天早上醒了过来。

祁钰知道这个消息，没过多久就赶了过去，那人还是十四爷带来时的样子，一头白发遮住脸，看不清他的长相。

看见门被推开，祁钰走进来也没有觉得奇怪，他淡淡看了一眼祁钰，随后一句话都没说，又移开了视线。

对于他这样都态度，祁钰像是很习惯一样，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他反手关上门走了进去，看着他。

祁钰一直没说话，反倒是那人开口先说了话。

“没什么想说的？”

他开口，声音略有些嘶哑，听起来像是很久没有开口说过话一样。

“复活他有没有别的办法？”

祁钰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开口问道。

“怎么，之前不是告诉过你了吗？”

“除了那个办法，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你是找不到药引，还是舍不得让她死？”那人突然开口问。

祁钰一怔，下一秒突然冲过去，抓着他的喉咙，愤怒的盯着他：“你知道什么？”

“我只是随便猜测一下罢了，你没有必要这么紧张！”

他抬着头，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像是用这双眼睛能将祁钰心中想的一切看的特别的透彻，什么都知道。

像是，他什么都瞒不过一样。

祁钰一怔，说不出话来，死死捏着他的手也怔了一下，慢慢松开。

人被他甩在床榻上，低声咳嗽。

“不要擅自猜测这些事情，那些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做好自己该做的就可以了，别的不要多管闲事。”

“咳咳……说实话，那些也不算多管闲事吧，我要是没记错，她可是我的徒弟？怎么，我关心我的徒弟，你也不让？”

“寒道子！你够了，你不配提徒弟这两个字。”

听见他的名字，床上那人怔了一下，慢慢从床榻上爬起来，机械般的伸手拨开脸上散乱的头发，露出一张许久没见过阳光而显得病态苍白的脸，

正是当年突然消失的寒道子。

“怎么，被你关了这么多年，不就是想知道怎么复活他吗？既然如此，现在又为什么这样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