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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也看过吗?荒村里没有父亲的贫困家庭中,那些孩子的长相你有办法区分吗?一路逃离战乱而只能咀嚼剥下的树皮,连牙齿都掉光的小孩面容,你有办法分辨吗?」
「……」
「贺斯佩里安尤其是如此。所有人都手脚修长,大多数都是银发或金发,肌肤像透明一样白皙。眼珠颜色是遗传自父母,但听说除此以外也有很多人是红色眼睛。你和梅莉露萝丝之所以相似至此,与其说是姊妹,更主要是因为你们是贺斯佩里安。」
艾克兰缓缓握住门把,接着往前一推。叽的一声,听起来颇有年代的声音响遍四周。
「简单来说,索尔塔克死去时,能担任替身的人多得是。只要替身一直维持消瘦身形,也不太会被怀疑是别人。」
门被推开。艾克兰撑住门的期间,洁儿将身体从门缝滑进去。这是一扇厚重到平时必须要两个成年人一起打开的门。
(一片白……)
内部空气幽冷,让人有种宛如长达几百年不曾向外开放的陈旧感。八角形的广大房间中,铺满没有一丝杂质的纯白大理石。而诸多同样是八角形的柱子向天延伸,与其说是王宫,更让人感觉像哪个古代神殿。
洁儿看向设置在正面的帕尔梅尼亚王座。
这个大陆上,奉安卡里恩星教为国教的无数国家当中,唯一认可古代精灵信仰的国家——神圣帕尔梅尼亚王国。
据说这个国家的国王代代在祭典之际,都会穿上弗多南大神殿出产的蚕丝制成的神圣绢衣。除了星教的主教、司祭以外,王宫另有专任神官的也只有帕尔梅尼亚。这个国家一直以来就是如此重视旧神。这个在外国人看来对血统固执到非比寻常、一直执拗地信仰始祖与精灵的国家,其起源就在于此。
王座上坐着一个男人。宛如覆盖上一层灰的满头白发并未绑起,而是长长垂下,眼珠色泽则宛如各种颜色退化后的结果,是种偏蓝而难以形容的色彩。他身上宛如白色长道服的僧衣样式,反而让他看起来像个圣职人员,而非国王。
(插图199)
他的皮虏颜色也很白。那是死人般的白,与洁儿的白皙完全是两回事。照理说索尔塔克王才四十多岁,他的手脚却都十分细瘦,身躯宛如活得太长的老人。
而在王座椅背上突出的装饰部分,挂着一个王冠。国王并未戴上王冠,只随随便便地——象是衣服还是帽子一样挂在那里,这让她感觉到自己能看出这个男人的真实身分。
(那就是王之星。据传在星石精灵中最为古老、存在于此世最久的『芭比桑黛』。)
那是一颗硕大美丽的金色钻石。由于它至今一直坚守始祖奥利葛洛特的遗言,王家才会产生有如诅咒的血统主义。
(但是,芭比桑黛肯定只是单纯地喜欢自己的主人吧。)
只要看到蜜瑟罗黛,就能明白这一点。她们本身不具有恶意,前提是对方不会危害主人。
除了王座上的男人以外,感觉不到其他人在场的迹象。洁儿没有行礼就走近王座。
「格列凡。」
如此呼唤的根据只存在于她的心中。眼前动也不动地坐在王座上的男人,与洁儿幼时一起旅行的墓园的男人没有任何相像之处。
格列凡是黒发,男人却是白发:格列凡的眼睛是灰色的,男人的眼睛却偏蓝,宛如倒映在森林沼泽中的天空色泽。他的脸颊也严重消痩,眼窝凹陷,颈根浮现青筋。洁儿认识的格列凡,是个肉体有如钢铁般厚实的战士。她还记得追逐他背影时那股沉默的压迫感与威慑力,感觉起来宛如无法翻越的高墙。
但是,这个男人无疑就是格列凡。
「格列凡,你的肤色……」
依旧保持沉默,不否定也不肯定的格列凡简直象是已经活累而濒死的老人。洁儿忍受着内心沉痛摇摇头。他的肌虏与其说是白色,不如说是发青。这是因为砒霜导致血液循环不良,也就是砒霜中毒。
「他是为了让皮肤变白而服用砒霜吗?」
「只要持续微量服用,就能改变皮肤颜色。墓园拥有这种连人种都能掩饰过去的技巧。若要营造出褐色肌肤,也会用特殊液态金属将皮肤染色。」
「可是砒霜——!」
洁儿瞪向艾克兰。谁都知道长期微量服用砒霜的人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因为这是最常用于暗杀的毒药。
「他为了与索尔塔克相像,因而服用砒霜吗?但是肌肤不会这么快褪色,而肌肉也没有那么容易……」
「听说索尔塔克精神失常后,与墓园有过好几次讨论。换言之,就是讨论墓园是否要让索尔塔克就此死去,默默旁观帕尔梅尼亚因王位继承权而陷入内乱。
帕尔梅尼亚对墓园来说也是最大的旧文明守护者,斯卡路迪奥王朝的始祖奥利葛洛特陛下就是旧神的契约者。要是帕尔梅尼亚被受到不理解旧神的星教强烈影响的无聊人类征服,墓园的立场会产生危险。因此——」
「因此才会找替身吗?找的是一个与索尔塔克骨架最相似的墓园成员。一个年纪也很相近,所以马上就能担任替身、长相在外界鲜少曝光的人。一个眼珠颜色与声音都很相像的人。也就是说,那就是格列凡!」
「声音是可以改变的。格列凡之所以被选中,是因为他的职责并非只有担任替身。」
「并非只有担任替身?」
「他要让帕尔梅尼亚慢慢咽下最后一口气。」
洁儿骇然抬头。她靠近格列凡,轻轻跪在他面前。看得出他还在呼吸,但是他的眼睛肯定看不到了。这是砒霜中毒的末期症状。
格列凡一直负责墓园的重要工作,深受『没用的人』信赖,大家都说他总有一天会升上管理阶层。所以她从来没想到,他竟然会在这种地方强制被改变容貌,仅只为了让国家缓慢而自然地灭亡,而不惜残害自己的生命。
「把我带到卡露莲妈妈身边后,格列凡随即成了索尔塔克的替身对吧……在那个时候,墓园肯定就已经拟定好让路希德继承这个国家的计划了。但是由于他是外族,必须用上稍嫌曲折的手段,让他早日坐上公国王位,与梅莉露萝丝结婚并得到帕尔梅尼亚王的继承权——但是,梅莉露萝丝是贺斯佩里安。她的寿命已经濒临极限,到了离开蓝色庭园就无法活太久的程度。」
恐怕就和洁儿经历过的一样,格列凡同样前往索尔塔克身边,慢慢做好让自己与他容貌相似的准备。他一面在艾克兰的协助之下,让旁人觉得索尔塔克因发疯而消瘦下去,一面考虑索尔塔克死时的状况,随时准备取而代之。
而真正的索尔塔克死后,他故意倒行逆施,让人心背离王家。他一直巧妙安排,引导群众期盼迎来斯卡路迪奥王家以外的国王。
一切都是因为王家血脉早已断绝。
「格列凡,你还活着吧?听得到我说话吗?你知道你的女儿来了吗?」
艾克兰对王座上的老友说。
「你还记得与我的赌局吧。是我赢了。我说得没错吧。」
格列凡微微一动。他想说些什么,但艾克兰继绩说:
「你以前对我说过,按照墓园所言行事很重要。因为没有一个集团比墓园更能看见世界真理,也没有私利私欲。只有墓园能够公平、冷静选择并实行对这个世界最好的方法,所以我才是异端。」
「——你确实是异端。」
格列凡第一次发出声音。
「你什么都无法孕育,什么都无法达成,也没有整合性。你只是沉溺于快乐之中,将肉体容器产生的一时快感误认为幸福罢了。」
「你当时就是这么说的。那时你同样是按照墓园的逻辑行动,而我也是依照我的感情行动。你说精神面的幸福才是至高无上的事物,我相信的则是从肉体诞生的种种扭曲。所以我才提议,不要将洁儿——你的女儿交给墓园,而是交由卡露莲席思抚养。」
「什么!?」
洁儿回头看向艾克兰,但是他并没有看洁儿一眼。他笔直的视线仅只贯注于已经什么都看不到的老友眼中。
「将在墓园长大、为墓园而生视为喜悦只是你个人的想法。就算强制将人与人世隔离开来,人还是会自己选择自己的生存方式,哪怕是个小孩也一样。
如果你是正确的,洁儿应该会更早搭上船才对。照理说她不会像现在这样站在你面前。」
「但是,那孩子是贺斯佩里安。她总有一天会明白自己是欠缺延续生命能力的存在,总有一天会搭上船。让她与俗世产生关联也没有意义。」
「这是有意义的,格列凡。」
艾克兰说。
「这是有意义的。无论是多么短暂的生命,它的意义也不在于死亡或是搭上船,而是在那之前度过了什么样的人生。」
「…………」
「而意义无论如何都不能由他人来选择,哪怕是你的女儿,若按你的说法,你们之间的关联也只在于肉体这个容器。洁儿走上了超出你预定的人生。这就是生命的容量。」
洁儿的视线缓缓转回格列凡身上。直到这一刻,她才好像明白了艾克兰所说的赌局内容是什么。
无论是谁,都想相信自己诞生在这个世界上是有意义的。
谁都想相信自己继承的并不只是肉体,相信自身并不只是容器,相信装在肉体中的心灵自有其价值。
然而随着长大成人,开始必须为生活竭尽全力,尽管想找出意义也会不由得转变,只能随波逐流,无法事到如今才抛开现在的容身之处与拥有的地位,就此一走了之。
只不过是有困难而已,绝非不可能,然而人们却会认定不可能办得到。
格列凡也一样吗?
英勇、强韧,对年幼的自己而言就像神一样的他,也是一样的吗?他是否在不知不觉间,将按照墓园所言行动当成自己的一切,对此不再起疑了呢?
「我支持你们墓园的做法,而让帕尔梅尼亚慢慢迈向死亡,在濒死时受到路希德绚丽征服这样的做法我也赞成。但是与你们不同,我知道的只有一件事:
哪怕机率渺小到在几百人、几千人,不对,几万人之中才有一人,也会有些世间罕有的人,有办法将上万人认为不可能办到的白日梦视为单纯的难题。而那样的人,无论何时都能轻易远远凌驾于人类的思考之上。」
洁儿领悟到他指的是路希德。
「你们想必自以为顺利操纵了路希德。但是在我看来,你们墓园才是被路希德的野心巧妙利用,被卷进他所造就的庞大漩涡中。」
有好一段时间,格列凡就像死了一样什么也没说。但是他那单薄、几乎没有颜色的嘴唇张开了一张纸的厚度,说道:
「或许是这样没错。」
「格列凡!?」
「我本以为早就有人接洁儿去搭船了。我以为就算寄养在卡露莲身边,贤者也会马上到来。只要洁儿搭上船,梅莉露萝丝就会更容易公开露面,而路希德将能得到一切——」
他吐出长长的一口气。实际上,他最后的工作就是将王冠移交给路希德后,为了避免产生索尔塔克遭人暗杀的疑云,在众目睽睽之下死去。
他这个人对于按照墓园描绘的计划而活,连丝毫迷惘都没有。只要路希德到来,他肯定会马上付诸行动吧。
「这场赌局是你赢了,艾克兰。」
艾克兰一脸满足地点头,转眼就抹去脸上表情并说:
「那么,你们就不要再利用双胞胎干涉人世了。」
洁儿感觉到,他的声音带有前所未有的热度。在他洋溢着谎言、化妆、玩笑的话语中,这句话宛如他独一无二的信念般具有份量。
「无论有什么样的理由,拚命求生的存在都该比无意求生的存在更加优先。」
洁儿吸了一口气,然后停下来。艾克兰的肺部缓慢起伏。唯一没有任何动作的就是格列凡。
「你还得等着在这里将芭比桑黛交给路希德对吧,格列凡。那么,我们要在此道别了。」
格列凡的脸一动,转向洁儿的方向。很遗憾,他的眼中已经映不出自己的容颜了吧。即便如此,见他仿佛注视着自己,她还是有点高兴。
她早有预感。下次见面的时候,那肯定是在她的旅程终点。
她知道他们一定会再见一次面。
「格列凡,我一直很希望下次与你分开时,能够好好道别。这下子我的愿望实现了。」
听到这句话,格列凡仿佛有些吃惊地望向上方。
「谢谢你没有把我送到墓园,而是交由卡露莲妈妈抚养。」
「洁儿……」
「我早就察觉自己跟普通人有点不一样。即便年纪增长,身体也没有变得女性化,初潮也没来。所以我早已知道自己生不了孩子。而且从以前开始,我有时候也会看到奇怪的事物……没错,我明明不是蜜瑟罗黛的主人,却打从一开始就看得到她。」
现在已经离开自己手中,回到依恋的主人身边的那颗蓝宝石,此后会一直在艾克兰的胸口闪耀吧。直到他的生命走到尽头,离开这个世界为止。
「我本来想过,自己说不定不是人类,所以我也不会喜欢上别人,或是因为喜欢的人离开而痛彻心扉。因为没有这个必要。就像植物或动物一样,人类也会有生殖行为,但我不会留下子孙,也没有办法留下子孙。我之所以那么深爱安迪鲁的家人,或许就是因为她们都深爱着没有血缘关系的我。现在回想起来,我早就明白了。即便没有血脉相连,还是可以重视他人以及被人重视,关爱他人以及被人关爱。」
她轻轻伸出手,碰触格列凡消瘦的脸颊。好冰冷。感觉就像没有鲜血流过一样。
「如果和你在一起,我肯定不会变成现在的自己;如果搭上船,我想必也会度过另一段与寿命相称的人生。但是,我很感谢自己拥有这具不上不下的不成熟肉体容器。我很感谢无缘谋面的妈妈和你,让我能够以这具身体站在路希德面前。
在那个人充满荣耀的一生中,就算我只不过是在片刻间依附于他的一根小小木棒,我也很开心能躬逢这个时刻。」
洁儿缓缓起身。
「请将王冠交给那个人。那个人是最有资格成为世界上最美丽钻石之主的人,我想芭比桑黛肯定也会喜欢他。」
她将手指探入他的白发之中,捧起他的头在额上一吻。
「再见了,格列凡。」
这里是为路希德布置的舞台,没有属于她的座位。而且,洁儿还另有一个必须去见的人物。
她转过身,毫不犹豫地离开此处。进来时像石头一样沉重的门,现在感觉起来一下子就敞开了。她没有回头。无论何时,她都不曾回头。告诉她不要这么做的,就是她的父亲。
脚步自然朝冬宫走去。那里有唯一一条通往内宫的回廊,而中途偏离走廊来到庭院,就会见到那座废弃庭园。
梅莉露萝丝应该就在那里,她肯定在等路希德。而洛黎恩也一样。
(几乎所有谜底都揭晓了,除了那个宛如含铅剧毒的唯一一个谜团以外。)
如果没有从她口中问出那个谜团的答案,为了路希德着想,洁儿也无法去见他或是离开他身边。
洁儿象是秋天的空气一般,转眼间就快步离开王座厅之后,艾克兰也向格列凡道别。
真是奇妙。相识的时候,他从没想到格列凡会得到这样的死法。他唯一明白的是,自己想用全力否定他那按照墓园的指示行动、接着步向死亡的思想,不对,是信仰。
为此,艾克兰一直扮演小丑。他救了洁儿,反之也试图夺走她的笑容与眼泪——她的感情。在探测洁儿有多么接近人类的这层意义上,这么做自有其必要。
此外,艾克兰一方面是墓园的协助者,一方面又不时采取妨碍墓园意图的行动。
最让他不快的,是墓园盯上路希德(担任帕尔梅尼亚的继承人)后,以他的妻子洁儿无法延续他的血脉会导致王权不稳为由,将乌兰加送过去这件事。那一次他特别想给墓园找麻烦。他装出协助墓园的模样,潜入南部都市联合军雇用的佣兵部队担任队长,保有在紧急时刻能靠这份武力解决问题的立场,并一边等着看洁儿等人如何出招。
看着那个女孩远远凌驾于自己的预期之上,完全不仰赖非人力量,仅只靠与生俱来的头脑开创未来,让他感到十分痛快。不知不觉间,艾克兰变得想陆陆续续以难题挑战她。他觉得只要能向墓园展示洁儿的智慧,以及对路希德的辅佐能力,他们说不定也会改变排除洁儿的想法。
而实际上,墓园后来认同了路希德若要在帕尔梅尼亚建立新政权,洁儿是不可或缺的人物。决定性的关键,是她在凡希坦斯漂亮地骗过奥兹马尼亚王与王子两人,即便不在国内也能守住艾兹森不起任何风波,而另一个关键就是梅莉露萝丝死期将近的事实。
假如洁儿选择像过去一样继续待在路希德身边,这次洁菈萝娣·格朗恩这个人的存在真的会从历史上被完全抹除。她必须以帕尔梅尼亚公主梅莉露萝丝的身分活下去。轮到她上船的时候,她会选择启程,或是选择像梅莉露萝丝一样直到肉体死亡都待在路希德身边,全都是由她自己决定。
不管她怎么选,那都不会是太久以后的事。短则一年,长则三年之内,别离时刻就会到来。墓园应该也看穿了这一点,选择了不会让路希德留下憾恨的自然离别吧。路希德的政权必须长久且稳固地持续下去。他是个健康的年轻男子。只要心里没有留下伤痕,他想必还会再爱上其他女性。
(只要没有留下伤痕的话。)
那就是所谓的生命的容量。
推开好几道仿佛没有尽头的门,来到不知道是第几个房间时,艾克兰停下脚步。
「地之贤者大人。」
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他长长的白金色发丝在后脑勺扎成一束,身穿灰蓝色长袍。是过去将艾克兰从凡希坦斯的琉璃玻璃宫带到弗多南的贤者。
难道他已经要来迎接洁儿了吗?但若是如此,他就不应该出现在此。看来他有事找自己。真是奇妙。
「好久不见,没想到您会在这里。看来神殿也无法对帕尔梅尼亚的政权交替视若无睹吗?」
「我不是为了职责。我是来见你的。」
贤者说。不可思议的是,这个男人的容貌无论过多少年都没有变化。不过这本来就是还没用尽存在量的贺斯佩里安的特征。
「见我?……我几乎完全变成人类了。等这具肉体衰败,我就会死去。拜此之赐,我也不像以前那么常看见精灵。」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还能怎么办呢?」
说完,艾克兰意外认真地陷入思索。
「至今我全心全意专注于做好种种安排,准备将这个已成空壳的帕尔梅尼亚塞给路希德,实际上什么也没有思考过。不过……也对,我有个感兴趣的地方。那不是宫廷,而是充满世俗的污秽与贪婪,不断进行血腥权力斗争的神圣战场。」
「神圣?」
「就是伊力卡的星山厅,安卡里恩星教法王所在的至高宝座。那里与墓园是位于正反两极的存在,所以至今我从来不曾进入过。」
那里的神真的如同墓园成员所说,是没有任何力量的人工神明吗?艾克兰从以前开始就很感兴趣。接下来摇身一变成普通僧侣混入敎会,以爬上神圣的制高点为目标或许也不错。
「您要不要一起来呀,贤者大人。」
艾克兰对他抛出连自己都没预料到的一句话。
「你说什……」
「反正您很闲吧。啊,还是说,您已经成功见到您以前提过想见的那些人了吗?」
听到这些突袭般的话语,贤者无法掩饰困惑的表情。
「既然您在人间徘徊近百年都无法见到他们,就表示您现在的做法行不通。既然如此,换个方法比较好。要不要一起去伊力卡,跟我一起揭开那里的神明真面目?」
艾克兰快步通过贤者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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