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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乱如麻,很想哭,却硬生生地将眼泪逼回去了。
我在地板上坐了很久,直到天色完全暗了,刚开始还会觉得冷,后来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只是僵硬地坐着。如果不是忽然手机铃声响起,我就要以为自己失去所有的知觉了。
我在黑暗中摸出手机,屏幕的光雪白而刺目,在黑夜中显得格外突兀。我没有看清楚屏幕上的字是什么就接了起来,说了一声:“喂?”
苏南的声音在遥远的彼端响起来:“对不起……我知道不应该给你打电话的。我只是听胡有凌说,你前段时间来了T市,是真的吗?”
我想起许久以前,我在电话亭无助地喊着他的名字时,他也是这样小心翼翼地连声问我“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我再也没有一点儿力气了,只能捂住嘴巴,低声地哽咽。
他曾经说过会替我挡掉所有的事情,可是失言了。
我自欺欺人地度过了两年的时间,没有过去的那些自欺,我也许早就在对他的怨怼中溺死。可是为什么在这一刻我却如此思念他?我曾经用心去珍爱的人,怎么可能真正怨恨他,如果他能够回来,如果能够回来……过去的一切都不重要,无论他曾经做过什么,我都会心甘情愿地原谅他。
可是他不会再来了,永远都不会。
苏南在电话那端愣了一下,低声道:“对不起,也许我不该问的。这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
“苏南,你帮帮我。”我打断他的话,大脑一片空白,恍惚中甚至不知道自己哭喊着说了些什么,可是我听见电话那端苏南的呼吸声有些急促、慌乱。
我跪在地上不知道哭了多久,空荡荡的房子里只有我一个人歇斯底里的哭泣声。
许久之后,苏南终于开口,仿佛受到极大的震惊,声音也不像往日那么淡定,只重复着说道:“你不要哭,我帮你。你说的那个公寓我知道,我马上过去,你别慌,别慌,有我在。”
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苏南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他买了一大袋菜,利落地洗菜、切菜、下锅烹煮,还好这间房子里有生活必备的油盐酱醋和厨具。我想,我们搬出去之后,应该很快就会有下一任房客住进来了。
苏南拧开了水龙头,低头洗着西红柿。已经两年了,他居然还记得我最喜欢吃的是西红柿。我近乎贪婪地注视着他消瘦而挺拔的背影,不知不觉他的肩膀已经这么宽了,似乎已经能够负担许多东西了。我不知道这两年他经历了什么,也许我们都不是过去那个毫无担当和责任感的少年了,至少我敢肯定,他不再是了。
苏南挑眉看着我,忽然笑了起来:“瞧你,傻子似的愣在那里看什么,没事做的话就去问问阿姨想吃什么。啊,你们这里没有米,我刚才上来的时候忘记要买馒头一类的东西了。”他用水龙头旁边的毛巾擦净手,急匆匆地解下围裙,“我下楼去买。”
看着他转身走了,我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跟着他走到了门口。苏南回过头来,哭笑不得地说:“我又不走,买了东西就回来。你不要怕,去看看阿姨怎么样了吧,好好安慰她,让她不要太难过,这件事情我会想办法帮你们解决。”
接着他笑了起来,恍惚间还是当年的模样:“你不用担心,一切都有我在。”
我勉强跟着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了,谢谢你,钱你先借我,回头我写个借条给你。”
苏南的脸不知为何渐渐冷下来,他答应了一声,就转身出门了。
我忍不住悄悄地打开门看他的背影,发现他下楼的时候已经不再像十七岁时偶尔一蹦一跳,带着小孩子一样的稚气。现在的他步伐稳重,从身后看根本不像一个刚刚满十九岁的人。十九岁,对,他的生日是五月二十一日,已经过去了,他早就满了十九岁。
他和柳旌哲的生日都在五月份,但二十一日那天生日的是苏南,而不是柳旌哲。想到这里,我的头突然有点儿晕。
我在屋子里团团转,最终伏在了料理台上,脑袋仍旧昏昏沉沉的,全身上下好像使不上一点儿力气。我坐在椅子上挺直了酸麻的脊背,目光一扫,忽然看见苏南的钥匙放在茶几上。他进屋之后,一贯喜欢将自己的手机和钥匙随意地放在什么地方,出门的时候不是找不到就是忘记拿。
我很讶异,原来我还记得,无论曾经多么奋力地想要忘记,他的生活中这些细微的小习惯,我现在居然还能在不经意间想起,熟悉得仿佛是我生命中本来就拥有过的一样。
我走到卧室里去看妈妈的情况,她醒了,正呆呆地坐在床上望着窗外沉静的夜色。我伏在她的膝边喊了她一声,妈妈并没有回应我,倒是苏南回来时按响的门铃声很突兀,将她吓了一跳。
苏南买了一大包挂面回来,一边脱鞋,一边对着我闷闷地解释:“今天太晚了,超市里的包子和馒头都卖光了,只剩下油饼。我想那个太油腻了,你和阿姨不一定吃得下,就买了面条回来,喝点儿汤应该会挺舒服的。”
“谢谢。”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表达我此刻的感激。
“客气什么。”
苏南很体贴,不拘小节,对待别人的态度很爽朗,和我记忆中的那个穿着白色衬衫的少年重合在一起。但如果非要说这两年他的改变,那么就是变得比以前更加成熟可靠,已经是一个可以让人放心依赖的人了。
可是这一切已经和我无关了。
苏南煮了很普通的蛋花面,汤水的味道很淡,汤上浮着绿白的葱花。
我把妈妈的那碗面和几碟小菜一并送到卧室去,她看起来好像没什么胃口,但还是伸手接了,迟疑地吃了几口,还喝了汤。
我出来的时候看见苏南正在把剩余的面条盛出来,分成两碗。他并没有回头看我,背影挺拔而专注。其中的一碗面条明显比另外一碗多出一些,苏南却没有重新分均匀,只是沉默地从锅里舀了两勺汤加在了那个面比较少的碗里。
他回过头来看见我,有些紧张地问:“阿姨吃了吗?”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呆呆地点点头。
苏南仿佛松了一口气似的:“太好了,这下你终于可以不用担心了。”说着,他很随意地从锅边端起刚刚多加了两勺汤的面条,坐在餐桌边吃了一大口,理所应当地把那碗面比较多的留给了我,似乎这是他的职责或者是义务一样。
面吃到一半时,苏南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之后,我隐隐听见那端是个女声,问他在做什么,有没有时间出门。他推辞道:“朋友家里出了事,我跟她在一起,走不开。”
那个女孩问:“朋友,哪个朋友,男的女的?”
苏南下意识地瞟了我一眼,然后说道:“女的,是陆砂。”
瞧,他还是像以前一样不会撒谎。碗里的水汽氤氲得我的眼眶微微湿润,而我在那一刻忽然觉得心脏仿佛硬是被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压住,让我透不过气来。
任何人都没有变,我曾经以为全世界都变了,但其实变了的人是我自己。
电话那端的人似乎对于我的名字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叮嘱了几句诸如“早点儿回家”“记得吃饭”的话,然后就挂了电话。
苏南沉默地重新坐回来,我努力装作很随意地问:“你的女朋友?”
他沉默地望了我一眼,目光有些暗淡,仿佛是在冷静地求证些什么。
我想我的表情令他失望了,因为他只看了我几秒钟,就微微点了一下头,并且补充道:“嗯,是施彩夏,我们已经在一起半年了。”
很平常的事,我早该想到。苏南是那么优秀的人,而彩夏又那么喜欢他,他们早就是双方父母都承认的一对。这本来与我无关,本来我不应该在意的,可是我在那一刻无比清晰地感觉到我失去了什么。
我又一次眼睁睁地失去了它,失去了那个原本就不曾属于过我的东西。
那是什么呢?我究竟失去了什么呢?我不知道。
苏南走之前给我留下了钱,他很诚恳地对我说:“我会帮你们到房东那里把房租交清,你先拿着这些钱和阿姨回B市去,那里应该还有你们的房子吧?对不起,我能帮你的也很有限,除了给你钱,我再也做不了别的。”
我由衷地感激他。
从认识到现在,他从来都没有瞧不起我,即使知道了我的病,知道了我向他隐瞒了自己的病情,知道了我选择自欺欺人地将他忘掉,他仍旧可以用对待旁人的平等态度来对待我,甚至更加小心翼翼,生怕我受到伤害。柳旌哲也是,他们都是,我早就应该觉得满足庆幸,我有过一段灿烂美好的青春,而在那段已经逝去的日子里,我所遇到的都是心灵美好的好人。
但我们终将在属于自己的道路上渐渐远离对方,度过短暂而又漫长的一生。
那天我睡得很早,大约十点多被手机铃声吵醒。手机屏幕上的灯光照得我眼睛疼,只能眯着眼去看,依稀分辨出上面的字是“柳旌哲来电是否接听”。黑色的字体一闪一闪的,我不知道接了之后该说什么,索性把手机调成了震动,然后搁在一边。
我躲在被子里,震动的声音很大,在寂静的夜里似乎连带着床板都在“嗡嗡”地震颤。我终于接起来,声音沙哑地说了一声:“喂?”
“你又去了T市吗?”他问道,“小晴走了之后,我去你家找你,发现你不在,听房东说你急匆匆地走了,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我很担心。”
他的声音仿佛有一种魔力,两年的时间让我理所应当地产生一种对柳旌哲的依赖。我不能够见他,可是只要听听他的声音,就觉得我仍旧是那个在数学课上打瞌睡,在他做饭时到处捣乱,弄翻调料盒的陆砂。
想不到我竟然如此眷恋那段平静安稳的日子。
“也没有什么事。”我将脸用力贴近手机,然后僵硬地微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自然,“妈妈不打算和那个男人结婚了,我们很快就会回到B市。一切都会重新开始的,我们还可以一起念书,一起考大学的,对吧?我的成绩那么烂,可能会考不上,到时候还要靠你多多教我呢。你会教我的,对吧?”
我多希望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只要他开口,我就愿意再次相信他。
可是他没有,也许他和苏南一样都已经不再怜悯我了。我就像一只在沙漠中快要渴死的可怜虫,用最卑微的姿势跪在地上,靠着旁人施舍的水过活。我对这样的自己感到无力又恶心,可是没有办法,我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我的生活变回以前的模样。我必须得到帮助,必须有人愿意陪伴着我,将所有的幻想都变成现实。
以前这个人是柳旌哲,现在,他终于也不愿意了。
他沉默了许久,迟疑地开口叫了我一声:“陆砂……”
我觉得害怕,我知道他要说什么。虽然是已经知晓并承认的事情,可是我宁愿一辈子都不要从别人的口中得到答案,因为一旦戳破,就再也没有任何填补的可能了。
我真的害怕,怕到全身都在发抖。我恳求道:“柳旌哲,你是那个一直陪着我的人,你是那个从我初中开始就陪着我的人,除了你,没有任何人,你知道吗?”
“不。”他的声音仿佛夹在一阵风声中,“我不是那个陪着你的人,他是苏南,你自己知道的。在那些属于你们的回忆里,从来都没有我。”
“那时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苏南。在那一年的时间里,你重新把你的日记写了一遍,丢了他送你的手机,硬生生把他从你的记忆里赶走,把所有你们经历过的事情都套在我的身上。在那之前,你问过我的意愿吗?你没有,而是自以为是地替我做了全部的选择。我妈是你的主治医生,你是她临终前接的最后一个病人,她在病床上躺着的时候,甚至都还放心不下你,让她的学生纪川继续替她好好照顾你。”
我呆呆地听着,柳旌哲同样说了许多话。可是不同于医院那次的歇斯底里,他很平静地叙述那些我所不知道的和我所遗忘掉的事情,声音沉静得仿佛深不见底的海水。
“错的人是我。纪川为了让你的情绪稳定下来,特意告诉我,不管你做什么、说什么,我最好一律给予肯定的答案。如果我没有听他的话,如果一开始我不骗你,那么事情也许就不会发展到如今的地步了。是我错了,这些全部是我的责任。”
他的语气中的自责和歉疚强烈到几乎能够通过话筒具象化,让我很不忍心。我说:“柳旌哲,这不是你的错,是我害了你,拖累了你这么久。以后我不会再要求你陪我做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了,我……”
“你又在替我做决定了。你怎么可能会知道我的想法?”他仿佛笑了,可是声音在黑夜中渐渐冷去,似乎有无限的疲惫和悲凉,并不像一个十九岁的少年,“你以为我只把你当成朋友,或者是我妈的病人?你错了,我妈治过的病人那么多,我不是圣人,我管他们姓甚名谁,他们的死活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不可能逐个去关怀他们、帮助他们。陆砂,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如果不是因为我喜欢你,我又何必管你。”
我一直睡到第二天的下午三点才醒来,头晕眼涩,胸口憋闷欲吐,整个人像是散了架又重新拼凑回去的玩偶,每一块肌肉和骨骼似乎都疼。下午的阳光已经不那么灿烂了,我靠在床上懒得动弹,真想一直睡下去,睡到我不再觉得疲惫为止。
但是我不能在这个地方耽搁了。
我光着脚走到卫生间去洗脸刷牙,出来的时候看见妈妈已经把所有的行李装箱。她的脸色虽然还是不好,但是和昨天比起来,精神已经振作了很多。我努力微笑着说道:“妈,我马上就去买火车票,我们今天晚上就可以到家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妈妈看着我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我知道这件事情对她的打击太大,所以不敢多说,生怕说错话让她听了难过。
我假装很高兴地打开了电视,找到正在播放综艺节目的频道,耍宝的主持人和滑稽的音效似乎让屋子里显得热闹了一点儿,不像刚才那样死气沉沉的。
等到我收拾完毕出门去车站买票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
城市华灯初上,我沉默地混入街头熙攘的人群中,假装让自己看起来也很忙碌,而路的尽头,也有一个属于我的家正在等着我归去。
明亮的霓虹灯光从身边流淌,不过轮廓变得模糊了。我诧异地揉了揉眼睛,看到手指上的液体才明白过来,原来那是我眼里还没有来得及流出来的眼泪。
车站离公寓有一段很远的距离,我不想等公交车,公交车上总是杂乱而闷热,我干脆慢吞吞地步行过去。我走得有点儿累,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了,于是在一家宾馆门口的长椅上坐了一会儿,数着门口停了多少辆黑色小车,逐个地看车牌号。
我数得困了,打算起身离开的时候,刘江却异常突兀地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
我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有机会见到这个男人了,所以在目送着他进入宾馆的过程中一直都是呆愣的,甚至没有停止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等到我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快步朝他追了过去,进入了宾馆的大厅。可是已经晚了,他进的那部电梯已经合上了门。我心里乱成了一团麻,转过身跑到前台,问前台的工作人员:“请问刚才那个穿着蓝色夹克衫的男人住几楼的哪一间房?”
前台小姐彬彬有礼地问我:“请问您有什么事?”
“他是我的继父。”我咬了咬牙,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真实可信,“是真的,我找他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请您务必告诉我。”
前台小姐还是不太相信我,问道:“请问您知道这位先生的名字吗?”
“刘江。”
我知道他根本不叫这个名字,可是除了这个名字,我对他一无所知。
幸运的是,他居然用了那张假身份证来开房。前台小姐查了一下入住记录就告诉了我房间号码,我拼命默念着那串数字,来不及等电梯,匆匆道了谢就转身从楼梯上去。因为步伐不稳,所以几次差点儿从楼梯上摔下去。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走道里只有我一个人,鲜红的地毯仿佛凝固了的血,黑红而柔软。
我不敢再看,只是侧着头往前走,寻找着刘江的房间,急促的呼吸声清晰可闻。整个过程中我的脚都像踩在棉花里,使不上一点儿力气,全身都是冷汗,甚至汗湿了T恤。
到最后我木然地停在刘江的房门口,木然地敲门,只觉得这一切都虚幻得像是梦境。
我隐隐听见他在里面打电话,用卑微的语气不住地哀求:“李哥,麻烦您再给我几天时间,就快凑齐了。真的,再宽限我几天,保证一分不少地送到您面前……”
我在门口,只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去砸门,将门砸得震天响。
我什么都不顾了,我只知道他是骗子,他利用了我们,拿走我妈妈这些年攒下的钱。他将我们骗到这里,不管我们的死活,我恨不得杀了他。
终于等到刘江开门,他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用异常惊惧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我,眼中的情绪翻江倒海,先是惊愕,继而是愤慨,甚至恶毒。
他的面孔映在我的眼里,模糊而遥远,扭曲了轮廓与形状,仿佛电影中变异了的魔鬼。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从哪里来的勇气。我用力推开门挤了进去,然后将身后的门落了锁。我是真的感觉不到害怕了,脑中一片混沌,只听见自己的声音,可是声音尖锐陌生,仿佛别人正操纵着我的身体。
我听见自己说:“骗子,把我们家的钱还回来。”
我说:“你就应该去死,你怎么不去死?我会报警,会有人把你抓起来的。”
刘江揪着我的头发将我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一脚踩住我的手。我几乎喘不过气来,大声地哭喊着。我想我的手指一定断了,骨头也一定裂了。我已经没有力气了,太阳穴因为疼痛而突突跳动。我胡乱地挣扎,满脸都是泪,耳中轰轰作响,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我决不能死在这里,无论如何我不能就这么死了。
茶几上摆放着几个喝完的啤酒瓶和几瓶没有打开盖子的啤酒,在黑夜中闪着幽暗的光泽。
我强忍着手掌被人踩住的疼痛,听见刘江像困兽一样用不堪入耳的脏话骂我。这一刻我无比清醒地感觉到一切,我知道他也害怕。
他说:“你敢报警?你敢报警?我杀了你!我不怕杀人!我不怕杀人!”
我想起他在饭馆和我第一次见面时说过的话,还有脸上堆砌的虚伪的笑容,我觉得恶心,我恨不得把他那张虚假的面孔放到脚底下踩烂。
我已经死过一次,我也不怕杀人,我什么都不怕。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茶几伸长胳膊,在刘江的脚底下挣扎,和他厮打。在手指艰难地触摸到啤酒瓶的时候,我的脑子里仿佛火山爆发一样,“轰”的一声,那光滑而冰冷的触感迫使我拾起了一些久远而沉重的记忆。
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刘江已经满头是血地倒在地上,满地的玻璃碎渣,迷幻的光与影映在我的眼中,和我记忆中的那次一模一样。我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手中只剩下一半的啤酒瓶滑了下去,落在脚边,滚出很远的一段距离。
我没有了当年的恐惧,没有了当年的眼泪,甚至感觉不到骨折的手指有多么疼痛,也看不到骨头几乎戳破皮肉的恐怖场景。我的脑子几乎一片空白,想到的仅仅是我终于不再无能,我终于不再躲在别人身后,我终于让我恨的人付出了代价。
屋内的动静似乎惊动了其他人,过了一会儿,有人开始在门口敲门,有人大声询问“先生,您还好吗”。
我茫然地回过头,听见有服务生喊:“没有回答,快去拿备份钥匙!”
我平静地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用完好的右手艰难地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然后拨通了一个号码。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但是在这种时候,我想到的第一个号码,我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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