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的灯笼放在船舱中间。

玉儿和司命起初相对无言。

倒是五两这个小哑巴先打开了“话头”，她比手画脚的问司命。

司命一脸茫然。

他看不懂五两的手势。

玉儿解释：“五两在问你，你当杀手以来，一共杀过多少人？”

司命的脸色有点讶异，应该没料到五两会问的这么直接。

他说：“数不清，我也没数过。”

五两听得咽了一下口水，又比划了几下手指头。

玉儿再次帮五两解说：“五两问你，杀人好玩吗？”

司命说：“你这个跟班，真有趣。”

玉儿摇头，“五两才不是我的跟班，也不是我的随从，更加不是我的奴婢，她是我朋友，我和她的地位是一样的。”

司命说：“就算你们曾经地位一样，以后还是会变的，你已经是乐师了，这一点，你没法否认。”

玉儿说：“怎么，回答不了她的问题，想转移话题？”

司命看了一眼五两，说：“对某些人来说，杀人是件取乐的事，对我来说，杀人只是任务，我必须完成的任务，否则，我无法活命，仅此而已，我不觉得好玩，但也不觉得痛苦。”

玉儿问：“这么说，你杀人的时候毫无感觉？”

“你们怎么总绕着杀人说个不停呢？”司命不耐烦了，“我叫你出来，不是让你来审问我的。”

玉儿说：“那有什么办法，你是杀手，不聊杀人，那我们聊什么，难道跟你聊乐曲？你又不是乐师，聊曲子你在行吗？”

司命说：“我虽然不是夕余，但不表示我对乐师的行话一无所知。琵琶无非是‘尖’‘堂’‘松’‘脆’‘爆’五种音色，比我练习的武功招数少多了，要记住并不难。”

玉儿对此有点惊讶，“没想到，你连尖堂松脆爆都知道，那你能把它们一一说出个名堂来不？记住这五个字确实不难，但是要理解它们是什么，就没那么简单了吧？说到底，弹琴可不比你练武容易。”

玉儿有点和他较上劲了。

司命说：“你可别以为我只是死记，我分得出这五种音色的区别，尖就是尖利的高音，堂就是低音，松是快速拨弦的声音，脆是清脆，至于爆，则是指坚实之音。”

司命忽然很想考她：“坚实之音，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夕余有教给你吗？”

玉儿不甘示弱，“当然，这可是基础中的基础，在我成为先生的徒弟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了，坚实之音就像金子与石头对撞的那种声音，浑厚，沉重，嗡嗡作响，回音悠远，一般来说，如若乐师弹出了好的坚实之音，那声音能一口气传递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司命说：“看来你平时没偷懒。一把好的琵琶，理应同时具备这五种音色，但这样的琵琶，很考验制琴匠的手艺，不是每一个制琴匠都能做出具备五种音色的琵琶，大部分琵琶都是有缺陷的，有些高音太高，导致失去了浑厚之感，有些低音太沉，又失去了灵气。要让琴弦十全十美的表现出这五种音色，很难，不仅考验着琴师的技艺，还考验着制琴匠的功力。”

玉儿忽而想起了被摔坏的那把琴，感慨道：“问月就是这么一把十全十美的琵琶，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