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急躁起来，“先生，你别说这么灰心丧气的话，到底是谁干的！是嫉恨你的那些乐师吗？还是杂役？还是外面进来的人？不行，我得去通知离总管，必须彻查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得找出破坏这把琴的凶手！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先生的问月？！”

夕余反而笑了一下。

玉儿很惊讶。

“先生，你在笑什么？”

夕余说：“通知离姬有什么用？”

“当然是让她揪出凶手，让那凶手对先生下跪道歉，然后再看看怎么赔偿，我知道问月是无价的，不是赔钱就能了事，不管如何，总得先找到元凶再说。”玉儿眼睛里燃烧起熊熊怒火。

她甚少如此的暴怒。

如果弄坏的是她的茱萸琵琶，她也许还不会这么的生气，如今弄坏的是夕余视为生命的问月，如若逮住那人，玉儿恨不得亲手将那人打一顿。

夕余说：“让离姬找出元凶？哼哼哼哼，哈哈哈，假如她就是元凶呢？”

玉儿瞬间愣住，以为自己听错了，“先生，你在说什么？”

“我刚才临睡前，想起了问月，突然心生牵挂，觉得心神不宁，辗转难眠的，便起身去了一趟课室，打算把问月抱回来，没想到，我提着灯笼走到课室门口，就看见问月被摔在院子里景象，我过去拾起来一看，发现问月已经碎成了这副狼狈的模样。我便捧着问月回我的阳春院，路上恰巧遇见了看更老头，故嘱托他去把你叫来，因为我想让你一起看看，问月被人折腾成什么样了。这世上，关心问月的人只有三个，一是我，二是你，三是南宫师父，对其他人来说，问月只是一把普通的琵琶而已，但你和南宫师父应该明白，问月是我血肉中的一部分，它跟我是一体同心的，它就是我，我就是它，它坏了，就是我坏了，它不完整了，也就是我不完整了。问月已经不是问月了，我恐怕也……”

夕余忽然停住没说下去，他的话充满了悲哀，但是眼睛里依然没有任何情绪，就像在谈论一件和他无关的事。

玉儿说：“先生莫非觉得……是离总管干的？”

夕余说：“除了她还能有谁，谁还有这样的胆子？”

玉儿仍不相信，“我不是在偏帮离总管，先生，你会不会太先入为主了？也许你觉得府中只有她一人会欺负你，可我不这么想，府中嫉妒你的人太多了，谁都有嫌疑，谁都想陷害你，甚至连琢玉姐姐也不能避免，我倒觉得，未必是离总管干的。砸了你的琴，对离总管没有任何好处。你弹不了琴，可要替离总管少挣好多钱，干出这样亏本的事，不是离总管的作风，何况先生还是荣乐府的金漆招牌，弄坏自己的招牌，不等于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离总管怎会这样做呢？毁坏问月的一定是另有他人，我觉得，一定是那些乐师之中的一员。”

夕余虚弱的摇摇头，这动作就像一个被抽走了魂魄的人。

在玉儿眼里，此刻的夕余仿佛一具被倒腾的一干二净的空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