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冷语道：“问长辈问题，要说声请字。”

玉儿脸颊一红，愧疚不已，得知自己确实失礼了，“请……请老爷爷指教……”

“别叫我老爷爷，难听死了，我有那么老吗？”老者说话时，嘴唇上方的白须一颤一颤的，他冷哼一声，“我最恨被人说我老。”

玉儿心想这老头子还真是难伺候，于是只好把头低下，恭敬的拜一拜，“那我应该如何称呼？”

“叫我南宫师父即可，我就是个修琴的匠人，和乐器打了一辈子交道，可以说比起人，我更了解乐器。人心有好坏，乐器无恶善，至少乐器不会害人，我喜欢和乐器待在一起。”

玉儿点头，“请问南宫师父，我作为一个琴童，不合格吗？”

“哼，你好意思说，什么都不懂，说穿了就是个打杂的，还敢自称琴童。”

玉儿羞愧难当，“琴童是先生说的……”

“既然他选了你当琴童，你就应该长进点，能够跟随在夕余身边为他抱琴，不是谁都能得到的福气，夕余是百年一遇的奇才，你在他身边待了那么久，就只知道擦琴，你对得起他吗？”

南宫师父说着，把刚刚整修完毕的问月琵琶竖了起来，放在膝盖上，转身面对玉儿，语重心长的说：“那些给人当书童的，你以为只要在肩膀上给主人扛个书娄，闲来无事打扫书房、研磨晒书就行了吗？这些书童起码也得知晓诸子百家等等，四书五经总要通读三两成内容，还须得辨别名家书法，不求能写，至少要能品字赏画，让主人带出去会客，也不至于在人前丢脸，平日里，主人和书童说话，也不会像对牛弹琴那样，怎么讲，书童都听不懂。你现在就是一头牛，我估计夕余对你说些琴法造诣的东西，也是白瞎，因为你这个傻子半点也听不懂，他要你这样一个书童何用，不如抱着根木头讲话算了。”

玉儿被这样一番训斥，心中元气大伤，一时半会儿坐在地上颓然不起。

玉儿说：“可是先生并不主动对我讲些琴艺方面的事情，如果我多嘴问他，他就会生气，说我不适宜了解过深。先生不想让我成为琴师。”

“你若有心想学，他三言两语的能拦得住你？你就是不想学，少找借口。”

“我想学的！”玉儿说：“我特别羡慕会弹琴的乐师。”

“你想弹琴？真的吗？不是耍我的？”南宫师父反问。

玉儿用力点头，“如果我懂抚琴，哪怕只会一个小曲儿，我定此生无憾了。”

南宫师父哈哈笑了出声，腾出手抚摸了一下胡须，“那你就争取多找机会向夕余偷师，他不喜欢教你，恐怕是担心你成了乐师后会失去自由吧，现在的乐师，除了卖身给乐坊以外，哪还有别的出路？乐师想要自立门户，没权没势，是不可能的。夕余的火候还不够，所以他独立不了。娃儿，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一旦你踏入乐师这一行，你就得终生寄人篱下，直到你双手废了，再吃不了弹琴这碗饭为止，你才能认命转行。”

玉儿说：“如果真的不想弹琴了，半途而废，也不会触犯任何一条律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