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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风瞬间倒灌而来。
陆寒紧抱着小桃,只觉手臂一沉,仿佛被无形的手掌猛力拖拽向虚无之中。
他那质朴的衣袖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小桃身上的银铃发出“噼里啪啦”的噪音,她急切地叫道:“阿铁哥哥!我的鞋子飞走了!”
陆寒低头一看,只见小桃泥泞的小脚丫在空中胡乱踢腾。
方才还坚实的青石板,此刻如同脆弱的瓷器,一块块从脚边剥离,飞向天际。
“大柱!”陆寒尽力呼喊。
只听到屠夫大柱那边传来杀猪刀”当啷”一声落地,粗布围裙被狂风鼓得像帆,他死死抓住路旁老槐树的枝干,指关节因用力而苍白如骨,嘴里骂道:“这鬼风比起过年掀屋顶的劲风还要猛烈!”
话音未落,老槐树便发出刺耳的断裂声,树冠瞬间被扯向虚空,连根带土翻起。
小桃突然死死抓住陆寒的衣领,她头顶的呆毛在风中翻飞,急切地说:“阿铁哥哥,你看!后院的芦花鸡!”
陆寒抬头望去,月光下,数十只花白身影扑腾着翅膀逆风飞翔。再看,晾衣绳上的粗布床单、竹筐里的红薯,甚至大柱家那把擦得锃亮的砍骨刀,都在一股神秘吸力作用下旋转着,飞向虚空裂缝。
陆寒心中苦涩,暗道,这哪里是普通的风,分明是归墟核心的坍缩,似乎要将整座山城,连同人和物,一同吞噬进那团暗红色之中。
“别怕。”
他将小桃抱得更紧,手掌按在她后颈处,那里藏着他用铁水炼制的护心符)
“哥哥在这里。”
话音刚落,寒突然感觉识海剧痛,仿佛有冰渣子扎入。
是黑水童子。
那些如同黑雾般的存在,此刻凝聚成半透明的人形,青灰色的手指试图刺入陆寒的神识海。
陆寒看见它们裂开无唇的嘴巴,尖锐的声音直接刺入他的脑海:“道源印记………………如此纯净的道源……………”
另一个声音粘稠而模糊:“你杀了我们的主人,现在必须用生命来偿还。
“胡说八道。”
陆寒咬紧牙关,低声斥责。
他能感觉到识海中的道源印记炙热滚烫,那是青衣女子留下的最后力量。
然而这一次,黑雾如同蛇一般紧紧缠绕着印记的光纹。
“你已不再是过去的你。”
它们嘶嘶作响:“与我们一同返回归墟,成为永恒的道。”
“阿铁!”
这是大柱嘶哑的吼声。
陆寒眼前一花,一道黑影猛扑过来,正是大柱,他挥舞着本应被吸走的砍骨刀,刀刃上还沾染着未擦干净的猪骨渣。
大柱如同暴怒的熊,粗重的呼吸与风声交织,冲着陆寒的耳朵大喊:“我不管什么命运载体不载体的!
“区区一个屠夫罢了!”
那砍骨刀夹带着浓重的血腥味,猛地剁向缠绕着陆寒神识的团团黑雾。
黑水童子立时发出凄厉的尖叫,那团黑雾瞬间蜷缩成球。
然而,大柱的虎口也随之裂开,鲜血如泉涌,血珠溅在刀面上,发出“滋啦”的响声,宛如水珠滴入热油之中。
“大柱哥,你这是怎么了!”
小桃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急忙伸手想要抓住大柱的手,却被陆寒制止了。
陆寒能感受到怀中的少女在颤抖。更让他心头一震的是大柱眼中闪烁的红血丝。
这并非寻常的愤怒,而是一种不惜一切代价的决绝。
“我没疯。”
大柱抹去脸上的血迹,用刀背在寒肩上重重一击。
“你说过要请我吃腊肉的,那腊肉还未腌制。”
他嘴角一勾,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笑道:“若你被这些污秽夺去生命,将来谁为我锻造新刀?小桃的银铃坏了,又有谁能为她修复?”
陆寒的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勒住,他的思绪飘回到刚抵山城的时光。
那时,大柱蹲在铁匠铺门口,硬要将半块烤红薯塞给他,那股热情宛如久违的老友。
小桃则偷偷将布老虎藏于他风箱之后,奶声奶气地称其为“阿铁哥哥的守护兽”。
陆寒这才意识到,那些他原以为只是短暂停留的日子,实则早已深植于他的骨髓,融入了他的血脉。
就在此刻,他识海中的刺痛突然加剧。陆寒抬起头,只见虚空裂缝扩大,暗红色光芒透出,映照在大柱脸上,明暗交替,显得有些骇人。
这时,小桃突然伸手,指尖还沾着泥巴,戳了戳陆寒的胸口,说:“阿铁哥哥,这里好烫呀。”
陆寒心中明了,这是道源印记。他摸索着心口,透过粗布衣衫,都能感受到那团热乎乎的东西,宛如烧红的铁块。
突然,青衣女子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比先前更加微弱,却清晰异常:“记住,你是一个求道者,而非道本身。”
话音未落,那团热乎乎的东西开始剧烈翻涌。
陆寒指尖颤抖,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印记下苏醒,犹如千年宝剑破鞘而出。
那团黑雾在这股热力下节节败退。
然而,陆寒太阳穴突突直跳,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撕裂他的理智,声音在他脑海中狂喊:“将它们全部斩尽。”
“撕裂这虚空。”
“你本应位于巅峰.....”
“阿铁哥哥?”
小桃的声音如同细针,瞬间刺破了那股狂热。
陆寒低头,见小桃仰着小脸,眼睛亮如星辰:“咱们回家好吗?我想喝你煮的南瓜粥。”
寒笑了,粗糙的手指轻触小桃的鼻尖,道:“好。”
然后他对大柱说:“走,先去你家取腊肉,我来亲自腌制。”
大柱重重地“嗯”了一声,伸手接过小桃。
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寒突然身形摇晃,仿佛要摔倒。
原来,识海中的那股热力再次涌出,比先前更为猛烈。
他听到一个声音在笑,那声音冷冽尖锐,如同宝剑出鞘的清鸣:“你以为,你能永远做一个凡人吗?”
此时,虚空裂缝中的暗红色更加浓重。
大柱手中的砍骨刀突然“嗡嗡”作响,小桃身上的银铃也随之震动,连陆寒插在地上的铁剑都在青石板上划出了半寸深的痕迹。
“阿铁?”大柱的声音充满忧虑。
陆寒回答:“无妨。”
他紧紧握住小桃的手,另一只手则搭在了铁剑的剑柄上。
他能感受到剑身逐渐升温的热度,就如同往昔在铁匠铺目睹出炉铁胚的那份灼热。
“我们回去吧,”
他低声喃喃:“回家。”
未曾出口的是,在他的意识之海中,道源印记散发的金色光芒正与一抹暗红激烈交织,宛如两把利剑在角力,争夺胜负。
他的指尖不由自主地轻微颤动,那颤动仿佛是剑渴望出鞘的战栗。
虚空裂缝中,暗红色光芒猛然增长三尺,宛如一头凶兽血红的眼睛乍现。
陆寒握剑的手背上青筋暴突,铁剑在掌中炙热无比,仿佛要将肌肤灼穿。
那并非普通的热度,而是剑意沿经脉上涌,在骨骼中引发一阵火辣辣的痛楚。
他听到自己牙齿咬合的嘎吱声,小桃的手被握得发疼,她却还在低声嘟囔:“阿铁哥哥的手真烫啊……………”
“放手。”
陆寒嗓音沙哑,试图抽回手,但小姑娘的 fingers像小藤蔓般,缠得更紧。
大柱的砍骨刀“哐当”一声坠地,他猛扑过来,用他那宽阔的后背挡在陆寒面前,粗重的呼吸掠过陆寒的耳边:“我连牛棚倒塌都能挡住,被狗撕咬也熬过来了,却未曾见过如此诡异的疼痛。阿铁,你要是挺不住......”
“我能挺住。”
陆寒打断他的话。
意识之中,金光与暗红交织,混乱如麻。
青衣女子的幻影仅余一丝,宛如风中即将熄灭的烛火,摇曳不定。
此刻,他能听到剑灵的冷笑:“你无法保护他们。你只是凡人,连归墟的风都承受不住,还谈何守护?”
然而,小桃那泥泞的小手搭在他的手腕上,她的体温透过粗布衣衫传来,宛如暖炭的触感。
大柱的背如同坚石,抵挡了大部分涌来的吸力。
这些真实的温度,让他眼眶发热,比任何剑意都更触动心弦。
陆寒突然开口,声音轻柔如叹息,却又沉重如锤击:“我是陆寒,一个凡人。非道,非剑。”
铁剑嗡嗡作响,震开掌心的血珠,锈迹纷纷落下,露出青黑色的剑纹??那是在三十年铁匠生涯中,他在每一道剑脊上刻下的凡人印记。
他举起剑,面对虚空裂缝,喉咙涌上一股腥甜:“这一剑,为我而战。”
剑尚未刺出,风已先行呼啸。
大柱的粗布围裙被剑气撕成碎片,小桃的发丝一根根竖立。
连远处被吸向虚空的那只芦花鸡,也扑棱着翅膀落回地面。
然而,正当陆寒的剑尖即将刺破那团暗红色的事物时,一道灰影从裂缝中冲出??白霜老祖。
他的残魂比上次更加稀薄,如同被雨水浸湿的纸,道袍上还沾着归墟的黑泥。
但他的双眸熠熠生辉,宛如寒潭中淬炼的双剑。
他大喊:“小子,停下!”
他一抓,陆寒手中的铁剑不由自主地颤动。
他又说:“你以为凭凡人的执念就能驾驭上古剑意吗?那会把你魂魄烧得灰飞烟灭!”
陆寒紧贴剑刃,冷汗沿剑纹滴落,问:“那怎么办?”
他能感觉到意识中的青衣幻影正在消散,最后一丝声音如羽毛轻扫心尖:“记住,求道者首要成为真正的人......”
“承受凡人的痛苦。”
白霜老祖指尖点在陆寒眉心,冷如冰窟。
“你体内的剑灵原本无情,要它认你为主,就必须让它尝尝生老病死、爱别离,求不得的滋味。”
话音未落,寒闷哼一声,身体蜷缩如虾,喉咙发出细碎的呜咽。
“现在知道了吧?这是你作为人的证明。
疼痛得如此离谱。
寒感到无数锋利的小剑刺穿了他的肺叶,绞割着他的胃腑,连指尖的倒刺都抽搐般地疼痛。
他忆起七岁那年,师父将烧红的铁钳狠狠夹在他的手上。
去年冬日,修葺小桃的银铃时,火星溅入眼眸,那份苦楚至今难忘。
大柱醉酒后的那一拍,让他的肩胛疼痛欲裂。
这些痛楚,他以为已随岁月消逝,此刻却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脑中翻涌不已。
“好………………好疼啊。”
陆寒突然笑出声来,泪珠与血珠交织,纷纷扬扬地落在青石板上。
“原来,那些过往的痛,还远远不够。”
他咬紧牙关,开始运转剑意,试图将那团纷扰的暗红色物体压回经脉深处。
“我不要那种冷酷无情的剑。我要的剑,能守护小桃安然享用粥食,能为大柱铸一把利刃,在雨夜中还能为邻里修补漏雨的屋瓦。”
“住口!”
剑灵在他识海中怒喝,那团暗红色物体骤然缩小,刺入陆寒的心脏。
他喷出一口黑血,却觉剑意瞬间稳固,如同狂奔的马匹,被鞭策后终于顺着缰绳前行。
大柱急忙扶住摇摇欲坠的陆寒,那双粗糙的手掌按在他后背,问道:“无恙了吧?无恙便好……………”
小桃却突然拉住他的衣角,声音颤抖:“阿铁哥哥的背后……………”
陆寒转身。
月光被虚空裂缝撕裂,碎片洒在他背后的影子上。
那影子本应贴地,此刻却缓缓站起。
它身着与陆寒相同的粗布衣裳,眉眼轮廓与他一模一样,唯有左眼透出归墟的暗红,嘴角夸张上扬,露出森森白牙,低语:“寒......你以为能制住我?”
大柱手中的砍骨刀“当”地坠地。
小桃急忙躲入陆寒怀中,手指紧紧揪住他的衣领,指甲几乎陷入肉中。
陆寒目光凝视着那影子,感受着它散发出的冰冷气息,如同千年的寒铁。
它眼底的暗红,与他识海中刚被压制的团块,一模一样。
“你究竟是谁?”陆寒紧握铁剑,剑身上的金光流转。
那影子头部轻歪,笑得更加狂放:“我就是你。”
它抬起手指,虚点陆寒心口。
“那个渴望登临巅峰,撕裂苍穹,让所有轻视你的人跪拜于剑下的你。”
虚空裂缝的吸力再次增强。
大柱家的老槐树发出最后一声呻吟,随即被彻底扯上天际。
小桃身上的银铃在寂静中轻轻“叮”响,宛如石子投入深潭。
陆寒凝视着那影子逐渐凝实的轮廓,心跳声清晰可闻,一下,两下,如同鼓点,这是凡人的心跳,带着温度,带着疼痛,还有那份不屈的坚韧。
“无论你是什么。”他将铁剑高举,剑尖直指影子眉心,咬紧牙关:“这一次,我绝不会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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