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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时分,风携带着湿气,顽强地钻进窗缝。
小翠的睫毛在月光下颤动,宛如微风中的小扇。
突然,她发出一声闷哼,猛地坐起身来。
只见她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透,仿佛刚从水中捞出。她中衣的背部也湿了一大片,就像被暴雨淋透的布团。
“阿铁哥......”
小翠紧握着被角,手不停地颤抖。她的声音,最终变得像被掐断的虫鸣。
她的思绪仍被那个梦缠绕。
梦中,黑雾仿佛有了生命,翻腾不息。
当阿铁哥的身影被黑雾吞噬时,小翠伸手去抓,却只触到一片冰冷空荡。
床头的陶灯被她碰得摇晃。
昏黄的灯光下,小翠看到自己在铜盆水面上的倒影。她的眼睛肿得像两颗久泡水中的李子。
看到自己的模样,小翠不禁回忆起三个月前小镇遭山匪洗劫的那一天。
她躲在房里,哭得几乎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阿铁哥手持烧红的铁锤冲了进来。火星溅到土匪脸上,他们痛苦地嚎叫,如同鬼哭狼嚎。
“我不能再做一个只会哭泣的小丫头了。”小翠对着水面轻声自语。
她的手指无意间摸到了胸口的红绳,那里系着一块铁哥用废铁熔化后为她打造的碎玉符文,据说能抵御不祥之物。
抚摸着玉符上铁锤敲打的纹路,小翠感到掌心微痒。
月光洒在院子角落的老槐树上,小翠赤脚踏在青石板上,凉意顺着脚踝蔓延。
她从墙缝中取出一个破布包,里面是半本发黄的《锻体要诀》。
书页卷边,上面的口诀是阿铁哥教她打铁时随口念出的。
“气沉丹田,引火入髓。”
她咬着嘴唇小声念着,模仿阿铁哥打铁的姿势,右拳顶在左掌心。
刚摆出第一式“开碑”,胳膊刚抬起,膝盖就软得直摇晃。
她摇摇晃晃地去扶石磨,额头撞在粗糙的磨盘上,疼得眼眶发热。
但一想到梦中阿铁哥被黑雾吞噬的瞬间,她便吸了吸鼻子,重新站稳。
这一次,她咬紧后槽牙,手臂抬到与肩齐平,一股热流真的从丹田升起,沿着胳膊流向指尖。
“这小丫头还挺有股子狠劲儿。”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小翠一跳,差点把书扔了。
她急忙转身,看到青莲婆婆倚在院门口。
婆婆银白的头发用桃木簪松松挽着,手里端着青瓷茶盏,热气在她脸上飘荡,如同一片雾。
“婆婆……………”小翠慌忙想藏起书,但青莲婆婆摇了摇头。
老人走过来,茶盏中飘出淡淡的艾草香,她按住小翠颤抖的手腕说:“这锻体诀是剑修的根基,你一个凡人硬练,小心走火入魔。”
“阿铁哥他说…….……”
“他说得没错。”
青莲婆婆打断她的话,用指腹轻轻点在小翠心口的符文上。
“但有些事,光靠狠劲是不够的。”
青莲婆婆的指甲透着淡青色,如同在药汁中浸泡多年的树根。
“小翠,你去灶房烧壶热水,把姜切细煮上。你这身子骨,夜里着凉可不行。”
小翠注视着老人转身离去的背影,突然间,她注意到了那根桃木杖。
在白天,这根杖子不过是一段平凡的老木头,但此刻,头竟微微泛起一抹淡青色的光芒,仿佛有萤火虫栖息其上。
小翠揉了揉眼睛,再次望去,那光芒却已消失不见。她以为自己眼花,便抱着书本匆匆向灶房跑去。
与此同时,在千里之外的归墟深处。
白渊的手指深深嵌入岩石,碎石和着黑色的血液纷纷坠落。他凝视着洞壁上自己的影子,那影子竟在动,像蛇一般扭曲着,向石壁内钻去,留下蛛网般的裂痕。
“又苏醒了啊?”
白渊对着空气冷笑,但声音却变得沙哑,不属于他自己。
“上一次你坚持了七天,这一次......”
“闭嘴!”
白渊狠狠地拍打地面,洞顶落下的石屑中夹杂着黑雾,一触碰到他的手背便开始腐蚀皮肤。
他咬紧牙关,撕开衣襟,露出心口处一道可怖的疤痕,宛如一条巨大的蜈蚣趴在那里。
这道疤痕,是三个月前被陆寒用剑刺伤的。
而现在,那疤痕正渗出墨黑的液体,仿佛有自己的意志,沿着肌肉纹理向四肢蔓延。
石桌上的残碑突然间散发出血红色的光芒。
白渊颤抖着将残碑捧起,令人惊讶的是,残碑的裂痕中竟然显现出陆寒的面容,那眉眼透出的冷硬,与挥剑时如出一辙。
“宿命回响阵......"
白渊低声念着碑底的古篆字,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原来我这些年寻找的不是什么阵图,而是......是我自己。”
突然间,洞内的黑雾开始翻腾,白渊的眼珠子瞬间变得漆黑如墨。
他举起残碑猛地砸向地面,石屑四溅,与此同时,地面上逐渐显现出阵纹。
“陆寒,”
白渊的声音变得怪异,不再分得清男女。
“你以为躲在那些凡人之中就能安然无恙吗?想当年我连上古剑灵都能摧毁,更不用说现在了......”
“阿嚏!”
陆寒揉了揉鼻子,又将苏璃的被子往上拉了拉。
苏璃仍旧处于昏迷状态,睫毛上挂着细薄的汗珠,宛如一只轻盈的小蝴蝶,似乎一阵风就能将汗珠吹散。
寒站起身,向火中添了一把柴,火星噼啪作响,连墙角的铁锤都被照亮。
小翠睡前将铁锤擦拭得锃亮,锤面上反射着跳动的火光,宛如一颗永不熄灭的小星星。
“陆大哥。”
院外传来老村长的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和讨好。
陆寒推开门,望向祠堂方向,晨雾中隐约可见二三十人,手中捧着香烛。
即便是平日里挑剔的二牛,也端着一碗刚煮好的鸡蛋。
“这是怎么回事?”他皱起了眉头。
老村长搓着那裂了口子的手,指关节上还沾着泥土,说道:“自打您回到村里,村西头的瘟疫一下子就消失了,张家的孩子昨天都能下地跑了......大伙都说您是从天而降的神仙,要在祠堂里给您供上牌位。”
陆寒听了,后槽牙咬得酸溜溜的。
三个月前,他被人追杀,命悬一线。
是这些村民用草药救了他的命,还用铁砧为他藏剑。
但现在,他们看他的眼神变了,就像看待庙里的泥塑一样,带着敬畏和距离感。
“我不过是个打铁的。”
陆寒拽了搜皱巴巴的粗布衣裳,声音也变得温和了些。
“把香烛都收了吧,鸡蛋留着给孩子补身子。”
老村长唯唯诺诺地应着。
但陆寒一转身,还是听到身后传来小声的嘀咕:“你瞧他那双手,哪像个普通铁匠啊?”
“那天我瞅见他站在房顶上,月光下身上还放光呢......”
这些话就像一根细针,轻轻刺在他的心口上。
他突然想起初次见到苏璃时,她也是这样看着他。
眼中带着探究,带着期待,但当他露出杀意时,她的眼中便充满了恐惧。
他伸手摸了摸腰间的剑,剑鞘上还系着小翠用红绳缠的平安结,那红绳已经磨损得毛毛糙糙,但他感觉上面似乎还留有小翠掌心的温度。
夜已深沉。
陆寒巡查完篱笆,正想回屋时,眼角余光瞥见村东头老槐树下有个人影。
青莲婆婆坐在石凳上,桃木杖横放在膝盖上。
她整个人似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只有杖头不时闪过一道清光,宛如寒潭中跃出的鱼。
他刚想上前,那道光亮突然消失了。
青莲婆婆抬起头,月光洒在她半张脸上,她眼尾的皱纹里仿佛藏着什么,就像被封在琥珀中的星光。
“这天,要变了。”她的声音轻如叹息,却清晰地传入陆寒耳中。
“有些事情,是时候觉醒了。”
寒站在那里,望着老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晨雾之中。
远处传来公鸡报晓的声音,他伸手摸了摸胸口,那里藏着半块残碑,此刻正微微发热,仿佛在回应着遥远的呼唤。
老槐树的枝叶在风中沙沙作响,青莲婆婆膝盖上的桃木杖突然泛起一片清光,就像春天小溪破冰时,漫开的第一片涟漪。
她那干瘦的手指缓缓在身上摩挲,只见木纹中竟冒出细细的青色纹路,这些纹路仿佛有生命,沿着她的手背爬至胳膊,最后在手腕处聚成龙形的光印。
这龙形光印,正是她小时候随师父在药庐抄经时,总是忍不住凝视的《净莲志》插图中的图腾。
“净莲传人......”
她闭上双眼,喉咙里发出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仿佛是记忆深处的另一个自己在低语。
“千年的劫数啊,已经轮回七次,今日是时候觉醒了。”
桃木杖突然爆发出清亮的光芒,将她整个人包围在一片青玉色的雾气之中。
再看那头,原本刻出的莲花纹路缓缓展开,露出内藏的半块玉珏。这块玉珏与陆寒胸口的残碑遥相呼应。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眼中闪烁着超凡脱俗的清亮光芒。
她的目光扫过陆寒的屋子,窗纸上印着他在床前守候的影子,如同风雨中坚韧不拔的老松。
她轻声向空处说道:“孩子,你背负的剑并非枷锁,它是一把能斩断宿命的利剑。”
她的话音未落,那清亮的光芒突然缩回杖内,只剩下杖头莲花泛着淡淡的青光。
她扶着石凳站起身,桃木杖触地的瞬间,晨雾仿佛被无形之手推开,向两侧散去,露出东边天际的鱼肚白。
陆寒在屋内听到动静时,正为苏璃号脉。
她的脉搏微弱如游丝。就在他欲抽回手之际,那只冰凉的手突然紧握他的手心,指甲几乎掐入肉中。
“别回头。”
苏璃艰难地从喉咙挤出这句话,声音沙哑至极,睫毛剧烈颤抖,似乎有某种力量在她意识中挣扎。
“他们就在后面....用怨念织成网,意图捕获所有人的命运………………”
突然,她剧烈咳嗽,手心冒汗,却依旧紧握陆寒不放。
“阿寒,有人试图利用......利用凡人的信仰,从归墟中......”
陆寒屏住了呼吸。
他俯身细看,发现她眼底覆盖着一层血雾,这是神魂受损的征兆。
三个月前为救他而受的重伤,显然并未完全愈合。
“苏璃!”
他将另一只手放在她额头,试图输送灵力,却遭遇一团黏稠的黑雾阻挡。
那是归墟特有的阴邪之气,与白渊身上的气息如出一辙。
“信仰………………”苏璃的指甲掐得更深。
“祠堂的牌位......他们想要的是......”话未说完,她的眼皮沉重地垂下,手无力地滑落。
陆寒迅速接住她,注意到她脖子上的银锁正微微闪烁着光芒????这银锁是他用珍贵的玄铁精心打造的,本应能抵御一切邪气,但此刻却似乎遭到了侵蚀,表面布满了细小的痕迹。
院外突然刮起一阵怪风,风声呼啸,使得窗纸噼啪作响。
正当陆寒准备起身查看时,外树林中传来枯枝断裂的“咔嚓”声。
紧接着,一个沙哑的笑声穿透夜空,那声音刺耳如同两块生锈的铁片相互摩擦,只听那声音嘲讽道:“陆寒,你以为藏身于这些凡人之中,就能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普通的铁匠吗?”
陆寒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脊背立刻挺直。
这声音他太熟悉了,是白渊,三个月前被他一剑刺穿心口的魔教余孽。
然而,那声音中还夹杂着另一个更为冷冽的声音,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宣告道:“宿命回响阵,太阳一升起即刻启动。你藏匿的剑,以及你想要保护的人,都将沦为这个阵法的阵眼。”
陆寒迅速抓起床头的剑,冲出门外。
刚踏出房门,便见一团黑雾裹挟着一个身影从树梢上飞掠而过。
此时,月亮被乌云遮蔽,四周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仿佛有人用湿抹布熄灭了灯火一般。
陆寒站在院门口,紧握剑柄,掌心因紧张而渗出冷汗。
他隐约看到黑雾中似乎有双眼睛,那猩红的瞳孔细长如线,正透过黑暗死死地盯着他。
“阿铁哥?”
寒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微弱的呼唤。
他转身一看,只见小翠抱着一个布包站在台阶下。
她的发梢沾着露水,怀中的布包鼓鼓的,露出半截铁锤的木柄。
“我......我昨晚发现祠堂供桌下有个暗格。”她的手指颤抖着,将布包往身后藏了藏。
“婆婆说,锻体要诀需与铁器一同修炼。我想把铁锤藏在那里......”
她突然停下话语,目光直视陆寒身后的夜空。
“阿铁哥,月亮怎么不见了?”
陆寒转头望去。
乌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吞噬着最后一丝月光。村东头的老槐树在风中摇曳,投下的树影宛如扭曲的手臂。
他听到祠堂方向传来稀疏的响动,似乎是有人在移动供桌。
是村民吗?
还是…………
“回屋里去。”
陆寒伸手按住小翠的肩膀,将她推向门内。
“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
小翠却紧紧抓住他的衣角,仰起脸时,眼中闪烁着与苏璃相似的坚定:“阿铁哥,我梦到黑雾要吞噬你。但昨天我练习锻体诀时,感觉体内有一团火。”
说着,她将布包塞到陆寒手中。
“这铁锤是你打造的,放在你身边最安全。”
陆寒的手指触碰到布包上的补丁,那是小翠前晚为他缝补的,针脚歪斜。
他喉咙发紧,正欲开口,却听到村头传来狗叫声。紧接着是张婶的声音:“他婶子啊,你说我们供奉的牌位怎么自己动起来了呢?”
“或许是神仙显灵了!”
另一个声音突然提高。
快多煮些鸡蛋,我家那只老母鸡昨天下了双黄蛋呢....……”
这些话语声由远及近,伴随着脚步声和柴火噼啪作响,如同潮水般涌来。
陆寒望着那逐渐亮起的窗纸,胸口的残碑突然变得炽热,如同被火烧一般。
他低头看向小翠,她的眼中还带着未褪的睡意,但脊背挺得笔直,站在他身边。
与三个月前躲在柴房中哭泣的那个小女孩相比,她仿佛脱胎换骨。
当东方天边开始泛白时,陆寒听到院子外传来连续的敲门声。
老村长的声音也夹杂在其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阿铁兄弟啊,大家都在门口等着呢......”
雾气中,仿佛还能听见白渊的冷笑回荡。
陆寒紧紧握住手中的铁锤,剑在鞘中微微颤动,仿佛在响应某种古老的召唤。
他凝视着渐渐明亮的天空,突然想起青莲婆婆的话??“天要变了”。
这一次,变化的可能不仅仅是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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