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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此郑重地答应了,却又如此轻易地忘记了。
周衍东捧着这张照片,望着照片中程溪微笑却哀伤的脸,失声痛哭。www.luohuaxs.com
第44章 第十一年。
自打记事以来, 周衍东极少允许自己哭。
母亲曾经说过,他在幼儿时期也很少流泪。
别的小孩饿了、累了、烦了、疼了……只要不舒服了,都喜欢哭一哭,跟大人撒撒娇, 他却很少这样, 除非实在难受得不行, 才会哭出来。
父亲说这是周家人的特质。
记事以后,周衍东从父亲那里接受到的教育便是“男儿有泪不轻弹”, 对于男人而言,哭, 是脆弱,是耻辱。
眼泪, 是周家人最避讳的东西。
然而这一原则在遇见程溪之后,便被打破了。
这段感情总是能让周衍东情不自禁落泪。
程溪彻底离开的这个夜晚,发现这张照片, 看见照片后面的字的这个夜晚,周衍东哭得像个孩子。
他不记得自己哭了多久, 哭到几点。
最后哭得实在累了, 他蜷缩在床上,没有盖被, 捧着这张照片, 照片上程溪的脸紧紧贴在他心口。
他完全不用努力就能回忆起紧抱着程溪的触感。
拥她入怀的触感那样真实, 而冰冷的现实也那样真实。
他觉得自己好像分裂出了两个人格, 一个在紧紧抱着程溪,一个失去了一生所爱,除了孤独哭泣,什么也做不了。
他就这样硬生生捱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 方姨担心他,上楼敲了敲卧室门,在外面问:“少爷,您醒了没有?早餐想吃什么?”
他听见了,却无心回应,也无力回应。
方姨放心不下,推开门一看,见他侧躺在床上,背对着门,身上没盖被子。
入夏了,天气开始燥热,周衍东怕热,空调开得足,卧室气温很低,方姨开门便感受到一股冷气扑面,赶紧过去给他盖被子。
本以为他睡着了,绕到那一面,才看见他半睁着眼,目光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
方姨俯身,轻轻推了推他,关切又担忧:“少爷,少爷?”
她叫了两声,周衍东都置若罔闻。
方姨见他满脸泪痕,双目泛红,深长地叹了口气,劝道:“少爷,我知道,刚跟程小姐分开,这让您很难受,这是很正常的,没关系,难受着难受着,就慢慢好了,我相信程小姐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但如果两个人在一块儿总是不开心,分开也未必是件坏事。您看开点儿,说不定以后还能和程小姐再续前缘!这世上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呢?”
方姨劝了这么多,周衍东只听进去那一句——“说不定以后还能和程小姐再续前缘”。
他心想,不可能了,续不了了。
程溪没法原谅他,而他,也没法原谅自己。
方姨问道:“您饿不饿?起床去洗个澡,下楼吃早餐吧。看您这样子,估计没睡好,要吃碗清汤挂面吗?”
方姨把他当自己儿子,耐心哄着,周衍东摇了摇头,一开口,嗓音沙哑得厉害:“您出去吧,我自个儿静静。”
劝不动他,方姨没办法,只能叹着气离开房间,关门前,又担忧地朝里面看了好几遍。
下楼后,方姨打电话给尹岚,告诉她这事儿,尹岚说了句“知道了”,便挂断电话。
一个小时后,尹岚来到公寓。
方姨问道:“您还是放心不下少爷,所以亲自过来看看对吗?”
尹岚摇摇头:“不光是放心不下他,还有个事儿得跟他商量一下。”
话音刚落,她俩便看见周衍东从楼上下来。
他已经换下居家服,穿着衬衫西裤,还系了领带,头发清清爽爽,刚吹干的样子,远远看去精神十足,只是离近了看,那一脸的疲态,泛青的眼圈,微红的眸子——憔悴一览无遗。
“东子……”尹岚心疼地唤他一声。
“妈,您怎么来了?”周衍东看上去情绪很稳定,波澜不惊。
尹岚说道:“妈来看看你,顺便顺便跟你商量个事儿。”
周衍东问:“什么事儿?”
尹岚欲言又止,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周衍东催道:“有事儿您直说,甭跟我客气,我得赶时间上班呢。”
尹岚这才说道:“东子,我想搬过来和你住。”
周衍东点点头,只说了一个字:“行。”
答应得这么干脆,倒让尹岚更不好意思了。
她问:“我搬过来会不会影响你?”
周衍东摇头:“不会,平时我不是加班就是应酬,要么不回来,要么回来得很晚。”
说完这话,周衍东想起以前自己陪程溪的时间实在是少,一想到这,心又忍不住抽疼起来。
尹岚:“我跟你爸爸已经办完离婚手续了。他说那套别墅留给我住,他搬出去,我没接受。我名下也有房子,可毕竟年纪大了,一个人孤零零的,心里难受。
“请多少人照顾吧,好像都填不满内心的那份空虚,只有挨着亲人,才觉得温暖踏实。所以妈妈就想搬来这儿跟你一起住,正好,我和方姨性格投缘合得来,平时我俩在一块儿有得聊,不愁会寂寞。”
方姨听到这句话,自然是高兴的,扭头看向周衍东,等着他决定,周衍东还是短短的一个字:“行。”
他面无表情越过她俩走向玄关,换鞋时听见母亲说道:“你昨晚没休息好,要不……要不先别上班了,在家补补觉?”
周衍东摇头,看都没看母亲:“不行,我得回公司。”
尹岚见他脸色太差,放心不下,疾步走过去,抓着他胳膊不让走:“儿子,听话,你少去公司一天,公司也不会垮。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做事儿做决定都会更好更清晰。走,上去睡觉。”
周衍东挣脱母亲的手,打开门:“您放心,我死不了。”
他迈开脚步,头也不回将门关上,徒留尹岚和方姨面对面叹气。
方姨看了看紧闭的大门,又看向尹岚,问道:“夫人,程小姐有消息了吗?”
尹岚长长叹息,摇了摇头,说:“她走的那天晚上,程溪去东子公司找过他,在休息室睡了一夜,天亮自个儿悄悄走了。东子说,没准她到了地方,会联系我,知会我一声,可是现在都没消息!唉,也怪我,最开始那会儿,反对她和东子在一起,她心里啊,肯定多少对我有些怨恨……”
说着,尹岚不由得红了眼眶。
方姨一边泡茶一边说道:“您千万别这么想,程小姐不会怨恨您的,她最知冷知热,知好歹。您是不知道,她以前常跟我说您有多好多好,待她多好多好。说您比她的妈妈对她还要好!她妈妈不拿她当自己女儿,您待她倒像是待亲生女儿一样。她对您感激不尽,只是有时候没好意思说出口,怕您觉得矫情。”
尹岚激动道:“真的吗?她真是这么跟你说的?”
方姨苦笑:“我骗您干嘛呀!”
尹岚笑了笑,语气几分埋怨,更多的,却是欣慰:“这孩子也真是,怎么不直接跟我说呢!不过知道她这么跟你说,我心里啊,舒服多了!”
方姨也笑了笑:“能宽慰到您就好。”
两人一起聊天,一起出门散步,顺便去了趟超市买了些菜回来。
下午,方姨做好晚饭,尹岚打电话给周衍东,问他回不回来吃饭,尽管知道他八成会加班或者应酬,听他嘴里说出“不回来”三个字时,她仍是难免失望。
尹岚看着正在盛饭的方姨,问道。
方姨叹一口气:“可不是嘛,少爷工作太忙,很多时候都顾不上程小姐,又不允许程小姐出去上班,她呢,也不太爱出去社交,在京州没朋友,猫在家里的时间居多,肯定闷得难受,她很少跟我抱怨这个,都是夸少爷好,说很知足,少爷给了她衣食无忧的生活。
“我跟她朝夕相处,怎么会不知道,她是真开心还是假开心?唉,他俩分了也好,程小姐再也不用像被关在笼子里的鸟,成天被困在这方寸之间,没了自由。”
说完,方姨又是一声长叹。
尹岚听了这些话,心里越发难受,端起碗吃饭,饭菜都很香,可她吃着味如嚼蜡。
尹岚从搬进这套公寓起,除了外出旅游,再没搬出去过,一住就是十一年。
这十一年来,陪她最多的人,不是儿子,反倒是方姨。
程溪离开后,周衍东待在公寓的时间,比以往更少。
尹岚想看儿子一眼,都得提前打电话,问他能不能回来,要是他说能,她就熬着不睡,等到很晚才见着他。
程溪离开的第五年,尹岚劝过儿子,说他老大不小了,该考虑考虑个人问题了,他总以太忙为理由,压根没再接触别的女人。
至于真正原因,尹岚心里门儿清。
到了程溪离开的第八年,她找了个机会挑破,说道:“东子,有时候,人不能一直钻死胡同啊……”
周衍东当然知道母亲什么意思,揣着明白装糊涂:“我这辈子,就这么过也挺好。”
不等她再开口,周衍东直接起身离开。
后来尹岚就不敢多嘴了,因为每一次明里暗里提程溪,儿子都会很长时间不回来。
直到第十一年。
程溪走的第十一年,她没有回来,跟她有关的一个女孩儿,却回来了。
第45章 他的女儿。
程妙瑾第一次见到父亲, 是在十岁那年。
被郑尧带去办公室时,她大胆而冷静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许久。
作为父亲的特别助理,这男人有着让她意料之中的精英感,同时又长了一张出乎意料的英俊面庞。
“我爸爸跟你一样高, 一样帅吗?”通往大厦顶层的董事长专属电梯里, 程妙瑾看着郑尧, 努力做出十岁女孩该有的天真懵懂模样。
其实她早在网上看过父亲长什么样。
郑尧一眼看透这个成熟早慧的孩子,不说破, 淡笑着摇头:“周总一表人才,我自愧不如。”
“那他应该跟你一样温和吧?”前面那个问题只是铺垫, 这才是程妙瑾真正想知道的。
她可不希望跟一个傲慢又狂躁的霸道总裁打交道。
这问题难住了郑尧。
老板平日虽沉稳,惹急了性子也暴, 不发脾气相安无事,发起脾气来没谁镇得住。
郑尧想了想,说道:“周总是个……理智的人。”再理智的人也会发火, 所以这样回答不算骗她。
程妙瑾点点头。
那八成就是难搞的少爷脾气了——正如母亲日记里所写的那样。
她总能听懂言外之意。
“他不喜欢为难别人吧?”程妙瑾再次试探。
“周总不会,没必要这样。”郑尧这话半真半假。老板确实不爱为难谁, 倒不是因为没必要, 主要是他就没把谁真正放在眼里过。
前年竞争对手用恶劣手段抢走公司一个项目,郑尧气得茶不思饭不想, 老板上午摔了套茶具, 下午把酒言欢, 还给他喂心灵鸡汤。
“犯不着生气, 生气就正中他们下怀,得跟没事儿人一样,大象是看不见蚂蚁的。”
去年,竞争对手破产了。
圈里传闻周总做的局。
对手破产那天, 老板把他叫到办公室,问他高兴么,他说高兴。
老板又问记不记得自己说过一句话,他说“大象是看不见蚂蚁的”。
周总懒散靠着椅背,偏着头笑起来,指尖轻点桌面:“这话还有后半句——‘但可以踩死’。”
郑尧没法告诉这个孩子,她的父亲不爱为难谁,因为他目中无人,搞谁都不是问题,最喜欢也最擅长放长线钓大鱼,然后统统一锅端。
孩子再成熟早慧,也不该让她过早接触社会和成人的阴暗面。
郑尧在回忆中恍神的功夫,电梯到达最顶层。
他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让程妙瑾先出。
专属电梯十米左右距离,一扇房门旁标注“董事长办公室”,程妙瑾在门口停下脚步。
郑尧按下门铃。
程妙瑾问:“办公室而已,有必要装门铃?”
郑尧淡笑,双手交叠垂下,以恭敬的姿势伫立等待。
约莫半分钟后,门上的电子屏传出声音。
“进来。”
短短两个字说完,那边仓促挂掉。
门锁自动打开。
郑尧推开门,领着孩子往里走。
程妙瑾这才发现自己刚才那话问得多穷酸。
父亲的办公室,跟她现实中见过的写字楼办公室完全不同,就连电视上的,也从没这么大。
程妙瑾怀疑这是在顶层建了栋别墅。
环顾四周不见父亲身影,程妙瑾正纳闷,旁边郑尧说道:“周总在休息室,您先稍等。”
郑尧带着她走到沙发边,正准备给她倒茶,想起小孩不宜喝茶,便倒了一杯纯净水。
这里只有茶叶和咖啡,三楼茶水间倒是有牛奶和饮料,食堂也售卖各种饮品,但郑尧不确定老板愿不愿意给自己女儿喝这些东西。
还是纯净水更稳妥。
“您坐,周总可能要过会儿才出来。”郑尧将水递给程妙瑾。
程妙瑾接过杯子,摇摇头,站着喝了半杯水,将杯子放在形状奇特的檀木茶几上。
“他在里面吗?”程妙瑾目光看向斜前方一扇深棕色的门。
“是的,那是休息室,里面配有卧室,书房和浴室。”郑尧介绍道。
还真是把别墅建到大厦顶层了。程妙瑾往上指了指:“休息室该不会直通天台,上面也有个房间吧?”
“没有的。”小孩儿想象力真丰富,郑尧看着这张跟老板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庞,恍然间似乎能看到这姑娘长大后的模样。
与老板不同的是,孩子皮相虽冷,面容却柔和许多,没有老板那种不近人情的狠戾。
估计遗传了母亲的温顺良善——郑尧猜测,他从未见过孩子母亲,更难以想象,什么样的女人敢偷偷生下老板的孩子。
又偷偷养到这么大才送过来认亲。
不过仔细观察,孩子那双漂亮非凡的眼睛里,目光倒是跟她父亲如出一辙,冷冽又坚毅。
“他不会还在睡觉吧?”程妙瑾看看墙上时钟,已经中午十二点了。
又是个让郑尧难以如实回答的问题。
从他入职公司起,直到现在,严格来说应该是今天之前,老板一直是个自由的单身汉,几点起几点睡,全看他心情。
但以后就不确定还是不是单身汉了,毕竟亲闺女上京认爹的狗血桥段都开始上演,孩子妈出场的剧情还会远吗?
“周总每天公务繁忙,有时会熬夜加班。”郑尧答得点到为止。
确定不是熬夜花天酒地?这话自然没问出口,程妙瑾也懂怎么点到为止。
母亲教给她很多规矩,比如“碰见熟人要微笑打招呼”。可惜她没遗传多少母亲的亲切友善,碰见熟人只想低头假装没看到,更何况那些都是母亲的熟人,她跟他们只能算点头之交罢了。
再比如“凡事要懂得留有余地,不能做得太过”。母亲凡事喜欢留退路,但程妙瑾认为某种程度上这是自卑和怯懦。
不够信任自己也不够勇敢的人才喜欢留退路。
他们没有意识到,很多事情不留退路也能做得很好,甚至比留有退路做得更好。
破釜沉舟的力量更大,不是么?
郑尧往空出一半的杯子里续水,看了看休息室,目光转向孩子:“您稍等,周总应该快出来了。我先去处理工作,有什么事随时电话联系。”
他往门口走,很快冲他背影叫道:“哥哥。”
郑尧停下脚步,回头时,神情有些惊讶。
“我才十岁,只是个普通孩子,没必要总对我用敬称。”“您”啊“您”的,程妙瑾听着真不习惯。
从这孩子脸上表情看,估计确实不喜欢被人用敬称。
他点点头,笑着开口:“你也不用叫我哥哥,我比你大十八岁来着。”
看上去还挺显年轻,程妙瑾没想到他都二十八了。
“所以应该管你叫叔叔?”程妙瑾记得他自称姓郑,“郑叔叔?”
郑尧难得不用那副公式化精英笑容对人,嘴咧得更开:“好的,小朋友。”
虎牙一露出来,越发显年轻。
办公室门轻轻合上。
沉静之中,程妙瑾感觉到某种无声无形的力量在裹挟自己。
办公室宽敞得超出想象,偌大的地方,却仿佛只有她周身窄小这一块有空气。
这种窒息感来源于即将与素未谋面的父亲相认的尴尬?
亦或是对父亲不肯与自己相认这种可能性的恐惧?
都有。但并不全是。
程妙瑾闭上眼深呼吸,试图缓解这些负面情绪。
一闭眼,母亲的脸就在脑中浮现。
程妙瑾瞬间明白,窒息感的主要来源是因为焦虑。
这些日子她不断劝慰自己,然而内心始终架着一把火,火势由大变小,她的心也从无时无刻备受煎熬变成隐隐作痛。
火还没有熄,她仍无法摆脱焦灼。
茶香在空气中弥漫,带着淡淡清甜的气味。不是茶叶煮泡散发的味道。程妙瑾在书柜旁的置物架上找到了一瓶香氛。
她端起茶色水晶瓶,鼻子凑近瓶口深嗅,茶香甚浓。
这香气让她舒服了些,但很快,她放下瓶子,扭头看向休息室。
她可不想父亲一推门看见的画面是一个乡巴佬小姑娘捧着香氛瓶子闻得正起劲儿。
倪老板总夸她浑身上下散发着高级感,她只当这话是带了滤镜的恭维,并认为自己的优点之一就是很有自知之明。
倪老板是母亲最好的朋友,也是母亲的朋友中,唯一能跟她也成为朋友的人。
按理说她该管倪老板叫阿姨,母亲批评过她没大没小,但倪老板很喜欢被这样叫,不许她改称呼,母亲拿她俩没招。
倪老板崇尚的高级感,与“瘦”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简单粗暴来讲,倪老板认为足够瘦,就意味着足够时尚与高级,她羡慕一切瘦子,永远在减肥,永远管不住嘴。
程妙瑾觉得自己被高看太多了。
她只是个干瘪的瘦子,照目前这猛涨个头不涨体重的趋势,要不了多久,就会进化成一根成精的电线杆子。
因此,程妙瑾对自己有着清晰的定位:来自十八线小城市,乡土气息浓厚的电线杆子。
母亲在日记里,也用“电线杆子”形容过年轻时的父亲。
看来胖瘦跟遗传关系挺大。
程妙瑾胡乱走神,直到休息室传来开门声。
新项目启动,忙得不可开交,郑尧上一个电话打完,不出半小时,又来一个。
周衍东心烦,接通给他骂一顿,那边默默挨着训,等他骂完才吱声:“周总,有个孩子找您。”
周衍东愣住,气笑了:“孩子找我?找我干嘛,找自己爹妈去啊!”
“这孩子说您是她爸爸。”郑尧声音压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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