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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84

作者:俞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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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误。

应缇拿着手机走到阳台,热烈的阳光刺入她的眼底。

刺眼的光亮扎得人眼睛疼,她也不抬手遮挡,就这么怔怔地站着。

过了一会,如同以往的每一次,应缇着手删掉徐风林的信息,将手机放在阳台的木架上,继续晒书。

她一边晒书,一边随处眺望。从阳台望下去就是小区的人行道,微微一垂眼,忽地瞥见一个身影。

应缇再次怔住。

这回不止是想了,而是那个人就如此清晰真实地映在她的眼里。

楼下小区人行道。

宋瑶将楼淮的侧脸好好地注视一番,临了问:“他们明天约打羽毛球,你去吗?”

楼淮从资料中抬眼,眼睛静静的,像一片沉默寂静的深海。

他眼里更深处的东西是什么?

宋瑶一直想知道,更想一探究竟。曾经她离那个答案只有一门之隔,然而也被她亲手摔碎。

“明天有事。”

楼淮的声音很是幽静,在清晨阳光下,徒增两人的疏离。

她不管什么疏离什么过去,问:“什么事?”

楼淮合上资料:“见个朋友。”

她又问:“谁?”

“你不认识。”

态度一如既往的无波无痕,像极了大学时代的他。什么事什么人,丝毫不能引起他的任何波动。

哪怕在外人看来她和沈丛衍算得上她较为亲近的朋友。

他不存在喜怒哀乐,他永远是冷静淡定的。

宋瑶的目光掠过他的肩膀,往他身后上方一移。

六楼阳台上站着一个人,正背对着他们。

幽思片刻,她转眼漫不经意地说:“周小姐好像在阳台。”

话落,一道幽静的目光直直看过来。

她似是从中看出了一点和煦,胸腔随之狂跳。

楼淮声音清雅:“八点半你和秦老师有个视频电话。”

他一直避开她的话,此时,宋瑶笑得勉强:“还有时间。”

“那你慢慢走,我和唐老师还要测试仪器,先走。”

前往两位老师的办公楼在相反方向,楼淮的话语挑不出不对的地方。

宋瑶就是不甘,那晚后来沈丛衍带她返回去,正巧遇见楼淮和张朝一人抱着一个箱子下楼。

纸箱里装的是一些农产品,张朝口快,说是应缇送的。

本是不值钱的东西,宋瑶不以为意。当听到后半句,她才意识过来,楼淮收了别人的东西。

看他的样子,很平和。

以前,她打着朋友的名义送他东西,都被他归还回来,问他,他就说东西太贵重,不适合收下。

送东西不收,她便拉上沈丛衍,三人一起外出吃饭。

她想单独买单,然后让楼淮下回反过来请她。结果,每次都是AA制。

时隔多年,他第一次收下别人的东西,东西普通就算了,重要的是他的态度。

他不排斥。

宋瑶心里难受:“楼淮,是不是我们之间除了仪器实验论文就没其他话说了?”

难道她和他就一直这么生疏?

楼淮语气平平:“秦老师在等你。”

话毕,他转身离去。

从始至终,他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甚至看也没看六楼阳台一眼。

宋瑶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书页漫无目的地飘动,应缇随手按住某一页,然后深深呼吸了几秒,缓缓转头朝阳台下面看去。

下面再没有熟悉的人影,有的只是买菜散步溜娃的行人,男女老少都有,每张面孔都是陌生的。

说不出是什么含义,她慢慢地松出一口气。

回过头,正想把手里的书本合上,目光却停留在大拇指压住的地方。

上面写着:“我觉得人和人的关系是加减法。扯后腿的人,带你去明亮地方的人,带你去高处的人。”

应缇心里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着,念到“明亮”“高处”等处,她喉头一酸。

视线往下面看,则是一句:“变成零之前,负数必须自己努力。”

应缇合上书本,放在一边,她环抱住自己将下巴抵在膝盖上。

要努力,要朝前看,永远都不要回头。

要一直一直地,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要往更高更明亮的地方去。

身后阳光热烈,不放过任何一丝缝隙地从背后将她环抱住。

眼前落下一席深深的影子。

应缇眼里一片湿润。

*

周日早上,应缇站在临大化学楼前,仰头望向大楼的门匾,她心里默默念着。

小时候有一次,她有幸出入这栋大楼。时至今日,多少年过去了,这里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楼还是那栋楼,人却不是那个人了。

她的目光慢慢移到大楼入口,犹如巧合一般。楼淮从大楼里走出来,步履不疾不徐。

起先他的容貌模糊不清,她看不清他的面容;慢慢的,他离得越来越近,样子逐渐清晰。

应缇走上前。

对面的人似乎注意到了,微微迟疑,随即加快了步伐。

她听见他明显起伏的声音:“对不起,临时有事。”

应缇望了望他:“没事,我一路散步过来的。”

原本约好九点在上李碰面,早上七点楼淮发微信说他院里临时有事,可能延迟半小时。

应缇回没事,又问是否在化学楼那边,楼淮回是,她就说九点半在化学楼门口见面。

说完话,两人相对沉默了几秒。

楼淮率先打破沉寂:“你在这边等,我去开车。”

应缇却唤住他:“我跟你一起过去。www.angran.me”

身旁的人身影一顿,抬在半空的脚缓缓收回来。

“拐角过去就是。”

他说,声音缓缓,衬着九点多的太阳,很是温暖和煦,有着抚慰人心的作用。

二十分钟后,车转入上李的一处斜坡,往前行驶一段距离,停下。

楼淮要将车倒进停车位,应缇先下车等候。

她站在边上,看着车内驾驶座上的楼淮倒车,神情专注而平静。

不得不承认,他做任何事都是细致的,稳妥中带着股不慌不忙的气质。

应缇看他将车泊好,打开车门,几步来到她面前。

他眼神深邃,干净的光线投在他的脸部,随即眼睑投下一片沉沉的影子。

他看着她的眼睛:“往里走几分钟就到。”

应缇目光从他脸上收回来,指了指马路对边山林,说:“这里环境很好。”

楼淮随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他当初就是看中这边的环境好。”

她赞赏:“你朋友有眼光。”

两人收了话,由楼淮带路,逐渐往里走。

这一带的环境不比前面的住宅区,区域规划不是那么统一。沿路走来,应缇最大的感触便是:类似野蛮生长。

她将这个比喻告诉楼淮,惹来他的一阵诧异。

她问:“怎么了?”

他笑声夹着点笑意:“朋友当初也是这么一个评价。”

这下换成了应缇扬眉表示惊讶:“这么巧?”

“嗯,待会你们大概聊得来。”

闻言,应缇笑笑不作声。

她不说话,楼淮熄声。

脚下,他们一步一步地踩过,步伐缓慢,树枝的吱呀声阵阵清脆,倒像是无声附和一般。

过了半晌,应缇忽然问:“你怎么认识一位做木工的朋友?”

楼淮侧过脸,不假思索道:“我和他是高中同学。”

那就是认识很久了。应缇轻声说:“大学呢?”

楼淮语调慢慢:“高考后他去北京读书,我来临城。”

“你不是临城人?”应缇脱口而出,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反应这么快。

楼淮不似之前的有问必答,他迟疑了好一会。

阳光穿过树林,落下一地密密匝匝的光圈。

他迟迟未应声。

见状,应缇犹豫了会:“你可以……”

楼淮说:“平城。”

几乎是同时同秒的,两人异口同声。

时间静了一瞬,山风袭过,带来一阵热意。

两人都淡淡笑着。

“你先说。”

“你先说。”

又是一次异口同声。

应缇抿唇笑。

楼淮眉眼也是一阵轻扬。

他问:“你刚刚想说什么?”

应缇摇摇头:“好像用不上了。”

他眉眼一抬。

她随即转移话题,问:“平城冬天下雪的吧?”

“每年12月左右。”

“那边的雪天会冷吗?”

“还好,大家会注意好保暖。”

应缇偏过脸,冷不防道:“你呢?”

怔住几秒,楼淮问:“我?”

“嗯,”应缇点点头,“冬天你一般做什么?”

闻声,楼淮着实想了好长一段时间,最后他摇摇头:“这个没怎么注意,那时的记忆都是上学读书的事。”

说着说着,朋友的工作室近在眼前。

两人的谈话无疾而终。

他们到的时候,楼淮的朋友正在做燕尾榫。

朋友抬头扫了一眼:“来了?”

“嗯,”楼淮简单应了下,为两人介绍,“应缇,齐远。”

应缇:“你好。”

齐远低头测量,手上的当作不停,寥寥地回了句“你好”。

手艺人容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应缇没再说话,站在一旁看着齐远使用各类工具在胡桃木上笔划。

看了有一会,身边的楼淮说:“有没有想法自己动手?”

怕打扰齐远,他的音调相比平时刻意压低了几个度,低低沉沉的,绕在耳边久久不曾散去。

应缇受惑般,她微转脸颊,对上他的目光,顿了一会,轻声问:“自己动手?”

他眼里俱是笑意:“简单说,你想对木头做什么都可以。”

低沉和缓的声音,清澈笑意的眼睛,应缇定定地望着他,原地怔住了好一几秒。

楼淮沉声问:“要不要试试?”

在他耐心的询问里,应缇回过神,看了一眼工作台上剪切得宜的胡桃木。

她答:“我没经验。”思考数十秒,应缇坦坦荡荡地收下了这笔钱。

她摁掉手机的屏幕,说:“楼先生这钱给得有点多。你不介意的话,我明天继续过来给你熬粥。”

楼淮意味淮长地看了她许久,久到应缇都有些不淡定了。

“据我所知,应小姐不住这边。”楼淮冷不防地拆穿她。

应缇怔了下,突然想起楼淮前后送过两次自己,虽然没有给具体的住址,但她所在的那片区域和楼淮所处的,确实是两个离得很远的区。

快速思索一番,她找补:“这几天我借住朋友家。”

楼淮的目光继续落在她的身上,显然不相信她的解释。

“我朋友住在前面的红砖瓦区。”她实话实说。

“哦,看来和应小姐说的同一个小区,着实离得有点远。”

“……”

说到这,应缇也不藏着掖着了,对于楼淮这种人,某些时刻适合打直球。

她坦然说:“你住的地方离我家很远,我平时又不好接近你,朋友的家离你很近,我不必舍近求远。”

听了这一番话,楼淮眉间倏地拧紧:“你……”

应缇盈盈笑着:“上次在展览厅我对楼先生一见钟情,后来你又绅士地送我回家,我就想,或许你对我有意思也不一定。”

倒打一耙谁不会?

应缇自觉逻辑完美得无懈可击。

楼淮眼里的锐利不减,很是煞人,沉吟片刻,他说:“那次送你是因为谭斯槐的嘱托。”

变相的意思是,应缇自作多情了。

应缇丝毫没被打击到,更不用说尴尬和害羞,她极为平淡地哦了声,然后落落大方地说:“那不好意思,是我误会楼先生了,可是我对你一见钟情是真的。”

她的眼睛很大,眼珠子很黑,淡淡微笑时,眼里的光芒让人无法忽视。

楼淮凝视着她,莫名想到了一个词语——

明眸皓齿。

他许久不言语。

应缇等了一会,没等来他的下文。

眼看楼淮的脸色越来越沉。

刚才那股莫名的勇气在这默不作声的氛围下,在慢慢地退怯。

趁着那股劲还没完全退去,应缇思量着要说点什么。

忽然,楼淮笑了下:“应小姐对我一见钟情?”

他笑得极为轻松,仿佛刚才那个沉脸的人是她的错觉。

迟疑了几秒,应缇答:“嗯,”又觉得底气不是那么的足,她添补了一句,“不可以吗?”

楼淮手隔在沙发上,一下一下地点着,五秒后,他指尖一顿,问:“理由。”

“嗯?”轮到应缇懵了,这个问题问得实在有点不走寻常道。

楼淮幽幽地笑着。

看来他很是不信她对他一见钟情的托辞。

窗外阳光慢慢倾斜,不多时,有些落在了楼淮身后的木地板上。光束中,尘埃缓慢沉浮。

这一幕格外熟悉,应缇不由得想到了午后楼淮坐在咖啡馆里的模样。

她收回视线,说:“一见钟情大多归于某个时刻的冲动,谈理由无从说起。”

楼淮扫了她一眼:“冲动是吗?”

“自然是,”她放轻了声音,“不过我的冲动也是经过一段时间的考量。”

“哦?”他似乎来了兴趣,淡淡道,“怎么说?”

两人谈这话题合适吗?

她都直明了对他一见钟情,战战兢兢地斟酌语言,他却对待得像学术探讨。

应缇感到了一股不被尊重的意思。

只是,戏已开局,好像也由不得她了。

她思来想去一番,说:“我用晨跑和咖啡厅与你制作偶遇,但是都没什么结果,就在我要放弃的时候,你却突然坐到我面前,和我商量晚上吃什么。”

顿了下,她难为情地看了他一眼,“说起来还是你给了机会让我对你继续一见钟情。”

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完这段话,不再去看楼淮此时是何神情,应缇瞥向别处,耳朵悄悄地红了。

不为害羞,只是害怕暴露挫劣的演技。

“按照应小姐的意思,还是我的问题了?”

寂静无声一会,楼淮意味淮长地来了一句。

瞅了他一眼,应缇脸红红的,不甚肯定地说:“楼先生这么认为好像也没问题。”

楼淮嘴角的笑意淡了下来。

应缇嘴角的弧度却是越来越大。

从楼淮住处出来,已是十一点。应缇刚想拿出手机看看沈冉冉有没有来过电话或者信息,一个人影来到跟前,拿起她放在地上的两袋东西。

男人有点眼熟。

“应小姐,我是楼先生的助理严清一。”

应缇点点头:“严先生你好,这是?”

严清一说:“楼先生让我送您回去。”

闻言,应缇朝身后禁闭的大门看了一眼。

这态势目前看着还算明朗。

她朝严清一淡淡一笑,说:“麻烦您了。”

严清一赶忙说:“是我该做的。”

十分钟后,车子停在沈冉冉的别院门口。

打开车门下车,严清一已经拿着两袋东西站在一旁等着。

应缇懵了懵,说:“您就放在门口吧,我自己拿进去。”

严清一说:“好。”

话虽是这么说,却还是把东西给她提到了院子的门口。

应缇又再次跟他道了声谢谢。

车子驶出视线范围,应缇转身回院子。

将买来的东西放在桌上,她朝书房的门口瞟了一眼,沈冉冉还在开会,难怪这么长时间没联系过自己。

正好省去了解释自己为何出门买点东西竟然要花三个小时-

隔天早上,应缇早早起来,洗漱完毕,她一边给沈冉冉准备早餐,一边给楼淮发微信。

调好粥的定时烹煮时间,楼淮的回信跟着过来了。

只有一个简短的字:【好。】

自己要过去给他准备早餐,他就这么一个反应?

正腹诽着,下一条信息随即跳出来。

【严清一过去接你。】

这……

“应缇你在干吗?”

还没想好这么回,搁在桌上的手机却被横空出现的一只手抽走。

是刚醒来的沈冉冉,顶着个稻草头,迷迷糊糊的。

“这谁?谁要来接你?”

“没谁,也没人来接我。”

赶在沈冉冉意识清醒前,应缇手疾眼快地拿回自己的手机。

“不对,粥是谁?怎么是个喝粥的外号?”

庆幸不过两秒的应缇:“……”

沈冉冉捋了一把头发,眼睛精亮精亮的:“新年第一天,应小缇,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靠在流理台旁,应缇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沈冉冉戳了戳她的手肘,意味不明地说:“瞒着我在外面有野男人了?”

额,好像是有那么点挨边。

应缇闪烁其词。

她的欲言又止落在沈冉冉眼里,又是另外一回事。

沈冉冉跟发现新大陆一样:“看不出来啊,应缇,什么时候的事?”

这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浇灭了应缇想无事发生般地敷衍过去的念头。

思前想后,应缇掐去头尾,折取中间段,说:“前段时间我对一个男人一见钟情。”

沈冉冉眨眨眼,再眨眨眼,也顾不上什么礼貌。她伸出手指了指应缇:“谁?那个狗男人是谁?”

“你不认识。”应缇尽量应和地说。

未曾想,引来沈冉冉更大的反应:“废话,我和你共同认识的男人都是我给你介绍的。”

“……”

五分钟后,两人站在盥洗室的镜子前。

吐掉一口泡沫,沈冉冉皱紧了眉:“你说那个野男人就住在这附近?”

应缇不明所以,照旧帮她梳着头发,闻言,嗯了声。

“所以,你那会搬来我这边住,不是因为什么狗屁的阿姨要给你安排相亲对象,而是你要过来看你那个心上狗男人?”

“……冉冉,你可以用‘他’指代。”

“这就护上了?”沈冉冉甚是鄙视,“我就说,你一个不怎么锻炼的人,竟然六点不到就爬起来说要是去跑步,果然……呵呵。”

梳好头发,应缇拿了根头绳将沈冉冉的头发扎在脑后,看着镜子里的沈冉冉,极是真诚地说:“那会过来你这边借住几天,一方面是阿姨确实有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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