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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缇认真听他们往来交谈,她在一旁敲键盘做记录。原本这件事是有专门的同事来做的,不巧负责此事的同事这周请假,赶巧应缇碰上了昨天的邮件事故,便被沈丛衍带过来替那位同事做记录员。
相谈近一个小时,此次的数据更新才算告一段落。
应缇保存好谈话记录,合上笔记本,见沈丛衍好似还有话要问楼淮。她将电脑发放到桌上,用电脑包压着,轻声开口,打破暂时的寂静。
“我出去一下,你们聊。”
沈丛衍点点头,没说什么。
反而是端着托盘的楼淮听她这么说,善意地提醒了一句:“外面有门禁,我送你出去。”
他的声音略为温和,清清润润的。
不知为何,应缇无故地想到了冬天的冷杉。
她怔了一瞬:“好,麻烦你。”
楼淮将新泡的红茶放在三人的位置上,又把托盘搁在一旁木架上。
闻言:“不客气。”
他几步走过来,走在她的前面。应缇看到了白大褂微扬的一角,与此同时,一股清澈的味道滑过鼻尖。
临大的化学楼进出严格,每层都有关卡,进出都要专门的工卡,这个倒和自己的公司一样。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步伐不紧不慢,脚步落在地上的声音都很轻微,细细的足音,一下一下的,倒像无声应和。
应缇走着,环楼了一圈建筑布置,突然开口:“是近几年增加的门卡?”
“滴”的一声,门划开。
楼淮站在一侧,闻言,朝她脸上望了一望,似乎要问什么,可到了嘴边,说的却是:“以前也有,几年前改过一回。”
“设备很先进。”应缇跨过门槛,抬眼看了几步远外墙上的指示牌。洗手间就在走廊尽头。
楼淮嗯了声,说:“待会我过来接你。”
看样子,他好似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但他又不明说,隔着一点分寸,无形照楼了她。
应缇心想,他除了干净这一特征,或许他还是个心细的人。
心内思索了半天,等到真的要开口了,也只有简单的三个字。
“谢谢你。”
楼淮脸上泛着点微笑,仍是简单的那三个字。
“不客气。”
谢谢你。
不客气。
这一来一往的答复是陌生人之间最标准的对话。话题到了这里,差不多算作一个落幕。
应缇唇间留着点笑意,她平日里不大与人来往,人与人之间的交谈是她的弱势。更何况,她和他,仅仅只认识了一个小时几分钟。
甚至,她不知道他具体确切的名字。
应缇朝他快速掠了一眼,见他神色平静,似乎等她先一步离开。
她便笑了笑,转过身,往走廊的方向走。
太阳光线漫过走廊,投在墙壁、地板。她侧了侧脸,跳过一丛丛阳光,目光落在了教学楼外的茂盛樟树。
明明时节已然悄悄进入盛夏的尾巴,她却看见了一点春意。
今天的冬天,好像还没到来便已过去。
楼淮站在原地,右手食指点着手上的门卡。应缇今天的穿的是套装,以黑色为主。视野里,那一点黑色的人影愈来愈远,慢慢的,汇成了一个小黑点,转眼间,消失在拐角处。
他敛下思绪,回身刷卡要去找沈丛衍,未走两步,兜里的手机响了。
拿出来一看,来电人是张朝。
他在那头气喘吁吁:“师哥师哥,救命!!!电脑,Z22333。”
连抽屉密码都说出来,看来是忘记带电脑过去了。
楼淮边往办公室走,边说:“一楼门口。”
那边似乎喘了口气:“哦哦,谢谢师哥,我在一楼等你。”
楼淮直接按掉通话,转而给沈丛衍去了一个电话,言简意赅:“你再等几分钟。”
那边顿了一下,言语咬牙:“楼淮,多说几个字你会怎么样?都是些什么怪胎。”
一个“都”字,让楼淮不由得抬了抬眉,按下红色图标的手一顿,刚要说话,那边的人却没给他机会。
认识这么多年,沈丛衍第一回先撂断了他的电话。
楼淮盯着黑掉的屏幕没两秒,将手机一抬,手松掉,手机顺势滑进了右边的口袋。
他继续朝刚才那个背影的方向走去。
外出的时候,应缇会随身携带两张洗脸巾,以便洗脸。
她附身站在洗手台前,掬了一捧水往脸上泼,水意漫到脸上的那一瞬间,她好似活了过来。
之后,她又泼了两次,然后用水打湿洗脸巾,从额头到下巴,仔细地洗了一遍。
洗完脸,擦好手上的水渍,整理好妆容,她正要出来,恍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说话的声音,她打算无意略过,可谈话涉及的主人公却让她留住了脚步。
女声:“楼淮最近是不是和二所那边合作一个项目?”
男声不屑一笑:“合作又有什么用,最后的功劳又跟他没什么关系。”
女声略带可惜:“那年如果博士顺利毕业,成果展览会没那个女人过来闹,说不定现在成就比贺嘉还要高。”
男声呵笑:“有那样的爸造孽,想走远?想多了。”
脚步声渐远,女生的声音也降低了很多,听不出在讲什么。
反倒男生的声音依旧高扬,远了还能听见:“他爸是无辜的?他们说你就信,如果是假的还能让那个女的闹那么多年……”
再之后两人讲了什么,应缇就再也听不见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闲言碎语,不是每个人都能安分踏实地过好自己的生活,不去对别人加以置评。
应缇对此见怪不怪,她仰起头望了一会洗手台的天花板,灯罩很久没有打扫,里面积累一层灰,稀散了光的亮度。
应缇走出洗手间,路过楼梯间,突然抬脚的动作一顿,余光往楼梯口的位置掠了一眼。
也仅仅是一个刹那的停顿,她很快反应过来,继续朝前走。
阳光划过她的指尖,应缇瞥了一眼,摩挲了一下指尖,热意温温。她忽然回想起洗手间灯罩里的那些灰屑。那些灰就像刚才闲言碎语的两个人,随着时间流逝,自然而然存在。
你不想理睬,但一个仰头,一个驻足,他们又出现在你的面前。
她走过光亮的走廊,进入暗沉沉的又一截走廊,指尖的阳光被建筑物挡了去,余温贴着皮肤,一点点散去。
身后,响起了一阵脚步声,轻声而稳重,足音错落有致。
离门卡的地方只有几步之远,应缇略略迟疑一会,放慢了脚步。
虽然她刚才走得并不快,现在她走得更加地慢了。
“周小姐。”和缓的声音落在耳侧。
应缇转过头,然后眉眼一松,“楼……楼老师。”
说完,她心里缓了口气,贴在西裤的手缓缓挪开。
回到会客室,两人一前一后进门。
沈丛衍站在窗户前接电话:“好,我路上整理,下午见。”
他划着手机屏幕,瞥眼扫过来,目光留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偏偏那两人是十足的事不关己,没点反应。
沈丛衍收下手机,长腿一迈:“数据的事今天先谈到这里,剩下的细节,之后应缇会跟你们跟进,我近期出差,如果有大问题再说。”
他又转向应缇:“待会你留下联系方式给楼淮,他们会派人跟你联系,我现在要去机场。”
沈丛衍吩咐完事,拿起车钥匙朝楼淮扬了扬,往应缇方向示意:“有事电话联系。”
一阵急匆匆的吩咐完毕,应缇点点头:“好,这边我会跟进。”
沈丛衍先一步离开,楼淮送他下楼。应缇留下来整理资料,她依稀听见他用英文和人交谈,言语间是谈设备更新数据的问题。
原本还有点人气的会客室,这会只留下她一个人。
应缇将资料和电脑收拾好,放进公文包,拉链扣紧最边上时,她转向窗户的地方。
时间接近十二点,太阳位置移动,先前铺满一地的阳光,此时只剩下了一半,另一半则是阴影。
她长长地吁出一口气,重新打开拉链。
楼淮很快回来,应缇递过去一张便签。楼淮接过,边看了眼墙上的钟表。
思忖片刻,他问:“中午你怎么安排?”
应缇毫不迟疑:“我现在就要回公司。”
他低头,又看了一眼手上的便签纸,见是手写联系方式,他停了一瞬。
默然一会儿,他从纸上抬起头,问:“周小姐,我送你?”
应缇摇摇头,扬了扬手机:“我刚刚叫好了车。”
楼淮也不再坚持:“好,我给你找……”
他话说到一半,后半边的话淹没在一阵脚步声里。应缇微微笑着,也不急,坐等下文。
楼淮走到办公桌前,翻开之前放下的书本,将自己递给他的那张纸压进书里。
他回头,朝她淡淡笑着:“我找一下笔写我的联系方式。你稍等。”
见他是要找笔写联系方式给自己,应缇刚想说她有笔可以借他,要说出口的时候又意识到笔被她收到电脑包里,便轻声道:
“我不急,你慢慢来。”
她说着,两手提着电脑包,因为楼淮此时背对她,她便没有回避地盯着他的背影看。
一开始听到他的声音,她好奇他这个人;现在听说他找笔,她的好奇多了一点点。
楼淮,‘qīng wén’是哪两个字。
那边,他很快找到了笔,同时还有纸。
楼淮侧对自己,应缇看他拿纸垫在书本上面,手握黑色圆珠笔,上半身微伏,快速地在纸上书写。
他握笔的姿势很好看,手力很稳。因为写字的缘故,手背食指接连腕骨的那条筋骨很是明显。
楼淮写好,他将A4纸折叠压了一下,走过来递给应缇。
“上面是我的联系方式,微信号同手机号,有什么问题电话联系或者发微信。”
应缇手指握着纸张,纸张平平滑滑的,她注视他的眼睛,听他讲完,这才低头看纸上的字。
楼淮,楼淮。
应缇暗想,是一个干净的名字,配他这个干净的人正正好。
她打开电脑包,没有将纸张再折叠或者做些什么,而是按着楼淮送过来时的样子,把它完好地夹在文件夹里边。
她抬头,目光落在他平静的脸上。
“我回去整理完数据,之后有问题我再联系你。”
楼淮:“好,如果电话打不通可能我在实验室,你可以发微信给我,我看到了会回答复你。”
听他这么说,应缇下意识地瞥了眼电脑包。她觉得这一切都乱了套了。本来,在他把联系方式拿给自己后,她应该先添加他的电话号码和微信。
可现在,纸张被她收了起来,再拿出来……
稍一思索,她道:“接下来就麻烦你了。”
本是一句客气的场合话,楼淮却微微愣住,好半天没反应。
应缇等了一会,他还是愣着,便笑:“怎么了吗?”
他恍惚回过神来,眸光微敛,略略笑道:“接下来……也麻烦你了。”
就是一句简单的话,应缇摸不着这话哪里怎么了,不过她也不纠结,便说:“那我先回去,之后联系。”
“我送你。”楼淮两步走到办公桌将书本搁在手边,一边走过来作势要送她。
一路上,两人保持着一点间距,放轻脚步地往前走,谁也没有出声。进了电梯,门缓缓合上,有限的空间,没了脚步声,留在两人之间的就是各自呼吸的声音。
轻轻的,缓缓地,很有节奏感。
应缇目视前方,盯着电梯门上两人的虚幻身影,鼻尖似有若无地划过一股清澈的味道。
很快电梯门往两侧划开,那股清澈的味道还是隐隐约约的。
楼淮没有动。
他大约是想让自己先出去。
应缇侧了侧脸:“就送到这里吧。”
她抬起手,指了指他左侧臂弯的书本:“你应该很忙,就不麻烦你了。”
说着她走出电梯。
楼淮随后也跟着出来,和她并肩走着。应缇看他,带着点笑意,他回看她,说:“丛衍嘱咐我务必送你上车。”
他说得一本正经,像是受人嘱托,一定要完成。
好在临大东门口与化学楼的距离不算太远,应缇也不跟他客气,看了下手机。
“车快到了。”
楼淮:“那我们走快点。”
应缇:“也不用太快。”
走出化学楼,阳光扑了个满怀,应缇偏了偏头,微敛目光觑着天空。
日光正好,碧空如洗,点缀几朵白云。
楼淮见她这样,道:“要是热,可以往阴影处走。”
他指了指右手侧,一排五针松茂盛如盖,布下一片阴凉。
应缇本想说不用,在空调房呆了一两个小时,这会踏着阳光正好散散郁气。可又不想拂了他的好意,便就沿着阴凉处走。
走过一段阴凉处,接下来的路段就没了遮荫处,太阳明晃晃高照。
两人都保持着一致的步速往东门口走。
忽然,应缇就听见了两道还算熟悉的声音。
一男一女异口同声:“楼师哥。”
楼淮:“嗯。”
应缇抬眼,日头热烈,她微眯着眼,一男一女抱着蓝色书面的书本朝楼淮打昭呼,后者回了一声‘嗯’,口吻轻淡。
两人见应缇视线落在他们这边,互相对视一眼,他们并不认识应缇。但秉着礼貌为先,于是颇为默契地朝应缇点了点头。
应缇反应淡淡的,虽然她也回点了头,但能看出模样很冷淡。
男生道:“楼师哥,贺老师在等我们,我们先走了。”
楼淮仍是一个单音字:“嗯。”
一男一女抱着书本,小步跑着离开。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打搅到两人。
到了东门口,应缇叫的车已经在边上等着。
她回头跟楼淮说:“谢谢你,我车到了。”
楼淮看了一眼校门口的白色私家车:“好,路上小心。”
话到此,应缇应该转过身去坐车,然后离开,上午的工作算是正式完成了。
可是,她想到刚才的一男一女,她对声音很敏感。更何况,这两道声音出现的时间前后相隔不到半小时。
她不想辨认出来都难。
她悠悠想着,那边楼淮出声相问:“是有东西落下?”
应缇回过神,心里暗笑自己,她回:“没有。”
楼淮笑着,声音和缓:“那就好。”
她回想起刚才的楼淮见着了那两个人的神情,他反应似乎很平和。
想到这,应缇笑了笑,他未免在意,自己是不是多管闲事了些?
于是,她上车离开。
第 77 章 77
面馆的烟火气息并不能抚平应缇芜乱的心绪。
晚上,她再次失眠。
不过这次的失眠跟前两晚失眠的原因有一点点不同。
静悄悄的夜晚下,天花板映着别户人家窗台投过来的光。
光是灰沉沉的,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温度。忽地楼下道路上驶过一辆车,车灯一闪而过。
天花板上的光忽然多了一点颜色。
昏黄黄的,极近柔软、温暖的一点色彩,淡化了先前的冷冰感。
应缇极其微妙地捕捉到了这点细节。
借着微乎其微的暖黄,她想到了一个人。
楼淮和缓的声音,楼淮这个人,自然而然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以前看书的时候,应缇会特别留意一类词——
微弱的光,微光,幽微光亮……
每每见到这些词,她都会用笔将它们圈出来。
好像圈出来,她就能拥有它们。
然而事与愿违。
现在,应缇想,楼淮是不是就是这些词。
一种几近轻微、安静和缓般的存在。
夜深人静,应缇失眠了。
次日早上,睡得不怎么好的她,决定好好做顿丰盛的早餐来补偿自己遗失的睡眠——
一人份高压锅煮的白米粥,一块水煮嫩豆腐,外加半个咸鸭蛋。
用绿色刀柄,白色刀刃切咸鸭蛋时,红彤彤的油漏了半个小盘子。
应缇拿餐布擦洗刀子,再一次不经意地想到楼淮。
她不着边际地想:楼淮喜欢这款咸鸭蛋吗?
昨天没来得及问,明天见面得找个时间问问。
家里还有三盒,如果他觉得味道不错,到时再拿两盒送给他。
大约是明天要见面,他频频出现在脑海里,她做点什么事都会联想到他。
餐桌的位置正对客厅的阳台,清晨的阳光穿过窗台,铺了一地。应缇望着一地的阳光,时而出神。
一餐下来相比平时慢了十来分钟。
用完早饭,洗好碗,应缇环楼了一圈被阳光晒得亮堂堂的客厅,寻思得做点什么,想来想去这样的好光景适合做大扫除。
她环楼一番,而后到盥洗室接了两桶干净的水。蓝色的桶用来擦桌子,红色的则是擦地板。
窗外的阳光不遗巨细地趟遍屋里的角落,临城九月下旬的时节,天气仍是灿烂如阳。
应缇拖完阳台的地板,又擦拭客厅的电视桌和角落里的小型立墙书架。
书架上积攒不少灰尘,她将所有书籍搬下来,一个格子一个格子地擦下来。
书架擦好,她又将书本搬到阳台晒太阳。
时间尚早,阳光的热度像新生儿的皮肤,柔柔的。应缇盘腿在地板坐下,从左到右将书有次序地铺开。
她擦了擦手,忽地想起,卧室的书桌和书柜还有不少书。
阳台还有空余位置,她又搬了一些出来。
晒到《独居日记》一书时,客厅茶几上的手机震了震。手指顿了几秒,应缇放下手上的便签,合进书里,去看手机。
她以为多半是APP信息通知,或者是快递物流的信息。
低头点开一看,她呼吸倏地凝住,久久怔在原地。
徐风林:国庆我回南城,把你的时间安排发给我。
这些年,她和他免不了要见面。不论她怎么避开这个人,总有些时候是避不开的。
比如端午、国庆,比如过年。
其余时间,她尚有选择,这三个节假日实在避无可避。
去年过年他有事在滞留国外,她从南城返回临城当天,他恰好在机场落地。端午期间他前脚有事出差,隔天应缇买飞机票回南城。
在周奶奶看来,可能实属凑巧,只有她和他心知肚明。
她实在不想看到他。
徐风林知道她不会见他,同样厌恶他来临城找她。他的想法设法全然无计可施,徐风林开始打电话、发微信。
他不管她接通与否,看与不看。
隔三岔五,照打照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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