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定沽云不信：

“子卯你逗我玩儿罢，哪有这样的皇上，一个小孩子，还全是小孩子气。&29378;&20155;&32;&21715;&35498;&32178;&120;&105;&97;&111;&115;&104;&117;&111;&46;&107;&114;”

安定子卯不安地说：

“王爷，您看他的腰带。”

于是安定沽云按着安定子卯视线所指的方向看见站在那里喘气的泗色法：他的衣服没什么猎奇的，不过是牙色的素长衫，不过他的腰带确实引人注目，一眼就能够辨认出的好绸缎好金银，挂着的玉件儿都小，却都精致，甚至能感觉到灵性。如果这些都不能够说明问题的话，那么有更加醒目的：自他背后看，那黑底绸缎上分明绣了一条张牙舞爪、栩栩如生的黄龙——满泗是崇尚水德的国家，黑底黄龙，不会再有其他的意义。

安定沽云面色凝重起来。

“快给陛下道歉！”

“皇帝陛下，小人有眼无珠，不认识皇帝陛下——实不相瞒，今天是六路和小人的生日，小人跟六路打了赌，赌了……挺重要的东西，总之用踢球来决定胜负——这个球也难说，刚才的时候说是小林踢的，但是和小林抢球的人是我，大林也拦了，所以它不明不白地就——”

“好了，拖下去，砍了他的脑袋！”

“啊啊啊啊啊！王爷您真砍我的脑袋啊一个球啊至于嘛！”

“朕……要把……你的脑袋……当球踢。”

“听见了吗，砍完头之后把自己的脑袋提过来！”

“是！”

那小皇帝追他们可是一通忙活：六路九隽不用说，他们两个都练武——好吧那小皇帝身上有点武功的底子，不过绝对赶不上他们两个——两个人四条腿，遛房檐挂屋角，觉得这还挺好玩；大林小林也是两个小滑头，大林都快二十岁了，年轻力壮，跟他们玩是轻易；小林在王府出生长大的，自然小巷小缝里躲藏起来，等到安定沽云揪了六路九隽的耳朵过来跟小皇帝赔罪，小皇帝早就累得够呛，自己坐在那里休息起来了。

这边让七级浮图提走六九两人，安定沽云亲自再跟泗色法赔罪说：

“皇上驾到，臣下有失远迎，望皇上赎罪。”

“安定卿说的是什么话，免礼平身。”

“谢皇上。”

此时泗色法坐在一间为他迅速收拾出来的豪华客房的正座上，继续吃枇杷，不过兴致没有那么高了：

“安定卿，不是朕说您，您说您自己带的这一群侍卫手下像个什么话！是时候该整顿王府的风纪了！”

“陛下说的是——臣下在外征战，安定府中纪律松懈，实应管教。”

安定沽云俯首称是，心里面不过是紧张，

“臣下愚钝，不知道陛下此次微服前来，有何重要事情吩咐？”

“重要……重要的事情……吗……”

安定沽云抬头看那小皇帝，小皇帝脸上也是一愣。他托着下巴想了一阵子，头一歪说：

“来看看您？”

“自从您受封建立安定以来，朕还没见过您呢——不过听说您是一个风流倜傥才貌双全的主子，和和乐卿其名的——不过和乐乐真是个混蛋，真是个混蛋——这不，东都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朕还没来过西南呢，说满泗在中原的极西极南，结果朕还没有来过满泗的西南之地——多让人笑话。”

他低声补充着又骂了两句和乐王，接着补充说：

“现在见到安定卿了，要知道您和那混蛋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

“谢陛下厚爱，臣下不敢当。不过是满泗四方国土，只有西南深陷战乱之中，拖了陛下的后腿，臣下深感不安。”

“唉，哪儿有，安定卿。不说别的，就在满泗四方王爷里比起来，安定卿您算是最辛苦的了——开疆扩土，您在西南又没有祖业，不像那其他的，怎么不是空手打出来的——战事的事情不用说了，您呈递上来的朕过目了，这种势头很好，能够在今秋之前，结束，那就能够最好。这次之后，满泗就能够和那日建立起最长的国境线，要借助他们的力量，不仅仅在军事上，还要在经济上，迅速补充起来。西部和东部的条件不一样，在物产上处于劣势但是在地理位置上处于优势——满泗若是想要在中原站稳，就必须在西南站稳——您知道？”

“臣下定不辜负皇帝陛下的期待。”

安定沽云作一揖，听见这小皇帝过家家一样地嘱咐事情，却时时刻刻不中肯贴切，知道了这也是经过十年历练的执政者——一个在年幼的时候就修炼出一副能够抵御沉重伤害和压力的可怕帝王。安定沽云开始的时候也不相信这种夸张的评价，不过满泗能够在朝代交替的时候平稳过度，以及在这之后的各项温和滋补、安定人心的诏令，不能把这功劳都归给东都的智囊团。这些都是安定子卯告诉他的，告诉他，现在当权的小皇帝是一个称职的帝王。

“您受累了。”

泗色法欣慰地笑道。突然他脸色一变，，刚刚沉重端庄的小大人表情不见了，却是另一个极其搞怪的表情问：

“安定卿，今天在集市上救下我的两个姐姐都是您什么人？”

“两个姐姐……您是指襄白和辛勤吗？”

“一个黑色的一个粉色的。”

泗色法粗略但是非常精准地描述道，脸上带着坏笑：

“是安定王妃吗？两个都是吗？粉色的姐姐很好看，但是黑色的姐姐无论怎么打扮都显得很凶啊。”

“回皇上，您大概想错了——您说的粉衣女子，是当地的粮商家的女子，名叫辛勤——婚事还没有办的——”

“哈哈，朕说安定王的眼色没那么差的。”

泗色法拍着手笑着插一句。

“啊。”

安定沽云给他笑得却有些不好意思，这时候本应该不好意思的。不过他继续介绍说：

“您说的那位黑衣女子，就是江湖人称姽婳姬的满襄白，满小姐。”

“……神机鬼化，变幻莫测，心计无限，反复无常，倾手覆天下的，那满襄白？”

泗色法的脸就像是一个万花筒，这一阵子又阴沉下来，

“您说的，便是各个国家都在寻觅的江湖奇士姽婳姬，满襄白满小姐？”

“正是。”

“安定王府真是一个聚集人才的地方。”

“陛下过奖了。先前陛下若是能够听说，臣下在南溪征战的时候，不慎落崖身负重伤，是臣下的手下将臣送到当时在西南境内受聘治疗瘟疫的满小姐手下，臣下才有这一条性命来见您——满小姐是安定王府重金聘请来为臣下继续治疗的。”

安定沽云明白地没有把自己失忆的事情告诉泗色法。

“哦，原来如此。”

“……陛下想见见满小姐吗？”

“确实有兴趣，但是她长得和朕想象中一点都不一样。”

“嘛，这种事情是不好说的。”

安定沽云也笑了，他真的是不敢说满襄白长得丑，不配她的称号的——她要是能够白一点，闭上嘴，说不定还能好一点——他也不曾说过。他问泗色法：

“臣下为您邀请满小姐来？”

“让窗户外面您的手下去便好了。”

“——谁，出来！”

安定沽云急急转身，他是真的没有发现的，现在脸色有些发白——那人血红朱雀圆领制服，戴帽下刀，躬身下跪，双手端一托盘，上放两封精致请柬，口称“恕罪”，抬起头来，是安定子卯。

“禀告皇帝陛下，王爷殿下，小人送请柬前来，刚刚来到，不知道皇帝陛下和王爷殿下在商讨军国大事，本想转身折走，却被皇帝陛下慧眼看见了，罪该万死，请皇帝陛下，王爷殿下恕罪！”

安定沽云都快要吓疯了，也不敢相信那个一向办事讲究的安定子卯会在这个明摆着不应该有人打扰的场合出现，不过厉声喝道：

“谁的请柬，能够让你这么不规矩？”

“回王爷殿下，是辛劳辛掌柜的的——不过在这之前，还是要贸然问一下皇帝陛下，不知道皇帝陛下准备在西南待几天？”

“好玩就多呆两天。”

泗色法从刚刚就没生气，看安定沽云吓成那个样子他心里还有些失落——听和乐乐和混蛋说他这个好朋友多么完美，他也就信了，不过现在看，还是眼界有所欠缺——嘛，若是安定沽云在他这个皇帝面前行动自主专由，又不知道他自己会怎么想呢——小孩子不想两件事情。

“若是现在想的话，能待三天都够呛了——在太后的眼里，朕还是个小孩子哩——唉……”

“那真是太巧了，辛劳辛掌柜的，王妃娘娘的父亲，诚惶诚恐邀请皇帝陛下乘画舫游览安定城中，以观安定民情，视察西南风貌，您意下如何？”

泗色法眨眨眼，问：

“坐船出去玩吗？”

“是。”

“那去啊，朕就是出来玩的——连说法都给朕想好了，能不出去嘛——陪朕吗，安定卿？”

“臣下自然奉陪，不过……”

沽云还是为子卯捏着一把汗，所以现在他要率先训斥他：

“这种事情多得是时间禀告，为什么偏偏挑这个时候来？”

“回王爷殿——”

“嘛，玩吗，有什么事情比得上玩吗，不过是一个小孩子。”

泗色法自嘲说，嘱咐安定子卯，

“起身吧，反正你什么都没听到对吧，无论你们王爷说什么，朕越一级，保你性命。”

“陛下仁爱有方，爱民如子，小人不胜感激。”

安定子卯声音清晰稳重，这边站起来，将托盘递向安定沽云，而请柬由安定沽云放在另一边——为了防止谁在请柬里下药，或者他安定沽云背上这个下药的包袱，这荒唐的事情口头答应下来便可了。他对子卯说：

“下去吧。”

“是——”

“唉，你回来。”

安定子卯本是要鞠躬退出，现在停在原地，上身前倾，两眼恭敬地看着地面说：

“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你看着我嘛。”

于是安定子卯抬头看泗色法，看一双稚气的，猫一样的，深棕色的瞳孔。避免尴尬一样，也是为的旁边不知所以的安定沽云的尴尬，那小皇帝即刻就说：

“你是刚刚救我的侍卫哥哥吧。”

“——正是小人，但是小人不敢当——”

“唉，你又不是朕的手下，一声哥哥担不起吗？”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反正朕就这样叫了——朕要亲自谢谢你，侍卫哥哥，你叫什么？”

“……”

安定子卯规矩地和安定沽云交换一下眼色，手上发抖，深吸一口气说：

“小人——小人职——职——职责所在——小人属安定十侍卫，无名无姓，幸蒙王爷赐姓安定，名为子卯，是自故里带来的名字。”

“安定……子卯吗？”

“臣下大胆，将先太后赐给臣下的姓氏随意赐给手下侍卫，是想让满泗皇室的心意能够贯透到百姓中去，望陛下恕罪！”

“唉，你们一口一个恕罪，就好像朕是一个残忍冷酷的人一样。还能不能好好说话？”

泗色法有点烦，不过想了想自己刚刚要说什么，立刻和颜悦色起来，

“朕猜，当时救了您的那个侍卫，便是这位子卯哥哥了罢。”

“正是子卯。”

“安定的任何一个侍卫都不会弃王爷于不顾。”

安定子卯谦虚称。

“忠诚可鉴。”

泗色法赞许道：

“一个团结的国家需要的是什么呢，不过是一级级的忠诚——儿子对父亲忠诚，妻子对丈夫忠诚，臣子对天子忠诚，自然，反之也是一样，是吧，安定卿？”

“陛下所言在理。”

泗色法的话渐渐变冷，那最冷的语调就像是一把刀一样扎在安定沽云后背上，甚至连汩汩出血的感觉都有。

“您知道就好了——那就请子卯哥哥帮朕请一下满小姐罢，一起吃个晚饭，聊一下满小姐的安排，什么时候到东都去一趟——这次能否跟随朕返回，你先替朕问一下满小姐可好，朕没怎么见过这样的大人物，真心害怕丢脸。”

“谨诺。”

安定子卯答道。这次他算是走运，因为那小皇帝自他后退到出房间的时间里再没有问他。安定沽云也跟着松了一口气——要知道刚刚子卯就是在刀尖上走了一遭，看起来地藏的消息已经完完全全变本加厉地传到皇帝的耳中，而他便以他的年轻做为借口率先行动了——他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应对，要知道虽然他来了，但是真正的攻击还没有发生，所以——

等到安定子卯走远了，泗色法打了个哈欠，揉着眼问：

“安定卿，为什么要把退散的山匪驱逐向东都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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