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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下跪着的王太妃仍是那副温婉娴静的模样, 行至末途,回天乏术, 疏淡的眉眼间隐约有超脱之意, 竟卷唇笑道:“姐姐, 我是糊涂,也糊涂了一世, 今日反倒醒悟了一件事。”
“哦?”太后蹙眉, “你悟了什么?”
“我才明白, 这些年来,你都在欺我骗我!”王太妃突然仰头, 锐利目光阴狠盯来, 恨声怨道,“你说那孩子打小体弱多病,安稳不了几年, 皇位总有一日是昼儿的, 叫我等,耐心等。我听你的,我向来真心待你, 唯你命是从,但等来等去,我等来了什么?兄长被削职,遭暗杀,死在了归籍的路上!等来等去,我王氏门庭冷落,备受排挤,破鼓万人捶!我实在不该等,也实在不该一等就等了这么多年……”
“那你也不该如此铤而走险!”太后怒而甩出手中念珠,念珠飞出去,啪地一声打在王太妃脸颊上,如一记响亮的耳光。
王太妃被打得偏过头,怔然望着落在不远处的念珠,腮上火辣辣地疼。
“伙同几个内侍就敢刺杀篡位?简直儿戏!你何时能放得机警些,别干这些蠢事!”
殿内陡然静下来,将太后的怒骂声衬托得无比刺耳。
“哈,哈哈哈……”原本勾头跪着的太妃突兀地大笑起来,双肩抖动着,身子一歪瘫坐地上,圆瞪的眼里满是不甘与刻毒,“蠢事?自古成王败寇,哪个不是铤而走险?今日若非他走运,若非皇后横插一脚,此刻你我的位置,恐怕就要调个个儿!”
“我蠢,你谢良姝着实是个精明人,迟迟不放昼儿出阁建邸,明里打着偏爱的名头,其实是想在皇帝头上悬根大棒,好教他有所忌惮,更听你的话些。事已至此,我倒要问问你,你可曾有一念,真心想过让昼儿当皇帝?”
“他是那块料吗?”太后冷哼,“你自己生的儿子难道自己还不清楚么?但凡他争气些,你今日豁出去孤注一掷,又怎会功败垂成?”
“所以他就注定做块垫脚石?”王太妃恼怒竖眉,“你这般精于算计,早已料定结局,他日皇帝若坐稳皇位,必铲昼儿而后快,皇帝若坐不稳皇位,他人欲登极,当然也不肯放过他!种种境况皆无活路,不如拼死挣上一挣!今日有此金兰离心,皆是你强逼于我,我别无选择!”
太后一时无言,良久道:“你兄妹二人,倒是如出一辙的脾性,空有胆识与野心,却沉不住气,急于求成,自寻死路。”
她缓慢抬了抬手,从始至终在旁谛听的福安捧来三尺白绫。
王太妃苍白的嘴唇抖了抖,泪珠滚落腮边,她抬袖拭了,理了理云鬓与衣衫,吸了口气,垂下眼帘,又回复到往日的温驯模样,恭敬跪正,俯身哀求:“看在多年深宫作伴的情分上,姐姐,你是囚禁也好,流放也罢,好歹留昼儿一条性命。”
太后轻声叹气,扭头别过眼——
“哀家答应你。”
片刻后,太妃薨逝的消息传出,随之一同传出的,还有一道太后的懿旨,传令太妃宫及澄辉殿中上下奴婢,凡贴身伺候者皆赐死,余下众人充入掖庭。
一时间,阖宫震动,人心惶惶。
雍盛听莲奴报告了此事,刚要详询,太后已由福安搀着,打帘进来。
“母后……”他佝偻着身子低咳两声,使眼色叫莲奴扶他坐起。
“你受了惊,就好生躺着罢。”太后也不拘礼,自觅了椅子坐下。
莲奴替雍盛垫高了枕头,掖好被角,奉好了茶,躬身退下。
雍盛望着太后,欲言又止:“太妃她……”
太后冷淡地嗯了一声,道:“这是不成功便成仁的勾当。她既做了,败了,死是最轻的下场。”
雍盛似被这轻飘飘送出口的死字刺了一下,迅速抬了抬眼睫,又很快垂落下去,毫无血色的脸上瞧不出喜怒。
他回报以同样冷淡的一声“嗯”,以示知晓。
这对名义上的母子,在某些地方有着惊人的默契。
太后端起茶盏,接着道:“即刻拟旨,明发诏谕,太妃薨,荣安郡王痛切悲甚,自请奉移梓宫入葬地宫,并守陵三年,无召不回。如此发落,皇帝可有不满处?”
雍盛坐着一动不动,道:“全听母后安排。”
“如此便好,少了许多麻烦。”太后低头抿茶,余光瞥见他垂着头,细白颈子上被掐出的一道道可怖淤痕,绀紫肿胀,异常醒目。
她忽地想起那年登基大典的前夜,这孩子死活闹着不肯当皇帝,而她狠狠掴了他两耳光,当时的他也如现在这般,低头虚攥着拳头,安静得出奇。
雍昼弑君谋逆,不论放在哪朝哪代,都是死罪。
太后也知这惩处轻了,雍盛纵心有不满,也实属正常。
但他没有。
或许有,只是不曾表露。
所有隐忍在表露出来之前,都会被误以为是懦弱。但她知道,这具安静的躯壳里隐藏了怎样的灵魂。
“你很听劝,亦能忍。”她缓声道,“作为主君,这是你的长处,亦是雍昼不如你的地方。”
闻言,雍盛敏锐地蹙了蹙眉尖,这是他第一次从眼前之人口中听到此类话,一时竟分不清是夸是讽,也不知如何应答。
所幸太后并不指望他能接话,自顾自说下去。
“哀家在这深宫中足足待了二十余载,而你养在哀家膝下也已整整十年,十年的光阴,能叫人认清许多人,明白许多事。”不知是不是错觉,雍盛察觉她的语声比以往轻缓柔和,“近来吃斋礼佛,冥想参禅,终领佛旨。佛曰,你我有此宿命机缘,注定做这一世母子,理应顺承天意,方能贞吉无咎。”
雍盛心神一震,未及细想此言何意,太后便放下茶盏,环顾四周,询问:“皇后呢?听福安说,此番多亏了她,圣上才能化险为夷。”
“是。若非皇后及时赶到,儿臣已遭不测。”雍盛抚着胸口,装出心有余悸,“太医刚开了安神方子,有几味药许是用得重了些,她又另唤来几位太医,想来这会儿正一处斟酌商议呢。”
太后颔首:“难得她以真心待圣上,如此有情有义的女子,世间难觅,圣上应珍惜才是。”
“真心?”
“怎么,圣上难道还对她存疑?”
“没有没有。”雍盛倏地想起那些落在鬓角的细碎的吻,脸色一点点红起来,支吾道,“皇后,很好。”
“那是自然,哀家的侄女,自然很好。”太后矜傲地抬了抬下巴,“帝后天造地设情深意笃,乃天下福泽,唯盼皇后能尽快诞下龙嗣,也让哀家含饴弄孙,早享天伦之乐。”
龙嗣?
我……与折衣的孩子?
雍盛稍作联想,竟羞赧起来,手握空拳抵在唇边,掩饰地轻咳一声:“咳,朕……朕尽力。”
太后不知为何充满怀疑地瞥了他一眼,略思索一阵,强硬道:“此事并非尽心尽力就能做成的,适逢你遭此难,身边刚好又缺个贴心人时刻照应,就让皇后暂时搬来晏清宫,昼夜服侍,陪驾左右,也省得她两头奔波,劳心费神。”
“……”
不愧是太后。雍盛咂舌。催生从来不只嘴上说说,直接将目的落实到行动上,主打就是一个快狠准。
饮尽一盏茶,太后就摆驾回了慈宁宫。
人前脚刚走,怀禄后脚就捧着药碗,肿着一双大眼泡期期艾艾踅进来。
“朕还没死,先别急着号丧。”雍盛笑着调侃,伸手接过碗,一仰脖,饮尽了,皱脸吐舌头,“干吃黄连都没这么苦,快说,你是不是偷着往里倒苦水了?”
见他这般模样了还在打趣宽慰自己,怀禄嘴一瘪,眼泪说来就来,跪倒哭道:“奴才该死!奴才是头大蠢驴!别人一拽绳子就跟着走的天下最蠢最蠢的大蠢驴!奴才对不住圣上,圣上……呜呜呜……圣上就是打杀了奴才……奴才也绝无半句……半句……呜呜呜……”
后面的话语尽数淹没在哽咽里。
雍盛揉起眉心,道:“不怪你,是朕大意。而且你原本不像头蠢驴,但这样嚎起来,还别说,倒真有几分像驴叫,吵得朕耳朵疼。”
怀禄刚还抽抽噎噎不能自持,这会儿噗嗤一声被逗乐了,乐完又哭,好一会儿才勉强平复,抹了眼泪从怀中摸出一方帕子,展开了,露出里头的几块饴糖,递上来:“圣上快吃粒糖,冲冲嘴里的苦味儿。”
雍盛借着拿糖的动作将人扶起,看着帕中饴糖出神。
“圣上?”怀禄小声唤,“怎么了吗?”
“没什么。”雍盛拈起一粒饴糖,丢入口中,舌头顶着,一边腮帮子便鼓起来一个小包。
甜味席卷味蕾,在舌尖与苦涩的药味短兵相接,一番混乱厮杀后,牢牢占据上风。但苦味并没有完全消失,它只是暂时蛰伏起来,默默将药的因子浸入舌根,腌进皮肉的更深处,等待着下一次唤醒与复苏。
“谢折衣呢?”雍盛含着满口甜腻问。
“娘娘?”怀禄微妙地顿了顿,似乎不知该如何措辞。
“怎么了?”雍盛催促。
“没什么,只是奴才心里头感到奇怪。”
“奇怪?”
“是啊。”怀禄略带疑惑地回,“这药分明是娘娘亲手煎的,但奴才端过来时,她特地嘱咐奴才,让奴才跟圣上说药是奴才煎的,不与她相干。奴才寻思着圣上此时一定想见娘娘,便问娘娘要不要来看看,她心里应是愿意的,但不知为何却拒了,回了凤仪宫。”
“回去了?”雍盛的声音一下子沉下来。
怀禄不安地搓手:“是啊,折腾了大半宿,定是累了。”
雍盛试图拉扯嘴角,但失败了,犹不死心地追问:“旁的什么都没说?”
怀禄不知皇帝想听什么,忐忑摇头:“没,没有。”
“哦。”雍盛紧紧闭上嘴巴,没再说什么,拉高锦被蒙住头,躺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似乎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朦胧间,鼻尖湿意缭绕,那双扼住他脖颈的手似乎又回来了,越勒越紧,气道被扼得愈来愈狭窄,呼吸也越来越缓滞。
他牙关紧咬发出咯咯的可怕声响,然后无形的大水漫灌进来,从鼻腔,从耳道,从齿缝,一点点蚕食消融他对于生的希望。
这不是他第一次面临死亡。
他在严重的窒息与溺毙感中居然还能思考。
他也设想过许多暴毙惨死的结局。
而此刻,在噩梦里,他忽然灵光一闪,有朝一日,若能死在谢折衣的一杯鸩酒下,好像,也不算太坏。
渐渐的,舌尖尝到一丝特殊的甜味。
浓重的铁锈腥味。
他皱了皱鼻子,混沌的意识里倏地撞进来一道低哑的声线——
“张嘴,吐息。”
他一个激灵惊醒,双目大睁,涣散的眼神飘忽来去,找不到聚焦点。
“吐息!”那声音仍在耳边发号施令,简短,强硬,不容置疑。
雍盛心生抗拒,但酸疼僵硬的牙关却被强行撬开,紧跟着,舌头便触到一截冰冷的硬物,他顺从本能地舔了舔,嗅到清冷的檀香,那截物事在口中猛地一震,仓皇退出口腔。
那人命令他做什么?理智终于稍稍回笼。
吐息?
怎么……吐?
他迟钝地张张嘴,像个第一天降生到世上的婴儿,无论如何找不到自主呼吸的诀窍。
这样下去……会被憋死的吧?
空白的大脑陡然惊恐起来,像是才反应过来,怎么,这破败的身体竟不受它控制地执行起自毁程序了?
动一下!
雍盛听到脑海里响起拉长的尖锐的警报。
太吵。
于是他勉为其难地动了动食指,想抬手捂起耳朵。
指尖却传来束缚感,显然他勾住了什么东西。
发丝么?
谁的?
视野越来越模糊,好累,好想闭上眼睛。
他这么想的,他也真的这么做了。
但就在他闭眼的刹那,有人一把捞起他,下颌传来剧痛的同时,嘴被狠狠堵住,牙关亦被软韧的舌头轻而易举地撬开。
紊乱急促的气流霎时间奔涌而进,强势地冲开气管,给几乎失活的肺泡注入大量新鲜氧气。
雍盛像是猛地呛了一口风,扭头剧烈咳嗽起来,咳得颊上浮起绯色,眼眶里氤氲起水雾。
“你在想什么!”那人犹不依不饶,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如拎着一条死鱼摇晃,“你差点把自己闭死了你知不知道!”
第67章 第 67 章 “圣上好生磨人。”……
“?”
失神的眸中, 大片的迷蒙逐步退去,雍盛喘息着,迟钝眨眼, 胸口酸胀的疼痛令他无法有效地集中注意力,只得随口应声,“……哦。”
“哦?”他平淡的反应不知怎么惹怒了身边人, 引来一连串呵斥,“雍盛你醒醒!这不是小事, 方才你魇在梦中气不能支, 唤你许久回应全无,若非我恰好守在这里, 你或许就驾鹤西去了!此等重疾何其凶险, 万不可轻忽, 速召太医前来诊治,太医……雍盛?阿盛?你在看什么?看着我!”
眼前掠过衣袖挥舞的残影, 雍盛终于回魂, 慢慢转动黑黢黢的眼珠盯向说话之人, 死气沉沉的躯体因此有了点生动的活意。
四目对上,谢折衣悬在半空的心一下子落到实地, 一把将人拥入怀中, 紧紧箍住,那力道,似要将人直接嵌入胸膛。
半晌, 雍盛不舒服地轻轻挣动, 谢折衣忙将人放开,拉开距离细细端详,见皇帝虽呆愣愣的, 反应慢了些,神色间并无多少惊惶恐惧,心下稍安,边探手去把脉,边问:
“可还觉得憋闷?”
“吐息纳气是否有滞涩之感?”
“有哪里不适定要说出来,不可藏着掖着。”
他并未察觉,自己一反常态,话变得又密又急。
雍盛却察觉到了,触电般将手缩回袖子,乜眼问:“你在担心朕?”
“为何?你很在意朕的安危?”
“世人都在意朕的安危,你的在意又是哪种在意?”
一连串的质问让谢折衣一怔,他何其聪颖,瞬间意识到自己先时的失态。更糟糕的是,若放在以往,此时的他能不假思索作出无数冠冕堂皇的答复,但,就像河床上一感知到微弱暗流就匆匆阖上外壳的蚌,他罕见地、敏锐且固执地闭上了嘴巴,他怕,怕自己的唇舌会不受控制地吐露出什么见鬼的真情来。
“……”
这样刻意的沉默引来雍盛的不悦。
这次,雍盛不打算放过对方,冷着脸追问:“方才你对朕做了什么?”
谢折衣尚未从之前惊险的一幕中缓过神来,过于澎湃失控的情绪让他心有余悸,于是说话变得审慎:“臣妾并未做什么,圣上突发急症……”
“不对吧,你做了。”雍盛打断,抬手点了点自己嘴巴,“你亲朕了。”
谢折衣一时有些跟不上雍盛的节奏,不由蹙起眉:“圣上此言何意……”
“你还不承认?刚刚你的嘴唇分明碰到了我的,这不叫亲,叫什么?”雍盛脸不红,心不跳,只管挖陷阱给谢折衣跳,他心里明镜儿似的,岂不知方才的唇齿相接跟亲吻扯不上半毛钱关系不说,充其量只能算个人工呼吸,但他心里不舒坦,就是要借题发挥,就是要小题大做,就是要肆意妄为,支额道,“唔,没有经过朕的允许,确实不能叫亲,得叫非礼!哼哼,皇后胆量不小啊。”
“非礼?”谢折衣眯眸。
“当然了,擅自亲朕也并非罪无可恕,你若真心实意地想要,朕这样通情达意之君,不是不能配合你。”雍盛胡搅蛮缠道,“不过,朕既然付出了身体成本,好歹得收点利息对不对?”
“利息?”
谢折衣气笑了,并疑心雍盛得了大病,很严重的那种,严重到满嘴胡话不知所云。
所以他二话不说,起身就要去传太医。
但没能起来——
雍盛扯住了他的头发。
他吃痛,下意识劈手攥住雍盛的手腕。
因没收住力,雍盛“唔”了一声。
像只做错了事满怀愧疚的小动物,他连忙松手,并顺着雍盛的力道把脸贴过去,紧张地道:“疼?哪里疼?手腕还是胸口?可是又喘不上气来了?”
雍盛一张苍白的脸皱成一团,眼底却浮起狡黠的光点,手指张开,松了那缕青丝,往上,慢慢抚上他的脸庞。
温热鲜明的触感如烙肤之铁,有一瞬间,谢折衣脖颈的线条绷紧了,想避开,但心底深处遽然涌出的一股恐惧,将他定在原处。
若他今夜不在,这人是不是会死?
世上竟有这样脆弱的生命,好像一个错眼,就可能无知无觉地死于某种意外。
而手心里捏着的湿意也在提醒他,方才的他有多惊慌失措,有多患得患失,有多……方寸大乱。
此时,那双漆黑的眼眸充满试探地注视着他,里面盛着热烈的邀请,鲜活的企图,他看到自己的影子在那深处摇曳颤动,渐渐放大,放大,就像他脑海中正不可遏制逐步放大的念头。
鼻尖相触,雍盛停下。
静室中,不知是谁的心跳怦然如鼓,一声声被无限放大,震耳欲聋。
鼻息交错,雍盛稍稍偏转,两人的鼻翼便亲昵摩挲,唇瓣若即若离,天地间似有无限大的引力在强迫二人相互靠近,势要填补所有空间上的缝隙。
于情感一事上,雍盛向来追求两情相悦,绝非霸道专制之人,因此他拆解放慢了所有动作,耐心地等待,小心翼翼地推进,给足了对方缓冲与撤离的时间。
他等了又等。
谢折衣却没动。
确定了对方心意,雍盛一阵雀跃,唇角扬起的同时,更进一步,认真又细致地将唇轻轻印了上去,一点点覆盖、压实。
谢折衣抿着的双唇颤了一下,但人依旧没动。
这何尝不是一种许可、一种鼓励?
雍盛深吸一口气,振奋精神大胆起来,双手攀上谢折衣肩头,捧住谢折衣的脸,加深了这个吻。
年轻的帝王于此道上竟意外地生涩,下了百般功夫,又是啄又是舔,辗转研磨,折腾得自己气息紊乱,鬓角生汗,却乐此不疲,似乎无论怎样厮磨亲昵都不能尽剖心中喜爱之意。
谢折衣也予取予求任其施为,垂着眼帘贪婪地描摹近在咫尺的眉眼,那紧闭的双眼,蝶翼般颤动的眼睫,就连脸颊上细小的白色绒毛都显得那么柔软可爱。唇上的滚烫一直熨到心窝,他不知自己是以怎样的定力按捺住心中汹涌的渴念,但他很清楚,脑海中那根紧绷的弦已细如蚕丝,再这样下去,弦断了,不知又会放出怎样一头狰狞丑陋的怪物来。
于是他扭过头,狠心离了那唇舌,克制道:“生死攸关,我不放心,圣上还是先召太医来诊治了……”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只因他突然扭头,雍盛没收住力,惯性使然,一下子啄在他耳朵上。
雍盛借势,厚颜吮住他耳垂,轻咬了一记,连啃带亲地蜿蜒而下,含糊道:“朕不。”
说完,察觉到那副拥着的身躯越来越僵硬,以为谢折衣气恼,又悻悻往回找补,哼哼唧唧道:“再亲一会儿嘛,亲完再召也不迟。”
软糯黏腻的语声间,透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他在谢折衣颈间乱拱,湿热的鼻息拂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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