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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的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又去哪里鬼混了?”范廷守抬眼瞧见他,放下手中写着戏文唱词的角本。
“在姐姐府上玩了几把叶子牌。”范臻坐下,捡了颗茶床上的梅子丢进嘴里,不动声色地道,“老话说得好,能养千军,不养一戏。父亲正经了一辈子,到老怎么撒开了欢?您老可知道在府上养这么一个戏班子,吃喝用度,一年得开销多少银子?”
“哼,就准你在外面花天酒地,我在家里听个戏也不行?老子管不了你,你也甭管你老子!横竖老子花的都是我自个儿的俸禄!”范廷守赌气似地反诘。
范臻哑然失笑:“儿子也不是管着您。”
眼珠一转,讨好道:“只是平日里您也不是个爱热闹的人。事出反常必有妖,儿子这不也是出于关心才有此一问么?”
“我不光要听戏,我还要写戏呢。”范廷守又抽出那戏本子,眯眼细瞧,嫌弃道,“瞧瞧这些词儿,没一个是我爱听的!”
“写这些戏文的是什么人?您又是什么人?”范臻顺着他的毛捋,闭着眼睛夸,“谁不知道?我爹年轻时可是名扬天下的大才子!”
范廷守微笑颔首,表示很受用,尽管他混迹官场数十载,从来也没因“才”显名过。
“那……”见父亲神色和缓了,范臻试探道,“老爹心血来潮要亲自编一折子新戏,是老了老了没事儿寻个消遣呢?还是有什么旁的想法儿?”
“太后的寿辰不是要到了么?”范廷守斜着眼睛看他,嘴角牵起,鼻翼现出深深的腾蛇纹路,“往年你爹我也没送过什么上得了台面的礼,一是下不了血本儿,二是懒得花心思,再说了,她老人家什么稀罕物件儿没见过?也不差咱们这一份。但这回不一样。”
范臻的心提了起来:“怎么不一样?”
“这回我要送她一份大礼。”啪地一声,范廷守阖上戏折子,“一场别开生面的大戏!”
第39章 第 39 章 真坏良心!
“圣上万万使不得!这要是被太后她老人家知道了, 奴才一条贱命可就保不住了!”
晏清宫内,雍盛前脚还没把话说完,进宝就吓得跪地叩首, 忙不迭推辞。
“朕说使得就使得,怕什么?”雍盛睨着他笑,“不瞒你, 横竖这也不是头一遭了,眼下也就咱们仨知道, 只要你乖乖躺着等我们回来, 神不知鬼不觉,有什么可犯难的?放在以前, 躺在这儿的可是怀禄。要不是怀禄不识好歹, 这差事怎么也轮不到你。唉, 算了,想你也没那胆量, 要实在不肯干, 朕也不强人所难, 换莲奴来!”
莲奴听音辨意,立马上前, 搓着手笑得十分狗腿:“奴才遵命。圣上让奴才干什么, 奴才就干什么,豁出一条命去也绝不往外蹦半个不字儿。”
说着,扭脸朝进宝翻个白眼, 争宠争得明目张胆。
进宝被气得七窍生烟。
想当年, 就因为他是从太后宫里调派来的,担着个耳目身份,皇帝对他一直就不大亲近, 偶尔还借口甩点脸子拿他作筏子。太后那边呢,一有什么消息递得不及时,也批得他灰头土脸。两下里较劲,弄得他里外不是人。
他自己常年受气,肚子里也有算盘,知道没几个骑墙的能落到个好下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总得有个计较。只不过太后那头有福安,皇帝跟前又有怀禄,他再怎么讨好卖乖,也越不过这两尊大佛去。
眼下终于等到怀禄坏了事,正是他表现的好时机,岂能再放任怀禄的徒弟骑到他头上来?
这么一合计,忙上前一屁股怼开莲奴,争取道:“爷既然看重奴才,奴才自然是万死不辞。”
雍盛挑眉:“怎么,你又肯了?”
进宝也不傻,笑问:“只是爷也该给奴才透个底儿,您让奴才在寝宫内扮成您的样子蒙头大睡,这么掩人耳目的,是要上哪儿啊?”
“过来。”雍盛也不恼他多问,反故作玄虚地朝他招手。
进宝心中一喜,忙附耳过去,听了,扑哧一笑:“爷这是又诓奴才呢,那杏花坞虽着实偏远了些,但到底是宫里的地界,圣上想去,大大方方的去就是,谁敢拦着?何必这般偷摸着。”
“你不懂。”雍盛啧一声,低声道,“朕是想与宝珠同去。”
“那又有什么打紧……”
进宝刚开口,接收到旁边莲奴一连串的眼神暗示加手势提点,猛地领悟过来——
原来皇帝是想与那顾才人在杏花坞幕天席地……!
万万没想到,圣上身子弱归弱,玩得倒是花。
这倒确实是不能大张旗鼓的事儿。
进宝眼珠子骨碌一转,一咬牙,便动手解起领扣来:“那爷速去速回,这边有奴才照应着,保准儿出不了什么差错。”
“说什么呢!”莲奴拿胳膊肘子杵他,“这哪有速去速回的理儿?”
进宝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啪地拍一下嘴巴:“害!瞧我这破嘴!该让圣上金枪鏖战三千阵趁兴而去尽兴而归才是!”
雍盛给了一个“你很懂事”的眼神,与他交换了衣裳,领着莲奴悄悄从角门溜了出去。
一路埋头小跑,刚出了射圃,迎面就撞上一队严整仪仗。
“爷,瞧着像是皇后娘娘。”莲奴抻长了脖子观望。
这是禁中御道,宽阔平坦,左右又没有遮挡。雍盛来不及躲,只得放缓脚步,贴着墙根等待歩辇过去,小声嘀咕:“怎么就这么巧,偏偏碰着她?”
“完了爷。”身边莲奴怂得直抖肩。
“怎么?”雍盛恨铁不成钢,抚慰道,“小场面,问题不大,冷静一点。”
“小的也想冷静。”莲奴苦着脸,“但,刚小的跟娘娘对上眼儿了。”
“?”雍盛扭头,狠狠瞪他一眼。
再回头时,皇后的歩辇已停在了跟前。
雍盛心想,真要命。
“方才多吃了两块绿豆糕,须走动一阵消消食。留绿绮跟前伺候着,其余人都先回吧。”
皇后一声令下,她人就下了歩辇。
凤仪宫的宫人素来守规矩,瞬间潮水般退了个干净。
雍盛也想浑水摸鱼跟着撤,无奈这腿儿还没迈呢,就被招手叫住——
“那个小黄门。”谢折衣懒懒道,“本宫刚从慈宁宫出来,半路上才发觉鬓边插的一只金篦子遗失了。那是本宫极钟爱之物,你去帮本宫寻来可好?”
好家伙,一上来就祭出慈宁宫这把大杀器,这谁顶得住啊?
雍盛没有任何抵抗就坦然投降,抬头展开轻松笑容,企图蒙混过关:“哟,好巧。”
“急匆匆的往哪儿去啊?”谢折衣自然而然地走近,抬手搭上雍盛小臂,真把他当做内侍使唤了,边往慈宁宫的方向走,边压低了嗓子,上下溜一眼,“这副打扮是?”
对着谢折衣,宝珠又没带在身边,雍盛总不能再编个要去鬼混的谎话,只好含糊其辞:“不去哪里,纯玩儿cosplay。”
“考斯普雷?”谢折衣明艳的面庞微现迷惑。
“就是一种换装游戏,角色扮演,换套衣服立马尝试别样人生。瞧,多新鲜呐。”雍盛装模作样掸掸身上惨绿的太监服,趁势停住。
再往前走几步可真到慈宁宫了!
“圣上总有出人意表处。”谢折衣淡淡一笑,显然不信,眼波流转,“只是一个人玩未免无趣,不如捎带上臣妾?”
不,这不合适。
雍盛微笑的脸上写满拒绝。
谢折衣视若无睹,就地琢磨起来:“让本宫想想扮个什么好……是了,圣上扮个太监,那本宫就扮个女道士,二者都无欲无求的,倒也能凑成一对儿!”
雍盛:“……”
糊弄是糊弄不过去了,谢折衣粘上毛比猴还精,怎会轻易被人忽悠?为了脱身,雍盛不得不选择摊牌:“其实吧,朕是要出宫。”
谢折衣早已猜到,却还要作出吃惊失望伤心的模样,表演十分之富有层次:“圣上此前答应过臣妾,再不独自出宫的,还信誓旦旦说什么没有下回。那般掷地有声,原说都是哄人的,果然骗我,看来圣上嘴里的话,一个字都信不得。”
面对这么强有力的控诉,雍盛确实无法辩驳,苦着脸心想:那我也没想到每回都能被你抓个正着啊。
“君子一诺千金。”正苦思脱身良策,谢折衣转眼又换了副面孔,伸手道,“事已至此,圣上既然违诺,这便付给臣妾一千两吧。”
“?”雍盛大惊,“一,一千两?”
谢折衣理所当然地颔首:“圣上九五之尊,不会连一千两都没有吧?”
确实没有。
面对敲诈,雍盛很是为难,他既不能在自己女人面前说自己没有钱,又想维持住一个帝王起码的尊严。
世上安有两全法?
于是心一横,劈手握住谢折衣的肩。
“虽说朕不差钱。”他轻咳一声,严肃道,“但这账还是得算清楚。”
“谁说朕违诺了?朕哪里是独自出宫?”他咬文嚼字,亡羊补牢,“朕不是还带着皇后你吗?既带上你,朕就不是一个人出宫,既不是一个人,就不算违诺!”
如此这般,为了一千两,雍盛毫无原则地屈服了。
于是他带着他的皇后,坐着狼朔为宫中御马运送干草的辎车,一路颠簸,来到了京都著名青楼——幽蘅院。
谢折衣被搀扶着下了车,优雅地拂去发冠上沾附的草屑,抬眼一望,笑了:“这就是圣上要我扮作男子的原因?”
“毕竟地方有些特殊。”雍盛刮刮鼻子,扯过怀禄捧着的帷帽,简单粗暴地盖他头上。
“这又是做什么?”谢折衣问。
雍盛道:“你长得太过招摇,万一被那些女子缠上就糟了。”
谢折衣默了一瞬,凉凉道:“圣上是怕我到时候抢了你的风头吧。”
“胡说。”雍盛被噎了一下,很是委屈,“我今日来,只为一睹那花魁的模样,见识见识这达官显贵口中的京城第一楼,再无旁的心思。”
“哦,为了看花魁。”谢折衣的话音却越发凉薄,“臣妾还以为您这般煞费苦心地潜出宫,是要做什么天大的正经事。”
“这难道不是正经事?”雍盛睁眼说瞎话不打草稿,“幽蘅院声名在外,自有过人之处,深受百姓喜爱。朕治国理政,大到整饬吏治,小到视察民情了解民风民貌,皆是份内之务。既是政务,哪里不正经?还有,在外,你叫朕……花开就行了。我呢,就叫你谢贤弟,唔,谢这个姓还是太引人注目了,干脆就唤你阿折好了。阿折弟弟,你可要跟好为兄,别走散了。”
说着,握住谢折衣手腕大步往前走。
谢折衣任他信口胡诌,保持缄默。
当然,也可能是气得压根不想说话。
雍盛这也是头一回来青楼,并不熟练。
而幽蘅院也一反影视剧里对青楼的刻板印象,既不青,也非楼,而是一座占地颇广的庭园。
园中花木亭台、水榭轩阁,应有尽有。
兜兜转转游玩一阵,雍盛停在一座太湖石堆成的假山旁,仰望那道引外河之水倒喷的飞瀑,默默在心中划去青楼二字,将其改作京都白金高级会所。
会所的“招待经理”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几位公子来得早,姑娘们都还没装扮上,且要等上一等。若是公子专为哪位相熟的姑娘而来,也可先说与我听,我去催催。”
雍盛听了也不客气,开门见山道:“我要见花魁李缃荷。”
“哟,那公子今日怕是扑了个空。”那经理笑容不改,“缃荷行首这两日恰恰不在院中。”
“哦?她去了哪里?”雍盛问。
“正逢行首父亲的祭日。”经理回说,“每年这时候她都要出城墓祭,在郊野耽上个两三日。”
这么巧?
雍盛半信半疑,凑近了再问:“那位幕先生呢?也一同去了么?”
经理耷拉着眼皮,颇有八风不动之态:“什么木先生水先生,小人不知公子在说什么。”
雍盛盯着他看了一阵,笑了:“不知就不知吧。除了缃荷,你们这儿还有什么招牌特色?”
这话问得怪,像是进食肆点菜。
经理嘴角抽动:“幽蘅院的姑娘当然是各有各的特色,唱曲儿的,擅舞的,善解人意的,泼辣直爽的,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的……”
“很好。”雍盛使个眼色,莲奴立马奉上一锭金子。
雍盛阔气道:“那小爷我就点两个最会喝酒的!”
旁边一直安安静静当个假人的谢折衣终于沉不住气了,撩开帷纱,竖起食指和中指:“两个?”
“不错。”雍盛阴恻恻地笑,“你一个,我一个。”
“我不要。”谢折衣想也不想地拒绝。
“那不行。”雍盛道,“你不要的话,我俩怎么打赌?”
谢折衣:“打什么赌?”
雍盛:“谁是最后一个喝趴下的,谁就赢。”
谢折衣侧目:“打这个赌有什么意义?”
雍盛:“人生本就没有意义。”
“……”谢折衣盯住他,“你今日是来买醉的?”
雍盛认真道:“我今日是来打败你的。”
谢折衣看着他,忽而双肩抖动,闷闷地笑了起来:“哥哥何必。”
雍盛被他一声哥哥叫得差点丧失斗志,抹把脸,沉痛道:“年轻人,莫要轻敌。”
上辈子,雍盛是很能喝的。
这辈子,囿于体质原因,他尽量不饮酒。
但这不代表他酒量小。
再者,有时候能喝也不一定取决于基因条件和身体素质,而而是当天本人的心情状态紧密挂钩。当然了,这其中也不乏一些小技巧,比如饮酒前尽量进食一些富含蛋白质与脂肪的食物,饮酒时速度要慢,多吃豆制品和绿叶蔬菜保护肝脏,同时食用大量水果利用果糖加快乙醇代谢。
但以上种种,雍盛都没用上。
因为谢折衣,竟然是个三杯倒?
这是雍盛做梦也想不到的。
他瞪着喝完第三杯就放下酒杯,乖乖走去榻上合衣躺下,还扯过鸳鸯锦被细心盖到下巴尖儿的谢折衣,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这位公子怎么了?”左右两位美人也是满脸困惑。
“兴许是醉了。”雍盛仰脖又灌下一杯,桀桀地笑,“兴许是装的。”
他心生一计,大声道:“输了的人得给对方洗三天脚!”
榻上之人不为所动。
“外加纹银三百两!”
榻上之人的呼吸渐趋平稳。
“爷,好像真睡了。”莲奴到近前仔细端详,并伸手搭脉,最终得出结论,“确实睡了。”
“这叫什么?阴沟里翻了船?”雍盛猛然间心生感慨,谁能想到日后将叱咤风云的谢女帝滴酒不沾呢?一边唏嘘,一边吩咐左右美人,“我出去解个手,你们好生伺候这位公子。”
美人忙不迭应声:“奴家定教他醉了也快活。”
“啧,不是那种伺候!”雍盛连忙纠正,“仔细照看好就行,我回来之前一根手指一片布料也不准动她。”
万一暴露了女子身份就麻烦了。
二位美人听了,略显失望。
雍盛走后,其中一人叠起二指,嘻嘻笑道:“这二位爷啊,定是这个。”
“怎么说?”另一个跪在榻前,托着腮注视着榻上的人。她还从没见过这样俊俏的男人。
“你没见着么?”前一个道,“打我俩走进这阁子,这两人的眼睛就没停在咱们身上过。这位爷光瞅着那位爷,那位爷呢,心思压根就不在这里。”
另一个听了,恨声啐一口:“不中意就罢了,还要将人领来烟花之地寻欢作乐,又将人灌醉了撂在这里,诛心又伤身,真坏良心!”
坏良心的雍盛让怀禄守在谢折衣门口,由狼朔护着,来到之前驻足的假山,沿着那飞瀑流成的蜿蜒小溪走走停停,行至一处开满莲花的池子。
池边一人戴着竹编的斗笠,手持竿子端坐着钓鱼。
雍盛左右张望,见四下无人,才走上前,在旁站定,扶着腰喘气:“不是朕说,这地方可真不好找。”
第40章 第 40 章 “小媳妇。”
“圣上任重道远, 耽于安逸,养之太过,恐不堪。”垂钓者略略抬了抬头上斗笠, 与雍盛打个照面。
这句话翻译成人话,也就是让雍盛平日里多加运动强身健体免得走两步就喘。
“左相大人坐着钓鱼不腰疼。”雍盛挑了块池边异石坐下,支肘撑膝, 为自己辩解,“朕也没少劳动筋骨, 架鹰逐兔, 挈狗捉鸡,秋斗蟋蟀, 冬怀鸣虫, 玩这些也是需要体力的。不瞒你, 朕时常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
范廷守:“……”
雍盛感叹:“纨绔不好当啊大人。”
范廷守家里守着个纨绔儿子,在外还得侍奉个勤勤恳恳装纨绔的君主, 心里也很苦:“让圣上为韬光养晦隐忍至此, 臣罪丘山!”
雍盛深深看他一眼:“这么多年了, 也不差在这一朝半夕。只是先生。”
他一手搭上范廷守的肩。
范廷守一震,惶恐道:“臣不过只教了圣上一年内训, 实在当不得先生二字。”
“虽只一年, 但朕一直在心中默默奉先生为毕生恩师。”雍盛道,“太后为防着朕结交朝臣,年年更换帝师佐臣。朕的老师, 就如那旱地里的青苗, 每每只冒出个茬,不说结穗,甚至来不及长高, 就被尽数拔去。你是第一个不畏淫威,对朕尽心尽力倾囊相授的先生,此番师生情谊,君臣之义,朕铭感五内,一日不敢忘。”
他神情真挚,范廷守心中感动,拉下他的手双手握住,眼中起了一层薄雾。
这一刻,他待他如君,亦待他如亲爱小辈。
“圣上有朝一日若实权在握,必为明君。臣何其有幸能得明君以捐卑躯?定竭志殚力以忠王事。”
“朕今日来,就是为阻你。”雍盛却道,“你昨日遣人送来的秘函朕已看过,此事艰甚,何故铤而走险?”
范廷守悍然道:“畏首畏尾,身其余几?”
“朕琢磨一宿,实不忍心,若无万全之法,还需从长计议慎之又慎。无论如何,起码护你周全。”
“臣意已决,还望圣上成全。”
雍盛苦笑:“卿是在逼朕。”
“天与弗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愿圣心坚如磐石,勿忧勿疑。”
鱼竿倏地轻震,范廷守忙把住了,扬杆收线,一气呵成,自钩上拽下一条黑鲫鱼,看看个头,还是尚未长成的鱼苗,又给放了回去。他垂手拢袖,老于伐谋的脸上流露出不容争辩的坚定,话锋一转微微笑道,“圣上闲暇时可还钓鱼?”
“却是一条也钓不着。”雍盛神情晦暗不明,“宜春池里可能根本就没有鱼。”
“有的。”范廷守道,“臣当年亲手放的。足足两条呢。”
“一定是你诓朕的。”雍盛道。
“诓您可是欺君之罪,臣怎么敢?”范廷守哈哈笑了两声,劝慰道,“此刻钓不到,只是因为时机未到。只要圣上沉着忍耐,不急不馁,终有一日,它会自己咬钩的。”
事情没办成,人也劝不动,雍盛拖着沉重的步伐原路返回。
打发了两位美女,他望着酣睡的谢折衣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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