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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婉清率先挪开了目光,整理?好腿上的几本?杂志,丢到另一边座位上:“余笙,你翅膀真硬了,我的电话都敢拉黑了。”
“看新闻了吗?你还真是有点狗屎运,一拖再?拖,倒把一个大坑拖过去了。”
“明天我让司机来接你,回陈家吃饭。”
余笙沉默一会?儿,答应下来:“好。”
她也需要找陈婉清拿回护照,如果有外公外婆在场或许更加便利。王家出事?以后,她有堂而皇之的理?由回伦敦接着上学。
像陈婉清这样蛇蝎心思的人不会?放过她,会?接着联络张家李家。陈婉清流连忘返的那?个瘴气贵妇圈子里?总有一个坑可以挑出来。
血脉相连的人一定知道彼此最薄弱的地方。
陈婉清是个要脸的人,哪怕那?张脸上沾满浮于表面?的脂粉。所以她不会?立刻行动,会?等这阵子风头先过去。
迟早有一天陈婉清会?发?现?周衍的存在。
余笙非常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她要做的只是耐心等待。
“再?见。”余笙笑着跟母亲告别,砰地一声帮陈婉清关上车门。
第50章 第 50 章 不贰过。
余笙牵着五一进入小区, 看?似神?色如常,她进楼刷卡按电梯的时候,手在颤, 不受控制地抖。她从心理上克服了恐惧, 身体的应激反应还没完全消失。
到家以后, 余笙脱掉鞋,挂起外?套,和?以前一样去给五一准备了狗饭。
狗盆里新鲜的牛肉、硬邦邦的肝冻、缤纷的蔬菜水果拌在一起。客厅里的声?音只剩下五一牙齿和?食物绞在一起的咀嚼声?。
余笙趁着五一吃东西的功夫,把她的一大筐阿贝贝从房间里搬出来,挨个挨个塞进洗衣机。但毛绒玩具太?多,又占体积, 塞了不到筐的一半,洗衣机的滚筒便?被装满了。
余笙按下清洗的启动键,然后拿出记事本把第一项和?第二项一起划掉。
然后她拆掉那把号称“大师同款”的小提琴的外?包装盒,琴弓上抹上松香。花了很长时间,余笙才调好新琴的音准。
余笙又一次拉响熟悉的《命运交响曲》。
她拉得并不好。再有天赋的小提琴手也需要日复一日地练习,但余笙距离上一次碰琴已经?过去两个月。
劣势的琴弦发出沉闷的声?音,单调又呆板。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她看?见女人的子?宫诞生新的生命, 女孩在医院呱呱坠地, 穿着漂亮的小裙子?长大,接过小提琴,被关在黑暗的房间里放声?哭泣。
一曲终毕, 余笙才发现琴弓上的弓毛断掉小半撮,像杂乱的马尾巴一样飞起来。
浴室里,花洒喷出温暖的水流,带走脊背的汗,但余笙感觉浑身发冷。
她裹着浴巾跌落在沙发上, 似乎被人抽走了一半的灵魂。
周衍在沙发上给她准备了空调毯,防止她打游戏的时候着凉。余笙像袋鼠幼崽躲进育儿袋一样蜷缩进空调被里。
五一跳到沙发上,凑过来拼命舔。
余笙哭起来,眼泪混杂口水,挂在她素白的脸上。
五一跑开了,不知道去了哪个角落,回来的时候嘴里叼着那只被蹂躏得不成样子?的兔子?。
她最喜欢的那个阿贝贝。
*
【晚上要吃什么吗?】
【我准备回家。】
周衍在离开办公室前发给余笙的微信。
等他到了小区的地下停车场,她还没有回复。
余笙也许睡着了。他提前完成了工作回家,现在才刚过四?点抑郁期的她还在午睡也不是奇怪的事。
周衍推开客厅的门,微风正好掀开落地窗帘的缝,一缕光亮爬上实?木地板。
屋里没有一个人。
“余笙?”他尝试叫她的名字。
没有人回应。
周衍看?见桌上被打开的小提琴盒,掉落在地上的琴弓,地板上湿漉漉的脚印。
冰冷的潮水迅速涌上心头,周衍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今天就把余笙带在身边。
周衍在手机上拨通了电话,客厅里与此同时碰出欢快的歌曲声?,他在沙发的缝隙里捡到了余笙的手机。
当他准备打开Apple ID的查找功能时,更远处传来狗叫,像隔着一层什么东西,从地底下传过来。
最终周衍顺着五一的叫声?,找到了躲在衣帽间深处的余笙。
她裹着那条祖母格的花毯,躲在他的一排外?套下面,怀里搂着消失了很多天丑丑的兔子?。
周衍听见灵魂落地的声?音,心软下来,又揪着疼。他蹲下来,想把余笙抱出来。
余笙没有像往常伸出手迎接他,而是嘴抿成一条线,紧紧盯着他右手腕上的机械表,不敢看?他泛红的眼睛。
她再一次食言。下午在沙发上Apple Wa
tch的心率检测功能提醒她,出现窦性?心律不齐。但她没有给周衍打电话。
“没事了。”周衍声?音嘶哑地安慰她。
余笙的眼眶里蓄起浅浅的水湾:“我不是故意?的。”
周衍靠过去,把她搂在怀里,沉默地思考着。
余笙靠在他胸口,抓住他的衬衣,哭声?低得只有他能听见,哭到心都空了。
两个人在衣帽间里呆了很久,余笙流干了泪腺能流出来的所有水分?。她肿着眼睛,腾出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另一只手捏着兔子?的耳朵,说:“我明天要去我妈妈那儿吃饭。”
本应该很普通温暖的一句话切得支离破碎。
周衍收紧手臂,嘴唇贴在耳朵上:“我陪你?去。”
余笙摇头:“我一个人去。”
“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我还有外公外婆。”余笙固执地坚持,她缄默一会儿,说,“这是最后一次,然后我们?回伦敦。”
“我不想再看见她了。”
*
第二天,周衍把余笙送到楼下。
余笙看?他面色凝重?,把他牵她的手往下拽:“我只是去吃个饭。”
周衍低头凝视余笙清澈的双眼,没办法跟她描述昨天他到家时候手机铃声?从沙发缝里响起的恐惧感。
“你?把地址共享给我,吃完我来接你?。”
余笙看?到了尽职尽责的司机在路边站着等她。
周衍在确认余笙开启了位置共享功能后,才允许她上车。
黑色轿车汇入在柏油马路上的车流。
周衍面无表情地打出车钥匙,解锁停在路边的另一辆车,打开手机的导航功能,看?着那个逐渐远离的黄色小点。他启动了咆哮的引擎。
人生的信条永远有用:不贰过。
车程开到一半,余笙很快发现这不是去陈家的路。
外?公外?婆住的宅子?在僻静的郊区,而周围越来越嘈杂,路上车水马龙,明显在往一环里开。
“这是去哪儿?”余笙冷声?质问?。
司机公式化地回答她:“今天陈总选的枣台区一家米其林三星的地中?海餐厅。”
“大家都去吗?”
司机没有再回应她,但也没有骗她。
轿车确停在一处蓝白相?间的建筑前面,招牌上挂着意?大利语的餐厅名字。
余笙下车到门口,立刻有接待员迎上来询问?她的预约时留的名字。
在接待员的带领下,余笙跟着上了三楼,停在一间包厢门口。她推开门。
墙壁上挂着意?大利的风景画,地中?海风格瓷砖颜色鲜艳。桌子?上摆放装有橄榄枝装饰的小瓶子?,自然而简约的风格,和?余笙在圣托里尼见过的一样。
但诺大的房间里面,只有陈婉清一个人在等她。
余笙站在门口:“外?公外?婆他们?呢?”
“今天就我们?两个人。”陈婉清自顾自地翻看?菜单上的今日菜品介绍。
“你?和?我说的回陈家吃饭。”
陈婉清掀起描摹细致的丹凤眼看?她:“我不这样说,你?会来吗?”
“站着干什么?坐下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服务员。”
余笙决定主动出击:“我想要我的护照。”
陈婉清像早有预料,似笑非笑地说:“怎么,想回英国啊?”
“我呆这儿也没用了。”余笙还想继续说。
但门被打开,服务员端着前菜进来。
余笙闭上嘴,看?着一盘外?皮金黄的煎奶酪放在她面前。她最讨厌成块的奶酪,隔老远闻到奶油般的甜味,一口咬下去满嘴奶制品没处理干净的腥味。
米其林三星级别的餐厅不可能出现预制菜。
陈婉清在她到达之前就决定好了这顿饭要吃什么。主厨精心准备的餐点准时被点上来,陈婉清连她什么时候到达都算好了。
完成使命的服务员又一次出门。
陈婉清面带嘲意?地说:“余笙,你?回去又有什么用呢?你?在伦敦花的每一分?钱现在都得从我口袋里出,你?肆无忌惮刷卡的时候想过这点吗?”
余笙沉默。在拉出银行账单之前,她不知道。
这是少数衣食无忧的留学生状态,想买什么就买什么,银行卡余额不够就刷信用卡,一个月花掉当地普通人一年的工资。如果回头被问?起来,就撒个娇说最近压力太?大需要放松,然后父母会心疼地再往银行卡汇一大笔钱,嘱咐要注意?身体。
陈婉清和?余正嵘从来没问?过余笙花钱买了什么。
所以她也不需要解释。
与银行流水日渐累积的庞大数字正好反过来,亲人关系越来越薄弱,最后魂飞湮灭。
陈婉清轻而易举地瞧穿了她的想法:“你?想问?余正嵘?他还没跟你?讲吗?那个贱人要生了。余笙,知道吗,你?马上就有个小二十岁的同父异母的弟弟了。龙生龙凤生凤,山沟沟里跑出来的老鼠也是会打洞,四?十多岁了还整天想着抱个儿子?”
陈婉清喋喋不休地数落余正嵘的罪过。
一股恶心感从胃底部上升到喉咙,余笙想要干呕。
陈婉清的话像电流一样刺激她的大脑皮层。吊在天花板上的白炽灯越来越刺眼,余笙听见啪地一声?,像是有人把灯关了,视野里又暗下来。
余笙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幻觉了,这个是非常危险的症状。按照陆姗央的叮嘱,如果出现幻觉的情况,需要第二天立刻去诊所复查。
她摸到Apple Watch的侧边按钮,用力按下去,然后僵硬地转过头,视野里微弱的光打在陈婉清扭曲的脸上,纯白色的墙皮像雪花一样脱落。她再低头的时候,奶酪彷佛活过来一样在盘子?蠕动。
似曾相?似的一面,余笙在哪儿经?历过。
她几乎把游戏内容和?现实?世界弄混了。那个名为《厨房》的de一经?发布,在玩家中?引起巨大讨论,许多人误以为《P.T.》项目被重?启了。
在游戏里,她不用忍受任何人。
余笙转过头,张开嘴,吐出实?话:“你?不觉得你?也很可怜吗?”
“什么?”陈婉清停下手,盘子?的奶酪刚被挖开一小块。
余笙费力地转动大脑里的零件,回想起当时的场景。
无聊的下午茶聚会,当觉得泼妇们?的话题实?在聊不完的时候,她会躲去卫生间。在隔间里,她听到了遮羞布下面更多的话。
“陈婉清怎么好意?思带人来,我要是生了个这种女儿,早送出国藏起来了。”
“听说这种精神?病会遗传的,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感觉她讲话偶尔疯疯癫癫,搞不好脑子?也有问?题。”
“谁知道的,嫁个那种人,又生个傻子?,是个人都得疯吧。”
那些话像刻在录音磁带上一样刻在她脑子?里,这会儿又被翻出来,从她嘴里重?新播放。
她给周衍表演过的,惟妙惟肖的模仿能力在此刻发挥到极致。
余笙不知道这些话远比她想象中?的威力还大。
因为挖出了一个陈婉清不为人知的事实?。
余笙看?见陈婉清举起那把餐刀的一瞬间,精准地预判了陈婉清的下一步动作,因为这个场景她在游戏里经?历过。
陈婉清五指向下握着反光的刀,猛地向她刺过来。
余笙举起双手,死死捏住陈婉清拿刀的手腕。她脑子?愈发混乱,彻底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游戏也是第一人称的,她仿佛回到那个暗不见天日的湖边屋宅,在走廊里和?举着刀的女人搏斗。
如果按照记忆里的游戏时间线进行,陈婉清会把刀刺进她的肩膀。
然后呢,然后她该干什么。
游戏里的台词一句一句碰进她的耳蜗里。
“我做了坏事,我活该这样。”
“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
…
头剧烈地痛起来,
她突然想起来。
要用一把斧子?劈回去,直指女子?最脆弱的脖子?,等鲜血流出来以后,她就可以操纵自己离开这个房间。
“余笙——”
但余笙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
游戏里她不叫余笙,那部作品的主角叫伊森。
余笙颤抖着身体,猛地从幻境中?清醒过来,她分?辨出声?音的来源。
周衍在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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