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域名 https://wap.sunsilu.com xs小说 silu丝路
林潮生:“呃……自然是囊中羞涩了,这个也更耗本钱些。”
陈步洲听此立刻就明白了过来,还真攥着手里的洞箫思索起来,嘴里嘀咕道:“那头是禁卖了椴木银耳,倒没提旁的,不过那也是因着不知道还有旁的,否则定是要一起禁!你这想法虽好,但行起来却困难啊。”
林潮生只说:“我总要试一试的。”
刚说完,一只手宽厚温热的手放在了他的肩头,林潮生抬头去看,正好对上陆云川一双黑亮有神的眼睛。
陆云川没说话,但眼里全是支持。
林潮生刚要张嘴,躺在小木床里的穗穗却向他一步动了,蹬着腿儿就开始嘤嘤嘤地哭。
“呀,怎么醒了啊?”
林潮生也来不及同陆云川说话,先俯下身将小床里的穗穗抱了起来,然后结结实实挨了小娃娃一脚。
他抱着孩子轻晃悠,温柔说道:“好了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了,现在还是我们小穗穗的满月酒最要紧了,对不对?”
小崽子也好哄,被小爹抱在怀里就不哭了,水汪汪一双泪眼看着林潮生,呀呀叫着去抓他的头发。
别看崽子小,扯头发的力气却大得很,拽住就不肯松手了。
陆云川瞧见了,立马将林潮生的头发捋到背后,又紧赶着在穗穗瘪嘴之前从小床上拿起一串穿了彩绳的小铃铛,塞进小崽子的手里。
他晃得叮当响,又玩得笑起来。
陈步洲在一旁静静看着,等孩子哄好才问道:“什么时候满月?”
林潮生笑道:“你回来得正是时候,明天就是我儿子的满月酒了,你得来!”
陈步洲自没有不答应的,几个人又纷纷说起明天穗穗满月酒的准备,说得是眉飞色舞。
小穗穗似乎也知道是在谈论他的事儿呢,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朝人看,瞅瞅这个又瞧瞧那个,最后弯着嘴角笑起来,用力地挥舞着手里的小彩铃铛。
*
次日。
穗穗的满月酒办得阔绰,院里摆了八张方桌子,请了村里不少人来热闹热闹。
林潮生因着怀孩子也是闲了近一年,正好趁这个时间能乐一乐。他和陆云川商量过,请了三个会做饭的大婶,这人自然都是曹大娘介绍的。
她介绍的人绝不会出错,那都是村里最和善的人家,灶台上的手艺也好,凡是村里有个喜事都爱请她们上门做饭。
按这边的习俗,满月酒得吃醪糟圆子,所以又管“吃满月酒”叫“吃醪糟”。
若主家家里实在拮据,那肉菜蛋菜倒可以少些,但有一样不能省,就是饭前每人一碗的醪糟圆子。
如今饭菜还没上来,每张桌子上先放了一大盆醪糟圆子,是用红枣和枸杞煮的,光闻着就是香甜香甜的味儿。
林平仲和林檎两兄弟在院里招呼客人,请他们落了座。
“醪糟已经端上来了!”
“大家伙儿先喝碗醪糟圆子暖暖身子吧!”
……
都是年轻小伙儿,根本压不住这些中年汉子和大婶、夫郎的。
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纪的婶娘们,瞧见林平仲和林檎还故意上前逗人,有几个甚至直接就上了手,把林檎的脸都搓红了。
林檎是个少言寡语的性子,按林潮生的话来说,他就是个标准的“I人”。
可怜见的,社恐被逼得说了好些话,还被大娘婶子们搓脸搓手,逗得少年眼睛都红了。
“小娃,长得俊模样啊!”
“可不是!兄弟两个都高高长长的!”
“嘿,定媳妇了没啊?村里姐儿哥儿都多,可抓紧了!”
……
“哎哟!你们干啥哩!还不快坐下,一个个欺负人家小娃儿做什么!我可说啊,这大冷天的醪糟凉得快,你们玩乐吧,老娘要先喝一碗了!”
说话的是曹大娘,她风风火火说了一通话就落了座,拿着碗就开始大勺大勺的舀醪糟圆子,还光捡着红枣捞。
本来那些个大娘婶子还不觉得有什么,一瞧她已经捞了好几个红枣,立刻也不逗孩子了,挣着落了座,纷纷伸了手去抢勺柄。
曹大娘端着碗挤了出来,又给林平仲和林檎递了一个“还不快躲躲”的眼神,末了才端着碗进了堂屋。
穿过堂屋又进了主屋,刚好在门口看见林潮生正给小穗穗换衣裳。
小崽子一身绣着金线福字的红色小袄,穿一条红色裤子,头上戴的也是红色绣福字的小帽子。在家捂了一个月,这孩子的模样长开了,果然如田岚和曹大娘所说的,唇红齿白,眼睛黑亮黑亮的像一对大葡萄。
“哎哟,真的是个乖乖嫩嫩的小仙童儿!莫不是你阿父小爹去天上偷来的!”
曹大娘先将手里的碗放到桌子上,走前去就伸了手要去抱穗穗。
穗穗不怎么认人,谁抱都乐嘻嘻地吐口水泡泡。
曹大娘将孩子抱了过去,轻晃了两下又夸道:“天爷哩,这孩子的睫毛好长啊!瞧着都不像真的了!”
说着,她还想伸手摸一摸,可又怕不留神戳到孩子的眼睛,最后只好收回手。
林潮生在一旁也说道:“可不是!起先我和川哥还担心这睫毛戳到孩子的眼睛,还想着剪一截呢,不过瞧着好像也没事。”
曹大娘瞪他一眼,笑骂道:“真是好阿父好小爹啊,算计着剪人家的漂亮睫毛了!”
林潮生当然是笑着应了,又从曹大娘怀里抱过孩子,继续说道:“我正想着抱他出去转一转,瞧瞧人呢。”
他刚朝外跨出一条腿,下一刻就被曹大娘拽住了胳膊。
大娘朝他摇头,说道:“别把孩子带出去!娃娃还小,外头人那么多,仔细冲撞了!而且外头那些人有几个是真心来看孩子的,都是奔着你家肉来的!谁要真想来看自然会进来找!”
说到这儿,曹大娘缓了缓又语重心长地说:“你别嫌婶子麻烦。”
“前两年就有在村里办满月酒的,那小娃儿也是抱出去逛了一圈,当日晚上就病了。小娃儿弱,病也不好养,恹恹了两个月还是没了。你和陆小子还年轻,不晓得这些,听婶子的没错!”
林潮生回了神,依稀有些明白曹大娘的意思了。
他自然不信什么“冲撞”。
但大人的体质比婴儿好,来的客人中说不定就有咳嗽、流涕的,这点儿小毛病大人还能忍一忍,可若不留神把病气传给了刚满月的婴儿,那可就麻烦了。
古代的医疗技术又不好,有时候发一场烧就能带走一条人命,也是马虎不得。
林潮生自然听劝,当即就抱着孩子坐了下来,还拉了曹大娘一块儿坐。
刚坐下,屋外又风风火火跑进来一个人。
是叶子。
叶子冲进屋,插着手说道:“小哥,林家的来了!”
曹大娘听得一瞪眼,撩了袖子站起来,“谁?钱桃枝?她还好意思来?”
叶子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变了性子,有些骄纵的小脾气了,说到这儿还翻了个白眼,嘀咕道:“我看她可好意思了!连吃带拿呢!她带了个大海碗来,一边吃一边装,说是要给她二儿带回去!”
说着,叶子还伸出两只手比划了一个圆,示意那个碗就有这么大!
林潮生脸上收了些笑,又把孩子放进小床里才起身去窗子边看了看,果然看到桌上坐了林钱氏,正拿着筷子和人桌上抢菜呢。
林潮生看了两眼后收回视线,只冲人说,“她要是不闹事就先不搭理她。大好的日子,闹起来反而不好看。”
“婶子,叶子,你们快去吃饭吧,外头都上菜了!嘿,叶子,你出去瞧瞧你哥夫在不在,喊他快吃了饭来替我,我都饿了!”
这头孩子自然离不得人,林潮生只能这样交代。
曹大娘当即又说:“哪里还要喊他!你去吃,我帮你看着先!”
林潮生只笑,“不成不成,您今儿是客,哪能让您帮我看孩子!况且待会儿指不定还有人进来看孩子呢,主人家还是得留一个。”
这话也有道理,曹大娘没再继续,拉了叶子出门。
边走两人还边说话呢。
曹大娘问:“叶子啊,你小爹咋没来?”
叶子答道:“小石头病了,小爹得留家里照顾他,只能我一个人来帮忙了。”
曹大娘:“哟!那我待会儿得去看看!”
……
没一会儿陆云川就进来了,手里还端着一碗热乎乎的醪糟圆子。
“诶?这么快,你还没吃饭吧?”
林潮生瞧着人问。
陆云川摇摇头,又将手里的醪糟圆子塞进林潮生手里,说道:“我还不饿,你吃了圆子再去吃饭吧,我等下了席吃也不迟。”
林潮生眨眨眼睛,瞧一眼碗里的醪糟圆子。也是用红枣、枸杞煮的,还卧了一个荷包蛋,是外头都没有的。
他拿汤匙舀着吃了几口,又挖了一勺荷包蛋吃,最后剩下一大半塞回陆云川手里。
“不吃了!不吃了!吃了一个月了,我要出去吃肉吃辣子!”
说罢,他就甩开陆云川跑了出去。
陆云川看着林潮生跑出门的背影发笑,摇着头做到小床边,将剩的大半碗醪糟圆子全吃了。
来的人不少,也都或多或少送了些礼,有的是提了鸡蛋,有的是包了红糖或枣子,家里条件不好的则送了些山里能寻摸到的笋子、菌子。这些东西全被林平仲两兄弟收进了偏屋,整整齐齐规整好。
关系亲近些的,如里长媳妇、白敛、老田叔等人也进屋看了孩子,热闹才渐褪了。
瞧院子里的人走了大半,陆云川这才抱着孩子出来了,坐在林潮生旁边开始吃饭。
桌上全是空盘空碗,林潮生忙进灶房给他装了满满一碗,这才吃起来。
陈步洲主仆二人就是踩着这满月酒的尾巴进来的。
大少爷自不缺好饭好菜吃,也不是奔着席面来的,他嫌村里人吵闹,是专门掐着时间等人散去大半后才来的。
他是故意掐着时间来的,但进了门却又作出惊讶的模样,道:“哟,冷羹冷饭的,我来得不巧哦。”
林潮生瞪他,正要说话。
坐在他旁边的叶子却突然站了起来,小声道:“我给你和元宝留了饭的,我现在就去端出来。”
陈步洲一愣,还来不及喊住叶子就见他起身往灶房去了。
他呆了一会儿,好半天才揪了揪自己的袖子,红着耳垂自言自语嘀咕:“……他专门给我留的。”
陆云川瞥了一眼,然后低头扒拉一口自己夫郎专门给自己盛的饭菜,嘲道:“出息。”
陈步洲像是没听懂对方的嘲讽,还乐滋滋嘟哝:“出息了,我真是出息了。”
陆云川:“……”
陆云川沉默了,摇着头往嘴里丢煸炒得油汪汪的腊肉。
幸好陈步洲很快恢复了理智,从怀中取出一只小锦盒,说道:“给孩子的满月礼。”
说罢,他自个儿就打开了锦盒,从里面拿出一只穿了绳子的小金锁。
林潮生也不客套,接过后就朝穗穗身上比划,还玩笑道:“哟,陈老板大气!”
鸡蛋、红糖都是村里吃席的常见礼。但像曹大娘、田岚他们关系亲近些自送的不一样。
曹大娘给孩子送了福字被,都是她自己一针一线缝出来的,用的全是好布好线。田岚则给孩子做了一套衣裳帽子,正是穗穗今天穿的这身,一身红艳艳像个小福娃。叶子今年大抵是赚了不少钱,他给孩子打了一只小银镯子,上头挂了铃铛,穗穗可喜欢晃悠着小手听响了。
林潮生将小金锁戴在穗穗的脖子上,又轻手轻脚敛进衣襟下。
一旁的陈步洲忽然问道:“孩子有了小名,大名取了吗?”
林潮生和陆云川互看一眼,都点了头。
陈步洲又忙问道:“叫什么?”
林潮生取了一根筷子,沾了水在桌上写字,边写别说,“单名一个‘绥’字,陆绥。”
陈步洲看着默念了两遍,最后笑出声:“‘顺颂时祺,秋绥冬禧①’,又正好和‘穗’字谐音。这名字不错,不错。”
正说笑间呢,忽然听到灶房里传出碗碟摔打的声音,紧跟着是叶子一声小小的惊呼。
刚才还挂着满脸笑的陈步洲猛地站了起来,抖开袍子就朝那边去了。
林潮生也是一怔,随后立刻抱着孩子起身,将穗穗交给身旁的林平仲,交代他将孩子抱进屋里哄着睡下,然后拉了陆云川进灶房去查看。
几人才走到门口就听见屋里传来吵闹的声音。
“你个小蹄子!你做什么呢!咋她们拿得,我就拿不得!我可是林潮生的亲婶儿,关系不比你亲近些!”
说话的是林钱氏。
上回端午节,在芦叶河边陈步洲已经被这妇人闹过一回,如今听了这声音就觉得头痛,显然都有阴影了。
几人快步进了灶房,先看见林钱氏张牙舞爪的模样,随后就是站在灶台边正举着手的叶子,再往里头还有三个婶子,是林潮生请来做饭的。
陈步洲的目光飞快落在叶子身上,见他摊着手,右手手掌上被碎瓷片划出一道深深的血口子。
他脚边是碎了满地的瓷片,灶台上也有些,饭菜热汤撒了一地。
陈步洲目色一厉,快步上了前,立刻从怀中抽出一条素白的帕子,又扯过叶子的手腕,将帕子裹了上去。
林钱氏显然还记恨着端午那日的事情,一瞧就横眉竖眼怒了起来,叉着腰哼道:“哎哟喂,青天白日就和汉子拉拉扯扯的,也不晓得你小爹怎么教你的!小小年纪就会勾引男人了!瞧瞧吧,这还是在人前呢,手都摸上了,要是背着人,指不定得摸哪儿呢!”
这话说得难听,外头还有些吃得慢没走的人,闻声都纷纷围了上来。
不过俗话说吃人嘴短,他们吃过一顿好肉好菜的满月酒,这时候自然不能冷眼瞧着林钱氏在这儿闹事,都说起话来。
“林家的,可别青口白牙的污人清白!”
“可不是!谁不知道叶子是最孝顺懂事的孩子,你咋能胡说这些!让孩子以后可怎么做人!”
“就是这个理儿!你家也是有闺女的,你不晓得这话最毁人了?”
……
林钱氏张了嘴还想说话,但林潮生已经气得变了脸色,大步上前,抬起手就一巴掌抽在林钱氏的脸上了,把人打得愣住。
她呆了一会儿才像号丧似的哭了起来,光打雷不下雨的。
“哎哟!没天理没王法了!这侄子打婶娘诶,小辈的打长辈了,是要反了天啊!”
林潮生瞪她,反手捡起炉膛前的火钳,直直指着林钱氏冷冷道:“你再说,老子还打你。”
火钳可是铁打的,这抽在脸上不得把牙打碎?!
林钱氏对上林潮生一双冷眼,下意识就捂住了嘴。
外头又有好奇的人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灶房里个婶子赶忙站了出来,说道:“灶房里剩了饭菜,生哥儿是个大方人,原说好的,剩的饭菜拿给我们三个分回家去。”
另一个也赶忙站了出来,接着这话头往下说,“就是这样的。我们三个正分着,林家的就进来了,瞧见后也要分,她不但想分剩菜剩汤,还想拿案板上剩下的肉!”
最后一个也赶紧上前,急忙说道:“哎哟,好大一块肉呢!瞧着得有三斤多,我们哪能让她拿走,就吵了两句!叶子气不过,也帮着我们说话。林家的见说不过,火气上来就砸了叶子手里的碗,那瓷片飞起来把他的手划了!”
叶子是进来给陈步洲和元宝端饭菜的,只是这主仆二人来得太迟,饭菜都冷了,他才生了火想要热一热。
刚把饭菜热好,拿碗碟盛了,林钱氏就进来闹,最后瞧着吵不过就干脆砸了装饭菜的碗碟。
碎瓷片飞起,刚好在叶子手上划出一道口子。
陈步洲在一旁也听明白了,他神色凛了下来,看向林钱氏,缓缓说道:“所以是进来偷盗的?《燕律》有言,犯盗罪者,鞭八十,配五百里。”
“元宝,拿我的帖子请镇上最好的讼师,写了状纸立刻送上衙门。”
新域名 https://wap.sunsilu.com xs小说 silu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