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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谢明仪听了公主的吩咐,不敢耽搁时间,火速去找太皇太后身边的少府刘仓。
刘少府刚从殿中出来,见华阳公主身边婢女谢明仪徘徊在外,神色焦急,便上去询问。
谢明仪说公主身体不适,刘仓听了,当即要命人唤太医令来。
谢明仪忙道:“不必了,殿下身子不适已是常态,回去歇歇便好。还请刘少府命人准备马车,再帮忙向太皇太后告辞,公主此刻便要出宫回府。”
刘仓眸色微闪,他毕竟是太皇太后身边侍奉的老人了,猜到这个“身体不适”极有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不便声张。
片刻前他也收到消息,说皇后那处似乎有什么动静,不知是不是与此有关。
太皇太后总归是疼公主的,刘仓看破不说破,只含笑道:“好,我这就吩咐下去,太皇太后那儿自有我担着,不必担心。”
谢明仪福身道:“多谢少府大人。”
刘仓转身去了,很快,谢明仪再度带着几个亲信侍女朝着公主所说的地方急匆匆赶来。
她忙得不敢喘气,唯恐公主独自一人会出事,谁知去了偏殿没有看到公主的身影,谢明仪心里咯噔一声,在附近四处兜转,终于在隐蔽无人处看到公主和裴?的身影。
不知是不是她眼花了,谢明仪隐约瞥见一道黑影从屋顶处闪过去。
她武功高,对于周围的动静敏锐到了极点,当即掠起轻功利落地飞上屋顶。
她踩在瓦片上,目光冷冷朝四周扫去。
空空如也。
周围没有躲藏着任何人。
要么没有人躲藏在暗处,要么那人身手不输于她。
谢明仪眼底掠过一丝疑惑,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她快速掠下屋顶,朝着公主的方向奔去。
“公主!”
萧令璋的意识已经不太清醒。
她靠在裴凌的肩头,手紧紧攥着他的袖子,听到熟悉的女声,才勉强挣扎出一丝意识。
"BA, BA1X......"
“殿下别怕,奴婢在这里。”
其他人不敢贸然靠近,只有谢明仪毫不顾忌地上前,去应答着萧令璋。
谢明仪见她满面潮红,能感受到,萧令璋此刻的体温很高,呼吸急促,不知她忍得有多辛苦。
裴为什么在这里?
他居然没有趁人之危?
“阿、阿浔......”怀中萧令璋发出破碎的呼唤,似乎还想抬头看表。
裴?侧颜寒冽,一言不发。
谢明仪神色古怪地看了裴一眼,终于知道是为什么了。
她唇瓣动了动,想告诉殿下这不是段浔,她认错人了,但考虑到殿下此刻不清醒,她便是说了也无用,便立即想过去搀住公主,顺便道:“今日之事传出去不好听,还望丞相帮公主保密。”
裴没有放开她,只冷声道:“我送她回去。”
谢明仪欲言又止。
她知道仅凭自己无法阻止裴凌,但总归,有她在身边守着,也不必担心裴会对公主做什么。
刘仓那边动作也很快,很快,萧令璋便被裴抱上了回府的马车。
回公主府的路程不算太远,却显得极为漫长煎熬,萧令璋一直难受地呜咽,得不到纾解,甚至情急之下伸手想去摸随身携带的匕首。
她试图扎自己,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裴?却按住她的手,哑声在她身边说:“别伤害自己,再忍忍,马上就好。”
“我不要......”她下唇都咬出了血,“我们不是夫妻吗,你为什么不帮我……………"
裴?听到这句话,再度一言不发。
谢明仪看得心疼,暗暗咬牙,心里又气又恨。
李玉衾那个不争气的,今夜公主算是替她挡了一劫,现在要不是现在裴凌在这里碍眼,她真恨不得跑去把段浔逮过来帮帮公主,毕竟公主只肯要段浔。
马车很快停下,裴打横将她抱起,快步走进府内。
谢明仪急急命公主府家令叫来医官周潜,室内灯火如昼,裴按住躺在榻上的萧令璋,周潜还是头一回看见这位传言中的丞相,战战兢兢地低头诊脉,许久才道:“回禀君侯......殿下这是中了药,急需清火解毒之物,容小的现在去熬制......”
裴?蹙眉打量着着眼前的周潜,他没有见过此人,也不知此人医术如何,为何在萧令璋府上。
周潜被他盯得额头冒汗。
裴凌问:“熬药要多久?”
周潜为难道:“这......最快也要半个时辰......此药烈性,忍久了难免伤身,若是能得到纾解也行......”
裴?闭了闭眼睛,“去熬药。”
周潜喏喏答应,心里不理解为什么丞相和公主是夫妻,此刻却宁可煎药也不肯行房事,嘴上也不敢问,低头退了出去。
待半个时辰后,周潜将药端进来,此刻的萧令璋早已没了什么力气,只是无意识地乱抓着什么。
裴凌按着她的手,亲自喂怀中人服下药,她在药效下渐渐安静下来,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呼吸均匀。
显然已经昏睡过去。
裴?一直彻夜守着她到了天明,直到严詹过来,提醒他还入宫参加朝会了,裴才起身出去。
“好好照顾公主,待她醒后,即刻传消息给我。”他临走前不放心地嘱咐,转瞬又想起先前为萧令璋诊脉的医官。
心思缜密如他,忽然察觉出一丝不寻常。
若论医术,找太医令等人更为靠谱,她府上这个医官又是从何而来?为何他先前不曾听说过?她对此人还如此信任?
裴?对严詹吩咐道:“伯玉,你去查查公主府的医官,调查一下此人的背景。”
严管有些意外,拱手领命道:“是。”
公主府这边彻夜灯火通明,兵荒马乱,段家宅邸亦是一整夜都不消停。
本该是就寝的时辰,但段家大公子的遗孀、段浔的阿嫂柳氏却颇为心焦担忧,不知段浔是怎么了。
打从他去参加了个宫宴回来,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非但什么话都不说,还拎了坛酒坐到屋顶上,喝得酩酊大醉。
“这都喝第三坛了,这傻小子,到底是有什么伤心事,值得他喝成这样......”柳?柔在底下担忧不已,“酒喝多了伤身,明日他还要上朝,这可怎么办是好?”
身边的管家婆提议道:“夫人别急,不如奴婢去找几个强壮的家丁架着梯子上去,把小公子拽下来?”
柳?柔瞥她一眼,“拽下来?阿浔武功高强,便是我们府上的家丁全上,也奈何不了他。”
如今整个府上都冷冷清清,从前还有他阿父和两位兄长管着他,如今谁都不在了。
全都死了。
一个都没有留下来。
虽说,长嫂如母,段浔平时也听得进去柳?柔的话,对她尊重有加。
但他真闹起脾气来,柳?柔也无可奈何。
其实自段浔回洛阳开始,柳?柔便觉得他会极为难过,她宁可他寻个地儿发泄发泄,可他却一直表现得很沉稳,从不让人担心,甚至还反过来安慰柳?柔,让她照顾好自己,莫要让逝去的长兄担心。
那时,柳?柔看着少年不露情绪的脸,屡屡欲言又止。
“阿浔,你其实不必忍着………………”
少年却笑道:“嫂嫂不必担心,我没事。”
今夜不知经历了什么。
他才像是将所有压抑的情绪全都宣泄出来了。
思及难过之事,柳?柔抬袖拭了拭眼角的泪,低声道:“让他自己静静吧,阿浔酒量好,待他彻底醉了,再派几个人把他拖下来。”
“是。”
屋顶上的少年一直喝了一坛又一坛酒,都迟迟没有把自己灌醉。
他一直都很清醒。
但越清醒,越是难过。
脑海中时而闪现出战场上的兵戈与鲜血,时而又浮现出阿荛笑眼盈盈的样子。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昔日白马金鞍、肆意风流的青州小公子,早已变得一无所有。
他的血亲死在眼前,他最爱之人,也成了别人的妻子,和别人有着那么深的羁绊。
青州回不去了。
如果连阿荛也不要他了………………
清冷的月光下,少年漆黑的眸子泛出晶莹水色,血丝密布,眼尾酒红,仰着头大口大口地灌着酒。
冰凉的烈酒顺着下颌脖颈流下,打湿了衣领,灼烧得喉咙火辣辣的痛。
无论喝多少都醉不了。
忘不了方才看到的那一幕。
这少年从未如此伤心颓废过,他知道自己不该如此,不该强迫她一定要选择自己,她除了是他的南荛,如今更是萧令璋。
她和他过了短暂的五年,却也和裴凌相识了多年。
可他放不下。
也不甘心。
段浔伸手扯下腰间的香囊,拼尽全力地攥在手中,指骨捏得泛青,整个人脱力般地后仰,重重倒在了屋顶上。
酒坛沿着瓦片骨碌碌地滚下屋顶,啪地摔在院子里,四分五裂。
少年鬓角的头发凌乱地散落下来,挡住了那双迷离的桃花眼,睫毛颤动,迷茫地望着手中破旧的香囊。
"BA......"
他嗓音嘶哑,闭上眼睛,用香囊轻轻蹭着沾满泪水的脸颊。
萧令璋过了非常难受的一个夜晚。
她好似置身烈火之中,神志不清,只偶尔能听到周围的声音、感受到有人在抱着她,随后,苦涩的药汁灌入喉中,那种难受的感觉才终于消退了一些。
她脱力般地昏睡过去,睡了很久很久。
其间,李美人和刘少府皆暗中派人来问过她的情况,但萧令璋未醒,谢明仪只好自作主张,代公主去回应他们。
萧令璋醒来时,已是第二日午后。
她嗓子干涩,浑身上下依然使不上力,好似被榨干了一样,蜷在床榻上艰难地咳嗽,谢明仪急忙掀帘入内,见公主醒了,帮她倒了杯水。
“殿下感觉如何?”
萧令璋被搀扶着坐起来,她看起来极是虚弱,散开的乌发披在肩头,衬得整张脸毫无血色。
待喝水润了润嗓子,才艰难问道:“昨夜......发生什么了?”
谢明仪一顿,面露古怪,“殿下不记得了吗?”
萧令璋摇头。
那药太烈性,让她全程都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
谢明仪只好如实回答:“奴婢昨夜按照殿下的吩咐去找了刘少府,回来时便看到殿下被丞相……………抱在怀里。好在丞相没有对殿下做什么,随后,丞相和奴婢带殿下回了公主府,是周潜给殿下熬制了药。”
萧令璋怔了怔,“李美人那边呢?”
“殿下放心,李美人那边没有出事。”
“没有发生别的事吧?”
谢明仪顿了顿,忽然想起之前隐约瞥见的黑影。
她不知是否看错了,但就算当时有人又如何?公主和丞相名义上是夫妻,就算被人瞧见,也没有人能暗中嚼舌根子。
谢明仪当即打消疑虑,低声道:“殿下放心,没有别的事。”
萧令璋闻言,也没有多想,她此刻头疼眩晕,眉心紧蹙,指腹用力按着太阳穴。
“明仪,我还想再睡一会儿。”她低声说。
谢明仪见她难受,心疼道:“殿下安心歇着吧,奴婢在这里守着。”
萧令璋轻轻“嗯”了一声,再度躺了下去,谢明仪为她仔细掖好被子,放下帐帘,又去角落的博山炉里添了安神香。
萧令璋这一觉又睡到了深夜。
如周潜所说,那药伤身,她本就体弱,生生硬抗了许久,要缓过来需要些时间。
萧令璋让自己放松地睡了整整两日,才终于强行打起精神,下地走动。
她想起什么,说道:“明仪,你去帮我去约一下段浔,我要见他。”
她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见过段浔了。
想起宫宴上远远看着他的情景,萧令璋能感觉到他,当时的他似乎有心事。
想想也是,近来后宫之事纷乱不断,萧令璋虽有意帮李美人,却难免无意伤及皇后,以皇后的敏锐,未必不能察觉到有她的手笔。
她想,应该找他谈谈。
可萧令璋没有料到,她让谢明仪去找段浔,谢明仪却连着几次扑了个空。
谢明仪被逼急了直接飞镖射入段宅内,那少年明明看见了飞镖上的字条,却没有回应谢明仪。
谢明仪气愤道:“殿下,奴婢看这人就是故意的,他就是在故意避着殿下呢!往日来得比谁都勤快,如今倒好,对殿下这般冷淡了。”
萧令璋沉默了很久,有些迷茫。
她没有生气,垂着眼睫,低声道:“也许,近来他有什么不便………………”
“还能有什么不便?”谢明仪说:“说不定他是因为他阿姊的事,对殿下心存芥蒂了。奴婢说句难听的,他到底是段家人,自然处处向着他的亲人,说不定日后就是第二个裴凌,殿下要做的事,日后也指望不上他??”
萧令璋笑了笑,“我也没有指望他。”
也许南荛曾拥有过家,但身为萧令璋,自母亲离世后,她便一直都是靠着自己。
身在皇家,父皇最宠爱她,但父女之外,更是君臣,她总是需要谨小慎微、付出无数代价来保全自己。
她那么多手足,除了一母同胞的兄长,也从未有谁疼惜过她。
包括她曾付出真心的裴?。
其实这些,她都习惯了。
既然要做登临高处、手握权柄之人,便注定要割舍许多,她早就已经不将希望寄托于任何人了。
段浔身上也背负着很重的担子,他有自己要做的事,即使他不选择她,她也会不强求。
况且,从前的她还能万般自信,如今这副残破的身子,也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
萧令璋艰难地起身走到案前,拿起笔亲自写了一张字条,折好递给谢明仪。
“你再去试一试。”
看到她的字迹,他会来的。
谢明仪见她如此坚持,欲言又止,“殿下何苦......”
萧令璋垂睫,“我了解他,他不会无缘无故如此,即便是因为皇后的事,我也要和他当面说清楚。”
谢明仪只好又去了。
果然这一次,段浔终于有了回应。
他没有办法对她的亲笔信置之不理。
这小将军连着几日都在消沉逃避,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她,更怕她找他是要断绝关系,说她真正喜欢的是裴。
可逃避不是办法。
连阿嫂都看不下去,对他语重心长地说:“阿浔,世事无法处处周全,不管发生了什么,只要你对得起自己的心便好了。”
从前的段浔,果断、洒脱,从不动摇。
到底是失去了太多,才如此害怕失去最爱之人,还是他最近因为阿姊的那些事,而怀疑她了?
其实,就算他们立场相悖,他也没有想过放弃她。
段浔便去见她了。
萧令璋在约定的地方等他,亲眼看着那少年翻墙进来。
她有些惊讶。
月光下,段浔的发丝有些凌乱,身上带着浓烈的酒气,整个人看起来乱糟糟的,像只流浪了几天的潦草小狗。
他看到她站在那里,离她三丈的距离就停住了,漆黑的眼睛望着她,久久没有说话。
萧令璋上前问:“阿浔,你近日.....…还好吗?”
“......我还好。”
他垂下眼睫,低声回了这句,顿了顿,又故作若无其事地问:“阿荛,你找我什么事?”
萧令璋说:“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当然能。
他抿了抿唇,不知该怎么回答她,察觉到她又靠近自己,熟悉的女子幽香袭入鼻尖,转瞬盖过了那些酒气。
他眼底情绪翻涌,有些无措,拳头捏紧,无声别过脸,假装看着边上的风景。
袖子忽然被扯了扯。
他没动。
她又继续扯。
段浔忍了又忍,还是禁不住偏头看向她,视线落入一双明灿温柔的眼睛里,听到她认真道:
“这个给你。”
少年垂眸看去,彻底愣住。
只见月光下,女子纤细莹润的手指上,赫然捏着一只崭新漂亮、绣工精巧的香囊。
“之前的香囊旧了,你先前说想要个新的,我已经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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