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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白决叫自己,萧远山不由心头一跳。
在一两个时辰前,他甚至还在追杀白决,把白决当成个后辈高手,在自己“慕容渊”的身份揭露后,心心念念,都是如何灭口白决后,面对慕容博这个亲兄弟,如何对待。
自己终究是慕容家的人,为人长兄,纵使家人身死,但真要报仇,岂不是惹得家门内斗?
至于白决,呵,合自己慕容氏三人之力,这小子便是再有奇遇,武功不凡,又能成多大气候?
但此时此刻,亲眼看着白决杀戮武林、断肢横飞的惨状,昔年雁门关外自己与中原群雄的搏杀,简直就跟小孩闹着玩一般。如此心境之下,白决在萧远山的感官,也从“令人忌惮的少年高手”,变成了“此人心狠手辣、武功高
强,不可与之为敌”。
按道理说,方才慕容三人本该离场,隐匿身份,但看着白决杀戮中,时不时地看向自己这边,三人皆有“狼兽为猛虎所视,不敢轻动”之感,心神为之所夺,竟是不敢稍有动作。
此时,听到白决叫破自己名字,让自己说出昔年旧事,这......算是命令吗?
萧远山不止一次想过,在天下高手面前,让玄慈身败名裂,先前甚至还想过将乔峰引导成“契丹人”,让这中原武林最了得的“北乔峰”,来给自己当“儿子”,搏杀中原群雄。心里无数次想着这一刻,想着自己看到仇人身败名
裂、中原高手自相残杀,自己会有多么快意。
可现在,一切都变成了白决的命令,内心却似乎没有多少报仇的痛快可言了?
就在这片刻犹豫,因为“萧远山”这个名字,玄慈与一众江湖高手,已是心头一动,想起最近一年江湖上关于乔峰的事情,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三十年前,雁门关围杀萧远山之事。
果然,就在众人侧目之时,萧远山已是看向玄慈:“玄慈方丈,老衲正是萧远山,你还记得我么?”
“阿弥陀佛,原来是萧居士。”玄慈看了萧远山一眼,没把他放在眼里,眼睛只是一直看着白决,随意道,“萧居士当年原来没死?只是不知今日来少室山上,所为何事?”
萧远山被他的漫不经心刺激到了,想到妻、儿丧去三十年,眼前大仇人竟然浑不放在心上,不由情绪略有些激动:“所为何事?玄慈,当年雁门关外,你以狮子吼功暗劲,震散我爪功七分力道,加之我万念俱丧,这才让你逃
得性命,如今你铸成大错,尚无丝毫悔过之心么?!”
悔过之心?你一个契丹人又不是汉人,我悔过什么悔过?叶二娘我都没悔过,还悔过你这个萧远山?
心里即使再是不屑,玄慈面上依旧悲悯,沉声道:“只因老衲误信人言,以致铸下大错,萧居士,你要来寻仇,老衲并无话说。”
随着他两人说话,将话题转到三十年前雁门关旧事,又见白决只是闲坐在那,斜坐吃喝、倚天剑直接刺穿桌案,悬于半空,不似想再起杀戮的样子,四周江湖群雄终是慢慢松了口气,不再似方才那般心惊肉跳,逃避般地不敢
去看白决,不敢去想方才的恐怖杀戮,眼睛俱都瞧着玄慈这只出头鸟。
萧远山同样如此,如今被白决逼着讲述旧事,心里一半顾忌,一半算计,此时见玄慈不时看向慕容博,生怕他揭出慕容博是主谋,便即仰天长笑,想着这些年的隐遁思亲之苦,想着被白决逼着自诉恩仇之悲,一时间悲愤交
集:“玄慈,你害死老衲的妻儿,安坐方丈宝座三十年,你可曾想过,自己妻儿也在吃苦受难?叶二娘!你要是想知道自己孩儿是谁,便把你与玄慈的私情,尽数说出!”
此言一出,饶是众人心有余悸,此时仍旧被震得一阵喧哗,眼睛看看玄慈、又看看叶二娘,这一正一邪,实在难以让人把他们想到一起。
“契丹胡狗,胡说八道!”
少林这边,一众年青弟子多是惊怒交集,纷纷喝骂萧远山,只气得肺都炸了,我少林堂堂中原武林至尊、正道魁首,方丈师伯师祖向为天下共仰,天下人称其为“伏虎罗汉”,纵使当年围杀萧远山一家,那也是围杀契丹人,你
这契丹人来报仇也就罢了,两方生死搏杀,原是寻常,可你怎敢污我堂堂少林方丈的清名!
江湖人于生死之事看得寻常,但对名声却瞧得极重,尤其是堂堂少林高僧,岂能容你肆意污蔑?!
只是,一些年岁大,身处高职的少林高僧,却是面色古怪,偷眼瞧着玄慈,暗骂他行事不密,此等私事,让一两百姓知晓已是不该,又岂能让仇家大敌所知?!
玄慈闻听此言,更是脑子轰的一下就懵了,连先前与白决的冲突都忘了,心里先是怒气勃发,暗骂叶二娘这个贱人泄露出去,但随即看到叶二娘震惊中喜问道“吃苦受难?你是说我儿子还活着?”时,又知不是她所为,一时间
又怀疑是哪个同门师弟泄露,但当年知晓叶二娘之事的人着实不少,一时之间,又哪里能想得清楚?
一阵沉默之中,叶二娘心理压力几乎崩溃,走入场中,苦苦哀求萧远山,萧远山对她没什么折磨兴趣,最仇恨的还是玄慈,当即便指向白决这边,正随师兄一同清理栗壳的虚竹:“他,便是你与玄慈的孽种!”
周围众人都看着这边数人之中,仿若天日般耀眼的白决,心跳都停了。
???
萧远山你是不是吃错药了?你是指白决?
玄慈也眼睛一跳,看向白决的目光,显得奇怪万分,希望是假的,又希望是真的。
便是身边的王语嫣、阿碧也是呀了一声,看向白决。
白决面色不善,看向萧远山:“嗯?”
萧远山初时没反应过来,在他想来,叶二娘、玄慈的儿子就是那个小和尚,这有什么值得多费唇舌的,结果一看到众人眼光,白决不善表情,登时吓得心里一跳,后心骨似乎都感受到白决身上散发的寒意,登时情急道:“不
是白......白决,是那个叫虚竹的小和尚!!”
“啊?我?”
虚竹直接懵了,他自小在寺里长大,颇有佛心,师兄弟喊他来侍候白决,他也就跟来了,哪曾想萧远山突然说自己是方丈,叶二娘的孩儿?
白决冷眼扫了下萧远山,又看着虚竹这小和尚,想着这小和尚的经历,颇为好笑。
《天龙八部》求之不得,这虚竹只想一辈子生活在少林寺中当和尚,什么北冥神功、灵鹫尊主,在他眼中都不值一提,如今自己得了他的“北冥真气”机缘,倒是让他这个和尚继续做下去了。
见白决没再不满,萧远山方才松了口气,大笑道:“玄慈,三十年了,你可知自己还有个儿子?你治理少林,只求安稳,不论对错,平日里寺中弟子起了争执,你或是以辈份、地位论对错;或是不论对错,各打五十大板,以
至于寺中人心纷乱,各堂各院,皆有腌膜之事!你这个儿子,在寺中长大,师父也没什么地位,自小受惯了寺中之人的欺凌,哈哈哈哈,你贵为少林方丈,却每日任由自己儿子被人欺负。这些年少林弟子不堪忍受,而选择上戒律
院告状的事多不胜数,你可曾管过一星半点?”
叶二娘此时已经跌跌撞撞中,跑到呆住的虚竹身旁,连对白决的惧怕也顾不上了,直接撕开虚竹后背上的僧袍,看到那数个围成一圈后,再也忍受不住心中悲喜,抱着虚竹便是失声痛哭,虚竹见她情切,一时也是心情复
杂,试着叫了声“娘”后,更是引得叶二娘泪流不尽,哭得声音都哑了。
白决瞧着她这么个样子,不由低笑。
好一个慈母样子!
玄慈看着叶二娘确认之后,心中一时心头一闪,知晓今日之事,自己再无辩解余地了。
对于虚竹,玄慈本没有什么太深感情,他身为少林方丈,这些年私养的乖巧听话的女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私生子也有一些,只是许多人,都不知道他就是少林玄丈,以为自家男人是什么游商、远商。
只是,此时看到虚竹不时怯生生地偷看自己,玄慈万念俱灰之下,终究也是心头一软,想起自己这些年的看到的,虚竹这些低辈弟子的情况。
当初自己登上少林方丈之位后,对于那些支持自己上位,与自己交好的师长、师兄弟,自是多般照顾,纵然自己没有太过明显的偏倚,但这些人掌管寺中大权、势力,已是顺理成章。这些人的徒弟、亲近之人,自也是寺内中
坚。
少林内外的人心本无区别,和尚与百姓,权贵的念头,也没什么两样,皆有名利之心。
少林寺显赫武林数百年,哪怕中途经历数次大劫,寺中人心同样如那王朝衰败一般,渐渐沉沦,就如玄慈自己当初和叶二娘欢好、养外室、私生子这些本不该发生的事,在这些掌握着武功、财势、人势的玄字辈高僧群里,都
不算是什么新鲜事。
只要不暴露出来,惹得天下言论,那便不算什么大事,不算什么黑点。
少室山下嵩阳城中,有多少生意是少林寺高僧的产业?又有多少独居美人,是寺中哪个长老的禁脔?也不是没人知道一二内情,只是都事不关己,不敢去说罢了。
或者说,即使说了,也没人敢管,只会给自己惹来灾祸。
如此这般之下,寺中恃强欺弱、恃“尊”“贱”之事,自是多不胜数,多到玄慈都有些烦了,三不五时就闹出些事端,让玄慈既厌烦那些不成器的得势弟子,又厌烦那些不甘受辱,将事闹大的底层弟子。
屁大点事,有什么好闹的,自己没本事多忍忍不就好了,非得闹将起来,惹得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甚至玄慈还记得第一次见虚竹的经历,那是在虚竹方才五六岁时,有一次自己在寺中巡视,突地就看到慧轮抱着小虚竹,满脸气愤地来自己身边喊冤。
记得当时虚竹小小僧袍上都是尘土污迹,鼻子流着血、嘴唇也被踢出伤口、耳朵被撕得红肿老高,破烂的僧袍下,俱是青紫伤口,看起来触目惊心。
那个慧轮,平日里也不算什么什么有僧职,武功高、有权势的,在寺里的评价一向是“寻常老实,不喜惹事”,那日却是极气愤地来寻自己告状,说一个戒律院执掌文笔的弟子,其徒弟率领其他几个小和尚,将虚竹堵在偏僻院
落中,殴打羞辱,事后若非慧轮发现虚竹不对,虚竹怕是还想着怎么躲避慧轮几天,等待脸上青肿消淤下去。
“那小畜生还说自己师父是戒律院的人,便是将虚竹打死,都顶多挨师长训斥两句!虚竹说''你们要是打得狠了,我师父肯定告诉方丈’都没有,反而招致更狠的殴打!方丈,你可千万为虚竹作主!否则他这小小娃娃,还怎么
活下去?!!”
当时慧轮说得很激动,一个老实人,头一次敢来寻自己喊冤,那小虚竹当时似乎长得也颇灵性,不似现在这般朝天鼻、招风耳。
当时玄慈初登方丈之位没有几年,尚还有些雄心大志,想好好治理寺务,虽然看到戒律院首座玄寂师弟脸色难看,依旧好好训斥了他一番,让他改过,不过是一个小小执掌文笔的弟子的徒弟,屁大点僧职,就敢做下这般恶
事,自己堂堂少林方丈都发话了,难道还治不好这点小事么?
很快,没过两天,玄寂师弟就向自己禀报,说此事已了,他已经狠狠训斥了那文笔弟子,责令其悔过,至于其弟子,不过是幼童无知,训斥一番也就是了。
当时自己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便没再过问此事,只是后面有一次心血来潮去看虚竹,却看到他那时已经十四五岁,本是天真烂漫的时候,却一副沉默寡言、一心向佛的样子,任凭几个师兄弟对他辱骂殴打、按他鼻子、揪他
耳朵,也只是合什双掌,低着头,疾念佛经,面上无悲无喜,只有麻木。
玄慈记得很清楚,当时自己很高兴,是的,很高兴,等那些弟子走了,还夸了虚竹两句。
这才是我佛门弟子嘛!处处忍让,屈己由人、专心佛经,不惹事、不喊冤,不给自己这个方丈添麻烦!
此时此刻,看着虚竹朝天鼻、招风耳的丑陋呆滞样子,玄慈突然想给自己一耳光,心中悔恨万分。
如果当时自己多用些心,多主持些公道,出手严惩那些施暴者一番,虚竹会不会就不是今天这个样子,不会吃这么多苦了?
这么小的孩童,哪能遭那般羞辱殴打啊!
毕竟,虚竹他可是自己亲儿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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