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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狼烟
“怜之,”萧楚赶紧跟上了裴钰的步子,追问道,“你是不是怨我了?”
“我怨你做什么?我可没这么小心眼。www.menghuanxs.com”
裴钰说着,强忍住喉口的酸涩感,步伐踩得更快。
萧楚这下确定了,裴钰心中真的有气,于是立刻上前去拽住他的手,说:“怜之,我方才是同你说笑的,你放心,你爹不会有事的,明夷哪里有这胆子害他?”
裴钰甩开他的手,冷嘲道:“是啊,所以你便拿这件事来要挟我,萧承礼,不是人人都可以像你这般洒脱,能恬不知耻地玩弄别人。”
“怜之,你要去哪?”萧楚这回不去拉他手了,几步紧赶到他身前,把人拦了下来,“怜之,这儿是山路,别走那么快,我怕你摔着。”
裴钰瞪了他一眼,说:“不是你说的,叫我带你去寻地方?”
“你带我去?”
“是,你想说什么?”
萧楚小心翼翼地问:“你真的……愿意带我去吗?”
裴钰一听这话,气得笑了声,反问道:“事到如今,还要你来怀疑我的话是真是假,既然这好人坏人都让你当了,我上哪说理去?”
“我哪里有这个意思了,怜之,”萧楚越说越乱,又去扯裴钰的衣襟,“你这不是生着气,若你不情愿,我就不逼迫你了。”
“与你真是鸡同鸭讲,既然你又不想去了,那就莫要再跟着我,”裴钰抬扇用力去戳萧楚的脸颊,怒道,“今天、明天,往后的每一天,我都不想再见到你!”
“怜……”
没等萧楚说完,只听“嗖”的一声锐响,从林间穿出一支暗箭,刺破落叶,直往裴钰后心而去,萧楚神色一凛,立刻将人推开,那支箭掠过裴钰的肩侧,“噗嗤”一声径直刺入了萧楚的左肩。
二人正站在斜坡上,裴钰被他推开,足下顿时一滑,踉跄了下,整个人就往后倾倒下去,萧楚见状正想拉住他,可左肩方才还中箭,一时吃痛也没站稳,两个人就这么顺坡摔了下去。
虽说是座矮山,这高度还不至于让人伤残,可萧楚摔下来时背脊刚好砸到了地面的碎石上,他背后的鞭伤还未痊愈,撕裂的痛感顿时从后脊直奔心口,疼得他倒吸口气,额头都浸出了些冷汗。
他咬着牙,强行把这痛意牵动的声音给咽了下去,揉了揉裴钰的头发,道:“……想骂我,想得路都走不稳了。”
裴钰听到了萧楚那声闷哼,慌忙从他身上爬起来,心焦道:“伤到了?能起身来么?”
他一时间也顾不得方才的恼火,搀起了萧楚的身子,那些碎石尖锐,割破了衣物和伤口,身后的衣袍已经被殷红渗透大半了,叫人触目惊心。
“不急,”萧楚喘着气,朝他后边抬了抬头,说道,“恐怕是陈喜那边收到消息,派追兵过来了,我们要先进这窑洞避一避。”
朝他的视线看去,他们落下的地方,恰巧正是槽岭村村民五年前挖开的窑洞。
裴钰也知道情况紧急,不敢怠慢,搀住了萧楚就往里处走,窑洞里多年开采石灰,挖了不少道出来,他们往深处走,绕过了几根石柱,确认追兵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后才停下来。
萧楚靠着石壁跌坐下来,他的左肩伤口处已经开始发麻,那箭矢扎进来时大概是碎裂了,断开的木刺卡在伤口处,虽不致命,却也能叫人不得动弹一阵子。
裴钰神色紧绷着,正想去看萧楚的伤势,却被他抬手拦住了。
“不紧张,宝贝,以前也中过。”
萧楚勉强地笑了两声,抬手就将那根没入左肩的箭矢拔了出来,在掌心折断,恶声道:“狗东西,敢在我这儿埋眼线。”
说罢,他从身后抽了把匕首出来,塞到了裴钰的手里,道:“拿好。”
他拿了支火折子一吹,将焰心对准了裴钰手中的匕首,往锋刃上来回淬火。
“中得不深,要麻烦你了。”
裴钰捏着匕首,目光都在那被箭矢钻破的皮肉上,他说不深,却分明深可见骨,那些被曝露在空气中的血肉洇洇地渗着暗红。
他单手解开了衣袍,可背后的伤也疼着,实在没法褪下衣物,自个儿折腾了半天,只好无奈地看了一眼裴钰。
“好怜之,别生气了,帮我脱一脱。”
裴钰本就心疼死了,他还故意拿这可怜的语气来央求他,哪里还有什么气?赶紧上去帮他把上衣给脱下了。
萧楚随手扯了点布条下来,往嘴里塞去,冲裴钰“嗯”了声,示意他动手。
淬完火的匕首往血肉上割去,裴钰的刀才刚触碰到鲜红的血肉,萧楚就闷哼了声,但他身躯连一点儿颤动都没有,还含混地嘟囔着:“快点。”
裴钰一咬牙,用尽了毕生的毅力极快地将里边散落的刺给挑去了,随后立刻扯下干净的布条缠住了血肉模糊的伤口。
他动作相当利索,娴熟得像是做过很多次这样的事情。
但裴钰不免还是抹了把汗,下意识跌坐在地,一想到这姿态有失雅正,又赶紧起身,挨着萧楚也坐到了石壁边上。
“怜之,”萧楚皱着眉,表情委屈着,“好疼,疼死了。”
确实有些疼,但此前在雁州受过比这重太多的伤,他压根不觉得有什么,但他就要故意喊疼,让裴怜之心疼他。
裴钰抿了抿唇,犹豫了片刻,这才慢吞吞地挪到萧楚边上,有些生硬地伸手去揽他,揉了揉他的脸。
他声音小着,安抚道:“不疼了,不疼了。”
萧楚心满意足地贴着他的手,又小心地往他掌心里落下几个轻吻。
二人肩对肩抵靠着,裴钰的掌心就停留在萧楚的唇边,他的伤还在作痛,气息沉重微促,水汽都打在皮肤上,潮湿而灼热。
一呼一吸。
裴钰听着他的喘息,莫名其妙开始脸红,于是改捏了捏萧楚的耳朵,顺势去抚弄那枚银坠,试探着问道:“你背后,是何时留下的伤口?”
萧楚被他摸得舒服,想也没想就答道:“前几日,我姐打的。”
“她为什么罚你?是因为……”
裴钰话说一半,犹豫了会儿,还是咽下去了。
“因为我说,我不想在京州娶妻生子。”萧楚直接接上了话,“她觉得我既回不了雁州,就该做些对雁州有用的事情。”
说罢,他叹了口气,道:“怜之,这时间恐怕那姓杨的东西已经在槽岭闹事了,咱们要一块儿输给司礼监了。”
听到这话,裴钰的神色动了动。
“不一定。”他说。
萧楚以为他这是宽慰自己,无力地笑了两声。
“我答应了阿姐,我要拿到京营的兵权,否则就按她说的在京州成家,本分过一辈子。”
“……罢了,大不了再被抽一顿,反正她过几日就走了。”
萧楚话是这么说,但今日之事也算是弄巧成拙,他原本若是自行去寻找那批枪火,凭手里谍网嗅探的速度,今日之内不一定不能成功,但他还是选了捷径,去威胁了裴钰。
这是决策的一个重大失误,而因为这个失误所遇到的其他困难,譬如中箭受伤,被官兵追捕,都要归咎于他的计划不够缜密。
萧楚有些颓丧,但也认真地反思着自己的过失。
他还需要思虑得更周全,更精细一些,每一步棋都要慎之又慎,这一次他对不住裴怜之,是因为自己觉得在如此境况下必须有所取舍才能达到目的。
有所取舍……
这才是,裴钰生气的原因吗?
萧楚眼神闪动了一下,忽然看向裴钰,说道:“怜之,我全都跟你说清楚,然后你再考虑要不要理我,好不好?”
他声音有些急切,裴钰被他说得一愣,不由得点了点头。
萧楚道:“你在外城的改制被天子盯上了,他放了司礼监的狗出来准备咬你,这我同你说过,这也是我想找到这批枪火的原因。”
“陈喜用了一招借刀杀人,他想借神机营的刀,来杀你的新政,再把罪责顺理成章推脱到我的身上,所以我要自保,这是其二。”
“其三,我想将计就计,干脆在借给他们的这批枪火里动点手脚,让他们咎由自取,再倒逼天子亲手把京营的兵权交给我。”
萧楚一口气把话全部说完了,随后微喘着气,扶住了裴钰的肩,恳切道:“怜之,我……我真的没有再欺瞒你了,对不起,是我行事太冒进,我不该情急之下胁迫你,我错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裴钰心里的火早就浇灭了,又听他这般福至心灵,表情既诚恳又可爱,一颗心都软了下来。
不过他也不擅长什么甜言蜜语,思来想去只能轻声细语地说了一句:“若是诚心认错,也不是……不可原谅。”
后半句话被他藏在了心里。
你想要的东西,都会得到的。
裴钰的声音总是清冽透彻,哪怕发着火也不会有太大的起伏,但萧楚如今越来越能读懂这个人,每回他说话开始小声,脸上开始泛红潮的时候,就是他心跳加速的时候。
两人背着石壁倚靠在一起,稍稍说了会儿话,没多久,只听洞穴内回荡出声声阵阵的脚步,急促密集,似乎人数不少,而且正极快地往他们靠近。
裴钰顿时神色一紧,沉声道:“不好,有人来了。”
萧楚搀着石壁起身,说道:“恐怕还是陈喜的追兵,眼下找到此处了,他铁了心要把我们给拦下来。”
裴钰四下扫了一圈,发现石壁背后有一处空缺,目测刚好能容纳两人进去,若是追兵找到此处,很难发现这块地方。
“这儿有个空隙可以躲进去,”裴钰二话不说,就把萧楚往这凹陷处塞,随后自己也躲了进去,侧过头,压低了声道,“等他们过去。”
萧楚身形高大,被推进来本就勉勉强强,裴钰自个儿还得躲进来,他们离那些追兵不过一墙之隔,稍微不慎就要暴露行迹。
于是裴钰不停地往后压,柔软的身子把萧楚憋得喘不过气来。
萧楚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又觉得不大合适,只好闭嘴。
二人就这么前胸贴后背地挨在逼仄的空间里头,裴钰收着气息,凝神去听那些追兵的脚步声,可听着听着,就觉得身后被什么硬起来的东西给抵住了。
萧楚有些惭愧地小声说道:“抱歉啊怜之,贴得太近了。”
第52章 捕蝉
触感就磨蹭在腿后,裴钰挺了挺腰想离开些,可这里的空间又实在狭隘,他往前也不是往后也不是,就这么僵硬在原处,差点就要往外露出身来。
萧楚见状揽紧了裴钰的腰,把人往自己这儿抱回来,稍稍屈了条腿把他给顶住了。
萧楚道:“忍着些吧,雁过拔毛兽走留皮,陈喜见缝插针地要害人,咱们俩待在此处实在说不清。”
话是这么说,可萧楚还是腹诽了一句,分明都在一起了竟还要藏着掖着,这么偷偷摸摸的日子简直望不见头。
裴钰的心思也不在正经处,他满脑子想着方才萧楚道歉时候的模样,又委屈又可怜,可爱得叫人心乱如麻,明明喜欢得紧,却又要为这般没出息的想法而自惭形秽。
两个人各自藏了心思不说,一边又屏气慑息,等待着那些官兵的离开。
“那一箭分明打中萧楚了,马还拴在下边,他谅是铜墙铁壁,也不可能跑远!给我继续找!”
“大人,外边有个姓江的小子,说是知道他们的行踪!”
“姓江……新来的那个鼠胆子?”
“回大人,他说萧楚的手下人把他衣服扒了。”
“扒了?扒衣服做什么?”
“他说那个叫明夷的,想打劫他!”
萧楚把下巴搭到了裴钰头上,换了个贴得更紧的姿势,手有些不安分地去揉他的小腹。
身躯分明纤瘦着,抱起来却很舒服,而且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能依稀看见裴钰的后颈处,那些快要褪干净的咬痕,像是在提醒着他,这里需要重新被打上标记,否则就会叫人觊觎。
萧楚本想趁这机会问问他今夜要不要来自己帐子里睡,但又怕他消气没多久,自己这么一说又给惹恼了,于是给咽了下去,开始思量些别的东西。
今日毁山引崩的计划失败了,他必须要赶在秋猎之前,想出别的办法让司礼监认栽,乖乖地放手神机营,否则萧仇恐怕就不会再给他机会,如果失去了雁军的支持,这条路很难再走下去。
司礼监一定还有什么疏漏,他可以抓住……
“点火!”
他思索的时候,洞外忽然传来一声疾呼,那些官兵立刻加紧了脚步匆匆往窑洞外跑去。
只听洞内回荡出一声闷响,随之传来几阵微小的爆裂声,萧楚暗道不妙,推开了裴钰疾步往那入口处跑,可赶到时已经来不及了,官兵用火药炸得洞口塌陷,落石滚滚而下堆砌到一起,堵上了这处地方。
萧楚对着石壁暗骂一声:“反应挺快。”
裴钰也跟了上来,他顺着填塞的落石抚摸下去,在裂缝处停住了,说:“他们方才用火药让洞口塌陷,这座山的山体脆弱,我们待在此处很危险。”
“眼下两条路可以走,”萧楚冷静道,“从渗光处找别的出口,在他们封口前出去,或是我带你,从这里杀出去。”
在这种情况下,二人分开反而最危险。
“侯爷,裴御史,二位可好啊?”
萧楚话音刚落,只听洞穴外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这声音熟悉得令人作呕,简直隔着石壁都能想象出来窑洞外那副惺惺作态的笑脸。
陈喜正垂着眼,拢起袖子慢条斯理地说着:“二位大人不知何故受困于此?咱家已经寻人来帮忙了,只是还需请二位大人宽宏大量,手底下的人咱家教得不好,办事总是不利索,得需要些时辰才能赶到。”
萧楚冷笑了声,从背后抽出了雁翎刀,缓步走回石壁面前,说道:“陈公公这么好心,本侯暂且谢过了。”
他将刀尖抵上了石壁的缝隙处,那抹寒光穿过这道小口,反射到了陈喜的脸上。
萧楚凝神听着洞外的呼吸声。
陈喜身边不止一个人。
萧楚继续冷嘲他:“陈公公,我原以为梅党已经是朝野中兴风作浪之徒,可没想到司礼监竟也这般狗胆包天,你囚我二人在此,难不成,是想等本侯出来后取了你的首级,当作猎物一并送给天子吗?”
陈喜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还是克恭克顺地回应他:“侯爷说笑了,咱家哪敢囚您呢?二位身份金贵着,我已经和天子请示过了,就说二位眼下都在北猎场忙活,要晚些时候回去。”
说罢,他从袖中伸出手来,身边一个小太监立刻递上了帕子,他接过来擦拭着手,边说道:“方才山下的村镇里起了些小动静,不过神武侯放心,咱家已经替您处理过了。”
萧楚声音骤冷下去,双目泛起寒光,说道:“你什么时候在我身边埋了眼线?”
陈喜微笑道:“侯爷,咱家只做本分的事情。”
裴钰感觉到了萧楚的不悦,不禁牵住了他的手,安抚似地磨了磨他的掌心。
他小声道:“不要轻信他的话,这些时间不足以演完那出戏码,他在拖延我们的时间,我们现在就离开窑洞,直奔槽岭,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他这番话也进了陈喜的耳朵里,他忽然笑了一声,将那帕子随手一扔,端起茶盏。
他说:“侯爷今早猎了只鹿不是?”
萧楚也握紧了裴钰的手,从他的掌心里,裴钰依稀感觉到了些许不安,指腹抚弄了下萧楚的手背。
萧楚的刀尖还停留在那处,似乎随时要破壁而出,扎进陈喜的喉咙中。
“圣旨唤我代狩,你又想动什么手脚?”
“天子近些年说是要渡个大劫,身子是越来越不如从前了,可圣心怜悯,他心里总是惦记着边境这两年战事吃紧,今天还问了咱家,要不要趁今晚夜宴时跟萧都督提议,再给雁北再拨些粮去。”
陈喜话到此处,眼皮才微微掀开,像是隔着这墙碎石和萧楚对视着。
“不知开宴时,天子瞧见了那只鹿身体里头,被箭矢埋了一片黄帛的祸心,该对萧都督作何感想?”
黄帛绢书,鹿死谁手。
这是板上钉钉的谋逆之心!
萧楚猝然攥紧了刀柄。
他想错了,这盘棋开局就不是他萧承礼一个人在下,从秋猎的第一声枪响开始,京州所有盘踞的势力,都在虎视眈眈。
有野心的人,不止他一个。
“怜之,”萧楚忽然松开了裴钰的手,没来由地说了句,“晚上来我帐子里喝杯茶。”
裴钰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只见萧楚双手一搭刀柄,凝力往石壁上按去,雁翎刀切玉如切水,刀尖处的石块凹陷下去,从这一点蔓延出无数条细缝,下一刻,整面被碎石阗塞的石壁瞬间破开。
碎石缓缓滚落,萧楚和陈喜的目光也如刀锋般交汇到一起,这一刻,天际都染上了沉郁的墨色,仿佛随时要坠下一场暴雨。
萧楚转了转刀,甩去了刀上的余灰,缓步走上前来。
“陈公公,手底下就带了这么点人,拦不住我吧?”
陈喜从容不迫地转了转茶盖,问道:“侯爷的伤势如何呀?”
萧楚笑道:“好说好说,杀点人就治好了。”
说完这句,萧楚耳边遽然响起窸窣的声音,他往陈喜背后的丛林看去,那里藏匿着的翕动在此刻一齐爆发,正从四面八方压迫而来。
不好,人数远比他在洞内估计的要多!
裴钰紧跟在萧楚身后,道:“萧楚,你身上还有伤,不可以胡来。”
萧楚道:“都活这条烂命,还不如胡来些。”
此话刚完,从暗处窜出两道黑影,只听铮然一声,半空寒光乍现,直冲萧楚而来,刀口一齐下落,他立刻抬刀去挡,爆发出兵刃相撞的锐响。
这些人全部蒙着黑纱,看不清面貌。
“绣春刀?”萧楚认出了这些黑衣人的身份,一边较力,一边讥讽道,“不惜调派镇抚司的人来,就为了抓我一个?”
说罢,他按住刀背用力一推,两个锦衣卫顷刻间就被掀翻在地,萧楚刀身一转挑开了其中一人的面纱,下面露出一张年轻的脸。
萧楚有一瞬的愣神,随后嗤笑了声。
“这真真假假,我都快分不清了。”
江让被揭了黑纱面,干脆一把将斗笠也给扔了,翻身跃起,低伏下身,手撑住了地面。
他朝萧楚露齿而笑,哪还有方才怯懦如鼠的模样。
“侯爷,我听说您爱听曲,我这一出不知道您喜不喜欢?”
萧楚也冲他笑:“喜欢,但本侯更爱看悲剧,这角儿得死了才精彩。”
江让真心赞许道:“侯爷不愧是京州的第一风流,讲话的本事太厉害了。”
说话间,他将绣春刀刺入地面,随后足尖一点刀柄,借力再度跃上半空,袖中暗动,扔出几枚飞刺迎着萧楚的面门扎来。
萧楚立刻单手将裴钰往身后一拦,极快地挥刀尽数弹开,飞刺擦掠过刀身擦出短促刺耳的声音,被打入了地面,没入半截。
然而这飞刺不过虚攻,江让趁萧楚拦截的空隙,极快地从身后抽出一把匕首径直刺来,眼看就要刺入要害,好在萧楚反应不慢,立刻偏身躲过。
江让一扎未中,被抓住了破绽,萧楚趁他收力间抬膝就往他腰腹上踢,把人踢出数里远,直接撞上了一块巨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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