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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0

作者:鱼曰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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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跑回母妃宫中,看见的正是房梁上悬挂的三尺白绫,以及白绫之上幽幽晃动的母亲。

也是那时起,深夜他再难安眠。

唯有那次宫宴之上,听着苏乐瑶的琴音,他少见的心安,后来的相处,更令他察觉到,在那个女子身旁,他竟能得片刻好眠。

门口的侍卫察觉到案几的动静,忙恭敬道:“王爷?”

萧黎回过神来,鼻腔溢出一声倦怠的“嗯”:“今日苏府有何动静?”

侍卫应:“苏姑娘今日未曾出门,在府内绣了一整日荷包。”

萧黎沉默下来,心知今晚大抵又无法入眠了,他蹙了蹙眉,良久才又道:“明日一早,去请苏姑娘。”

“是。”

萧黎懒散地垂眸,袖口沉了沉,他垂眸看去,河灯一角露了出来。

萧黎将河灯拿出,展开,是一条锦鲤的模样,算不得精致,却也惟妙惟肖。

想到白日和时窈出门,本以为那个木讷且古板的女人会很无趣,未曾想倒是比他想象中要有趣一些。

不过再有趣,于他也不过是手边的工具愈发顺眼了而已。

索性也便像逗弄阿猫阿狗似的,陪她玩下去了。

他知晓她的那点心思,不过她不点破,他也没必要戳穿。

虽然他并不相信这种廉价的“心意”能维持太久,毕竟暗卫营内出来的人,血本就不干净。

也许哪日自己遇到险境,她便也如同当年见风使舵那群人一般,或抛下他消失得无影无踪,或见风使舵趁机报复。

不过也聊有胜于无,毕竟他还需要她的忠心

这般想着,萧黎将河灯扔到一旁,索性翻看起手边的折子。

直到天光大亮,萧黎方才疲倦地放下折子,手在桌面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等着侍卫的答复。

“王爷,”门外,侍卫的声音很快传来,“苏小姐说,她今日尚有要事,不便前来。”

萧黎的手不由紧攥,眉心也紧紧蹙起:“有何事?”

“苏小姐未曾明说,”侍卫迟疑了下,“还有,后院的时姑娘,方才问过王爷,今日可有空闲前去?”

时窈?

萧黎心中尽是被苏乐瑶回绝的烦躁,与彻夜不眠的疲倦,一听见时窈的名字,想到她那简陋的房间,眼中嫌厌之色顿起。

可转念想到那个条件,他默片刻后才道:“酉时一刻,带她去山海斋。”

*

时窈早便猜到萧黎定然不肯再来这处院落。

即便这里打扫得分外整洁,可昨日他来时,哪怕掩饰得再好,可除了他脚下的那方寸土地,其余半点都不愿沾染。

大概在他那种自负之人眼中,下人住的地方,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

昨日亲自前来,也不过是他一时兴起,让她感动一番,对他愈发死心塌地罢了。

酉时,时窈准时到了京郊的山海斋。

虽只是一处酒楼,山海斋却占据着京郊近十亩地,窗外可望见远山上郁郁葱葱的山林与炊烟,是不少达官贵人休沐时常来之处。

时窈到时,萧黎还未曾前来,却也正常,被偏爱之人,总有随意妄为的本钱。

时窈率先要了酒菜,便安静地在厢房中等着,偶尔看一眼窗外的繁华街景。

约莫一炷香的工夫,萧黎方才姗姗来迟,笑盈盈道:“今日有公务在身,窈窈可是等了很久?”

撒谎。

只一眼,时窈便看出他并未说实话。

大抵是毫不担心她会气恼或是提前离去,他的眼中没有半分愧疚,只随意坐在她的对面。

时窈轻轻摇头:“未曾。”说着,目光从他的眼下一扫而过。

察觉到她的视线,萧黎挑眉:“怎么?”

时窈抿了抿唇:“昨晚,你没休息好?”

萧黎微怔,片刻后合起折扇朝她面前一凑:“窈窈这是在关心孤?”

时窈瞳仁微张,原本木然的脸上泛起一层淡淡的粉,她慌乱地垂下眼,不敢再与他的眸子相接。

恰逢包厢门被人小心地敲了两下,掌柜的亲自将酒菜送了上来。

时窈如同得救一般,飞快朝掌柜的投去感激的一眼。

掌柜不明所以,对二人恭敬地笑笑,悄然退下。

萧黎还未见过一向死气沉沉的时窈,今日竟还会露出这番模样,不觉饶有兴致地多看了一眼。待看清轻颤的睫毛与通红的耳根时,他忽而反应过来,将兴致压了回去。

他不需要一个卑贱之人的爱慕。

萧黎收回视线,却在看清桌上的酒菜时,又是一怔。

不论是菜色还是清酒,皆是合他口味的。

可事实上,他鲜少对某一样菜表现出由衷的喜爱,至多不过是多尝上几口。

即便是他从未刻意在其面前掩饰口味的乐瑶,都未曾注意到他的偏好。

“酒菜,掌柜的上的?”萧黎故作不经意地询问。

时窈不解,好一会儿反应过来,脸颊上初次浮现出几乎不好意思的神情来:“你可爱吃?”

萧黎的心绪有一瞬间的复杂,这一次再未出声调侃,只默不作声地用餐。

待用完饭食,外面的天色早已暗了下来。

二人一前一后地从斋内走出,恰逢前方不远处,那条穿过京都的河边,几个世家公子小姐正拿着河灯,学着寻常百姓的样子放着,伴随着几声俏生生的笑。

时窈歆羡地朝那边看去。

“想去?”萧黎的嗓音自身侧慢悠悠响起。

时窈眼睛亮了亮,转头看向他,眼眸深处隐隐浮现几缕期待。

萧黎挑了挑眉:“那便……”去。

最后一字还未说出口,萧黎的脚步便僵在原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河岸上,双眸轻眯。

时窈不解地循着他的视线望去,待看清那昏暗河边的一对男女时,心下了然。

女子一袭雪白烟纱云纹裙,如烟似雾,眉眼温婉动人,却又不失端庄大气。

而男子,则着一身白色书生袍服,五官清雅如泛着上好光泽的白玉,肤色泛着病态的苍白,脊背笔挺,竟有几分翩翩君子的贵雅。

苏乐瑶与祈安。

他们并未同其他男男女女一般放着河灯,只面对面说着什么,说到激烈处,隐隐听见苏乐瑶哽咽道:“祈安哥哥为何总不肯与我相认?”

而祈安不知说了什么,苏乐瑶伤心地转身跑开了。

祈安仍立于原处,眼中尽数挣扎与自厌,良久垂下眼帘,容色仿佛也随之暗淡。

时窈看着眼前这一幕,眉梢几不可察地扬了下。

当初最为风光的状元郎,一朝成为臭名昭著的宦官,背脊竟还挺拔如松。

这个祈安,比她想象中还要有趣些。

而身侧,萧黎笑望着祈安站立的地方,唇角的弧度没有丝毫变化,唯有双眸漆黑且混乱。

苏乐瑶口中的“要事”,原来便是约了祈安在山海斋见面。

为了一个阉人,她回绝了他。

“你可要……去寻苏小姐?”身侧女人小心且艰涩的声音响起。

萧黎陡然回过神来,待看清时窈暗淡的眸子时,思绪瞬间清醒。

乐瑶念旧情,自然放不下祈安。

可祈安,却不过一介懦夫。

用不了多久了,下月宫宴,待时窈爬上祈安的榻,乐瑶即便再放不下祈安,也绝不会与旁人相争。

这般想着,萧黎心中的波澜渐渐平复,转了转折扇,迎着时窈忐忑的眉眼低笑出声:“说了要陪窈窈,哪有半途离开的道理?”

说着,他展开折扇,扇面上变戏法般出现两个折叠的河灯。

时窈眼眸中的暗淡像瞬间被点燃,轻轻将其中一枚河灯拿在手中,抬头对他露出一抹笑。

萧黎牵起唇角,正要拿过另一枚河灯,却见时窈的脸色骤然惊变,想也没想地冲上前来,用力地抱着他旋转了一遭。

暗箭刺入血肉的声音响起。

萧黎只听见耳畔一声极轻极淡的闷哼,像是早已习惯了这般的痛楚,没有丝毫异样。

下刻,数十名黑衣人从四面八方飞袭而来,手中刀剑泛着冷色的光,直直刺向萧黎的眉心:“狗王爷,受死吧!”

萧黎凝眉,以折扇抵住刺来的长剑,银针自剑柄射出,顷刻要了来人性命。

萧黎转眸看向身侧,时窈面颊苍白,却仍分外平静地取出腰间软剑,很快与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然而黑衣人越来越多,很快将二人围困在中间。

萧黎明显察觉到这波黑衣人的武力极高,内力深厚,只怕对此次暗杀早已计划良久。

尤其隐在四周的暗卫这么久都未曾现身,怕是凶多吉少。

这般想着,萧黎手下招式愈发凌厉。

下瞬,他却陡然惊觉周围内力减弱,转眸看去,时窈竟只身引开了十余名黑衣人,朝远处的树林而去。

萧黎看着那道瘦弱的背影,神情微顿,竟莫名想到她身上仍带着伤。

却容不得他再多想,黑衣人再次袭击而来,他忙举扇迎敌。

树林中。

时窈看着晕倒在地的黑衣人,眸中的幽光渐渐褪去,慢条斯理地拍了拍手,朝远处的河岸眺望。

漆黑的河面之上,萧黎正踏空与黑衣人缠斗着,片刻间竟已斗至树林深处,只能影影绰绰看见渺小的黑影。

没想到萧黎的内力如此深厚,即便阻隔了暗卫相助的可能,他独自一人竟也有脱困的能力。

时窈半眯双眸,眼见黑衣人不是萧黎的对手,她徐徐做声:“帮他一把。”

【系统:谁?】

时窈默了默:“自然是可怜的黑衣人。”

【系统:……】

与此同时,只差半招便可取黑衣人命脉的萧黎,骤然察觉到眼前人的内力精进了许多。

他神情微惊,正要后退,却只觉一股陌生的庞大内力经由长剑朝自己胸口袭来,整个人不受控地自树梢坠落。

黑衣人虽不知为何内力大增,却也未曾多想,匆忙追上前来,欲要赶尽杀绝。

又是三道剑气,径自劈向萧黎身前。

萧黎只觉自己喉咙一阵血腥味翻涌而起,眼前阵阵昏黑。

这是他初次觉得,自己离死亡这般近。

便是战场杀敌时,都未曾有这般真切的感触。

眼见黑衣人凝聚全身之力,正要再一剑斩下他的首级……

“阿黎!”熟悉的嗓音,陌生的称谓骤然响起。

不同于以往死水般的沉寂,这一次,女子的声音带着莫大的惶恐与慌乱。

陷入一片黑暗前,萧黎看见一道踉跄的身影朝自己飞奔而来,没有半分迟疑地抱住了自己,挡住了那致命的一剑。

为什么……

萧黎动了动唇,很想这般问,却最终昏迷过去。

*

天光暗沉,漫长的树林里不见半分光亮。

秋季的深夜凉如水,露珠渐渐在枝叶上凝结。

窸窣,窸窣……

细碎的踩踏枝叶的声音,伴随着沉沉的呼吸声,不断地在萧黎的耳畔响起。

他感觉自己伏在瘦弱的背上,身前人吃力地背着他,一上一下地颠簸着。

他努力地想要睁开双眼,可疲惫的眼皮总忍不住耷下。

唯有鼻息间浅淡的皂角香,莫名地令人心安。

再次彻底清醒,天色早已大亮。

唯有背着自己的瘦弱身影仍在不停留地继续前行着。

萧黎感觉到胸口的伤已经上了药,他嗅到了血腥味中夹杂的浓郁的药香,可被内力震伤的肺腑仍阵阵闷痛。

萧黎缓缓睁开眼,一眼望见的,便是女子苍白如纸的侧颜,没有半点血色。

她紧抿着唇,执拗地一次次将他几次险些坠落的身子撑到自己的背上。

晶莹的汗珠沿着她的额角坠下,愈发衬的那张脸虚弱至极,仿佛下瞬就要彻底昏厥。

他欲要将她送给阉人,可她竟然……保护了他?

没有抛下他独自逃命,也没有趁机报复。

若是他……萧黎不得不承认,他不会管她死活。

“为何不跑?”萧黎问。

时窈原本无光的眸子,在听见他声音的刹那,乍然闪现前所未有的光亮,未曾掩饰的眼底,是浩瀚无边的情愫。

萧黎微愣。

“前方有炊烟,应该是个村子,就快到了。”时窈沙哑道。

“为何不跑?”萧黎又问了一遍。

时窈的脸色愈发的白,整个人摇摇欲坠,却仍对他摇摇头:“你说,在宫宴前留给我美好回忆。”

“还有二十八天。”

【系统:萧黎好感度:30.】

第27章 寻常人家。

树林之外, 是一处名为兰溪村的小村落。

远远望去,村落上几缕炊烟袅袅升起,清澈的溪流穿过村庄, 小溪两边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庄稼地, 房屋错落有致,宛如宁静的田园画卷。

时窈吃力地背着萧黎, 走进一处荒废已久的院落, 拨开丛生的枯黄杂草, 用袖口擦拭了下屋内仅剩的一张古老的八仙椅,小心扶着萧黎坐下。

而后她又走到唯一的土炕前,将厚重的灰尘扫落,锋利的软剑削出整齐的草垛,平铺在土炕上。

忙完后,她方才将萧黎扶到土炕上躺下。

她做这一切时, 萧黎便安静地看着她, 一动没动, 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发烧了。”直到时窈的声音响起,萧黎的眸子才动了动,落在她的脸上。

时窈抿了抿唇:“我去找大夫。”

说着, 她转身便要出门。

却没等走出半步, 手腕便被人拉住。

时窈脚步一顿, 转过头看着萧黎,待看见戒备的目光, 她轻怔了下,徐徐弯起唇角:“我不会暴露身份的。”

萧黎看了她一眼, 最终松了手。

也许是失血过多,也许是肺腑剧痛, 萧黎感觉浑身一阵阵热气翻滚,整个人像是被放在干热的火盆中灼伤一般,喉咙里溢满了血腥气。

不知不觉之间,他竟再次想要昏睡过去,可此地 人生地不熟,他的多疑不允许他就此沉睡,勉强维持着一丝清醒。

朦胧中,萧黎感觉到有老人的声音响起,随后那人给他号了脉,开了药。

时窈似乎又出去了一趟,再回来,他的额头多了一块湿漉漉的绢帕,泛着凉意,丝丝缕缕地钻入骨血里,说不出的舒适。

而后几个时辰,每逢绢帕被他染热,便有新的凉绢帕换上。

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

不知过去多久,萧黎觉得自己体内翻涌的热气渐渐平复,已能注意到周遭隐隐传来的鸡鸣犬吠之声。

他缓缓睁开眼,入目一片昏暗。

一旁只亮着一盏煤油灯,静静地释放着微弱的光芒。

而油灯旁,时窈坐在那里,煞白的脸庞在灯光下竟洋溢着一股淡淡的暖光。

她的手中拿着一根枯草,低着头,正在编着什么,可那双眼睛却是迷茫的,显然心不在焉。

一缕碎发垂落在脸庞,微微摇晃着。

“编的什么?”萧黎开口询问,此事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嘶哑得厉害。

时窈编织的动作猛地僵住,睫毛轻颤了下,过了许久,才终于缓缓抬头朝他看来。

“嗯?”萧黎扬了下眉梢。

时窈的唇动了动,却没等开口,眼中却飞快凝起水雾。

萧黎微滞。

身为他的暗卫,自是受过无数训练与折磨,以往便是被刺穿肩头都面无表情的时窈,此刻却……眼中有了泪意。

因为他的清醒。

“我还以为,窈窈不想孤醒来呢。”萧黎不喜此刻被影响的情绪,转过眸子,如以往一般调侃。

时窈垂下眼帘,再抬眼,已经眨去眼底的湿润:“郎中说,若今夜未能醒来,怕是……”

余下那些不祥的话,她没有说出口,只安静地转身去了门外,很快端来一碗仍冒着热气的汤药:“郎中说,你若能醒来,便喝下此药,约莫三四时辰便能去热,之后便静养内伤,勤理外伤便好。”

萧黎看了眼汤药,正要将其接过,却见时窈拿着汤碗的手轻颤了下,极其细微。

他抬眸看向她:“嗯?”

“没事,”时窈的脸色有些许不自然,抿着唇低下头:“汤药已经不热了。”

萧黎看了她一会儿,“嗯”了一声收回视线,拿过汤药仰头一饮而尽。

时窈看着他喝下,像是终于放下心来,人也变得和以往一般安静。

又等了一会儿,见萧黎已重新躺回原处,轻阖双眸,呼吸也比之前要平和,时窈方才走出门去。

几乎在她离开的瞬间,萧黎便睁开了双眼,探究地扫了眼她的背影,目光森冷。

刚刚,她那句“没事”,撒谎了。

她有事瞒着他。

若是她背叛了他……

萧黎的手不觉紧攥,心中突然对这个可能的结果,充满着超出寻常的怒意。

她若真敢背叛,当年他可以给她新生,如今便……不介意亲自要了她的命。

久未住过人的房屋,连窗子都是破烂的,只留下光秃秃的窗框,微微起身,便能瞧见院中的场景。

萧黎半眯双眸,朝窗外看去……

此刻,荒芜的院中。

时窈随手朝锈迹斑斑的铁锅下塞了几根柴木,便慢悠悠等着冷水烧热。

【系统:宿主,我其实可以帮你将伤口治愈。】

时窈又拿出一根木棍,翻了翻燃烧的柴,扫了眼身前的血迹。

原主常年一袭黑衣,即便受伤,血迹也极不明显。

可虽如此,她方才怎么说也是因屋内那个狗东西而伤,他竟从始至终未曾注意到她的伤势。

时窈心中冷笑一声:“不用,这些伤还有用。”

【系统:什么用?】

时窈没有应声,待冷水冒起热气,她方才缓缓走上前,站在月色下,褪去衣裳,露出身前身后的伤……

*

屋内。

萧黎原本带着淡淡杀意的目光,在看见月色下的女子肌肤时,已经顷刻烟消云散,整个人甚至近乎愕然。

皎洁的月光里,时窈便站在那里,艰难地褪去身上的衣裳。

原本如上好白玉的肌肤,却爬满了可怖的伤疤,一道,又一道。

甚至,有两处伤口,仍在流着鲜血。

即便隔着这样远的距离,他仿佛也嗅到了那股浓郁的血腥味,搅得他呼吸都有些艰涩。

萧黎一直都知道,暗卫营内如人间炼狱,从里面活着出来的人,必是经历过非人的训练的。

他也见过无数血淋淋的伤,皆无甚感觉。

可独独时窈身上的那些痕迹,竟让他觉得可怖。

就在一盏茶的工夫前,他还在怀疑时窈背叛了自己,可分明……是他忘记了,时窈也受了伤,甚至她身上的伤,是为了保护他。

从昨天到现在,她一直在照顾他,连自己身上的血迹都未曾处理一下。

萧黎的喉结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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