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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非襄继续面无表情:“下车。”
姜照垂死挣扎:“不……您再仔细想想呗……”
盛非襄加重了语气:“下、车。”
一盏茶后,面如死灰的华服少年抖着腿下了云车。
然后在一秒内被眼前巍峨的宫殿群吸引了全部心神。
百丈天门威严耸立,宫殿外围时不时有修士提剑飞过。
他们的法衣刻满了无数金光闪烁的咒文,神容无比肃穆,应是负责巡逻警戒的修士。
这一瞬间姜照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主系统在上,他这辈子的见识还不允许他来到这种地方……
“襄掌刑?哎哟是襄掌刑!”
姜照立时回神,只见一个老人健步如飞,他声如洪钟,精神矍铄。
明明不算近的距离,却硬是让他走了三步便来到二人面前。
姜照见状后背微微发凉。
由于秘境原因,系统自动转入低耗运行,所有功能几乎被完全禁止。
所以现在他两眼一摸瞎,只知老人看上去不简单。
盛非襄跟在姜照后头下了车,见到这满面堆笑的老人也并不意外:“这次又要麻烦您了。”
老人连连摆手:“哪里哪里,能为神主与襄掌刑办事,实乃老朽的福气啊。”
盛非襄一笑不笑,也不欲同他客套那么多,稍偏了头朝姜照道:“这位是负责接引你进神侍遴选的翟管事。”
姜照恍然意识到什么:“所以我现在就要?!”
盛非襄颔首:“不错。此事刻不容缓。”
姜照愣住了。
姜照惊呆了。
不就一个侍从吗,你们神宫那么大难道还缺人伺候,这么急?!
似乎是看穿他所思所想,翟管事略一拱手,道:“征伐万界之日将近,神宫近来亦总是雷雨交加,襄掌刑如今能送来新的丹修,实是解我神宫燃眉之急啊。”
姜照其实并没有听懂坏天气和新丹修有什么关联。
但盛非襄听懂了。
她拍了拍姜照的肩,也不多作解释,只道:“去吧,为神宫分忧。”
姜照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翟管事却已笑吟吟地做了个“请”的手势,“这位小道君,请吧。”
箭在弦上,姜照咽了咽喉咙,发出明显的咕咚一声。
好吧,反正,既然目前也找不到血池之心的下落,干脆走一步算一步……
几人在此处停留太久,已经开始引起巡逻修士的警觉。
姜照顿时不再犹豫,硬着头皮跟着翟管事一道走过天门,跨入宫殿。
他没有回头,自然也没有注意到盛非襄望着他的背影,轻叹了口气。
“于私……”她动了动唇,“你很像他。”
她喃喃着什么,随着风声一同消散在空气中。
……
姜照一路跟在翟管事身后,他紧低着头眼也不敢抬,专心盯着自己脚尖走路,压根没注意自己被带去了哪儿。
所以当翟管事在一个特别特别简陋的小房间里,郑重地拿出了一管装着非常非常少的金红血液的瓶子,并将之递给他时,他整个人是懵的。
他望着那管足称只有几滴的金血,哪怕隔了一层都能感觉到里头不容忽视的威压。
翟管事满脸肉疼地说:“这几年来神宫的丹修变少了,你还是近来头一个,事发匆忙没有准备,你只能凭这个来验了。”
姜照犹疑着没敢接过,“验什么?验我是不是丹修么?”
翟管事高深莫测地摇头,“当然不是。”
他又指了指另一侧桌案上放着的一个小小镜子。
“它能看出来你是不是丹修,甚至还能看出来你是什么水平的丹修,但是在这之前……”
他说,“这几滴神血,能验你能不能在神主威压下活下来。”
第 87 章
屋子里头静了半晌, 见眼前的少年没有反应,翟管事又把这管神血往前递了递。
他正要催促,就听姜照又开口问:“如果我没通过, 我会死在这儿么?”
翟管事说:“当然不会,神主威压比这几滴神血还要厚重千万倍,你连这也抗不住, 何谈入神宫?”
姜照沉默两秒,这才伸手接过。
他轻声问:“怎么做?”
翟管事:“应该打开闻一闻即可, 再不济便倒出一滴……”
姜照觉得自己脑回路跟不上翟管事,遂以一种极其匪夷所思的目光望着他,说:
“应该?再不济?”
翟管事理所当然:“老朽方才不说了么,小道君你来得匆忙, 没有准备。以往遴选哪用得着神血?这可是老朽珍藏了许多年的,要不是神宫丹修稀缺……”
姜照立即打断他:“行,我知道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在姜照打开瓶盖的那一刹那, 翟管事几不可察地后退一步。
三秒过去。
不由扶住桌沿才能站稳的翟管事面上挂着震惊的表情——
不, 不止震惊, 已经足称得上惊悚了。
因为他眼睁睁看着姜照如同没事人一般把鼻子凑近了闻,似乎是也奇怪自己为什么没反应,干脆依翟管事所言简单粗暴倒了一滴血在掌心上。
翟管事看着那滴血乖顺融进姜照的皮肤中,几乎吓得心脏骤停。
姜照抬手嗅了嗅自个掌心, 没发觉什么特别的,纳闷扭头问:“就这样?”
翟管事两腿抖如筛糠,下意识说:“你、你莫非见过神主?”
他说完就打了自己一巴掌。
姜照:……
他迷茫问:“我该见过他老人家么?”
翟管事磕磕巴巴:“你, 你先把它盖上,盖上再说……”
姜照看了他一眼, 有点担心翟管事再不平静下来恐怕要吓晕过去,于是把瓶口对着他,再向他晃了晃自己手中的木塞,当着他面儿神情自如地盖上了。
他四平八稳地说:“盖好了,接下来呢?”
一点停顿都没有,翟管事差点以为自己出了幻觉。
姜照话音刚落,便见翟管事大步向前,一把夺过了姜照手中的神血!
姜照看着翟管事一边不可置信地检查了一边又一遍,一边喃喃“不可能莫非是假的吗难道有人偷龙转凤”。
他贴心地打断了翟管事的脑补,说:“管事,请问我成功了吗?”
翟管事浑身一震。
翟管事转头看他。
翟管事,翟管事目光灼灼,直接把桌上那面镜子塞姜照手里,热泪盈眶:“就是你了!!快,让老朽看看你的修为——”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只见镜面显现了一个“丹”字,却闪烁着微弱的莹光,如风中残烛,仿佛极轻易便能被扑灭。
翟管事那殷切堆笑成褶子的脸一瞬间垮了下去。
只听他冷漠问:“小道君,你平时吃饱了睡足了都不修炼的么?”
姜照真诚地答:“修啊,日日在修,夜夜在炼,丝毫不敢懈怠。”
翟管事更冷漠了:“敢问你修炼了多少时日?”
姜照掰着手指头数:“不多,几个月吧。”
翟管事忍无可忍:“那你说,凭你这修炼了几个月还在炼气一层的修为,你如何为神主做事!!!”
姜照绞着手指,十分诚恳:“我也觉得我不配伺候神主他老人家,那不然你放我走吧?我哥哥兴许还在外头等我呢。”
翟管事死亡凝视。
翟管事长叹一声。
翟管事拍了拍手——
姜照背后突然窜出了两个人!
这两人走路压根没发出声音,一出现直接便钳住了姜照的手臂!
姜照猝不及防被这一手打得措手不及,差点整个人弹起来,然而他被摁得死死的,根本动弹不得。
翟管事从他手中抽走了那面镜子,镜光隐去,只听翟管事漠然说:“先随意找个地方安置他吧,等他哪天到了洞虚期,再让他上神宫。”
姜照一听,傻了:“洞虚期?!”
是翟管事疯了还是他疯了?
翟管事摆摆手,似乎不欲多言,“带走。”
这是姜照第三回听见这俩字了。
这一回也是同样的挣扎无用,而且这回押送姜照的那两人就跟哑巴了似的,不仅走路没声音,连呼吸声都没有。
他们自个哑巴便算了,还要把姜照变成瞎子,不顾他反抗在他眼上蒙了层白纱。
直到姜照被推进一个什么地方,那层白纱才渐渐消散。
很好,敢情这是让他连路都不认得,某种程度上杜绝了他逃跑的可能。
白纱散去,视野重明。
直到押送的那两人合上殿门,姜照才骤然醒神。
殿内光线昏暗,空气中盈满了一种不知名的药香。
摆设虽雅致,但能看出来已有几分旧了,姜照一眼就能瞧出来这殿内的东西都并不精细。
姜照心想,这俩人好像真的是随意把他安置在了一个地方。
他心里正胡思乱想,突然便在他左手边传来几声细细的咳嗽——
姜照吓得噔噔倒退,后背紧贴殿门,出了层冷汗:“谁?!”
那人又咳嗽了几声,许久才断断续续地回答:“你是,新来与我同住的,丹修么?”
他声音低弱,姜照却能分辨出他没有敌意,那点警惕心也放下去了些,犹豫了下,循着声找了过去。
重重幕帘之后,一个身形纤细瘦弱,只着一身素衣的男子满面病容,见他寻来,才勉力支身起来,倚着床头坐起。
姜照声音都轻了不少,生怕惊扰了他:“你是原住这殿里的吗?”
男子轻轻颔首,他动作幅度很小,但姜照总觉得他马上便要垮了。
只听这男子低声又问了遍:“你是新来的吧?”
姜照心想,现在自己这名不正言不顺的,也没个神宫编制,但又要在这儿听翟管事的修那不可能的炼,也不知算不算新来的。
所以他不由迟疑:“应该算。”
男子叹了口气:“没想到……你看起来没什么事儿,这样便退下来了么?”
姜照云里雾里:“我能有什么事儿?”
“你不是从神宫退下来的丹修么?”男子苍白的脸上滑过一道惊讶的表情。
姜照连忙摆手:“我当然不是啊,我被莫名其妙抓进来说要做神侍,结果那个翟管事又嫌我修为低不让我当,说要我修到洞虚期才能进那个神宫……”
他耸了耸肩:“然后他就把我丢这儿来了。”
男子眸光复杂:“翟管事?好罢。但你竟然连洞虚都不是么?”
姜照困惑脸:“难道我看起来应该是洞虚大能?”
男子勾了勾唇角,似乎被他逗笑了:“这幽冥地界,随便一个都是化神洞虚之人,已不足以称为大能了。”
他咳了咳,又说:“连我……也不过是洞虚罢了。”
姜照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了什么。
什么情况?云外天没了,人间在打仗,这世界莫名其妙多了个快一统天下的神主,不仅如此,这世界的人修为还各个都变强了?!
秘境以外,洞虚期的璇玑尊者已能称修界第一人,但在这秘境以内,竟不过是寻常修士?!
他头一回对这个神宫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惧意。
他不敢说自己只是个小小炼气。
开玩笑,哪怕眼前这男子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但姜照毫不怀疑,他随便打来一道灵力,他能立即任务结束回管理局被销毁。
姜照讪讪一笑,转移话题:“那我睡哪儿呀?”
男子费力地抬手朝他身后一指:“我对面。”
……
等姜照在这容纳二人居住的狭小宫室中安顿下来,正躺床上忧心任务时,住他对面床的男子——此人自称唤他岑桥即可——忽然出声问他:
“小昭,你家中可有人帮衬你?”
姜照把正在手中把玩的令牌迅速往袖中一藏,说:“没有,怎么这么问?”
岑桥默了默,叹气道:“我只是想,若你家世不错,最好尽快修书一封,让你家人想想后路,把你接走。”
姜照眨了眨眼,一时并未开口。
他倒是想,只是应璋下落不明,他另外两个队友也行踪不知,整个秘境知道他来历、知道他要去做什么的,也就袖中这枚不说人话的令牌。
岑桥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苦笑了下,继续说:“这神宫乃是龙潭虎穴,我当初以为,自己入选神侍,便能光耀家族,然而是我想得太浅……这份差事并不是人人当得的,一个不慎便会落得我这般……不叫家人帮衬我,便算不错了,哪能肖想得神主青眼?”
他说得很慢,声音很虚弱,但不难听出个中酸涩。
姜照想了想,问:“但我一路上听说,入神宫是幽冥丹修一辈子的梦想……莫非这差事很难么?”
岑桥说:“若是叫你一天一刻不停地炼丹——只要幽冥的太阳还未升起,你就必须炼丹,你愿意么?”
姜照坐起身,问:“幽冥的太阳?那熬到它升起就能休息的话……”
岑桥自嘲地笑了声:“可幽冥的月亮永悬不落,这意味着,你不能休息,只有你灵力枯竭了,才能打坐恢复一刻钟,一刻钟后,便要立即继续炼丹。”
好家伙,这叫什么,压榨劳动力?!连休息都不让人休息?!
姜照愕然至极,紧接着一副要冲进神宫理论的架势:
“这神主是专有什么折磨人的癖好不成?丹修炼丹怎么能一刻不停,且不说炼丹时要求环境静谧无人打扰,还需全神贯注凝聚心神,总而言之,如果不是最佳状态去炼丹,轻则失败重则炸炉!”
岑桥等他气顺了些,才轻声说:“神主日理万机,却时常头疼发作,只有丹修炼丹时飘散出的丹香能缓解一二。这在神宫,不是秘密。”
“……这就是为何神宫丹修愈渐稀少的原因吧?”姜照说,“如此几番下来,铁打的人都受不住。”
许久,岑桥才“嗯”了声,道:“姑且算是吧。”
什么姑且算是。
丹香虽然的确很好闻,但也忒糟蹋丹修的身体了。
一看这神主就不懂可持续发展。
姜照嘟哝了句:“万幸我修为低,没被抓上去炼丹……不然还怎么找血池……”
然而他声音再小,也终究逃不过洞虚期修士的耳朵。
这一瞬间,姜照分明能感觉出有一道锐利目光穿过幕帘,落在他身上。
姜照下意识缩了缩腿,紧接着便听岑桥不冷不淡地问:“血池?你如何知道血池?”
姜照却眼睛一亮,这还是来到这儿这么久,头一回有人和他讨论这个:“难道你知道血池在哪儿?”
幕帘的另一头安静了会儿,才听岑桥道:“我知不知道,这重要么?倒是你,既是新来的,从未入过神宫,又是从哪儿得知血池的?”
哪怕他因为病体,说话不疾不徐,姜照硬是听出一身冷汗:“我……我听翟管事提的。”
“翟管事会与你说这些?”岑桥明显不信。
但姜照只想蒙混过关,点头如捣蒜,也不管岑桥看没看见:“他不是亲口跟我说的,他是跟其他人说话的时候被我听见的。”
他与岑桥素昧平生,若不撒这个谎,凭他俩这段浅薄的室友情,总觉得岑桥下一秒就能把他处理了。
“……”岑桥也不说信与不信,只意味深长,“你若想这辈子能出得去,那么神宫里的事,还是少打探为妙。”
见岑桥不再追问,姜照立时再三保证自己不多嘴了,然而心底却在思忖着,按岑桥的意思,血池很有可能就在神宫中。
他安慰自己,虽然现下是被关进来了,不过好歹能推断出一点任务信息,也不亏。
没关系,离开秘境的曙光即将出现!
——等等。
姜照心里咯噔一下。
不对,他被关进来了啊!!
他立马慌里慌张地问岑桥:“你……我是说,咱们没被限制什么人身自由的吧?”
岑桥笑了声:“我好歹在神主手下办过事,是正儿八经从神宫退下来的,哪怕是翟管事也没有权利私自限制我的自由。”
换而言之,姜照想出这个门还是很容易的。
岑桥沉吟了下,又提醒他:“你若想出门透透气,是可以的。”
姜照长松了口气:“真的吗!太好了……”
险些被自个儿吓死。
岑桥又幽幽道:“不过别想着钻空子。此殿位于星宿林后方,虽偏僻清幽,但守卫依旧森严。”
姜照:“……”
他挠了挠侧颊,讪笑道:“透透气、透透气。”
……
幽冥虽血月永悬,但昼夜并不难分,只是月亮成了太阳罢了。
岑桥身子不好,早早便歇息了,没人同姜照说话,他又头一回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过夜,始终也合不上眼睛。
总觉得身旁空落落的。
幽冥的天空没有星星。
睡不着待不住,干脆偷溜出来的姜照仰起头,如是想。
岑桥对血池如此讳莫如深,那它定然藏在神宫更深的地方,但凭他一个人,法子想破天也不敢独自挑战神宫的守卫。
姜照深叹了口气。
令牌又死活吐不出更多有用的信息,这叫他往哪儿找啊。
“啪——”
姜照突然被头上掉了个什么东西一砸,捂住头吃痛地唉哟一声。
他气冲冲低头一看,赫然发现一颗红彤彤的果实摔在他脚边。
……天降灵果?
姜照懵了下,这不是龙傲天男主才该有的机缘么?
他抬头,惊觉自己走到了一棵已结满了果实的树底。
姜照纳闷地绕着它走了几圈,观察了阵,等了会儿却发现它只掉这么一颗下来,于是复又垂下头,盯了那红果半晌。
好吧,不要白不要,这是幽冥欠我的,我先拿来当利息。
姜照心安理得,弯下身正打算拾起红果,便发觉这熟透了的红果已经摔烂了,整个从中间裂开。
是空心的。
姜照心尖一跳,蹲了身好奇地拨弄了下——
它是空心的,不是什么能吃的果子,里头正躺着细细的一圈红绳。
姜照把红绳捡起来,拎在两指间,神色莫名地晃了晃。
这好像……
难道……
就是尊者所说的,月老红绳?
这玩意,好像是恢复情根用的吧?
姜照纠结了下,不知该不该把它带走。
但是……
宿主参加辟独的初衷,就是为了这根红绳。
虽然本意是为了恢复姜照那个不可能存在的情根。
姜照在原地蹲了片刻,忽然从袖中掏出令牌,戳了戳:“喂,喂喂?我能把这东西带走吗?”
令牌闪了闪,几秒之后才答:
【可。】
姜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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