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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老、长老!”桃瑶霎时止住哭泣,慌忙朝前膝行,哀声道,“她不说,仆说!只求长老开恩放仆一马……”
游滁再次深深地看了方含星一眼,但少女毫无反应,他不由恨恨拂袖,旋即低头,冷声道:“若你如实相告,本座或会考虑。”
在游滁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姜照眼尖地瞧见崔灵洗微弱的挣扎。
他将崔灵洗愤恨不甘的表情纳入眼底,轻轻叹了声,再度将目光放在桃瑶身上。
桃瑶此刻自顾不暇,她痛苦地点头,颤声道:
“女君她……她之所以能让星儿心甘情愿替她炼丹,是因为女君救过星儿的母亲。”
桃瑶颠倒的话语为在场诸人隐约拼凑出真相的全貌。
崔灵洗乃是嫡脉,她的母亲自然是高门主母,身边仆从如云,而方含星的母亲正是其中一个。
方含星是方母的第一个孩子,后来方母怀第二胎险些难产时,是崔灵洗派了族中医术高超的修士去诊治,才将将挽回了方母的命。
二人的渊源就此结下。
而崔灵洗虽出身丹道世家,却天资平平,若摘了她大小姐的称号,也只能算作修界中最不起眼的一名修士罢了。
可方含星与她截然相反,就像天秤的两端。
纵然身份卑微,却拥有着崔灵洗、乃至每一个丹修都梦寐以求的丹道天赋。
“所以、所以星儿这么多年来一直甘愿隐姓埋名替女君办事,都是因为女君的救命之恩!”桃瑶眼含热泪,言辞恳切,“桃瑶跟随女君多年,也不敢妄称全然了解女君……但唯有这件事,不仅我知道,全族上下的人几乎都知道!!”
她激动得毫不作伪,众人神色各异。
游滁不知想到了什么,目露犹豫之色并未正面回答。
姜照抬手挠了挠侧颊,恍然道:“这么说来,仙子其实本性不坏,只是因为特别想成为长老的徒弟,所以一念之差便行差踏错了?”
裴桁之也是这么想的,他听罢桃瑶的话,便扭头朝游滁迫切道:“师尊!若按这么说来,师姐只是想岔了才欺瞒于您……”
“不。”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方含星毫不留情地打断了。
只见方含星定定地朝桃瑶望去。
“蔺桃瑶。”她语调平直地唤。
粉衣褴褛的桃瑶身形极明显地一僵。
“我记得你在女君出生不久,便被主母拨作她的贴身女侍了。”方含星漠然道,“那你可还记得,我本不姓方,而姓崔?”
她话中内容便如咆哮而下的惊雷,分明四周安静得只有众人的呼吸声,却愣是能让人听见轰隆巨响在头顶炸开。
日光透过上方的巨大窟窿洒下淡淡的暖意,但几乎所有人都莫名感到心头微凉。
姜照灵光一闪,不由更加紧握住宿主的手,这一瞬间他几乎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他震惊喃喃:“所以……方含星是仙子同父异母的亲姐妹?!”
姜照忽然记起崔灵洗那句“他的一切都是属于我的”。
莫非是因为这层血缘关系,才令崔灵洗一直心安理得地借用方含星的天赋么?
桃瑶显然没想到方含星会反驳,艰难道:“我、我记得……你娘后来,后来被家主看中……”
方含星冷声截断桃瑶:“不要再提我的母亲。”
而后她慢慢转动眼珠,自上而下地俯视着她昔日的主人。
她缓而有力道:“女君,我不提,不代表我忘了。我娘是个凡人,而您的母亲,也就是主母,她克扣我娘的月俸,让她不得不省吃俭用,甚至要上外头多打几份工才能养活自己;她让一个凡人,在隆冬时节却吃不饱穿不暖;您的母亲,甚至罚跪一个有孕的凡人!”
崔灵洗双瞳一栗。
空气寸寸凝固,周围陷入窒息的沉默。
“我娘那次难产的确活下来了,还有我妹妹。”方含星陡然勾了下嘴角,但是眼底没有笑意,“可因为主母——我娘的身体每况愈下,没能活过我的十七岁生辰。”
姜照听得浑身恶寒。
他直面着人类的恶,却无法回到过去击碎它。
应璋似有所感,眉心微皱侧眸望来。
他甫一看见姜照苍白的脸色,立即不动声色地将另一只手掌一翻,象征不祥的黑雾旋即消弭于手心中。
应璋确定黑雾消失了,才沉声问:“何处不适?”
姜照恹恹地摇摇头,示意他没有不舒服。
应璋凝重着表情,显然不信,随即通过二人交握的双手,熟稔地开始朝姜照灌输温纯的灵力。
姜照无奈又无力,正想说不用之时,耳边却传来桃瑶瑟缩的声音。
“……但,但女君救了你娘的命,是事实啊。”
桃瑶牙齿咯咯发抖,似是恐惧,却更像心虚。
方含星重新低头看她,半晌轻轻说:“她的母亲磋磨我的母亲,事到临头却让自己的女儿来施以好意,妄图安抚我笼络我,最后还要将我襁褓中的姊妹带走,借口说我母亲体弱,我又年岁尚小不好照顾她……蔺桃瑶,你知道吗,我已经快记不清妹妹的样子了。”
桃瑶哆嗦着,问:“你、你为什么……”
“因为你说错了,我娘没有救命恩人。她之所以选择活下来,是因为放不下我和我妹妹。”方含星冷冷道,“崔家,没有人配做我母亲的恩人。”
所以,她才会选择撕碎沉默。
尘嚣落定,水落石出。
方含星虽然已经失去了母亲,但她为了自己的妹妹,“甘愿”成为崔灵洗的棋子任她摆布,百年如一日地成为她的影子。
崔灵洗和桃瑶的反应已经足够印证方含星话语的真实性。
在众人仍处于愣神之际,方含星蓦地抬脚走向屋里的另一侧——
没有人阻止她。
她一步步走到姜照跟前,扑通一声双膝跪地!
姜照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不少,伸出手下意识要扶起她,“方含星?!你怎么……”
方含星拒绝了他探来的手,她深深朝姜照一拜,埋首低声道:“含星这么做,是因为小公子是第一个……愿意在我窘迫之时,伸出援手的人。”也是她的第一个朋友。
“谢谢。”
姜照弯下的腰微微一僵,眼神复杂地盯着她的发顶。
原来她一直把那日祭延,铭记在心。
紧接着,方含星再度起身,走向游滁在他面前站定。
“长老。”她恢复成曾经的温顺,低下头颅,道,“含星虽非自愿,但欺瞒长老已是既定事实,大错既已铸成,我自知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挽回……所以,我自请入天权堂受罚,也接受长老将我逐出仙府。”
姜照听得怔了一下,继而便听见游滁叹道:“你们……”
他还未说完话,姜照突然想到了什么,道:
“且、且慢!”
所有人的视线顿时聚焦在他身上。
姜照迎着这些目光,硬着头皮含糊道:“我,我就有一个问题……要是真这样,那、那她妹妹怎么办啊?我是说,她妹妹不是还在崔家嘛……”
他小心翼翼,但不会有人听不出来他在替方含星求情。
崔灵洗瞒天过海了一百九十六年,如今东窗事发,倘若将她们三人都逐出仙府,或者让她们受罚,这消息一旦传出去,那方含星留在崔家的亲人便危险了。
游滁闻言沉思片刻,良久终于深深长叹。
“既然如此,桁之。”他抬起手指揉了揉两边的太阳穴,最终下了决断,“即日起,将蔺桃瑶逐出仙府,方含星没入天权堂受罚十日,同时,你去带一队弟子,到崔家把方含星的妹妹接来仙府,务必安全地把人带回来。”
姜照蓦地睁大眼睛,一抹喜色划过眼底。
这是,让方含星留在仙府的意思?
“至于崔灵洗,也一并逐出仙府罢。”游滁停顿了下,在这短暂的瞬间里,与他共处了一百九十六年的徒弟四目相视。
崔灵洗慌张惶恐,她不能说话,也不能行动,只能拼了命地摇头。
游滁闭上眼,不再看她。
“从今往后,你我师徒关系不复存在,你不是我徒弟,我亦不是你的师尊。”
“我与你,恩断义绝。”
第 77 章
落日熔金, 暮云合璧。
少年趴在书案上,莹白如玉的手从袖间探出,中指上戴着一枚轻盈的骨戒, 淡粉的指尖百无聊赖地拨弄着铃铛。
霞光扑进,将他薄红的唇映得湿亮,却驱不散他一脸的倦容。
距离崔灵洗被逐出仙府已过去了半月, 这件事在仙府乃至修界都闹得沸沸扬扬,只不过极大部分人都只知是天凝首徒犯下了无法被容忍的大错, 至于是什么大错,众说纷纭莫衷一是,背后只有极少数的仙府精英弟子知晓内情。
而被罚入天权堂的方含星,不知是不是游滁有意为之, 半月以来,关于她的一点消息,都不曾在仙府走漏。
整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销声匿迹,不知去向。
自此事之后, 姜照总觉得做什么都提不起劲。
铃铛在案上滚动发出悦耳的声响, 叮叮铃铃很是轻快, 少年枕着一侧的手臂,懒恹恹地垂着一点眼尾,听着满耳的清脆,忽然一指摁停, 将之捏在两指间提起。
随着小巧铃铛映入两眼之间,姜照的视野里蓦地出现一道朦胧高大的身影。
他愣了一下。
人影逐渐清晰,他抱臂倚在门边, 不知看了姜照多久。
姜照立时定睛看去,眼前铃铛化作视野里模糊的色块, 反衬出一身玄黑的剑修纤尘不染。
“宿主?”
姜照下意识把铃铛放下,他坐直身子,怔道:“明天就是百狮炼了,你怎么这么早回来……”
剑修却未动。
他指骨搭在手臂上微微蜷着,指尖慢慢地轻敲手肘,漆黑的深眸静静凝在少年身上,不知在想什么。
姜照等了少息,没等来回音,轻抿唇不解地又唤了他一声。
还是不理他。
姜照纳闷,莫非是为狮斗做的准备不顺利?不然今日怎么会不到傍晚就回来,回来了还一句话不说,在门边看了他这么久。
难道心情不好?
越想越合理,既然如此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
便在姜照作势要起身时,他没注意手边的铃铛,一个不慎忽地将它从案上拂落。
姜照惊呼一声,一时也顾不得那么多,连忙蹲下身要把铃铛捡起来。
铃铛掉在书案的另一侧,在他目光定位到铃铛的那一刻,一只修长干净的手已先他一步拾起了铃铛。
姜照眨眨眼,视线一转便看见一双黑靴,他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扒住书案边沿,微微探出了脑袋。
只见那只手的主人将铃铛放回原位,姜照甫一探出头,便撞见了一片宽大冷白的手背,和利落明晰的指节。
他立时仰头,冷不丁同那双冷淡锋利的眼睛对上。
四目相视。
姜照瞬间醒神,他张了张唇正要说话,眼前人已收回手,冷冰冰的声音罩下来:“今日怎么仍不炼丹?”
他慢慢起身,思索了一下才道:“我……我感觉最近我炼不好,总是炼得有瑕疵,炼了几轮便不想继续了。”
“炼丹需你心无旁骛。”应璋顿了顿,眼底浮起一抹疑虑,“你这段时日在忧心什么?”
姜照不自觉地掐了下掌心,耷拉着眼皮道:“没有……”
他其实没觉得自己在忧心,只是骨子里沉着一股乏累,令他如何都打不起精神。
“……对不起宿主。”姜照垂头丧气,“我最近有点懈怠,把灵力都浪费了。”
应璋定定看他,忽地朝他伸手。
姜照反应不及,一把被他从书案后拉到他跟前,趔趄了下才堪堪站稳身形。
“怎么了?”他茫然问。
下一瞬,熟悉的灵力透过皮肤融进姜照灵脉之中,它没有如往常那般直奔丹田,反倒一点点地行通周身,几秒之后,一直沉积在姜照体内的那股疲累竟慢慢散去了。
应璋将他逐渐红润的脸色收入眼底,半晌才叹道:“若说道歉,你该同你自己道歉。”
姜照才感觉心头郁结一松,突然又听到他这句,有些莫名:“什么?我和我自己说?”
“你最近很是心不在焉。”应璋攥着他手腕没放开,“出门都能撞门板上,走路也能摔跤,便是睡醒起身也能磕到床头……”
姜照连声打断:“停!停停……别说了!”
彼时姜照已稍稍恢复了些精气神来,经宿主这么一提醒,才惊觉自己这半月来实在过得恍惚。
……真的好傻,走路都能险些摔跤。
他回想了一下,他已经有些记不起他那日要做什么了,只是走几步路绊了下脚,人没跌在地上,但一膝盖磕了桌角边,结果当时没觉得疼,还是后来宿主下了课回来后发现他走路一拐一拐的,问他发生什么事。
他想想那时他怎么回的?
好像也是说不记得了,整个人都懵懵然的。
还是应璋当时觉得不对劲,将他裤腿一撩,青紫发肿的膝盖赫然映入二人眼帘。
那时应璋一见着这伤势,眉心都拧出了沟壑,当下便以为姜照在他不注意的地方摔了一跤还不同他说,那晚给他治好了膝盖后便一直生闷气。
姜照可以对什么都没印象,独独忘不了那日应璋黑得滴墨的脸色,浑身气息都泛着沁骨的凉意。
第二日姜照醒来的时候,他家宿主已经去天枢修习了,而他才清醒没多久,喝水的时候蓦然觉得左手有异物,抬手一看——
一枚骨戒突兀地戴在他中指上,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疑惑,一条缩小版骨龙在骨戒上幻化出虚影,先是亲昵地贴了贴他的手指,而后把自己团团卷起,假装成一颗圆珠。
姜照:……
姜照无语又诧异,但他那时竟然没有多问宿主一句,稀里糊涂地戴了好几天骨戒,任由昆吾时不时跑出来蹭他一下,直到今日。
不过自有这枚骨戒傍身,姜照倒再也没出现一些说出去能令人啼笑皆非的乌龙,哪怕要摔上一跤,也能被不知从何而来的灵力护住。
思及此处,姜照不由摸了摸骨戒。
他动作隐晦,但应璋没错过。
“若你再这般下去,”应璋不知想到了什么,皱眉道,“我反倒要担心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了。”
姜照:“?”
“什么决定?”他愣道。
应璋道:“辟独。”
姜照更呆了:“啊?跟辟独有什么关系?”
应璋将他手放开,道:“若要参与辟独,需要组成四人小队。”
姜照和他大眼对小眼片刻。
然后蓦地怪道:“你的意思是,我?我也参与?”
应璋并未直言,只道:“攻、防、器、丹,四人中最好如此分配。”
姜照:“……”
姜照表情更怪异了:“你让我来做你队伍里的丹修?!”
他没听错吧!?他这个半吊子丹修……
姜照顿感压力倍增,仿佛无形中有一座名为“责任感”的大山悬在他头顶将要落到他肩上。
应璋短暂沉默了下,须臾道:“我会时时在你身边,你的灵力来源于我,所炼灵丹不会比天凝弟子要差。”
道理是这么回事儿。
但姜照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迟疑道:“你也太相信我了吧……我真的不会拖后腿吗?”
应璋面无表情地盯了他几秒,似乎在思考什么,突然勾了下唇角,但姜照缺莫名能从他眉眼间看出一股落寞:
“既是一个队伍,自然要和有默契的人组队。但除你之外,我同其他的丹修不熟……”
姜照闻言微怔。
应璋的笑落在他眼里变成了四个大字:强颜欢笑。
滤镜八百层厚的姜照突然觉得自家宿主有点可怜。
像那种上学很难和同学发展友谊的小朋友,回到家里委委屈屈。
他忽然心软了,犹豫又犹豫,道:“那、那先说好,要是到时候我炼丹出了什么差错,你不能骂我……”
应璋知他要松口了,似笑非笑道:“我何曾骂过你?”
骂倒是没骂过,就是曾经凶过他,要把他赶走。
昔时往事浮现在脑海中,后来倒是不凶了,但姜照一想到应璋“不凶”的原因,宁愿自家宿主还不如对他脾气差点。
姜照最后纠结了下,终道:“好吧……”
应璋唇边那抹笑才终于微微凝实了些。
然而姜照顿时又想到了什么,好奇问道:“那其他人呢?你是剑修,那你肯定是‘攻’那一方,防和器又是谁啊?”
应璋转开视线,敛起笑意,淡淡道:“你认识。”
姜照困惑:“我认识?我认识谁……”
等等。
姜照蓦然瞪大了眼睛。
他好像确实认识,符合条件的人。
姜照忽然想起一口巨钟,以及凭一人之躯挡住戮魔弓箭矢的人。
“你说的……不会是盛非襄,和她哥哥吧?”姜照恍然道。
一个体修一个器修,还正好同他们都认识,完全符合。
那些世家之人定都是同自己本族的人一块儿,至于其他散修出身的弟子,不知深浅的情况下,自然不如本就打过交道的盛家兄妹。
应璋侧回眸,平静道:“你不是同盛非襄关系不错么?”
姜照歪了歪头,思索了下忽笑道:“嗯!她是我朋友,而且彼此都是认识的人,行事方便,也不用再费心思磨合,毕竟你们还要参与狮斗,哪有这闲工夫。”
提及狮斗,应璋忽道:“明日你同我一道去百狮炼。”
姜照怔道:“啊?狮斗不是你们每个峰自己举行的么?我也能去?”
若要细究,他只是侍从,不是什么名正言顺的弟子。辟独能容许他参与,是因为这是团体比试,有些散修出身的弟子很可能存在找不到人组队的情况,所以这时候拉上侍从参赛是被允许的。
应璋没有忽视姜照面上露出的惊愕。
他凉凉道:“为何不能?狮斗至少要进行一月,莫非你喜欢待在浮榭,不知何日又跌上一轮么?”
姜照气道:“……我只是不小心!再说了,以我现在明面上的身份,去你们天衡峰看狮斗,不合适啊!”
应璋盯着他,停了几息。
“身份?”他莫名笑了下,“你如今的身份,足够你光明正大在天衡峰走上一百回。”
姜照惊疑不定,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什么身份?”
应璋笑意未褪,轻轻启唇:
“你忘了么?”
“道侣。”
姜照:?
姜照:????????
第 78 章
无论仙府内如何因崔灵洗一事闹得沸沸扬扬, 百狮炼却不会因此而停滞,仍旧如约而至。
一日之后。
旭日初升,朱霞万丈, 磅礴劲风从泛着金光的天际吹拂而过,霞光之中,有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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