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钥匙

作者:肖仁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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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这个东西就被川溶放在里面了,只不过当时她忽然改变主意,没将它拿出来交给我。当时我便认为川溶改变主意一定是有原因的,虽然现在我依然不清楚这原因何在,但我始终觉得我的判断没有错。

川溶从包里拿出来的是一枚心形柄的铜质钥匙。她把它放到我手心,说:“我曾用这枚钥匙为你开了一扇门,可你并没从这扇门里走进来。”

川溶说着,脸上浮起一丝忧伤,眼睛里盈盈的,好像蓄了浓浓的泪意。我低头瞧了手心的铜钥匙一眼,那上面刻着一枚钻石,钻石的周围扩散着无数竖线,表示着钻石四射的光芒。

川溶说:“今天我把这枚钥匙交给你,你自己去寻找那扇门,然后你把门打开。那个时候你若还能想起我或需要我,你就把门留着,而将那扇紫色窗帘撩开。桌边的床头柜上还有一部电话机,你可以拨168,一边听音乐,一边等着我走进那扇门。”

说完,川溶便徐徐转身,摆动那蛇一般的腰肢出了门。

我怔怔地待在办公室里,仿佛是在做梦,不知自己身处何处。川溶刚才的话纯粹是一道谜语,我真不知是怎么回事。

钥匙,门,窗帘,电话,这些词汇一下子全都失去了意义,我无论如何也没法把它们连接起来,连成一段完整点的语句。我觉得我已经置身于一篇侦探小说里的迷案之中,茫茫然然,浑浑沌沌,全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向门口走了几步,川溶的影子早已消失在楼道口。我没去追赶她,我真怀疑她是神秘的妖婆,正在设置一个迷惑的圈套等着我的投入。

我又退回到办公室里,走到窗边,推开了窗页,便见川溶正横过街心,在商场门口滞留片刻,又汇入人流。我低头瞧了瞧手心的铜钥匙一眼,也许是觉得那钻石图案有些夸张,下意识地把钥匙翻了过来。

于是我看见了钥匙柄上那一行凹刻着的小数字:1234567。

街上人流如织,光怪陆离的色彩如尖厉刺耳的噪音拥挤着,把城市挤兑得扭曲变形,狼狈不堪。罗凡躲闪着冲上人行道的摩托车,一双茫然的眼睛东张西望着,企图搜捕到他要寻找的目标。

罗凡已经两天没见小茗了,不知道她是否还在这座城市里,罗凡有些懊丧。这个由他一手制造的事件,让他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议了。不管怎么说,他的行为是有点粗鲁,这与他姨父的身份不相符,他毕竟是一位有教养的高级知识分子。罗凡相信那些莫名其妙的案件的偶发性,这个世上的许多事情原来都是无法预测的。不过罗凡是惯于逻辑推理的研究人员,凡事喜欢寻根究底,他总觉得自己突发的行为总是有其必然性的,这除了他对小茗真心实意的爱,一定还有其他种种因素。

罗凡一边在人流中挤压着,一边分析自己这几年的情感历程。大部分时间,罗凡是一个富于理性且善于反省的人。罗凡首先想到的是他与川溶的结合。川溶美丽、贤惠,与大多数从乡下来的女人一样,川溶吃得了苦,容易知足。这些罗凡是心知肚明的,恐怕让他下决心娶川溶做妻子的最大动机就在这里。

罗凡出道晚,等他走南闯北又回头求学立业,年龄上已经永远失去了优势,他之所以选择川溶,是有他自己的考虑的。后来川溶的温顺、善良证明罗凡当初的选择的确有其合理性。可同时罗凡也意识到,川溶把她的青春、美丽和温情给予了他,但她的感情似乎总有所保留,罗凡感觉得出,她保留着的东西,自己恐怕一辈子都无法得到。罗凡也知道这是无法强求的,他因此而暗自悲哀。

这种悲哀从结婚不久就已开始,一直到小茗介入他们的生活。对于罗凡,小茗身上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却显得非常实在。小茗似乎有意无意地把他渴望着而川溶未曾给予他的东西带进了这个屋子。罗凡的眼睛亮起来,这个世界仿佛变得温情脉脉,把罗凡心头的悲哀一丝丝抽掉了。罗凡甚至想,这世上的事物都是残缺的,只有他拥有的情感的枝蔓那么青翠欲滴、完美无瑕。

当然,如果说罗凡在小茗身上干出那件粗鲁事,是由于他的忘乎所以,好像不太说得过去。罗凡自己也认为不完全是这么回事。罗凡记得那个黄昏,他的心境是平静的,他之所以一下班就往家赶,并不是要回去占有小茗。罗凡反复琢磨,只可能与一件事情有关。当时那陡然浮上他心头的意念,至今还历历在目。

也许读者还记得那个黄昏小茗站在阳台上晾衣服的事,小茗挂完罗凡和川溶的衣服后,桶里剩下的便是小茗自己的东西,小茗弯下腰,从桶里拎出一条浅红色裤衩,将它支到衣架上,又弯下腰从桶里拎出一件白色乳罩,将其搭在裤衩上,然后小茗伸手将它们往铁丝上一挂。这是我描述那个黄昏的事件所写过的文字。问题就出在这里。

当时罗凡正从阳台下面的路边经过,这是罗凡一家人走进那栋楼的必由之路。罗凡早就看见小茗在阳台上晾衣服,所以他一边走路,一边将脑袋仰着,一双眼睛盯住目标不放。就在这时,有两滴晶亮的东西从空中飘飞而下,不偏不倚,一滴打在罗凡的腮上,一滴打在罗凡的唇边。罗凡意识到这是两滴水珠。罗凡下意识伸出舌头,在唇边和腮上舔了舔。应该说他唇边和腮上的东西一定是寡然无味的,因为那是两滴平凡不过的水滴,可当罗凡仰首望见头上是一条浅红色裤衩和一件白色乳罩时,却硬是觉得舌头上沾着一层淡然的暗香和甜腻。罗凡身上滚过一种奇异的感觉,他有些耳热心跳,不能自已了。在墙角转弯处,罗凡又一次回头,往自家阳台上瞄了一眼,但见搭在衣架上的裤衩和乳罩随风晃了两下,晃出两道奇妙的弧线。因此,当后来罗凡坐在沙发里,看见灯光下的小茗穿着半透明的连衣裙,那突兀的胸罩和惑人的内裤在连衣裙里若隐若现,罗凡整个人便迷乱了,一下子从理性的男人变成冲动、野性的狼。

罗凡继续在街头逡巡着。

他连小茗的半个影子都没发现,却在内心的屏幕上将自己和小茗之间发生的事件重新演绎了一遍。罗凡默默地反复呼唤着小茗的名字,觉得他可以失掉一切,唯独不可以失掉小茗。罗凡知道自己犯下了一个无法原谅的错误,弄不好他要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罗凡想,如果他没有机会向小茗忏悔,那便是他最后的选择。

罗凡从一条街走向另一条街,他心存侥幸,说不定在某一道街口,小茗会从天而降,让他重新跪到地上,用他的眼泪洗去他对她的非礼和侮辱,然后再牵着她的手,走回他曾经向往着的家,走回他那已经残缺的世界。

赤橙黄绿青蓝紫。

七彩灯光轮番快速向舞池扫射着。蓝青像一朵云,轻盈盈,舒展展,依托于我悬着的臂弯。一道彩光横过来,另一道彩光又横过来,我看见蓝青的嘴唇微抿着,一双俊眼开始还脉脉瞟着我,继而便轻轻地悄悄合上了。

待我们就地转毕一个360度的圈,另一片彩色光扫过之后,我看见蓝青眼角渗出两颗泪珠,那么晶晶莹莹,蓄含着千种风情、万般哀伤。我把蓝青搂紧了,用我宽厚的肩膀托住她芬芳的云鬓。我有些感动,俯在蓝青的耳边,小声说道:“真有些奇怪,那天你从商场里走出来,我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彼此之间有一种什么联系似的。”

蓝青没有立即回答我,她的腰肢随着音乐的旋律不自觉地荡漾了一下,温柔鼓颤的胸脯贴住我的胸膛。我脚下的舞步慢了四分之一拍,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生长出颤然的感觉,使我惊愕得有些不能自抑。蓝青的声音梦幻般飘过来:“你那是第一次见到我,可我很久之前就认识你了。”

这天晚上我和蓝青仅仅跳了这么一曲,之后我俩就躲到舞厅角落上的沙发里,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我对蓝青说:“既然你已经认识我,为什么不早让我认识你呢?”

蓝青瞥我一眼,故作轻松地开了个玩笑:“是不是相见恨晚?”

我说:“也许吧。”

蓝青说:“那个时候,我心中装着另外一个男人。我的心胸很窄小,不能同时容下两个男人。”

我仔细瞧了瞧蓝青,我觉得这个女孩有些不同一般,真有点出语不凡的味道。

蓝青也瞧我一眼,却许久不出声。

我说:“现在你的心胸开阔了?”

蓝青说:“现在依然如故。”

我说:“你这样的女孩,如今已很少见了。”

蓝青说:“所以你乐意接受我的邀请。”

我点点头,把手从她的腰间撤退下来。这只手从我们跳舞时就驻扎在那里,一直没有退守。我用它握住了蓝青的小手,我觉得蓝青的手细腻丰腴,质感令人难以忘怀。不过这只手带着薄薄的凉意,让我生发出一种别样的感慨。我把这只手握紧了,我要用我的热量去传导它、感应它,将它捂热。

蓝青说:“我这样的女孩真傻。”

我说:“不完全是。”

我又想起蓝青刚才说过的一句话,便问她:“那个时候,你心中装着的那个人呢?”

蓝青把手从我的手心抽走,目光从近处移开,懒散地瞟着舞池上方扑闪的灯光。我知道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或许她为此付出过太多的情感代价。于是我有意寻找另外的话题,以此分散蓝青心头的乌云。

我重新握住蓝青的手。蓝青收回目光,望定我,幽暗中她的目光很深沉,脸上的情形也让我猜测不透里面究竟隐藏着什么。www.fanxingss.me我忽然想起,直到此时我还不知道她的名字,于是我说:“你大概没意识到,我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尽管我们相知已经不浅。”

蓝青说:“看来你不是那种粗心的男人,竟然还能想起问我的名字。”

我听出蓝青话里的讥讽意味,只能说句对不起,以表歉意。

蓝青说:“名字对人其实不是十分重要,一个人随便叫什么名字都行,而人的感情却总是勉强不来。”

我望着蓝青,觉得她的话说得很有意味,但我还是坚持说道:“对于我,你的一切都是重要的,包括你的芳名。”

蓝青于是手指舞池上空的彩灯,对我说道:“你看那些灯光的颜色好不好看?”

我不知蓝青问这话的意思何在,她应该先告诉我她的名字是什么,但我还是望着彩灯点点头,算是同意她的观点。

蓝青说:“我的名字与那彩灯的颜色有关。”

我说:“什么颜色?”

蓝青说:“你觉得是什么颜色就是什么颜色。不过我可告诉你,我的姓名只有两个字。”

当时我仅仅觉得,蓝青以这种方式要我猜测她的名字很有趣,根本没意识到她是在跟我逗乐。真的,没意识到。后来我终于知道了她的真名,那是她自己告诉我的,而这个时候我已经认同蓝青的观点,名字对人的确不是十分重要的,重要的是人的本身和人的感情。

当时我说:“别忙,我一定能猜中,你让我先推敲推敲。”

我说着,装模作样地推敲起来,最后我对蓝青说:“我最喜欢的是那些彩灯中的青灯和蓝灯,这两种灯光给我的感觉宁静平和、舒缓深沉,你的风格或者说你给予我的感觉,就是这个样子。”

蓝青把头偎进我的怀抱。

我继续说:“你的名字一定叫做蓝青,以后我就这么称呼你。”

蓝青不再吱声,偎在我怀里一动不动,像一只小羊羔。我用臂弯轻轻地护卫着她,生怕外边强劲的鼓乐侵人这块领地,冲撞蓝青脆弱的梦幻。

就这样,直到舞会散场,直到舞池上方的彩灯换成晃白的大灯泡,蓝青才将深埋的头抬起来。这时她已是泪眼婆娑,一脸的凄楚和哀伤。但蓝青还是强作欢颜,说:“我把名字告诉了你,你呢,总得告诉我点什么吧?”

我说:“我的名字你不是已知道了吗?”

蓝青说:“那是我自己弄到的。”

我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有道理。忽然我想起另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给了我一枚钥匙,那枚钥匙后面刻着一个数字:1234567。

我灵机一动,有了一个念头,我说:“我把我的电话号码告诉你,总可以吧?”

蓝青说:“那还差不多。”

我说:“我的电话号码是7654321,七位数。”

蓝青说:“你这是哄小孩,哪有这么巧的电话号码?”

我说:“世上的事情奇奇巧巧的多得很。比如说你跟我的交往,比如说你的名字。你总知道这句话吧——无巧不成书。”

蓝青说:“我相信这一回,回去后就给你去电话,证实一下你是不是这个电话号码。”

我们说着站起身,离开舞厅,来到大街上。晚风从树叶间吹过来,撩起蓝青的鬓发,撩起我们依依的情绪。我要送蓝青回家,她坚决不依,钻进一辆刚开过来的的士,旋即她又从的士里退出来,走到我身旁。

蓝青说:“那个男人对我来说再也不存在了,他伤害了我,也伤害了我和他的感情。”

蓝青的话让我深受感动,可我无言,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伸出手指,将她那被风吹乱的额发抚平,让路灯的光明在她额上留下些许亮丽。

蓝青抓住我的手,把它从她额边移开,然后她转身,毅然朝的士走过去。

冯良在这个城市并没有待很长时间,他的事业已经移到南方一座新开发的城市里。事实上他发迹的过程几乎都在南方,这座内地城市好像自始至终都不愿接纳他。当初离开这里南下,他就带着赌气的愤恨情绪。后来他在那边干出了名堂再回到这里,他的情绪仍然得不到改变,尽管他很想把他的聪明和智慧留在这里,把他的血脉和情缘牢牢扎在这块土地上。

当然冯良也知道,他当时的这个念头缘自一个潜伏心底的动因,他依然如故地系恋着这个城市里的一个女人。最初的冯良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土得不能再土的农民的儿子,像绝大多数他这样的农民的儿子一样,开始的时候他根本想都没想过,要走出那个山旮旯,到外面来闯世界。可后来那个他自小爱恋着的女孩却丢下他,走出他的视线,让他始而悲凉自弃,继而愤然不满,后痛下决心走出山外,就是成不了汉子,就是碰个头破血流,也毫不足惜。

冯良在这个城里莽撞了半年,起早摸黑,为包工头挑砖挑瓦,却仅仅能糊住个嘴巴。但他的眼界开阔了许多,这里竟有那么大的世界,他见到了不少乡里无法想象的事物,听到了不少乡里不可能听到的传闻。最重要的是冯良的心一天天大了,也一天天野了,他的心思总在不停地转呀转,转得连他自己也不愿小瞧自己了。终于,在一个闷热的黄昏,与包工头狠狠地干了一架之后,他捂着包工头用青砖在他头上敲起的红血印,登上了南下的列车。在南边那个刚刚兴建的城市里,他凭着过硬的施工技术和方案承包了一项并不大的建筑工程。数月下来,工程完工了,不但时间提前了十天,工程质量也属上乘。接下去的第二个工程、第三个工程,冯良的工程规模和他的名气相应大起来。冯良终于闯出了一条路子。

就在冯良的事业越来越红火的时候,他头脑中那个潜伏了许久未曾露面的形象频繁地浮了出来。真是没出息,冯良狠狠诅咒着自己。然而这是没办法的事,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意念,无法将那个形象从心底驱逐出去。冯良终于坚持不住,突然间回到这个与他格格不入的城市。

当冯良进行这种散漫的回想的时候,他已经重新回到南方那座城市里。他站在海岸上,眺望着这个融注他这个建设者的辛勤劳动的新城,心头陡然升起一种自豪和亲切的感觉。这让冯良自己都奇怪了,以往他可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以往他总认为,尽管这座新城是他们这批人一手创建起来的,却总是把自己当成匆匆过客,无法对它产生相依相守的感情。冯良把这种微妙的变化当做一次心理的蜕变,并归咎于那一趟家乡城市的经历。是的,再也用不着回想过去的陈芝麻烂谷子了,他应该面对崭新的未来。这么一想,冯良一下子便开窍了,觉得整个身心都轻松起来。

然而没过几天,冯良又无法自控地回到原来的心境里。那个女人,包括女人家里的丈夫,常常干扰着他的思维,引发他对于旧事的种种联想。真是没出息,冯良心里一遍遍咒骂着自己。可咒归咒,骂归骂,他的理智照样占不了上风。冯良后来干脆不勉强自己了,任思维的翅膀海阔天空肆意翱翔。最后冯良的想象回到了生养他的山旮旯,那里的山很葱翠,那里的水很明媚,而那个曾跟他出双人对的女孩山一样葱翠,水一样明媚。

冯良记起那个宁静的午后,他们沿着那条小河边的石坎路下学回家。女孩一不小心掉到路边的土坝下面,一边紧紧抓住柳条不至于滑进河里,一边娇声娇气呼唤冯良搭救她。冯良一时心慌,在路边急得双脚直跺,却想不出办法救她上来。女孩发怒了,骂冯良真笨。冯良这才趴下,伸出手去拉女孩。不想女孩一用力,冯良便嗖的一声被拉下土坝,掉进水里。他猝不及防,呛了一口水。等他从水里冒出头,女孩早站在了路上,正咯咯咯笑个不停。

许多年后,大约是女孩凭着她的智慧和精明嫁往城里后,冯良才悟起那次女孩拉他下水原来是一个阴谋。冯良当然免不了要把那件事跟后来的事情连起来联想,冯良认为小时候的阴谋根本算不了什么,充其量也只能算作小阴谋,只有长大后的背信弃义,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大阴谋。

冯良的这些想法自然很有道理,但事实也许并没这么严重。

当年的女孩已经嫁给罗凡许多年了,多年以来她一直思念着冯良,虽然把肉体给了罗凡,却从未把她的感情完全给予罗凡。对于她来说,当年的选择不过是带有过多的理性色彩,却怎么也不能说成是阴谋。

或许是对当年的选择的忏悔,她一直在寻找着冯良。终于在车站碰上了他,川溶还把他引进了家里,只是最后他们还是各走一方。只是冯良无论如何也走不出她心灵的投影,她后来竟然找到了冯良的替身,把全部的恋情都倾注到了这个替身身上。

毫无疑问,这个女人便是川溶。

此时的川溶已经把那枚钥匙交给这个替身,正等着他开启她心上那扇久封的门。

1234567。

7654321。

这段时间以来,这串数字一直占据着我的脑海,拂之不去。我觉得这一定不是简单意义上的七个阿拉伯数字,它们肯定代表着某种具体的含义,或许如上次我在蓝青面前胡诌的那样,是一串电话号码:7654321。不错,我们城市的电话号码已升至七位,其中就有“7”字开头的。不过“1”字开头的号码,我还未曾见到过。假设这组数字倒过来是电话号码,顺过去便不见得还是电话号码了。

对这串数字的领悟,最后得益于我那位在派出所做户籍警的朋友。星期天,妻子和女儿都早早上了公园,我意绪阑珊,赖在被窝里不起来。

我记起许久以前的一个星期天,川溶约我去她的图书馆陪她。她要修整一批已经残破的图书。本来这是馆长交给古籍部一位退休留用的老头的任务,结果那老头干到一半突然脑溢血病逝,留下的另一半活再也找不到空闲的人手。川溶莫名其妙对那些残破图书滋生起兴趣来,主动请求馆长接过任务,利用下班后和星期天的时间,兴趣盎然地干上了。

也亏川溶做得出来,人家约会都在公园或者舞厅,她却将我约进那故纸堆围困着的深渊。我后来想,川溶区别于其他女人的地方大概就在这里,她并非纯感情用事的女人,她身上是具有一定的理性色彩的。凭借理性,她从那个大山背后的小村庄来到都市,又凭借理性,她把工作,把她对那堆故纸的偏爱,和她所依恋的情人系在一起,使自己获取人生最大限度的满足感。

就在那个星期天,川溶把她情感的底细毫无保留地交给了我,也把她作为一个女人最珍贵的东西毫无保留地交给了我。

就在我这么胡思乱想的时候,房门上响起咚咚咚的敲门声。一听就知道这是民警查户口或进宾馆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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