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比萨卡一惊。

他抬起头和莱恩对视，这才恍然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将刚刚思考的内容说了出来，但好在队长没有责怪他的无礼。

紧接着，莱恩带他来到训练场。

“你的体检和发布会应该都过了？”

小贝克汉姆眯起眼睛，双手插兜站在训练场巡视一圈，“没问题吧？”

现在虽然是夏歇期，但还有些零零散散的球员在卡灵顿训练。

比萨卡摇头：“没有。”

“很好，你来之后应该会先住球员宿舍熟悉一下……等会儿，我先有个事。”

比萨卡当即住嘴。

这名英国和刚果双国籍的边后卫看着莱恩大步走到球场，然后喝道：“hey！你！就你，叫什么名字？”

正在球场上训练的平头小青年立马停下动作。

他胆怯地看着莱恩，嗫嚅着回答：“梅森，梅森·格林伍德。”

“我看没有一线队球员在使用这个器材，”梅森解释，“所以才……对不起，莱恩，我现在就离开。”

穆里尼奥执教之下，青训和一线队球员相当疏远，不会在一起合练，而是在不同时间段使用相同的器材训练。

比萨卡走过来，想看看这名小青年犯了什么事。

莱恩表情很严肃，但说出口的话却是——

“你的训练计划有没有经过教练允许？”

梅森难为情地摇头。

“不可以私自加练，”小贝克汉姆认真道，“你很年轻，但也因此更需要多注意保护身体，英超赛场强度很大的，明白吗？”

一听这话，梅森就明白了。

队长不是来责怪他私自使用器材的！

“好，”他认真点头，“我明白。”

莱恩继续问他刚刚是不是在练落叶球，在得到肯定答复后，莱恩摇摇头：“你的落叶球起脚姿势和发力角度都不对，落叶球不是这么踢的——你看过我或者安德烈亚踢过吗？”

梅森点头。

那当然了。

在卡灵顿，又有谁没看莱恩踢球呢？

小贝克汉姆用脚尖挑起球，随后一把捞起。

他把足球往前面放放，自己同时往后退：“一定要用内侧的靠前部位击球……我演示给你看，梅森，仔细看好了。”

圆圆的黑白色足球很快如离弦之箭般蹿出去。

梅森·格林伍德站在原地，呆愣愣地和比萨卡一起眺望着足球轨迹。

皮球在距离球门时陡然下坠，并顺利卷进球门。

梅森刚想激动地说什么，他扭过头，却发现莱恩压根没看这个球，小贝壳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这个球能不能进。

他正在头也不回地往己方球门走，甚至顺路系了个鞋带，看起来相当轻松写意。

“走吧。”

他偏头招呼，“再踢个我看看，梅森。”

第204章

梅森·格林伍德点点头, 走上前去踢球。

他挥起腿，却还是只能遗憾看着足球和门柱擦肩而过。

莱恩看着在草坪弹来弹去的球，忽然想起年幼时的自己, 那时候他发誓要练出贝氏弧线, 让他老爹看看自己的本领，结果嘛——也不意外, 他一脚重炮直接轰上天空。

而足球，更是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莱恩眼睛里闪过一丝怀念, 接着抱球继续跟梅森讲解注意事项。

另一边的比萨卡见他开始教授小球员也不着急，而是从兜里掏出手机开始刷TIKTOK，现在随时随地刷TIKTOK已经成为一种他的新爱好。

一刻钟后——

莱恩走过来拍拍他胳膊：“等急了吧？不好意思, 我得纠正他的动作。”

“没，”比萨卡下意识摇头, “我刚好在看一个女生在哭诉他丈夫家暴。”

捡完球的梅森闻言好奇探头：“家暴？”

比萨卡点头：“对, 你看, 她的眼角都是伤疤。”

莱恩眼中闪过厌恶。

“有这种本事怎么不去找强壮的男人决斗？”

他对这种行为极度排斥：“控制不住脾气, 朝弱者使用暴力手段算什么本事？本质上还是欺软怕硬, 如果一个球员家暴，那他注定无法成功, 这种人完全属于社会败类。”

听见这话, 梅森下意识抖一抖, 忙不迭跟着点头。*

聊完这个话题, 莱恩又跟梅森挥挥手道别, 然后带比萨卡去看员工宿舍。

做完一切后，他才坐上自己心爱的宝马, 准备开车回家。

在等红绿灯时，莱恩顺便往瞥了眼, 发现隔壁车上摆着的玩偶竟然会动。

他一下坐直身体。

小贝壳看看自己排排坐却一动不动的小黄鸭，又仔细观察对方车上还会晃动的玩偶摆件，陷入思考。

红绿灯很快亮起，莱恩不得不先踩下油门离开。

到家后，他给万能的经纪人打去电话，让他跟BDUCK去沟通，做几款新鸭。

乔纳森：“……如果我每年拿那么多薪水，就只负责给你干这事的话——”

“那么我非常愿意为您效劳。”

耍宝完，他却让莱恩先等等。

“我有个小麻烦， ”经纪人长吁短叹，“加雷斯在皇马的生存空间在不断被挤压……算了，我先挂了，等会儿帮你催你要的摇晃小黄鸭。”

挂断电话后，远在西班牙的巴内特忍不住摇摇头。

这都什么事？

手底下两个王牌，一个倔强又内向，说一句内心话像要他的命；另一个倒是逐渐开朗，就是开朗的太过头，都23岁了还在惦记他那个小黄鸭。

唉，我乔纳森·巴内特，天生劳碌命哦！

*

要完小黄鸭，莱恩刚想系上围裙去做饭，博格巴的电话却突然打过来。

对方的声音扭扭捏捏：“那个，最近温网决赛马上开始，我请你看呗。”

嗯？

莱恩奇怪地看了眼手机。

他怎么没听说过这个保罗和另外一个保罗一样，还喜欢看网球？

听他不说话，博格巴又补追：“当然，你要不想来就算了。”

“我不强求。”

一听这话，有着哄脚球男8年经验的莱恩当即品出几分滋味，看温网是一回事，这小子可能还有点话想跟他说，小贝壳当即想答应，但话到嘴边又想起另外一桩事——

那就是，他爹之前也邀请过他去看温网，只是被拒绝了。

现在他转头答应博格巴，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莱恩没思索太久：“可以，我去。”

温网那么大，避着点完全可以嘛！

之后，双方经过友好协商，共同踏上去伦敦的航班。

这是博格巴头次跟莱恩单独出行，也让他见识到和平常不一样的莱恩。

“等等，莱恩——”

他扯住队长的背包，“不是说去你爸妈家拿汽车的吗？咱们怎么打车来了……这什么，一家冰淇淋店？”

莱恩轻松扯回自己的包，顺带把博格巴扯下车。

他用手遮住眼帘：“这儿离我爸妈的房子不远，先吃口冰淇淋再去。这家冰淇淋是温格教授推荐给我的，据说是正宗法式冰淇淋，我请你吃？”

博格巴陷入短暂沉默。

槽点太多，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英国人中途下车就是为了带另外一个法国人，来吃正宗的法国冰淇淋？

神经病吧！

莱恩：“那你要不要？”

“我要，我要。”

博格巴接过冰淇淋大口啃食，接着点评，称其不如法国本土的美味。

“你废话好多保罗，”莱恩含糊不清道，“走了，跟我去拿车。”

*

来到老贝夫妇的住宅后，波霸显得很羡慕。

“你有一个大家庭，英俊的父亲、美丽的母亲，”他跟在莱恩身后，“你还有三个弟弟一个妹妹，我好羡慕你。”

二人穿过庭院。

博格巴又说：“但我也有兄弟，这样的房子我现在也买得起。”

莱恩用遥控器打开车库大门，下意识顺毛：“是啊，你已经很棒了。”

“你在敷衍我吗？”

“什么？”

莱恩意外地看他一眼，“不，绝对不是，保罗。”

“你天赋出众，现在又在认真踢球，让家人过上了好日子，”莱恩认真说，“你是一个值得别人崇拜的偶像，只要——”

博格巴追问：“只要什么？”

莱恩用车钥匙给一辆黑色奔驰G500解锁，说：“只要你不在球队输球后发在包厢笑着看球的IG快拍，然后在训练时罔顾纪律，就可以。”*

“我没有。”

莱恩拉开车门，他扭头看对方：“我只是在警告你，保罗。”

“如果你真这么做，”他说，“我就会在卡灵顿基地说：GET OUT，然后让你滚出我的球队——相信我，穆里尼奥先生也会这么干的。”

博格巴憋屈地坐上车。

他绞尽脑汁地想还嘴，结果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击。

因为，这种事他真能干得出来。

所以波霸憋了半天，干巴巴憋出来一句：“你怎么开这么老土的车？你赚那么多，应该开辆跑车。”

“——然后被记者围着拍照？”

莱恩用一种看蠢蛋的眼神看他，似乎没想到有人能这么傻。

博格巴闭上嘴。

这下，他真老实了。

*

今天是7月15号，温网男单决赛。

决赛双方是德约科维奇和费德勒，这是二人交手的第48次。

莱恩其实并不喜欢看网球，出于保持自身灵敏度的需要，他的神经会持续处于高压与敏感状态，尤其是对一些飞来飞去的球体，包括网球。

每当选手发球时，他总会不自觉思索自己该用什么方式抓球。

这让他很受折磨，于是莱恩选择低下头玩手机。

毕竟，谁会想在假期上班呢？

身边的博格巴倒是看的很入神，时不时小声嘟囔。

莱恩刚看一会儿社媒，经纪人的电话就回了过来。

他抬头看看聚精会神的博格巴，选择拿起手机走出包厢，出去接电话。

“乔纳森，什么事？”

莱恩穿过通道，“是我的摇摆鸭搞定了？”

“我的亲爹——”

乔纳森发出哀嚎：“都什么时候了亲爹，别想着你那个玩偶行吗？”

隔着电话，莱恩似乎能想象对方这会儿肯定摘了眼镜，疯狂又绝望地揉搓着自己所剩无几的白发。

这一想象让小贝克汉姆很没良心地抿起嘴。

他问：“好了好了，你说吧，究竟什么事？”

“和你其实关系不大，”乔纳森搔头，“还是加雷斯，他不想留在皇马。”

“刚刚我得知，他基本已经在马德里失去位置，他想走。”

莱恩穿过人群，来到厕所外：“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别急，你听我说。”

乔纳森继续道：“皇马高层同意他的租借，但是他不太愿意回白鹿巷啦！那里是他的家，他一点儿也不想灰头土脸地回家。”

“所以，我伟大的、英明的、英俊潇洒的曼联队长大人——”

“您一定有办法的，对吧？”

言下之意，乔纳森似乎有意把贝尔运作到曼联来。

贝尔租借回英超？

莱恩想起那个沉闷寡言的威尔士人，拒绝的话来到嘴边又吞回去。

无论怎么说，对方都是为了祖国才这么做的。

于是他说：“我必须问若泽，他的话我放在第一位。”

“噢！”

乔纳森擤擤鼻涕：“我知道哩！咱们的鸟宝宝，做什么都要先问问鸟妈妈。”

被他这么调侃，莱恩也不恼，他叮嘱对方别忘记自己的小黄鸭，再得到肯定答复后，曼联队长才挂断电话。

他收起手机，准备顺便进去解个手。

结果小贝壳刚方便完，转身就和震惊的大贝壳对上视线。

……

莱恩系裤腰带的手缓缓顿住。

“爸——”

他讪讪道：“好巧啊，你也上厕所。”

*

另一边，博格巴突然从比赛中回神。

他抬起头左右看看，发现莱恩竟然上厕所到现在还没回来。

“怎么回事，”波霸纳闷道，“拉屎没带纸还是便秘了？”

还没等他给队长发短信，包厢门就被人推开。

他一抬头，发现满脸微笑的贝克汉姆推门入里：“你好，保罗。”

“我和我妈妈也在看比赛，”对方发出邀请，“不如一起吧？刚好我也想见见莱恩的队友，听说你踢中场很厉害。”

博格巴晕乎乎地点头，跟在贝克汉姆身后离开。

路上，他小声问队长：“你爸爸看温网竟然不带你？不过……你daddy笑起来好温柔，比我老爹温柔多了。”

他那是职业假笑。

莱恩忍住没揭短，毕竟外头人多得很。

祖母桑德拉见到他后也很惊讶，她看看周围的人，没问孙子怎么突然来了。

大卫·贝克汉姆先安顿好保罗·博格巴，然后拉住儿子的胳膊，让他和自己坐在一起，同时小声跟他说话：“我看了访谈片刻，你最近在看我的自传吗？”

莱恩点头，说是。

“怎么样，好看吗？”

这话问的——

只要是个有脑子的人，都不会有第二个答案。

莱恩：“好看。”

贝克汉姆还来劲了，追问：“哪部分好看？”

莱恩：“都好看。”

“谈谈你对老爸自传的看法，怎么样？”

“非常好看的自传。”

似乎怕贝克汉姆继续追问，他特地补充：“我推荐每个人都应该看看您的自传，在这本书里，他们会意识到您有多爱曼联，多爱足球和英格兰……”

莱恩竭力回想自己看到的推荐语：“以及，您自己有多努力。”

被儿子这么一吹，大卫·贝克汉姆当即喜笑颜开。

他还想说什么，抬头看了一眼后，却当即闭上嘴。

这是看到什么了？

莱恩顺着老爸的视线，和一名金发的时髦女士对上眼。

“哇哦～”

凯瑟琳·詹姆斯摘下墨镜，主动弯腰伸手和莱恩打招呼：“你好吗，莱恩？”

这是谁？

尽管怀揣着这种疑问，但莱恩还是和她握手并贴面。

“女士，”他仰起头说，“下午好。”

“天呢！”

凯瑟琳捂着嘴笑：“难以置信，你爹地竟然能有你这么帅气的儿子，看来维多利亚的基因真是提供了不小的帮助呢。你那天的授勋典礼我看了，真英俊呀，口音也很棒——”

“比某些明明是工人阶级出身，但偏偏要硬凹贵族的人强多啦！”

……

好、好刻薄的女士。

莱恩恍然大悟，原来这是他老爸的死对头！

“凯瑟琳——”

老贝忍无可忍地扭头，刚想用自己的细软嗓音反驳，结果凯瑟琳女士已经施施然落座，同时戴上墨镜，俨然一副“你说什么老娘都不关心”的状态。

莱恩和博格巴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肃然起敬。

后者凑到前者耳边，想小声问他发生了什么。

只是话还没说出口，电话就响起来，博格巴拿起一看，发现是他哥哥打来的，他环视一圈周围的上层人士，选择挂断。

短信接着而来，波霸点开，却松了口气。

哥哥：“你也在北伦敦？出来一起玩，哥几个都在。”

哥哥：【位置信息】

哥哥：“我在这儿等你，咱们一块儿去逛夜店泡妞。”

博格巴脸上浮起一抹笑意。

他合上手机，低声说自己要先走一步。

“嗯？”

莱恩很意外，在得知博格巴要去找他哥哥后，他爽快提出自己送他去：“你总不能自己打车去吧？小心被球迷认出来，造成交通事故。”

博格巴刚想说不用，小贝壳却已经跟他爹说了一句话，然后站起身。

“走吧保罗，我送你。”

他们走出球场上车，博格巴一边系安全带一边报地名。

听到这个地名，莱恩微微皱起眉。

他虽然在伦敦待的时间不长，但也不算短，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博格巴哥哥约的这个地方有点太偏了，而且那附近根本没有夜店。

莱恩姑且摁下心中想法。

他一边开车前往目的地，一边跟博格巴一路闲聊。

“先生是在开玩笑，如果你坚持不肯，他是不会强行改造你的……”

莱恩在约定的地点停车，抬起下巴：“那是你的哥哥吗？”

他降下车窗，让博格巴能看得清楚些。

马路对面站着一些黑人，为首的青年和博格巴有几分相似，他们看见博格巴后，露出笑脸后走过来。

“对！”

博格巴明显很开心：“看，那是我的二哥马蒂亚斯，他们今年说要来伦敦做些小生意，我就帮助他们买了从巴黎拉尼叙尔马恩到伦敦的机票。”

“是吗？”

莱恩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随即微微皱起眉。

在博格巴即将解下安全带的时候，莱恩突然升上车窗。

下一秒，咔嗒声响起。

他在博格巴疑惑的视线中将车门反锁。

“他们要抢劫你，”他冷冷道，“看他裤兜的形状，那是一把刀。”

还没等波霸做出反应，以马蒂亚斯为首的几个人已经跑过来，敲打着莱恩的车窗，同时让博格巴下车，神情中的担忧不似作伪。

“你想怎么处理？”

莱恩点着方向盘，“你要下去，我现在就把车门解锁。”

博格巴沉默地看着马蒂亚斯更加焦急地拍打车窗，与此同时，他也能更加清晰地看见几人身上若隐若现的武器。

他们究竟是在为自己的兄弟出事着急，还是在为自己的敲诈计划失败着急？

“走吧，莱恩。”

他低声说，隐隐有些哽咽。

“行。”

*

黑色的奔驰大G逐渐发出轰鸣，显然已经蓄势待发。

有人想试图来拦车，但莱恩却没有任何动摇。

他在博格巴的惊呼声中用力踩下油门，悍然的态度让马蒂亚斯等人迅速放弃拦车的计划，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离开。

博格巴控制不住地扭过头，很快，他亲人与伙伴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然后变成一个个难以看清的小黑点。

最后，离他越来越远，直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