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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5

作者:人类文明轰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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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地一色中。

很快,大雪覆盖住他前行的脚印,一切痕迹都消失。

“首领。”篱虫身后人道,“我们……”

篱虫:“少主有令,一切听从太子命令。”他长刀锃亮,映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有人想回去,我绝不手下留情。”

……

殷臻迎着风雪往前,大脑因寒冷而格外清醒——从篱虫口中转述的地形位置中他迅速在脑中构筑立体图,推测雪崩可能造成的两种情况,分别指向左右两种不同的路径。他只能赌一把,赌接下来走的那条路能将他带到宗行雍身边。

他在抉择地长久停留,迟迟无法走出那一步。

宗行雍。

殷臻在心中缓慢地想,告诉孤,往什么地方走。

孤不知道。

绝望压得殷臻生理性作呕,他精神濒临崩溃,想吐。

而他必须要走。

他选了左边。

越往前走殷臻心越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捏紧。

无法判断时间和方向,只能漫无目的往下走。他可能走对了,也可能走了完全相反的方向。为了找到人之后在最短时间内折返,他必须保持绝对的清醒和对东南西北的高度敏锐度,这对他来说不难,怕得是从一开始他就选错了方向。

殷臻浑身开始僵硬。

他走得很慢,也很困难。江州潮湿之地治水令他双腿无法忍耐一丝一毫寒意,密密麻麻痛感穿刺每一寸皮肤。

人在恐惧的时候,身体上的痛微不足道。

眼前大片白色。

殷臻闭眼,再睁开。

依然是找不到方向的白。

过去了很久,又像是睁眼闭眼一瞬间。

殷臻停下来。

他吃力地喘气,双手撑住膝盖。

——孤可能走错了。

他茫然地想,孤运气其实很不好。

孤出身不好,脾气不好,运气也很不好。有两个宫妃养孤,都倒霉失宠了。孤一点不讨人喜欢,孤嘴笨,说出来的话难听。孤对宗行雍也不好,孤利用他,伤他心。

不知道宗行雍喜欢孤什么。

孤好累,走不动。

孤好没用。

殷臻全靠微薄的意志力支撑,他双腿如灌铅——没关系,孤再往前走一点点,走一点点。只要到前面那个小山包,没事,再往前,过了那个小山包会更近。

越往前走殷臻越绝望。

四周没有人声,风声也在某一刻停止。脚下踩到大雪下枯枝,“咔擦”每一声都让他产生错觉是有人回应。他开口喊了宗行雍名字,但自己都无法感受到喊出口,或者没有——孤到底喊了没有,他喉咙剧痛,吞咽如咽刀片。

十步之内,孤必须回头。

十步又十步,十步又十步。

十步再十步。

殷臻怔在原地。

——他看到了一缕黑烟。

从不远不近的洞穴中飘出来,是焚烧物所致。

大脑嗡鸣。

殷臻至少在原地站了十个数,来确认那不是幻觉。他胸口抽痛,太阳穴跳动,大悲大喜后强烈情绪叫嚣,冲击每一根岌岌可危的神经。

他尽力走快,每一步犹如走在刀尖上,扎得双脚鲜血淋漓。

——孤从未见过宗行雍如此狼狈的模样。

殷臻将洞外光亮遮住大半,思绪迟钝地想。

石壁边他靠着,脸色青白,脱了外衣焚烧,长腿长脚蜷缩,脸色白如金纸。

孤要做什么?

要上前去摸一摸他还有没有脉搏?

殷臻被冻僵的大脑重新运转起来。

他外衣氅袍拖曳在地面,和细小沙粒接触,发出窸窸窣窣声音。

狂风暴雪急速而至,拍打在耳边。

殷臻半跪在宗行雍面前,僵硬地抬起手,做了个试探呼吸的手势。

微弱而不明显的热度卷过指尖。

殷臻有足足半秒没有动作。

他重重咬住下唇,保持清醒。隔了很半晌,抖着手去解厚重而聊胜于无的氅衣,接着是绒衣,接着是外衣。

脱了一地。

殷臻心中升起奇怪的庆幸——还好孤听话,穿得很多。

脱完一件件往对方身上披,手指顺着几乎变成冰块的手臂朝上,打了个哆嗦。

他和宗行雍的温度实在相差太大,几乎是一从火碰到了旷野一望无际坚冰,很快火苗禁锢在冰中,无法散发一丝一毫热源。

殷臻双手拢住面前人腰,将自己紧紧缩了进去。

冷得他牙关打颤。

不太够。

好慢。

殷臻焦躁地扬起头。

里衣依然冰冷,唯一的热度来自他自己。

他几乎缠在宗行雍身上,眉眼变得决然。

伸手拢紧了垂落在地的大氅。

最后一件贴身衣物滑落。

殷臻将自己整个缩进去,意识变得模糊。

——他隐约感受到自己身上温度高得不正常,可能是在发烧,紧贴的肌肤变得不再毫无人气,耳边心脏跳动缓慢恢复正常。

好久。

孤要睡觉了。

殷臻光-裸手臂向上攀附,勾住宗行雍脖颈。

被虎符刺破的手掌依然在流血,他定定盯着伤口瞧,将手掌费力地抬起,凑到宗行雍唇边。撑起上半身,往他嘴里灌。

宗行雍本能吮-吸。

好晕。

殷臻内心挣扎地想,孤再坚持一小会儿?可是孤真的很想睡,孤找到人了睡一小会儿没事,可是他万一醒了孤没发现……

他勉力撑着精神,很没安全感地凑上去,亲亲毫无动静的宗行雍薄唇。

沾了血,口中满是铁锈味。

过了很久,很久。

宗行雍似乎是从一个噩梦中混沌地醒来。

“本王要死了。”耳畔呼吸冰冷缓慢,殷臻被抱紧,听见他低低笑,不成字句地道,“太子……不该……高兴吗?”

温度下降,他声音也降下来,像某种华丽击打乐器泠泠敲在耳鼓上,不含情绪。

摄政王以为自己将死,在做梦,用得力道生生要将他勒入骨血,同生共死。

殷臻被勒得喘不过气,想去掰开他的手,一伸手冻得他打了个寒噤。太冷了,他疑心自己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冷,骨头缝里泛起一阵阵恐慌。他向来不耐寒不耐热,却忽然什么都克服了。

“五年前在大金寺,换另一个人,孤会杀了他。”呼出的白气将他眼前模糊,殷臻很轻,很轻地道,“宗行雍。”

“你不一样。”

你从一开始就不一样。

“孤求你,别睡。”

宗行雍耳中像是塞了棉花,他头痛欲裂,模糊捕捉到一点细微的哭腔,很难过,很绝望。

——本王从未听过他求人,也从未听过他哭。

即使是在最疼痛的时候,最受不了的时候。

摄政王打起精神,手指摸了摸怀中人耳朵,热度烫得他心中惊跳——高烧,这么烧下去人有没有命还另说。

他纵使有一千个一万个想就此睡过去的念头,那一刻简直是活生生吓醒的。

三魂六魄一下回了神。

宗行雍后背惊出一身冷汗。

什么太奶奶太爷爷他亲娘全部在召唤的黄泉路上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僵冷的四肢急速回温,全凭借强大的生理素质强迫自己回到现实。

——他娘的。

摄政王一低头,骂了一句。

他看着烧得昏沉却不肯闭眼的殷臻头重脚轻,差点失手把人摔下去。怀中人像拼命燃烧的火炉,烫得他胸膛后背冰火两重天。

殷臻放下心,抓住他一截衣角,小小声:“孤要睡觉了。”

掌心蜿蜒血迹激得宗行雍太阳穴凸凸跳动,要说他刚刚还有三分睡意,现在就是魂飞魄散。

宗行雍厉声:“别睡!”

殷臻呆呆愣愣睁眼:“为什么?”

“你为什么凶孤?”他抓住宗行雍衣角,不依不饶地问。

纵使此刻宗行雍嗓子在冒烟,他依然努力道:“本王错了。”

殷臻笑了一下,大度:“孤原谅你。”

手指发僵。

宗行雍伸手又收回,血液缓慢流向心脏:“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殷臻费力地想了一会儿,前言不搭后语:“孤放了信号弹,留了记号,从均很快会过来。”

宗行雍的角度能见到他粉白的颈,他将人抱紧,胸膛中两颗心脏贴得极近:“不是这句。”

“你不一样。”殷臻看着他的眼睛,困倦地闭眼。他烧得睁不开眼皮,依然执着地,不留余地重复,“孤刚刚说,在大金寺那日,换一个人,孤会杀了他。”

宗行雍心中有什么膨胀起来。

他干裂的唇瓣贴上殷臻额头,很慢地说:“本王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大金寺。”长句子对他来说过于困难,他尽可能地道,“本王第一眼,见到你。”

秋日,寺中落叶金黄,铺满一地。

他被虞氏女缠得不胜其扰,借口约了人跟着小沙弥离开。路过偏殿时顿住。

寺庙中有好几只皮毛顺滑的猫,被大慈大悲的和尚养得油光水亮,全部趴在草上四脚朝天地打滚,五六双猫眼儿眼巴巴地瞧。

摄政王一时生了兴趣,驻足。

身形清瘦的青年被围在中央,手中只拿了一块鱼干。他显然对这种状况束手无策,不知道到底该喂给哪一只,苦恼地犹豫半天,蹲下来,给每一只咬一口。

到嘴的食物岂有被夺走的道理,每一只猫主子咬住了就不肯松口。偏他一个人非常公平,铁面无私,从每一只猫口生生夺回来半截鱼干,在每一只猫懵逼的眼神中一路猫口拔食,坚守原则喂到最后一只。

摄政王那时候就想,这人有点意思。

宗行雍本想跨过佛门净地,问他是哪家的公子。那念头只在心中晃过一瞬,他觉得好笑,脚步一转,走了去往虞氏女屋子的路。

人的预感很奇怪。

中计时摄政王模模糊糊地想。

如果必须让本王选一个,本王希望是他。

“睡一觉。”宗行雍伸手,盖住他滚烫眼皮。向他保证,“睁眼时本王在。”

殷臻能挺清楚他说的每一个字,但无法理解句子的确切意思。

他实在太累,闭眼晕了过去。

做了梦。

梦到在大金寺见到宗行雍前的事。

美色确实有强大无比的助力,但当他并不具有保护自己的权势时,那会成为负担和累赘。

薛照离那张脸,足以引起达官贵人兴致。

他先遇到了一个很恶心的人。

能让太子用“恶心”来形容的,其实程度不止。

宫中野猫众多,都不亲人,见到人就会挠一爪子。大金寺的猫不同,他去后厨要了一只小鱼干,想等摄政王和虞氏女谈完,再找他。

不巧,遇见了当时的大理寺官员,虞氏的大公子。

此人好男色,府中多脔-禁,有施虐癖好。他当时并不知道,听得陪同对方的人低头哈腰称呼一句“虞大人”,也跟着叫了一声。

吸引对方注意的,是声音。

那人打量他的视线很奇怪,狎昵而饱含淫-欲。开口问他要不要跟他,以后金银珠宝供着,一生不愁吃穿。

殷臻记得自己客气拒绝了。

他被捏住了下巴,对方淫邪目光扫过他的脸:“你这样的……没个靠山,只有被玩死的命。”

后来他死了,死于车裂,殷臻亲自下的旨。

……

殷臻梦到很多事。

他梦到讨来的纸笔,梦到忍饥挨饿换来的书卷,梦到明亮的学堂,梦到学堂中一双碧绿深瞳的氏族公子,闲来无事脚边放了只叫声嘹亮的蛐蛐。

梦到在摄政王府那一年,梦到王府中那棵柿子树,结出硕大的果,沉沉坠在枝头;梦到呱呱落地的绿眼睛,梦到他甜软的包子脸,梦到他偷偷摸摸爬上榻打滚被抓包后狡黠神情。

梦到大红灼灼婚服。

大梦十年。

殷臻断断续续睡,断断续续醒,他喝了水,吃了粥和汤,吞下不那么苦的药。又陷入另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大片光亮照射在眼皮上。

殷臻睁开眼,骤然有不知身处何地的茫然。

他缓缓坐起来,环顾一周,瞧见熟悉的摆设定下心,这才揉着额角沙哑:“孤睡了多久?”

从均红着眼:“三天三夜。”

“孤好多了。”殷臻一顿,安慰道。

他眼前一阵阵发黑。要问什么,又想起一旦宗行雍回来,击败西凉只是时间问题——摄政王的身体素质堪称恐怖,掉到只剩一滴血都能在一觉之后恢复清醒。

从均知道他要问什么:“胜仗。”

殷臻精神很好:“你有何事要跟孤说。”

从均一咬牙,道:“殿下,京中来人求见,今日午时至。摄政王有令任何人不得打扰,属下看他神情焦急,应是大事。”

“京中?”殷臻皱起眉。

帐外平和,蚩蛇抱刀冷冷盯着在原地打转的人,见殷臻出来显然一僵。

大雪,雪如鹅毛。

殷臻抬起袖,遮住眼睛,慢吞吞望向那个衣衫褴褛的传信人:“孤是太子,你要跟孤说什么?”

“圣上病重。”来人跪地,急促,“宫中消息封锁,秦大人请殿下速速归京!”

殷臻梭然看他。

以传信速度看,晋帝病危之事至少发生在十日前。

“备马。”他当机立断对从均道,“孤立刻回京。”

从均迅速:“属下去探路。”

四周静得落针可闻。

殷臻缓缓回头,冰凉的唇紧抿:“孤要走。”

宗行雍深深地看向他,半晌,勾唇笑了:“本王没说不让你走。”

——自醒来后,他们只说了两句话。

殷臻不再看他,大步朝前。

他翻身上马,身后跟了三百死侍和七百精兵,皆出自摄政王麾下。

风雪未止。

殷臻紧握缰绳。

“吁——”

从均勒马拦在军队前,坐下良驹马蹄在原地焦躁打转:“殿下,雪太大了,此时离开太危险,需要清路。”

墨发被吹得漫天飞舞,殷臻自马背俯身,一字一句问:“要多久?”

“至少两个时辰。”

大雪白茫茫一片,落地如席。

两个时辰。

殷臻骤然翻身下马。

“两个时辰后出发。”他扔下一句话,接着转身往后。

从均见他奔跑起来,怔在马背上。

——自五年前太子居东宫,行走坐卧便自觉有储君仪态,喜形不露于色。而此刻,他在皑皑白雪中奔跑,氅衣旋开,像一只鸟,狠狠撞入了宗行雍怀中。

“孤还有两个时辰。”

宗行雍仿佛早有预料,张开臂膀一把将人接住。滚烫温度自手心传来,摄政王难得怔忪,听见殷臻在他耳边喘息,呼吸急促:

“你想不想确认,两年前重伤后那一夜,是梦还是……”

殷臻扬起头,眉心痣艳丽。

“真实发生过。”

宗行雍呼吸一窒。

第34章 34

◎他心尖上美人有一张大杀四方的脸◎

天旋地转。

宗行雍二话不说把人拦腰往帐中抱。

迈入帐中时殷臻一顿。

目光长久停在角落。

箱盖掀开, 整整齐齐两套婚服重叠其间,金色小珠串悬挂领口,繁复华丽。跟着主人在关外黄沙中浴血四年, 依然难掩光芒。

宗行雍随口:“好看?”

殷臻收回视线,轻轻点头。

他沉默一会儿, 问:“想看孤穿吗?”

宗行雍喉中涌上难言的渴意。

帐中昏暗, 流淌一地深红。

过于漂亮的人带来的视觉冲击是震撼的。

摄政王从前就知道,他心尖上美人有一张大杀四方的脸。

殷臻赤脚, 身披烫金正红婚服,宽大袖袍下探出一截纤细手腕和足踝。乌发如云, 颈项修长, 眼瞳明亮如清水,完完整整倒映出他的影子。

和想象中一样美艳, 一样蛊惑人心。

此人从上到下, 从里至外每一寸, 都有他留下的印记。

宗行雍的眼神几乎是立时变了。

殷臻没有躲。

【……】

“为什么放孤走?”

“本王拦得住你吗?”

宗行雍俯下身, 手抚上他脸侧。混着浓重欲念的声音变得沙哑:“不如找人护你走, 免得日夜心惊胆战。”

殷臻自榻间仰头, 定定看着他:“孤再问一次。”

“一定要造反?”

宗行雍哼笑一声。

他有时觉得殷臻天真,这样的天真放在别人身上他会觉得愚蠢, 在殷臻身上, 他想呵护, 又想摧毁。

带粗茧的手落在下颔,宗行雍收了力, 殷臻依然吃痛“嘶”了声。

摄政王颇有些漫不经心:“皇位和你, 都会是本王囊中之物。”

他并非自大, 汝南宗氏独子有这个手段, 也有这个能力。他从不将虚无缥缈的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比起和殷臻合作,发展良性关系,把人和大权牢牢掌握在手中才是他一以贯之的行事风格。

极短暂的沉默。

殷臻乌发散开,伸手一点点合拢领口,斑驳红痕消失在抬高衣领间,露出明月光晕一般柔和的颈。五官漂亮、明媚、难以抵抗,带着刚从□□中抽身的糜艳。

他笑了:“此后孤做东宫太子,王爷做摄政王,井水不犯河水。”

被满足的男人是很难生气的。

“井水不犯河水?”

摄政王手从他尾椎一路向上,懒洋洋:“太子跟本王睡一觉,就想说这些话?”

殷臻挣脱开他的手,下榻,弯腰去捡散落一地的衣物。

背后视线如影随形。

即使早有准备殷臻指尖还是颤抖了一下,他眼前发黑,闭了闭眼。

——孤什么都还给他。

有一件算一件,所有孤觉得有亏欠的地方。

殷臻克制着情绪,回过头。

宗行雍依然没有动。

碧绿瞳仁深不见底,神色难以捉摸。

二人隔着一室旖旎对视。

帐内气氛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本王有时觉得你实在胆大。”宗行雍松了松腕关节,姿态像极一只暂时被安抚收拢利爪的虎:

“走之前说这些话,想本王把你留下来?”

殷臻无动于衷:“你留不下孤。”

不止。

一旦回到皇城,宗行雍对他的桎梏将大大降低。摄政王远离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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