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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130

作者:文盲土拨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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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顿时止住呼吸。

他正拿着我的单反相机。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我的脑袋当场就炸成了浆糊,我立即看向池易暄,却没力气出声,我听见自己倒吸一口凉气。

哥,是我导致的吗?

是我导致的吗?是我导致的吗?

池易暄终于有了动作,他快步朝我走了过来,用极低的声音对我说:“你出去走一走吧,你出去待一会儿……”

“是我吗?哥,是因为我吗?”

思绪打了结,我很难受,低下头揉了揉脸。

“小意,听话,你在过道里呆一会儿,我马上就来找你,好吗?”

“是我吗?是我吗?”

他低声安慰我,急得眼眶都红了:“不是,不是。”

妈妈走到池岩身边:“你干什么了?是不是又凶孩子了?”

池岩很难才回神,用极冷淡的口吻回答她:“没什么。”像是不想让她多问。

“干什么呀?一个个的。”

她看到他紧紧攥着手里的相机,伸手就要去拿,池岩却触了电一般,立即将它藏到了身后。

妈妈的脸沉了下去。

“给我看看。”

“看什么?”

她二话不说,试图去抢他藏在背后的单反,一下没抢到,却抓住了相机的肩带,他们像拔河一样拽着它,妈妈眼里再没有片刻前的轻松,她一字一顿地说:

“给我。”

“没什么好看的!”

池岩有一瞬间分心,她便趁这个机会将相机抢了过去。池易暄注意到了,他猛然出声,几乎破了音:“妈!”

一声高昂的呐喊,像为一切按下暂停,他的眼眶中氤氲起水汽,像在哀求她不要看。

我不知道那一刻她在想什么,也许她在想象相机中的内容,人的大脑无论有多天马行空,可能都无法想象我存储在那里的回忆。

她低下头,手指按动着单反上的按钮,按了三、四次便停下了,一动不动地望着显示屏,神情始终维持在她打开相机的一刻,没有变化。

那是人在接受巨大冲击时会出现的反应,她好像凝固了,身体结了冰,抱着相机抬起头来看着我们,眼神甚至有一点呆。

池岩看到她的反应之后,似乎无法再遏制愈烧愈旺的怒火,他盯了池易暄一眼,然后看向我,朝我走了过来。

池易暄在我反应过来之前挡在了我前面。

他的动作极快,我只感到一阵风吹过,回过神时他的背影已经占据了我全部的视线,他的手向后护,好像如果对方要朝我挥拳头的话,他就会立即将我往相反的方向推。

他是那么迅速又坚定地站到了我前方,可是我却看到他在发抖,颤抖的身体像要失控。

“你!——”

池岩从胸腔深处爆出一声怒喝,理智似乎未帮他拼凑出后半句话的内容,他的脸涨红了,一路红到了耳朵根,额角青筋直跳。

他的脾气一直称不上温和,自小我就知道,池易暄挨过他不少敲打,每回都很缄默。我知道爸要来揍我了,心脏坍缩成绿豆大小,提心吊胆地准备接受狂风骤雨,池易暄却在他靠近的瞬间推了他一把。

他推得很使劲,推得池岩向后退了好几步,踉踉跄跄险些栽倒。池易暄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两只手抬起保持防御的姿势。

我哥这一推是火上浇油,池岩暴跳如雷,操起沙发上的鸡毛掸子,指向我与我哥,他像个即将爆炸的炸药桶,无暇顾及身后的妈妈。

池易暄原本悬在空中的手往后探了探,轻轻拍了下我。

“小意,你出去一会儿,你带上妈妈一起,好吗?算我求你——你不要呆在这儿,好吗?”

大脑一片空白,我从未想象过如此混乱的场景,我看向妈妈,她仍像雕像一样,抱着相机不出声。

池易暄计划独自留在战场,我想要去握住他的手、想要告诉他别怕,可是我们面对的不是别人——不是韩晓昀,不是无关紧要的同事、路人,站在我们面前的是生我们养我们的爸妈。我没有想象过这一天的到来,这一刻只想一股脑钻进地缝中。

我既答不上话,又迈不开腿,只是呆愣着站在我哥身后。

“易暄,这是真的吗?”

妈妈终于开口了,她不理解,可能觉得是自己看错,也许有隐情、也许有理由,她不知所措地望着我们,像在等待我们否认。

漫长的沉默,时间被拉扯得失真,我想沉默是一种答案。池易暄无法将视线从她身上挪开,他们的目光在半空中无声地交汇,妈妈很快就读懂了,她吸了一下鼻子,流下两行清泪。

我哥的脚踝颤了颤,勉强维持才能够站稳,他始终紧绷着身体。哥,只要你现在回身,我们就逃跑。

可是他却抬腿向前走去,缓步走到了他们面前。

他屈起了膝盖,左边膝盖先贴到了地板上,然后是另一只,他跪了下来,腰弓了下去,几乎将身体对折。

“是我。”

他的手掌贴着地面,脸埋得很低,声音像从地底下传出来。

“是我想要和小意在一起。”

我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池易暄抬起脸,迎上他们的目光:

“是我。”

他的背重又压低,磕了一下头。

“是我。”

额头与地面相撞,好响亮的一声,不完整的音节从他的牙缝间艰难地挤出来。

“是我。”

他重复着,额头撞在地板上。

“是我。”

池岩脸色惨白,妈妈捂住了嘴,我感到胸闷喘不上气,眼前转起了星星。

池易暄说:“是我的错。”

沉闷的“咚”、“咚”声在耳边回响,像有人拿拳叩击地面。

他想不出来解法,所以只能请求原谅。

“啪——”

极其响亮的一声,池岩手里的鸡毛掸子落在我哥背上,当即断成了两半,我忘记了呼吸,看着那半截敲断的棍子旋转着飞了出去,池易暄却像感受不到疼痛一样,握拳的手依然压在地面上,再度磕了一个响头。

“对不起。”

这一声将妈妈彻底惊醒了,她哭着锤池岩:“你做什么呀!你做什么呀!”

我冲过去,将我哥从地面上拽起来,他没有挣扎,双脚发软不由自主地往我身上靠,他好像根本就站不住。

妈妈带着哭腔质问道:“干什么打孩子?……”

我回过头,看到鸡毛掸子从池岩的手心滑脱,他可能没真想着要伤害我哥,暴怒的情绪变了色,让他的表情变得痛苦。他扶着妈妈的手臂让她坐下,背过身像是不想看到我们。

我扶着池易暄走出了家门,搀着他下楼,走到一半他忽然膝盖一软,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哥!”

我惊叫一声,好在两三级台阶不高,池易暄坐在地上抬起头来,我这才发现他的眼泪流了满脸。

心中的弦断成了两半。

“我不知道会这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会这样!……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

我拿头去磕楼道的墙,想要为他赎罪,他却急忙站起身,拿沾了灰的手捧住我的脸。

“不怪你,没怪你。”

他的眼眶盈满了泪水。可怜的池易暄,这个时候也得他来救我。

“我不知道会这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这样!”

“没事的,没有关系。”

怎么会没有事?如果没关系的话,他又怎么会向他们磕头认罪、请求原谅呢?

“对不起,呜呜,哥哥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他瞎翻。”池易暄用手背擦掉我脸上的汗与泪,“不是你的错。”

我捂着脸急促地喘息,他不断重复这句话,轻拍着我的背,好像在代替我与我大脑中的另一个声音决斗。

“我们出去透透气,好不好?”

等我的呼吸平稳下来,他和我往外走。

正午的阳光是如此刺眼,我魂不守舍,但有他牵着,我想我可以把眼睛闭上。

支撑自己已经很艰难了,池易暄却还要来支撑我,他的脚步沉重,好像腰间绑了块沉重的锚。我迷迷糊糊地跟在我哥身后,没有问他我们要去哪儿,眼前不断浮现出他跪在地上,头像锤一样捣地的模样,那时我竟然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说。

这一刻我希望他走得远远的,飞去没有忧愁与烦恼的梦幻岛。

我抽回了自己的手,我哥一惊,立即把我的手腕捉回去,这回抓得更牢了。

“如果妈妈没有和爸爸结婚就好了。”我说。

“别瞎说。”

“我很后悔他们结了婚。”

“我不后悔。”

“你很后悔遇见我吧?”

“不后悔。”

“我这样的人——”

“我不后悔!”他攥紧我的手,一次比一次笃定,“我不后悔。”

我垂着头跟在他身后,任他带领着我往前走。

“哥,我们逃去香港吧。”

不知道为什么脱口而出是这句话。

“我们逃得远远的,逃到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去。”

池易暄的脚步停了下来。

“我没有要去香港。”

“什么?”我愣了下,“你不是和妈妈说……”

“我只是和她说有个发展机会。”他停顿了一下,“她可能觉得我想要多赚钱,所以会去。她喜欢多想,你又不是不知道。”

“……可是你也和我说这个月就要走了。”

他的眼睛游移着,“那时我口不择言了。”

“什么意思?”

“……我想你赶紧从我家离开。”

“为什么?”

“因为——”

他的眼朝下瞥。

“因为你总会动摇我的信念。”

我一时脑袋转不过弯来,呆呆地盯着他看。池易暄的眼眶还红着,却冲我轻轻笑了一声,“听不懂也没关系。”

我哥好像又把我当傻瓜了。我说:“你特意没往家里买家具,不就是为了去香港吗?”

“没买家具是因为还在还银行贷款……是因为不想多花钱,而不是因为要走。”他叹了一声,“你这个样子我怎么去香港?”

我后知后觉,“你是为了气跑我才故意那么说的!”

池易暄不置可否。

太多情绪混杂在一块,让我的脑容量超载。他从没有打算去香港——好一会儿我才消化掉这个消息。

“……哥你真坏,你是成心想气死我。”

“对不起。”他牵着我的手走出一段路,又说,“我没有你坏。”

“我做什么了?”

“你说你就活到三十岁。”

“……”

我确实说过。

“对不起。”我也向他道歉,“咱们扯平了。”

池易暄被我逗得弯了弯嘴角,眼泪终于不再流了,“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我答应你。”

“我还没有说是什么。”

“我都答应你。”

池易暄轻声说:“我希望你健康、幸福,你答应我一定要活到自然死亡——最好活得比我久。”

“活得比你久?”

“对——”

风在树梢搁浅,落花像碎雪。

“我希望你在我身边,活得久一点。”

第129章

如果要问我有没有想过让爸妈知道的后果,我的答案是没有。

可能我就不愿去想,也许潜意识知道没有好结果。人的本性趋利避害,我的本性是不如不想。

但我知道池易暄会想。

他那样面面俱到的人,也没能想出法子,跪在地上磕头,把脑门都给磕破了。

等到缓过劲来,我和我哥的情绪都平复了一点,走到没人的地方时我让他把衣服撩起来给我看一看。

他问我要做什么。

“我看看老爸刚才抽你那一下。”

他非说没事。我不信,揪住他的衣服想往他头上掀,池易暄怕我要在光天化日之下把他给剥了,连忙说:“行、行。”

说罢将领口扯开,我将脸凑上前,眼往下瞄,顿时就有点哽咽。

木棍在他背上烙下一条比拇指还要粗的红痕。

“红了。”我说,“好大一块。”

他迅速将领口盖回去,不再让我看,转移了话题:

“饿了吗?我们吃饭去吧?”

我哥眼中有温和的笑意,见我不吱声,提议道:

“去吃麻辣烫,怎么样?不说话的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他带我步行去了一家苍蝇馆子,拿了个塑料小盆在配菜区挑选起来,问我想要吃什么,我说都可以,我哥就拿了一些我平时爱吃的放进去。

老板帮我们烫完菜、盛进碗里,池易暄帮我端过来,又打了点芝麻酱放到我手边,然后拿了只凳子在对面坐下,掰开一双一次性筷子递给我。

我接过来,这会儿才感到有点饿。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热气蒸腾的麻辣烫,捧起碗往嘴里扒拉了两大口,池易暄打趣道:“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我问他怎么不吃,他说他早餐吃得多,不饿。

他看起来已经恢复了平静,我原以为这件事会轻易将他击穿,但现在他好整以暇坐在我身边,看不出来破绽,除了脑门上破了块皮。

“一会儿去商店买块创口贴吧。”我指了指他的额头。

池易暄借装一次性筷子的不锈钢桶看了眼自己的脸,故作轻松:“那得买块大的。”

他将心绪收拾得很好,我知道那是因为我在这里。

桌子底下,我握住了他的手。

他看出来我想要说什么,于是也用力握了握我的手。

无论池易暄看起来有多冷静,等到了要回家的时候,他又显得心绪不宁。怕贸然回家吓到爸妈,他提前在群里说:我们过半个小时回来。

他时刻关注着手机提醒,可能担心池岩或妈妈会说些什么,然而直到回家的前一刻,家庭群里都一片死寂。

我们站在楼栋前抬头往上看去,家的窗口是明黄色。

“哥,走吗?”

焦虑的情绪很难再被他隐藏,他深吸一口气,说:“好。”

从小到大无数次爬过这段回家的楼梯,没有一回是今天的心情。到了家门口,我与池易暄对视一眼,我先敲了下门,然后将手握在门把上。

门没有锁,一推就开了。池易暄跟在我身后,动作很轻地走了进来。客厅的灯亮着,隐隐照亮走廊尽头,我的心跳得很快,我们一前一后地绕过拐角,朝厨房看去,妈妈正系着围裙,和往常一样煮着饭。

“妈。”池易暄叫了一声。

她回过头来看了我们一眼,我看到她的眼睛都肿着。

她兀自用汤勺搅着煮锅里的食物,没像以前一样兴高采烈地招呼我们洗手。我和池易暄交换着眼神,都很无措,最后选择在餐桌边坐下,谁都没吭声。

妈妈共盛了四碗面条出来,三碗端到桌上,第四碗端进了主卧。我立刻明白了:池岩在里头。

然后她在我们对面坐下,语速很快地说:“快吃吧,吃完就得去车站了。”

今天是中秋假期的最后一天,离家之前的最后一顿饭吃得十分艰难,妈妈始终不抬起头来,似乎无法直视我们,吃到一半她忽然放下筷子去卫生间,将门关上了。我和池易暄面面相觑,我知道他心里也不好受。

过了一会儿她才出来,装作若无其事地问:

“怎么都不吃?是太淡了吗?”

饭桌上每人的汤碗里都余下不少面条。池易暄轻声答:“……没有,不淡。”

她看了一眼时钟:

“哎呀,是不是要晚了?”

说罢匆匆前往我们的房间,将两只行李箱拖出来交到我们手里,又将我的书包递给我。我将拉链拉下来一小截,发现单反相机被她装了回去。

我们都有很多想要和她说的话,可是现在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我鼓足勇气想要打破沉默,她却像提前察觉到了似的,立即岔开话题,催促我们叫车。

她不想谈这件事。

池易暄忧伤地望着她,千言万语化作一句:

“我们先走了。”

“……我送你们下去吧!”

妈妈往身上披上一件薄外套,小跑着去门口换鞋。

池易暄拖着行李箱来到紧闭的卧房前,抬起手腕似乎想要敲门,快落下时又猛然刹车,他将手收了回去,低声说:

“爸,我和小意先走了。”

没有回应。

出了家门,妈妈扶着楼梯扶手走在前面,下到一楼以后为我们撑开大铁门,方便我们将行李箱拖出去。

晚风带着微凉的温度,池易暄让她先回去,她却坚持说要送我们上车。

夕阳笼罩大地,我哥和我站在她的左右手边,我在内心酝酿着要说出口的话,可是老天没有给我这个机会。

出租车很快就到了。

放完行李箱,我们在后座坐下,隔着透明的车窗,妈妈抱着手臂站在台阶上,与我们对望,神情显得落寞。

我与我哥之间没有隐情、没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这是不可能被原谅的罪恶,我从一开始就明白。

我将车窗降了下去。

“妈妈。”

“嗯?”她回过神来。

“我和哥哥都很爱你。”

她抿了下嘴唇,眉毛颤了颤,似是又要哭了。我心里一紧,下意识想要向她道歉,却见她举起手朝我们晃了晃,是她在和我们说再见。

一个小时之后,我和池易暄坐上了回程的高铁。我哥的位置靠窗,我的在中间,他一整天都没吃什么,我从书包里掏出一块饼干递过去,他摇摇头说不饿。

又问他需不需要喝水,他也说不渴。

我没再去烦他。夜幕降临了,窗户被涂成了黑色,车厢内的灯光反光映在玻璃上,影影绰绰。

直到我偶然间瞥向窗外,才发现窗户上映出了我哥流泪的脸庞,我连忙拿纸去为他擦眼泪,池易暄好像没想到会被我看见,失神地笑了一下,接过来擦了擦通红的眼角。

“会好起来的。”我说着苍白的安慰话,“也许不会有那么糟糕。”

他用气音答:“希望吧。”

我又掏出那块先前被他拒绝的饼干,掰成两半,将其中一块递到他手边:“你今天一天都没吃什么。”

他接过去,咬了一小口,缓慢地嚼着。

“妈妈生气只是一时的……她会理解的。”这种话我自己都不信,可是如果能够让他好受一分,我愿意说千万遍,“实在不行我就骗他们说那是假的,我们早就分手了。”

“然后呢?”

没料到他会忽然提问,我挠了挠脑袋:

“我们就……假装丁克……丁克一辈子好了。”

他被我这无厘头的回答逗笑了。

“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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