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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120

作者:文盲土拨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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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都认为我是疯子,白意啊,你从刚才起就一直在问我恶魔的事,你不认为我疯了,是不是?你也感受到了他的存在——是不是?”

我浑身的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透明的玻璃上能看到我自己的反光,白志强坐在我对面的位置,我们的脸隐约重合到了一起。

“我们家本来很幸福,是他害了我!”白志强脸色涨红,“白意啊,你要帮爸爸报仇——”

他扑到了玻璃前,双手重重锤在上面,想要将它击穿,可是很快就被狱警按住,拽出了房间。

白志强洪亮的声音穿透了房门与墙壁:

“白意啊——你要帮爸爸报仇!——”

工作人员叫了我三回,终于抓住我的注意力。我从椅子里起身,跟在他身后慢吞吞地走出了房间。

对方将我带到来时走过的那扇大门前,示意我可以离开。

我独自穿过狭长的过道,眼前忽然一阵发黑,不得不扶上走廊一侧的墙壁,停下来歇息。

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居然只过去了一刻钟。

等我回到大厅,池易暄还站在刚才的位置,他没再抽烟了,听见声响回过头来。

“你们聊完了吗?”

“嗯。”

我走到他身边,晒到太阳时才感到浑身的血液似乎又流淌起来。拿出手机想要叫车,却没握住,手机一下摔到了地上。

池易暄捡起来递给我,“你们聊什么了?”他语气一顿,“你怎么出了这么多的汗?”

“没聊什么,都是他在胡言乱语。”

“他病得很严重吗?”

“严不严重,都是要死的人了。”

池易暄沉默了一会儿,问我:“要抽烟吗?”

我摇头,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下。

他也跟着坐了下来,坐在我身边,坐得很近,可能是出于关心。我闻到他身上清淡的香水味。

我哥可能猜出来我们说了什么,才会在这时主动触碰我,他将自己的手心搭在了我的手背上,多此一举地说:

“你和他不一样。”

第115章

我在白志强行刑的前一天坐高铁回去了,池易暄虽然没有和我同一天回,但和我定了同一班车回去,不过因为分开订的票,我们的座位不在一起,甚至不在同一个车厢。

呆在家的这几天,妈妈与池岩都对我格外关爱,我没什么讲话的力气,饭桌上他们就特意保持安静。

池易暄将他的气垫床拖回了卧室。晚上我睡不着,又怕不断翻身惹出太大的动静,他要来问我发生了什么,我不想听到他提问,所以平躺在床上,睁眼到天明。

临走之前,我问妈妈家里有没有白志强的照片,她问我要照片做什么?我一时答不上来,好在她没有追问,只是将我叫进书房,从压箱底的相册集里抽出一张给我。

白志强的事对她打击也很大,但她一直顾着照顾我的情绪,我说了声“谢谢”,将照片收好,抱了抱她。

池岩送我们到车站。候车厅里我和池易暄尚且坐在一起(虽然没说什么话),上车以后就分开了。

高铁到达目的地以后,我背上书包排队下车,池易暄向我发来微信,告诉我出站以后去哪儿找他,他会叫车。

我回他:不用了,我也叫了车。

过了一会儿他打来了电话,我给摁掉了,在家庭群里报了个平安就将手机关机了。

独自回到了公寓,它还和离开时一样寂静。我放下背包,拉开拉链,忽然发现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往里面塞了包陈皮,包装上贴着一张纸条,上面是她手写的冲泡流程。

卧室门推开,有一股灰味。除了地板,我的房间都被照片覆盖,白天光线也很难从窗户透进来,我坐到飘窗上,将窗户推开一半,放进来一小片阳光。

抬眼向上看,天花板上的最后一块角落已经在上周完工,我收好墙角的折叠梯,塞进了沙发底下。

书包清空,脏衣物放洗衣机,食物放冰箱,唯独那张白志强的照片,我不知道应该放在哪儿。

它拍摄于二十多年前,我对那天下午的情景早已记忆模糊,照片中我们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白志强戴着眼镜,穿着条纹衬衫,微笑着望向镜头,手里拿着一只红色的风筝。

白志强、以及我的爷爷,都是在三十岁左右显现出失控的倾向。白志强在牢里一直在接受治疗,却没能逃脱他的宿命,他会不会也曾像我一样挣扎过,可惜有心无力,最终还是痛苦地滑向深渊。

他是陪伴过我的父亲,也是笼罩着我的阴云。

最后我还是选择将他的照片收了起来。我的理智没法去解这样复杂的谜题。

打扫一整天,出了一身汗,我去卫生间准备洗漱,衣服脱光以后埋在洗手池前,冷水覆了满脸。我用手抹了把脸,赫然看见镜中的自己:面如土色——我想这个词是准确的。离家之前,妈妈曾问我是不是生病了。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池易暄的眼神紧张起来。

我告诉她:“没有,就是累着了。”

我想人的本能很难违抗,池易暄一边说我和白志强不一样,却又在听到她的提问时感到胆颤。他虽然没有见过白志强,可是他那样聪明,也许能比我拼凑出更加完整的画像——

我是白志强的儿子,他可以通过我,拼凑出他。

又或者其实我才是白志强的一小块,我们都将成长为父母的模样,无论是好、是坏。

明明我长得更像妈妈,为什么却在镜子里看到了白志强的脸?

我长得更像妈妈才对。

我打碎了欺骗我的镜子,脸变得四分五裂,但是终于不再像他了。

池易暄找过来的那天是个周末,我前一晚喝了不少酒,日出时才勉强睡着,他的信息一响,就将我惊醒。

他问我在不在家。

我从卧室地板上爬起来,回复他:不在。

手边还剩下半瓶伏特加,我拿过来当水似的喝了两口,又倒回了地板上。

可能睡着了,也可能没睡着,眼皮是闭上了,大脑被麻痹以后获得了短暂的宁静。我很喜欢自己的卧室,不用买窗帘,白天如同黑夜。

毫无预兆地,耳边传来了鼓点。我伸展两只手臂,摸索着地板上的药片,就要混着酒送进嘴里,却发现酒瓶空了。

直到这时才舍得睁眼。瓶口朝下晃了晃,只晃出来两滴酒液。

杂音还在持续,我揉了揉脸,起身去客厅接水,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发现是有人在敲门。

我打开家门,看到来者时清醒过来。

池易暄手里提着一大箱橙子,表情平静得好似我们提前约好了今天这个时间要来串门。

我很惊讶,愣了两秒才问:“你来干什么?”

“上次我帮忙顶班的同事送了我太多水果,我吃不完,所以送一点来给你。”

好生硬的理由,只有我哥能讲得如此流畅自然。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

“我问了妈妈。”

她给我寄过一次特产,所以有我的住址。

池易暄的目光从我的鼻尖落到我的胸口,看到上面的字时眼神停顿一下。我才刚醒,没穿上衣,我想他是在看我胸口的纹身。

酒红色的刺青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淡,我很早就该预约去补色。他瞥了一眼,很随意地问:“喝酒了?”

“嗯。”

如果他真是想来送我水果,放下就该走了,可他没有将手腕递过来,而是自己提着礼品盒,就那么站在那儿,像在等待主人邀请。

我问他:“坐会?”

他没说话,眼神却像在说不介意。

“等下。”

我掩上门,先将卧室关好才回来,将家门敞开,为他让出一条道。

他没跟我客气,径直走了进来,眼睛看向鞋架的方向。

“不用换鞋,直接进来就行。”我家没有他的拖鞋。

池易暄放下手里的礼盒,还是弯腰脱下了皮鞋。

我提过地上的礼盒,拿进厨房,“随便坐。”

他穿着袜子踩在地板上,目光缓缓扫视四周,最后落向沙发旁的鹤望兰,他走到花盆旁,伸手捏住它一片绿叶,摸了下。

“喝什么?”

“不用。”他说完又立即改口,“茶吧。”

他想在我这儿赖一会儿。

为什么?

哥,为什么要来找我?是为了嘱咐我吃药、还是提醒我复查?还是担心我会和白志强一样分崩离析?

只有知道我无可救药之时,你才会来看我一眼吗?

此刻能够得到这样的同情,心中居然有一丝窃喜。我自嘲地笑了一声,选择了配合他,拿了只不锈钢茶壶放到灶台上,它烧得慢。

又将礼盒拆开,从里面拿出两颗饱满的橙子切成片,端到客厅茶几上。

池易暄坐在沙发上,温和与温柔在他脸上是近义词,他说了声“谢谢”,叉起一瓣橙子。

我也在沙发上坐下,离他不远,撑着脸面向他,不遮不掩。没一会儿他就会被我盯得不舒服,打道回府了。

他却像没看见的,银色的叉子被他捏在食指与拇指间,用指腹搓动着,叉子转动起来。他想事情的时候,手上总会有点小动作。

“才起床?”

“嗯。”

“吵到你了?”

“嗯。”

连句不好意思也没有说,他毫不在意地抛出下一个话题:

“最近在做什么?”

“回CICI了,每天喝到清晨五点。”我打了个哈欠。

这是假话。cici开业以来,我以黄渝合伙人的身份在管理它,我故技重施,花掉了半年的预算,开业第一个月百万级网红就来了好几个,现在cici都有了自己的视频账号。

池易暄听到我成宿喝酒,蹙眉说:“吃药时不能喝酒的吧?”

这是他此行的目的,我没接茬。

他将叉子放回果盘边,我看出来他有点烦躁。

灶台上的茶壶吹起了口哨,轻巧地打破了沉默。

“稍等。”我起身去关火。

刚烧开的水还沸腾着,捏着隔热的壶柄都能感觉到隐约有热气从茶壶上传过来。

我从橱柜拿出茶杯、茶罐,取茶以后浇入开水,回过头却发现客厅里空了。

我的目光游移着。走了吗?还是去了卫生间?

不对。

旋即看向卧室的方向,原本紧闭的房门虚掩着。

我放下手里的茶杯,无声地走到门前,歪过头从昏暗的门缝朝里看去。

池易暄背对着我,没开灯的房间让他的轮廓也被模糊,过大的信息量让他的动作变得迟缓。他的头从左转向右,最后扬起脸看向了天花板,呼吸紊乱起来,脚步踉跄着往后退。

退出一步、两步,脚后跟碰得地上的空酒瓶在打转,直到后背撞上我的胸口,他触了电一般,慌张地回过头来。

我按住他想往外逃的肩头,反手将门关上。

“哥……擅自溜进主人的卧室,真没礼貌啊。”

第116章

不用池易暄开口我也知道自己的房间现在看起来是什么样,没有床架支撑的床垫就那么扔在地板上,尽管我大多数时间都不睡在上面。空酒瓶歪倒在地板上,敞开的相册本扔在床垫上。

池易暄难得流露出一点惊慌,好像知道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又或者他是对我的行为感到震惊。

被我抓包时眼神闪躲着,片刻后却又想要拿起兄长的权威,他沉下脸,捡起地上的药瓶,余光瞟向散落在地板上的药片。

我在他问出口之前回答他:

“想起来的时候吃,想不起来就算了。”

“你!……”他攥紧了药瓶,“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了妈妈……”

“闭嘴!”

他呼吸一滞,试图把话说完,可惜后半截话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气势。

“你想要让她伤心吗?”

他一定要激怒我才会感到满意吗?我一把按住了我哥的脖子,他毫无防备,撞向身后的墙壁,从喉咙里挤出一声难耐的“唔”。

别说了,哥,谁都像你一样体贴、周到?你知道妈妈的康复是条漫漫长路,生怕她受到刺激、病情复发——

你有曾想过我吗?

我已经为妈妈考虑了太多,你不能再那样自私地要求我。

所以把嘴闭上吧。

池易暄掐住我的手腕,喉结如石子,在我的手心里滚。

“哥,你言行一致一点吧,自己提了分手,怎么还来关心你的前任?”

他试图推开我,掰了几次没掰开,呼吸急促起来。

“松手。”

“怎么?来之前没想过会发生这些?闯进来之前,怎么不想一想?”

哥,你是怎么打算的呢?知晓了我的秘密,又想要全身而退吗?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稍稍收紧了手指,捏住了他的气管,池易暄的脸颊开始泛红,挣动间手肘在墙上滑动着,几张照片被他扯落。

我低下眼,用脚尖点住那张照片,和他说:“看,是我们接吻的照片。”

池易暄被我扼住喉咙,自然没法去看地板上的照片。

“哥,我之后你有和别人接吻过吗?”

我朝他贴近,怎么他的眼睛也如明镜?我想将他的眼睛蒙上,这样就不会看见我自己的脸。我将另一只手捧了上来,拇指贴在他的下唇上,轻而缓地摩挲而过,顺着细微的纹理。以前曾很多次品尝,现在只停留在春梦里。

池易暄拧紧了眉毛,好像当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

为什么装得这么意外?为什么要露出如此无辜的脸?

“你明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却还要来我家里,到底是真的关心我……”

我贴到他耳边,去咬他的耳垂,悄悄问他:

“还是想测试我?”

“松手!……”

“哥你明知道我经不起测试。”

你明知道我对你抱有什么样的想法:下流且不堪的。我没有你高尚的品行与道德,我是与恶魔同行的怪物。

和我这种人扯在一起不会有好下场。

池易暄因为窒息而张开了嘴,我趁虚而入,捏住他的脖子向上推去,迫使他抬起头来与我接吻。他惊恐地闭上了眼,是不敢看我,还是不敢去看四周的墙?

目之所及全都是他自己,都是他的眼睛,原本藏着笑,现在却从阴影中洞察一切。

什么是宿命?是不该、不能,却还是要做;是无法回避的恶果。

我无法回避他。这到底是宿命,还是诅咒?

他因为缺氧而张开嘴,却又被我堵上,急促的鼻息喷在我的脸侧,我在装满过去的房间里与他接吻——我在强迫他,强迫他记起我,欢愉与痛苦都想要唤醒。可能于他而言痛苦更多,因为他咬破了我的舌尖,所以我也咬破了他的。我品尝着他的味道,追逐着他的舌尖。掐住我肩头的十指像要嵌进血肉,他被激怒了,向后拽扯我的衣领,可惜论力量他总是差一截。在这个无人知晓的角落,我有能力对他做任何我想要做的事情,我可以做到他恨我。

池易暄的力气与氧气一同流失,眼神终于透露出惊慌,氤氲的雾气覆了一层在表面。

我有片刻分神,松开了手。

“咳、咳……”

他弯下腰,捂着嘴咳嗽,抬起眼看我,眼眶泛红只是因为缺氧,我还是心里一跳,向后退了一步。

他用力将我推开,拉开门走了出去,脚步声向外延伸,越走越远,直至被门与门框的撞击声彻底隔绝。

快跑吧,快点跑出去,跑得越远越好,不要再回来。

哥,你就当我死了吧。

cici开业已有两个月有余,我的工资与营业额挂钩,得益于我的病毒式营销,结算工资时黄渝感叹说:你再干两个月都能够买车了。

我留下来一小部分,余下的全部转回家。工资很可观,以至于妈妈一度担心我在外面搞违法生意,我说真不是,我们有五险一金,老板对我也很好。

想当年刚来CICI的时候,别说保险了,工资都是日结。现在正式成为了合伙人,该有的福利黄渝都给我安排上了。

有天池岩算了笔账,极其兴奋地告诉我们:“按照这个速度,我们的房贷都能按时还上啦!”

“真的吗?”妈妈不敢相信。

“真的。”他激动地点头。

“太好啦,我们白意好厉害啊!”妈妈拿着手机在客厅走来走去,欢呼着,“银行没法抢走我们的房子啦!”

cici还在装修时,黄渝带我去监工,聊天时走到了办公室的位置,他问我喜欢什么。

“我?”我随口说,“平时打打桌游。”

“那我给你在这儿安一个柜子,里面装桌游。你们年轻人还喜欢玩电脑对吧?现在什么显卡最火?我给你整个主机放在这儿,你偶尔打游戏我管不着,别影响工作就行……”

“给我整?为什么给我整?”

黄渝忍不住笑了一声:“这是你的办公室,当然按照你的喜好整了。”

哥,没想到吧,我会在你之前拥有自己的办公室。

我工作时几乎不喝酒,看到熟客时会去陪他们摇两把骰子。cici的客源没有总店那样鱼龙混杂,学生群体偏多,他们过来玩时我都给他们打九折,导致他们见到我就要喊我“意哥”,我一直听不习惯。

黄渝虽然给我配备了好电脑,但我很少在办公室内呆着。现在我在cici有不少同伴,同事们喜欢开我的玩笑,叫我“白老板”,我说我不是老板,只是一个帮忙看店的,叫我小白就行,他们从来不听。

酒保和我关系比较好,我总是和他一起在吧台后调酒,下班以后如果不累,就约上三两个同事,吃顿烧烤再回家。

“意哥?意哥!——”受学生群体影响,他也爱这么叫我。

我回过神来。

“白老板又在自言自语呢?”服务生从他手中接过酒。

酒保白了他一眼,“瞎说什么?意哥考虑的事情多,你以为和你一样整天傻乐?”

“你说谁整天傻乐?……”

我将酒液从雪克壶内倒出来,本来是为客人做的,我却自己喝了。

等到服务生离去,酒保凑过来问我:“你从来不喝酒的啊,今天怎么了?”

“今天高兴。”

“高兴?为什么高兴?”

“发工资了高兴。”

“哦——那是值得庆祝!”

“一切都值得庆祝!”我激动地说。

庆祝我有了正式的工作,庆祝我保住了我们的家。

哥,没了赚钱的压力,去享受周末吧,去结交朋友吧,去购物、去旅游吧。去维也纳、去巴黎,去那些我们想去,却再没机会去的地方。

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我面向吧台边的客人,举高酒杯。

“今天各位的单都由我来买。”

客人们齐声欢呼,也将自己的酒杯举了起来。我听到有人问:“我们在庆祝什么?”

我说:“庆祝我们都过上了想要的生活。”

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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