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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含糊不清地说:“没。”
“下次不会这么晚了。”我讨好似的亲亲他。
那小孩下个月就要满19岁,跑车俱乐部成立时他来过CICI。我和他认识主要是因为有天夜里他喝到烂醉,在群里说自己就要吐死了。当时是国内凌晨四点多,我在罗马度假,刚好看到这条消息,于是顺手给他叫了辆车。
叫的还是辆商务车,因为我记得大家爱叫他“小少爷”。
第二天他酒醒,躺在床上录了条视频发到群里,问是谁给他叫的车,说:“还是你们心疼爸爸。”
损友们回复他一个呕吐的表情,“谁心疼你?”
“是小白吧?”有人往上翻聊天记录,翻到了我给他的车牌号截图,但他醉得太厉害,只在群里留下一句“爷要吐死在路边”之后就消失了。我不得不给司机塞了点小费,从小少爷当晚发的朋友圈里截取几张有正脸的照片发过去,麻烦司机在路边找一找有没有穿白短袖和铆钉鞋的男孩。
过了一会儿,小少爷发来了好友请求,上来直接转账1000,作为打车费。我没收,就说没多少钱,下次要是喝多了需要人开车,可以跟我说。
我说这话纯属礼貌、想刷个好感度,谁料他一点不跟我客气,自那以后叫我的频率高了起来,狗也要我去溜。他住在郊区别墅,开车往返得一个多小时。
小少爷的地下车库停满豪车,他下来给我送狗,看见我开着我哥的车停进来,问我:“你平时就开这啊?”
“怎么了?我觉得挺好开的。”
小少爷从口袋里摸出一把车钥匙,身后一辆红色法拉利的车灯紧接着亮了起来。
“哇,新出的SF90?”我围着跑车边走边打量,“帅啊!”我贴到驾驶座外朝里看,像个站在糖果店外的小孩。
“这么多车你开的过来吗?”我忍不住问。
“我不会开车。”
“你不会开车你买这么多车啊?”
“都是我爸送的。”
“……”
他将钥匙抛起,又接住。
“这是我十九岁的生日礼物。”他将钥匙递给我,“借你了,你来当我的司机。”
“司机?”我忍不住笑,“少爷,我要是一不小心刮了蹭了,该怎么赔?”
“把你加到保险上就行了,真要刮了我爸会出钱。”他不由分说将钥匙塞进我手里,拿出手机开始看自己的行程,“明天我姐要来看我,你去机场接一下她,送到酒店;周五我得去给我朋友庆生,晚上八点你来接我……”
“这不太好吧?”
“又不是要你干一辈子,开学以后我就住到学校附近的公寓里去了,到时候又不需要司机。”他打着哈欠,“小狗遛完以后给我打个电话,我下来接它。”
我叫住他,将车钥匙还回去,“我是真的不太方便。”
“这点小事都嫌麻烦啊?”他没接,冲我眯起眼笑,“那你还打算怎么说服我去CICI开生日趴?”
我心里咯噔一下,底裤都被人看穿。
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瞥了眼手中的钥匙,将它收进口袋。我给他做苦力,他来CICI花钱,等同于间接付了我工资,这么一想我就想通了,开着他的法拉利风驰电掣送他前往各个派对。
夜店门口碰见他的朋友们,几个打扮精致的女孩指着我问他:“新钓的男人?”
他勾起嘴角问她们帅不帅。
她们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就要拽我出去,“拉出来溜溜啊!躲在车里做什么?”
我吓了一大跳,连忙拽住车门,说我只是个司机。
小少爷让她们别闹,背着他的爱马仕下了车,走之前对我说:“十二点来接我。”
“明白。”
“真不让你的帅司机一起来玩啊?”
“他要开车,喝不了酒。”他将车门关上,几人朝夜店走去,我再听不见他们聊什么。
小少爷说过,只要不影响到接送他,平时要是喜欢就把车拿去玩。公平交易,我不跟他客气,一等他离开我就踩下油门、炸两波声浪,然后在无数人艳羡的目光中朝我哥的公司驶去。
大几百万的跑车开起来还是不一样,这碳纤维的赛车座椅坐上去真有些说不出来得特别。我给池易暄打电话,问他加班结束没有。
他说在收尾了,大概半个小时。
我告诉他:一会儿接你去吃饭。
前几天他问我最近怎么出门时间都不固定,我说我忙着给别人当司机。他瞥我一眼,说没见我接送他上下班。嘿!今天就给他一个小惊喜!
我开着敞篷法拉利在池易暄的公司前停住,结束加班的白领们一从写字楼里出来就往我这儿瞟。我给他发了个微信:宝贝,我到了。然后将一只胳膊架在车门上,吊儿郎当就差叼支烟。
过了一会儿我哥出来了,笔挺西裤衬出一双修长的腿,下台阶时腿向前探出、伸直,走动时露出小半截白脚腕。
走了三级后他停住了,环顾四周,寻找起我的身影,面对不远处蓄势待发的红色野兽忍不住多瞄了几眼,然后他愣住了,眼睛都瞪圆,几乎是朝我跑过来。
“这谁的车?”
我从驾驶座上下去,走到他身边为他拉开副驾的车门。
他紧张兮兮地朝身后看去,周围好几个白领都在看我们。
“上车吧,如果不想被更多人盯着看的话。”
池易暄抿紧嘴唇,在副驾坐下,一只手扶在额角,试图遮挡自己的脸。
“你有病啊,把这种车开到我公司门口。”他低声命令我,“快开走!”
我高呼一声:“出发咯——”
引擎运作的爆破声震得人耳膜直打颤,池易暄抓紧了安全带。我看了他一眼,“我开车你还不放心?”
他指着前方:“看路!看路!”
开着敞篷,就关了车载空调。夏夜晚风可比人造冷风吹起来舒服多了,也可能是金钱的味道令人心驰神往,不过小少爷坐在副驾时我就没有这种感受。我哥的出现让一切蓬荜生辉。
等红灯时看到路边有小女孩在卖花,我招手让她过来,买了朵山茶花放进池易暄的手心。
“送给你,我的公主。”
池易暄拿着花哭笑不得,最后还是破了功,笑着将花插进电脑包的拉链之间。
今天我特意定了家位于郊区的餐厅,好在我哥面前展现一下我高超的车技。
“哥,百公里加速2.5秒,试试?”
没等他说话我就将油门踩到了底,池易暄的头发顿时被风掀起,身体被惯性压向座椅,他下意识想要去握车顶前扶手,却抓了个空,右手在空中挥舞两下,最后扒在了车门上沿,喊道:“行了!——”
声调被狂风打散。
短暂地飙了下车,又恢复成文明驾驶。转头一看,我哥呲牙咧嘴缩进赛车座椅,恶狠狠瞪了我一眼,然后才松开车门上的手,对着后视镜整理起自己被吹变形的头发。
“这是你说的那个小少爷的车?”
“对。”
“你就不怕蹭了刮了,把人赔进去都不够的?”
“没事,他爹有钱。”我怂恿他,“一会儿给你开开?”
“我不开。”
“为什么?”
“不感兴趣。”
我却看到他悄悄摸了摸碳纤维中控台,眼神很感叹。
我想好了,以后我要努力赚钱,给我哥买最拉风的法拉利,到时候让他带我兜风,红灯时我们接吻,回到车库以后我就在车里使劲操他。
第79章
给人当牛做马好几周,终于落实了小少爷的订单。我按照他的要求定制了奶油大蛋糕,买好了场地布置需要用到的装饰,为了确保能够达到他的标准,拿着方案跑了他家五、六次。
他的生日在本周日。周五时我去他家做最后一次方案确认,走之前他突然叫住我,问我周六有没有空。最近出了部新电影,他找不到人一起看,所以想喊我一起。
周六是我和我哥的约会日,我说我没空。
“看场电影都没空?”
“周六确实没有空。”
“嘁——没空拉倒!周日你会来的吧?”
“当然了,我得确保活动能够顺利进行。”
“你今天说话好生疏啊。”小少爷眯起眼,“白意,我还以为我们是好朋友,你不会赚到钱就把我抛下了吧?”
“没这回事。”我笑。
“那就呆久一点吧?那天毕竟是我的生日。”
我想了想,说:“十二点之前我得回家。”
“十二点?十二点我连蛋糕都没切呢!难道有人管着你啊?”
“我们家有门禁。”
“门禁?你家长设的门禁啊?”
“……算是吧。”
小少爷面露不满,“十二点就十二点咯。”甩上家门之前不忘命令我,“周日晚上八点过来接我。”
开车回家的路上,我在心中计划着周日的安排:黄渝会让工作人员准点端上蛋糕,这之后就是好友蹦迪、撒欢的环节。我知道小少爷他们爱喝,脾气也算不上好,所以提前和保安打过招呼……总而言之每个环节都有人负责,我没有在现场呆太久的必要。
开了近一个小时才到家。池易暄正在卧室工作,听见我的动静从房间里出来,斜依在门框上:“去找你那位小少爷去了?”
“哥你这话说的……”我换下运动鞋,赶紧为他送上亲亲抱抱。
“他是后天办生日派对?”
“嗯。”我没想到他居然会记得。
“办完了是不是就不用再给他当司机了?”
“对。”
他说了句“知道了”,推开我坐回书桌前工作。
我自觉去厨房洗好水果、再去浴缸放满热水、点上香薰,脱光衣服往卧室门口一站。
“哥,赏个脸,好久没一起泡澡了。”
池易暄停下敲键盘的手,转过头来,看见我叉着腰在他面前遛鸟的样子嫌弃得不得了,“你能不能——”
话说到一半又卡壳,嘴唇张合想不出来到底要骂我什么。我大步流星走上前将他从书桌前扛了起来,他头朝下倒挂在我肩头,踢蹬着双腿。
“洗鸳鸯浴去咯!——”
周日晚上我准时出现在小少爷家门口,与他在一起的还有两位女性好友。见到他时,他已经化了妆、喷上厚重的香水,低头在抽屉里翻找了半天,拿出一把保时捷的车钥匙递给我。
“开这个。”
两人座的跑车载不下他的朋友们,于是今天开了他的帕纳梅拉,我将他们在CICI门口放下,停好车之后才进去。
声浪震耳欲聋,我没去参与他们的狂欢,背靠着墙角与我哥打情骂俏。我告诉他自己十二点之前能够回去,让他提前为我暖好床。我哥让我滚蛋。
“白意——你怎么一直盯着手机傻笑啊?”
抬眼赫然看见小少爷左手拿一杯红酒,右手将另一杯递到我面前。
我将手机收进口袋,“呃,我就不喝了吧?”
“寿星给你敬酒,你不喝啊?”
“我一会儿还得开车……”
“又不要你送我回家。”小少爷又将酒杯往我面前推了推,“真是一点不赏脸啊?”
他脸颊泛红,吐息间酒精味藏都藏不住,周围的朋友们开始为他起哄,我不想让他下不来台,接过来喝了。
“寿星喝一杯,你得喝两杯才行!”有人说。
我没办法又接过来一杯,他们总算乐意去祸害下一位。
小少爷喝得有点多,状态跟平时相比不太一样,朋友们还想拉他去给其他人灌酒,他摆了摆手,挣脱以后背靠着我身后的墙壁,两只脚歪成内八,脚尖抵在一块。
“白意,我在你的所有客户里算多有钱的?”
小少爷一晚豪掷88万。我说:“您是第一有钱!”
他笑眼弯弯,“那我得有点特殊待遇吧?”
“什么特殊待遇?”
“我想想——”他转了转眼珠,“以后你每周都陪我出来玩吧?”
“那有点难啊,少爷。”
“为什么呀?你有人要陪啊?”
我说是,是有人要陪。
“谁啊?他有我可爱吗?”他拧起眉心,踮起脚尖拽住我的衣领,拽得我不得不弓下背去。
“小意,你怎么跟冰山一样。”
我握住他的手腕,试图让他松开我的衣领子,“叫我小白就可以了。”
“小意!”他扯得更用力了。
我头皮一阵发麻,“别这么叫我。”
“小意、小意、小意——”
“闭嘴!”
猛然喝了他一声,他哆嗦一下,眼里有惧色,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至于吗?脸这么黑,我不叫了不行吗?”
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我借口说自己要去卫生间,他却突然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搂过我的手臂,“你今晚给我拍了照片吗?”
“……拍了。”
“给我看一看吧?”
我虽然为他找了专业摄影师,但他非要我一同加入拍摄团队,为他和朋友们拍照、录像。我原本想着到时候从摄影师手里偷一些成片出来装成是自己拍的,好伪造出尽心尽力的态度,没想到他会突击检查。
迫不得已我拿出手机,解锁后递了过去。来CICI将近四个小时,我就在派对刚开始时为他们拍过几张。
他不满地嘟嘴,“我们还没有合照哎,和寿星拍张自拍总可以吧?”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搂过我的手臂,按下了快门。
“你好高啊,我都踮脚了,还差一点没拍到你。”
他拿着我的手机检查起照片,好一会儿后才还给我。
今天走之前手机没充满电,刚才又跟我哥微信调情好半天,现在电量只剩下百分之三。好在马上就要到十二点,我很快就可以跑路。
韩晓昀突然在这时给我发来了问号三连。
我回复他:干什么?
韩晓昀:你发的什么东西啊?
啊?我打开朋友圈,这才发现里面多了张和小少爷的自拍。他妈的。我赶紧删除,说是客户在发酒疯。
我哥后脚就打来了电话,我接通后将手捂在话筒前:
“哥,我还在CICI,哥,我听不见,这里信号不好。”
“喂”了老半天,发现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挂断了,手机就快要自动关机,我向池易暄发去了今晚的最后一条信息:马上就回家。
我收起手机就要朝CICI外走,DJ开始在舞池大屏幕上播放好友们为小少爷拍摄的庆生视频。Rex版生日歌震耳欲聋,三层大蛋糕紧接着被工作人员用推车缓缓推了出来。
我刚遁出五米,就听见小少爷喊我的名字。完蛋!眨眼间就被他的朋友们抓住,七手八脚地推到了蛋糕旁边。我不知道小少爷到底喝了几轮,他走路都踉跄,晃晃悠悠地将自己的手机塞给我,“给我录像吧。”
我只得接过来打开摄像头。
谁想到,他刚切完蛋糕,嘴一张就吐了,朋友们手忙脚乱地帮他擦着脸,扶着他在地上坐下。
“你喝得太多了,要不早点回家吧?我们给你叫车吧?”
小少爷迷迷糊糊地点头,手臂一伸,指向我,“白意……会帮我叫车的……”
他们转头看向我,“你有他的车钥匙对吧?那就麻烦你送他回家啦!”
我立即说:“我喝了酒,不能开车。我帮他叫个代驾吧。”
众人说好。
一群人说是朋友,最后却是我把小少爷扶出了CICI。现在时间太晚了,代驾不好叫,等了一刻钟都没有人接单,我只得往上加钱。
就快要一点了,我哥得着急了。
我拿着小少爷的手机站在马路边,正准备给我哥打个电话,原本坐在人行道边打瞌睡的小少爷却在这时朝我一个飞扑,撞飞了他自己的手机。
“你的手机!”
我刚要去捡,却被他两只手一圈,圈住了我的腰。他抬起脸来看我,“你好高啊!白意……你说我还有机会长高吗?”
“多喝牛奶。”我说。
他咧嘴“嘿嘿”笑了起来,又使出了扯领口这一招。他还没到一米七,想要跟我说话时就爱扯我的衣领子,把我拽到他的高度。
“悄悄告诉你——”
他用力踮起脚尖,五官在我眼前放大,最后眯起双眼,撅起了嘴唇。不好!我心中警铃大作,好在我眼疾手快,一掌拍在他脸上,制止了他的越界行为。
他又捧起我按在他脸上的手,往我手心里蹭。我浑身冒起鸡皮疙瘩,肩膀哆嗦起来简直像是在触电。
突然就有点后悔,给人家遛狗、当司机这些我都无所谓,给人家当老公是真的没可能。
好不容易将自己的手臂抽出来,小少爷又将整个身体靠了过来,脸贴到我的胸口,闭上眼,好像睡着了。
妈的,我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大脑零件飞速运转,身体肌肉却不受控制,我像只被施了定身术的僵尸。
余光突然捕捉到马路边的车灯闪烁两下,刚转过头就看见一道阴森的鬼影立在一辆奥迪旁,隔着人行道的绿化带与我对视。
……
我不知道池易暄来了多久,又看到了多少,双手不自觉在空中慌张地摆动起来,连连否认。
哥!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然而我哥听不见我的内心独白,我只看到我哥的脸比包公还要黑,眼神森然仿佛即将即将发动致命猎杀的独狼。
我绝望地闭上眼。我死了。
第80章
池易暄的影子被月光拉扯得狭长,他绕过绿化带,不声不响地来到了人行道边,现在我与他之间没有阻挡物了,我僵立在原地,只感到寒风阵阵。
他一言不发,五官被阴影笼罩,仿佛主宰命运的审判官,能用眼神把我片成火锅肉。短短一段路程,我哥走得不疾不徐,我的后背却冒起了阵阵鸡皮疙瘩。
终于他来到我面前停下,我们中间夹着小少爷,他背对着我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从喉咙里费力挤出几个字:
“哥,不是、不是……那样!”
池易暄一眨不眨盯着我看,像要在我的鼻尖上削出一道口来。
额前的冷汗冒得更多了,我着急忙慌地解释起来:
“我们在等代驾……他喝得多了。”
他的眼珠在这时稍稍往下移了移,轻蔑地瞥了小少爷一眼,对方还对他的出现浑然不觉,舒服地靠在我胸口。
我积极复盘自己的所有错误:“刚才手机没电了。”
池易暄将目光重又投到我脸上。
“我想给你打电话来着。”我又说。
他终于开口了,却不是在接我的话。
“他住哪儿?”
“啊?”
“地址给我。”
池易暄从鼻腔中呼出沉重的一声,略带不耐烦的气息,随后将他自己的手机递到我面前。
我回过神来,察觉到我哥的耐心正在极速流失,立马接过手机将小少爷的地址输入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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