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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季到了,韩晓昀正式从CICI辞职,在大学城附近租了个十五平米的店面。才刚初夏,气温不高,但我帮他搬机器、打扫卫生,每次都是汗流浃背。韩晓昀舍不得开空调,给我的报酬是一杯他做的冰镇乌龙茶。
我俩坐在马路牙子边上看背书包的学生们手挽手走过。我晃了晃手里的杯子,点评道:“加点朗姆酒更好。”
“大哥,这是给学生喝的。”
“哦,差点忘了。”
韩晓昀的作息回归正常,只有我还夜里上班、白天睡觉,他说人和植物一样需要日照,再一次问起我找工作的事情。
“没再找了。”
“为什么?总不可能在CICI干一辈子吧?”
确实不可能在CICI干一辈子,但我总会想起池易暄说我什么都拥有时的眼神,他对我的嫉妒是真的。
于是只能回答他:“朝九晚五的工作不适合我。”
韩晓昀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你以为现在你还能找到朝九晚五的工作啊?”
“……闭嘴。”
韩晓昀找了个距市中心四十分钟地铁的老式小区住下。奶茶店正在装修,我不忙时会去店里监工。他研发新菜单,我免费试喝,咖啡因在血管里流淌,比酒精还要奏效。
他知道我平时会在去CICI之前为池易暄做一大桌子饭菜,也知道池易暄经常加班,于是隔三差五就跑到我家蹭饭(借口还在搬家),天黑之前再溜回奶茶店。我们好像背着家长偷偷玩在一起的坏学生,然而有一天池易暄回来得早,韩晓昀拉着裤门拉链从卫生间里出来,两人撞见,吓得他怪叫一声,好像活见鬼。
我赶忙放下手柄,好吃好喝给我哥伺候好,见他没有生气,又和韩晓昀在客厅里打了一个钟头的游戏。
打完格外激烈的一把,我力挽狂澜、反杀成功,和韩晓昀在客厅里大呼小叫。池易暄从卧室里探出头,不耐烦道:“小点声——”
我立即噤声,看到他瞥了眼旁边的韩晓昀,声调接着拐了个弯:“可以么?”
可以,当然可以。
我哥骂我时中途刹车,改为和风细雨,好温柔。
我在这儿没有其他朋友,后来向他求情:哥你平时都不在家,我和韩晓昀偶尔一起吃顿饭可以么?保证不将家里弄脏弄乱。
说这话时韩晓昀一边看我的眼色,一边将店里新研发的奶茶递到池易暄手边:“哥,您喝。低糖低卡。”
池易暄默认了他的存在,现在我们家偶尔会出现三人一起吃晚饭的情况。
韩晓昀是自来熟,餐桌上问起池易暄的工作,我在桌下踢他,让他别烦我哥。池易暄偶尔回应两声,心情好时会和他简单说说自己做的是什么。韩晓昀一概听不懂,就在旁边当捧哏。
有天周中池易暄回来得早,韩晓昀居然记得他今天原本要去公司团建,问他怎么没去。
池易暄说公司定的酒店临时出了纰漏,暂且将团建推后了,说这话时语气有点可惜,一问才知道:大老板还邀请了所有甲方,旨在答谢金主,提供一个轻松的环境让大家松一松弦。如果只是公司内部团建,推迟日期不是什么大事,然而这次涉及到了重要客户,大老板心情不佳,认为这事显得他们既不周到,又不专业。
我在餐桌旁默不作声地扒饭。CICI的流量已然差得要命,工作日开不开门都是赔钱。附近的夜店为了多拉生意,整天花钱营销、找网红打广告,效果依然不尽如人意。
如果我们另辟蹊径,将工作日包给公司团建,兴许还有挽救的余地。
当然这个点子我没有告诉池易暄,我怕他又要说我异想天开。
夜里等到他睡下,我从行李箱里拿出了老王递给我的明信片——老王就是上次在CICI庆功时,喊我去他们公司面试的老板。
和老王打电话时是周五下午六点,池易暄说这是他们的下班时间,我听他说最近公司营收好,猜测周五下午或许会是老王一周中心情最好的时刻。
本来只想碰个运气,没想到他不仅接通了电话,还对我留有印象。谈起上一回的面试,我说自己第二轮面试时缺少相关经验,没能答上来。
“等你工作几年就好了,别气馁!”他鼓励我有经验以后再去他们公司面试。
我感谢他的抬爱。咳咳,寒暄完毕,切入正题:“最近CICI俱乐部推出了私人化定制服务,能够为公司举办大型活动提供场地。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你们,不知道有没有我们能够效劳的机会?”
我想要说服他,首先就得证明CICI能提供许多酒店不能提供的服务,“我们的音响和灯光都是专业的,其次酒店的酒水与食物都是暴利……”
还未等我说完,老王就笑了,“CICI的酒水不是暴利吗?”
“您是老客户了,包场时我们会给您友情价。”说实话他们也不缺钱,我需要着重强调我们的专业能力,“我们有最热情的DJ,现场还会有安保人员维持秩序。”
再夸一嘴CICI的应变能力。
“什么样的主题风格我们都可以安排:精简商务风、轻音乐酒吧风……如果您想要将现场布置得和酒店宴会厅一样都没有问题。酒店提供的食物种类大多有限,必须从他们的菜单上进行选择,而我们这儿丰富多样……”我记得池易暄说过他们有不少外国客户,及时补充道,“无论是主菜还是小食、西餐还是中餐、披萨还是牛肉米粉——全看您的口味。”
他们既然邀请了不少重要客户,必要时还得展现出他们对客户的高度重视。
“如果活动中途需要安静一些的环境,我们还有隔音的VIP包厢可供您使用。”
老王半信半疑,“你说的这些真的能办到吗?我以为你在CICI的工作是……”他说得很委婉,“临时的。”
我知道他担心我只是个陪玩,说话没有分量,张嘴开始胡诌:“我现在是CICI的二把手,负责联系客户、了解他们的需求。”
韩晓昀走了以后,我业绩稳居第一,掌握CICI的经济命脉,四舍五入就是二把手。
老王思索片刻,喃喃道:“我倒是有想过做主题风格的团建……”
我趁热打铁:“那最好不过了!您想,酒店宴会厅空间有限、风格单一,容易审美疲劳,偶尔来我们这儿放松一下或许能得到不一样的体验,最重要的是——我们能给出比酒店更低的价格。”
电话那端沉默着,只有细微的电流滋滋作响。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差点以为对方挂了电话,正要“喂”时,老王说:
“我会让秘书将合同发给你。”
我咽了下口水,“好。”
挂了电话我就去敲黄渝的办公室大门,一推开看见他正在用网兜捞浮在水面上的金鱼尸体。
“黄老板,我想到了赚钱的方法!”
黄渝手持网兜,架着金鱼听我说完,不满地叫道:“我什么时候同意做私人化定制了?”
我拿出老王发来的合同协议,递了过去。
他拿过办公桌的眼镜戴上,看到最下一栏的酬金时,瞪大了眼看我,然后将手里的网兜搁回鱼缸中,双手将合同拿高贴到眼睛前仔细阅读。
读了足足三分钟,他才将合同放下。
“什么时候办?”
“下个月。”
“时间够吗?”
“唔……如果能够从CICI借三五个人是最好的……”
“去办吧。”黄渝又去水缸旁若有所思地捞金鱼,过了一会儿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对我说,“CICI的所有人手都供你差遣。”
第49章
老王想要的主题风格是假面舞会,届时会有不少外国客户到场,他这么做主要是为了迎合欧美佬的口味。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做作的主题,好在CICI的服务生制服本就是白衬衫配西装马甲,也算是契合风格。
为了不影响CICI正常营业,我都等到客人们全部散去后才开始做规划。醉醺醺的同事们陆续下班,只剩下打扫卫生的阿姨。我将CICI的照明灯全部打开,灌了自己两杯牛奶醒酒,站到二楼扶栏前俯瞰舞池大厅。
卡座区摆花,舞池酒桌全部移走,换成实木长桌,铺素色桌布、点蜡烛。
原本打算点真蜡烛,黄渝不同意,怕我把他的店烧了,于是全部换成了塑料电蜡烛。
其实老王没有给我提太多要求,只说风格契合、氛围感到位就行——典型的甲方话术,自己肯定有一套严苛的标准,池易暄就是在他们底下干活才会变得像今天这样,琢磨他们的内心所想就成了我的主要任务。
责任重大,事关我的工作。签完合同没几天,我就去附近大学摇来一支学生乐团:有拉小提琴的,还有吹长笛、萨克斯的,个个自带晚礼服,往舞台上一站就能将氛围感拉满,业余时间还去市区比赛拿过奖,几千块钱就能搞定,性价比极高。
我每天一睁眼就出门,去学校听乐团排练,再返回CICI与工作人员核对注意事项、向黄渝报告进程,忙得四脚朝天。以前我还能给池易暄做顿饭再出发,现在不得不告诉他:最近比较忙,没法给你做饭了。
池易暄有一点好,从不问我忙什么事,只是说:嗯。
好多天没见到他,给我哥脱敏的计划又要搁浅,下次再亲他时,他又会表现得像是被鳄鱼啃了。
距离活动日还剩两周。周末下午两点不到我就醒了,池易暄从卧室出来,问我最近都醒得这么早?
我说是,忙工作。
他问:CICI的工作?
我犹豫了一下,说:对。
没告诉他是在为你们公司团建做准备。
换完衣服就坐公交车去大学城,看乐团排练之前先从韩晓昀那儿顺走十杯奶茶,成员们人人有份。我为舞会列了一份歌单,他们练得有模有样,在我这个外行的耳朵里犹如仙乐。
从学校教学楼出来,刚要叫出租车去CICI,一位背萨克斯的女孩叫住我,和我讨论起选曲。
我和她说着话,余光瞥见马路边的轿车车灯突然暗了下去,下意识多瞄了一眼。
驾驶座的人影像根被踩瘪的弹簧,猛然缩到了方向盘后。
我心里一跳,大脑出现短暂的空白,和女孩道别之后,朝小轿车走去。
池易暄在跟踪我。
这哥真的好笑,缩起脑袋就以为我认不出他。想不到吧,我记得他的车牌号。
我轻手轻脚走上前,看到他真就像乌龟一样蜷在驾驶座,脖子都要缩进肩膀里,看到我靠近后又自顾自舒展身体坐直,目视前方,薄薄的嘴唇不自觉抿起。
我大摇大摆敲起车窗,咚咚咚咚咚一连十几下。他拧了拧眉,左手贴到车门扶手旁,将车窗降下,上来就是一招先发制人:“干什么?”
我弯下腰,将两只胳膊搭在车窗上,心里蜜一般甜。
“想我了吗,哥?”
“谁会想你?”池易暄一副被恶心到的表情,“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又要干什么坏事?”
我将两根手指并在一起,贴到太阳穴边发誓:“保证不是违法乱纪,哥你别担心,你看这里是大学城,我能做什么坏事?论坏事我只能做这么一件——”
路边人来人往,好在夜色朦胧。我将脑袋探进车窗,亲了他一口。
他惊恐地后躲,几乎要栽倒在副驾驶上,而后一拳头将我锤出车窗外,“有病啊!周围这么多人!”
看来脱敏真的有用,他的关注点是周围有没有人,而不是在我亲他这件事上。
“那我晚上回家再亲你,好么?”
池易暄猛踩油门,排气管“嗡嗡”喷出尾气,像只气到鼻孔冒烟的野兽,他一只手狂甩方向盘,另一只手冲我竖中指,车轮在地上拖出两道黑色的辙印,“滚蛋。”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连落荒而逃时都这么可爱,我怀疑他今天是来故意勾引我的。
筹划这次舞会耗费了我所有的时间与精力,如果能够顺利举办,算得上成就一件。我一直藏着掖着,没有告诉池易暄,然而他还是发现了。
主要还是怪我,没料到韩晓昀会说出去,他在饭桌上计算着我这一单能够为CICI带来多少收益。池易暄没问细节,也没问到底是什么单,而是放下筷子,看似惊讶地说:“是吗?能有这么多?”
韩晓昀点头:“对啊,你们公司包场,到时候能有几百上千人吧,全是小白一人拉来的。”
池易暄听完没说话,我也没说话,餐桌下狠踩了韩晓昀一脚,踩得他“嗷”地叫了一声。
韩晓昀吃完饭回奶茶店工作,家里就剩下我和我哥两个人。我在水池旁洗碗,他在客厅里工作,黑胶机在播放轻快的RnB。干完活我从厨房里出来,池易暄从电脑前抬起头,目光紧跟着我的步伐。
我如芒在背,装没看见,快要出门时,他终于开口:“你最近就是在忙这个?”
我承认道:“……对。”
他知道公司决定去CICI团建,却没想到是我凑成的。
他的双手轻搁在键盘上,没动。我捉摸不透他,只觉得这沉默熟悉又难捱。他打算怎么做?希望我搞砸?再来掺一脚,让我丢了这一单?
无名火冷不防上涌。他却从鼻腔中呼出一口气,“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你去和你们老板谈谈,作为你升职的筹码。”
我自嘲地笑一声:“我这一行哪有升职一说?”
“夜店也需要公关和市场部门,你们那儿没有?”
“怎么可能会有?”
“那么以后就会有了。”
他是在为我出谋划策吗?
他又说:“你有这能力,我确实没想到。”
嘿,一时不知道他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我在门口系上鞋带,“……上班去了。”
他阖上笔记本,转向我,似乎想不明白,“你是怎么说服老王的?”
“就跟他打电话说的。”
“……牛。”
“反正我脸皮厚,大不了就是被拒绝,试一下又不亏。”
我狐疑地打量着他,总觉得他是在表演友善,说不定背地里又要捅我一刀。
池易暄似乎看出我心中所想,“我不会破坏你的工作机会。”他停顿一下,“以后都不会。”
我提醒他:“下周就要办活动了,要是现在又出了什么差错,对你们公司也不好。”
“我知道。”
起码这一回我们是利益共同体,我最差不过丢掉工作,于他们公司而言丢掉的可就是金主。他比我更懂得权衡利弊,我愿意相信他。
出门前,我忍不住回过头:“你真觉得我能升职?”
“你们那儿还有谁拉过一千人的单子吗?”
我想了想,说:“没有。”
“只要你们老板不是傻瓜,他会考虑你的提议的。”
听到他这么说,我一下有了底气,就要去找黄渝,池易暄赶紧叫住我:“哪有还没成功就去谈条件的?办成了再去说。”
末了训我一声:
“傻子。”
第50章
这一天很快就到了。人生中的第一场大型活动策划,我一连几周觉都睡不安稳,做梦时不是梦见预算超标,就是CICI的天花板下陷,砸死了池易暄的同事们。
CICI为了这次活动,前一晚都暂停了营业。好在酒水、舞台、与灯光都不太需要我操心,CICI毕竟是夜店,这方面技术成熟,唯独菜单上多花了点功夫——为了迎合外国佬的口味,我与黄渝聘请了三名厨师专门处理他们的素食订单。
活动将在今晚七点举行。搬来这座北方城市有一年了,这还是我第一次比池易暄更早出门工作,早晨九点不到就开始布置场地。韩晓昀也来帮忙,开着黄渝的车去花店取预定的新鲜花束,下午又回奶茶店搬运奶茶。
有福同享,遇到好事我一定拉上好兄弟。CICI的酒水单上没有奶茶,前不久我向黄渝提议:商务局上大家不可能放开了喝,何况现场还会有不少女士,不如多提供一点选择。
就这么帮韩晓昀抢来三百杯奶茶的份额。
这对他来说是绝佳的宣传机会。他主动提出免单,我让他别免,黄渝又不差这几千块钱,何况咱们金主大方,我希望他多赚点钱。
我问韩晓昀到时候打算怎么宣传店铺。他说:“在门口摆两个大广告牌。”
我说你有病啊,人家公司包场团建,你在他们的邀请函旁边放广告牌,是不是不想做生意了。
韩晓昀问我那该怎么办。
我说你往奶茶杯上印上地址与二维码,扫码就能领取折扣。你做个前几百人半价的活动,鼓励他们去你店里消费。
韩晓昀幡然醒悟:“对哦!”
我真的担心他的奶茶店开不长久。
韩晓昀在下午五点带着三百杯新做的奶茶出现在CICI门口。后备箱打开,纸箱垒成了城墙,没法被装箱的奶茶都被他见缝插针地放进车后座,他招呼着刚雇佣的学生店员和我们打招呼,两人撸起袖管开搬。
搬到只剩下散装,他让店员收尾,递给我一杯烧仙草奶茶,让我歇一歇,这就是我今天的第一顿饭。我们坐在路边,韩晓昀一手抽烟,一手喝奶茶,幻想着自己将来开起分店,还没来得及畅想多久,身后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学生店员跑到他身边蹲下,和他说着悄悄话,说话时手掌捂在嘴前。
我听见他说:“奶茶泼了——”
我心里一跳,拔腿朝CICI奔去,推开门就看到音响师正紧张地擦着他的音频混合控制台。
“怎么回事?”
韩晓昀和店员一起跟进来,店员低头向我们道歉,说地面上器材堆了太多,他急着将散装奶茶从车里全部搬出来,搬运过程中随手放了几杯在控制台上。CICI的工作人员忙着布置现场,走动时撞到控制台,碰倒了奶茶。
“这是桌子吗?你怎么能放这儿?”我从抽纸盒里抓了一把纸巾按在控制台上。
“对不起,我本想着搬完所有奶茶再来拿,没想到……”
奶茶浸透纸巾,控制台摸上去发黏。他有这个功夫给韩晓昀通风报信,没有功夫擦干控制台。我将手里的湿纸团扔在他脚边,急得火烧火燎,“你以为哪儿都能放吗?!”
店员立即噤声。韩晓昀赶忙捡起抽纸盒,拿纸巾擦过一遍后,又拿消毒纸巾擦拭控制台外壳。
音响师重新检查、调试。秒针一格格转动,三十分钟后宾客就要进场,我感觉脑袋就要爆炸。
“奶茶没漏进去。”音响师拿出手机照明,检查按钮间的各个缝隙,“没什么大事,好在不是泼在音响或电线上。”
韩晓昀比犯错的店员还要紧张,我看了两人一眼,只感觉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走到屋外透气。
未喝完的奶茶还放在马路边,我蹲下捡起来,将吸管咬瘪。
韩晓昀追出来道歉,我摇头表示现在不想说话。目光越过他,投向CICI,那位店员正跑前跑后,将被打翻的奶茶扔进垃圾桶。
我深吸一口气,将喝空的杯子揉成一张塑料饼,“韩晓昀,你喊他回去吧,我怕我真的会揍人。”
韩晓昀听闻赶忙伸长胳膊冲对方使劲摆手,让他回车上呆着去。
宾客们陆续到场。我火气未消,还得笑脸迎人。往来轿车在CICI的露天停车场前排起了队,我像个门童,为客人们拉开车门,却始终没有看见乐团的成员们。
打了两次电话,他们说路上堵车堵得厉害。听着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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