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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你的投奔
程斯刻从来不知道上药是一件那么羞耻的事情,以前他被靳柔打,打得浑身是伤,靳柔清醒过后也会给他上药,那个时候他全身心都在身体的疼痛和靳柔的眼泪上,没什么多余的念头。www.chenguangwg.me
可现在他把自己扒光了瘫在温浅的面前,感受着温浅拿着棉签在他身上沾沾点点,就觉着怎么跟以前不是一回事儿了呢?
他颇有些羞耻地想拉过被子挡在自己身上,结果被温浅半途拦了,温浅瞥他一眼:“干嘛呢,别把药沾被子上。”
程斯刻委委屈屈地把被子放回去,继续瘫着,把头埋到枕头里。
温浅看着有些好笑,他一边手里不停一边嘲笑道:“小屁孩一个还知道害羞呢。”
程斯刻被说了个没皮没脸,等温浅手上一结束就钻到被窝里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跟温浅一起睡这件事儿都变得羞耻起来,温浅看着今晚躺得格外板正的程斯刻,还觉得有些神奇。
“你不绑我了吗?”他知道程斯刻最近喜欢用手绑着他睡觉,以免自己又被踹下去。
程斯刻摇摇头,背对着温浅闭上眼表示自己要睡了,温浅搞不明白小孩的想法,也跟着躺下关了灯。
第二天一大早程斯刻就醒了,不绑温浅的后果就是程斯刻半夜又被踹了好几脚,有一脚刚好踹到他膝盖的伤口上,疼得他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程斯刻悄咪咪下了床,龇牙咧嘴地去给膝盖又上了次药,接着去厨房打开冰箱取出了一罐草莓酱。
草莓酱已经做好了,鲜艳欲滴晶莹剔透,看着就让人心生甜蜜。
他以前也没吃过草莓酱,不知道这玩意儿咋吃,用勺子直接兜了一大勺放进嘴里,被齁得一激灵。
温浅出来的时候刚好就看见了程斯刻勺草莓酱往嘴里送的这一幕,阻止都来不及。
“祖宗,这很甜的,你直接往嘴巴里送呢!”温浅瞧见程斯刻的表情哭笑不得。
他走到程斯刻身边从冰箱里取了吐司放在面包机里烤了,再将草莓酱仔仔细细涂抹了一层在面包片上,这才送到程斯刻的嘴边。
“尝尝。”温浅笑眯眯道。
程斯刻看了温浅一眼,接过了吐司往嘴巴里送,尝到味道了,眼神明亮地抬头望向温浅。温浅很喜欢小狗这么看他的眼神,摸了摸程斯刻的脑袋。
他给自己涂了一片,一边吃一边给钟宥齐打电话。
“我做了很多草莓酱,放这边也吃不完,给你们寄一些去吧,你帮我给印伯伯也拿点,老人家爱吃甜的。”
“你还会做草莓酱?”钟宥齐的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
温浅觉得被看不起了,有些不乐意:“怎么了,瞧不起我。”
“哪敢啊,没什么是温少爷不会做的,就是没想到你有这个闲力气。”钟宥齐笑着找补。
温浅默默看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目光灼灼盯着他的程斯刻,有些抹不开脸地摸了摸鼻子,没好意思跟钟宥齐说他只负责闲,出力气的还是个童工。
“什么时候回来,也在那边呆够了吧,你不是还要期末考吗?”
“快了,再过几天吧,我就回去了。”温浅说这话的时候下意识看了一眼程斯刻,果然看见程斯刻听到“回去”两个字的时候耳朵微微动了动。
温浅有些苦恼,是啊,真要回去了,程斯刻怎么办呢?
因为程斯刻的事情,温浅下午冥想的时候总有些心不在焉,他无奈地睁开眼睛,起身从静室的柜子里取了两根被锡箔纸包裹住尾端的熏香,想着闻着香心里能静点儿。
做这一切的时候程斯刻就坐在他的对面,温浅将熏香拿来插进身侧摆着的香炉里,接着拿火柴点燃了熏香。
“唰”的一刹那,温浅的余光仿佛看见了对面的程斯刻身形晃了晃,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只见程斯刻在地板上连退几步。
温浅抬头看去,程斯刻面容苍白,神色惊慌,他的眼眶被撑到极大,死死地盯住那根香,墨色的瞳孔里燃起了微弱的红光。
他刚想问程斯刻怎么了,却只见程斯刻慌乱地起身踉跄向外跑,温浅不明所以,但看程斯刻表情不对,也着急地起身跟出去,只见程斯刻一路朝二楼自己的房间跑去。
温浅想上楼看看情况,刚迈上楼梯就见程斯刻回来了,他满头冷汗,脚步慌张没有章法地下了楼梯,手里攥着那条已经好久没有出现过的铁链,踉跄着跑到温浅身前。
他颤抖着一双小臂把锁链递到温浅的面前,见温浅看着他没有动作,又将套头的一端套在了自己的脖颈上,然后将另一端放在了温浅的手心。
程斯刻着急地“啊”了一声,以渴求的眼神祈求温浅能够将他锁起来。
温浅不明白程斯刻一系列的举动,他下意识看到这锁链就不舒服,于是想不论如何先伸手把这条碍眼的锁链拿下来,却不成想遭到了程斯刻的激烈反抗,这孩子几乎惊恐地用手阻止着他的动作。
“到底怎么了?”温浅也有些着急了,他不知道为什么程斯刻会突然有这么大的反应。
就在两人僵持住的一瞬间,温浅的鼻尖萦绕过若有似无的一丝熏香的气息。
那刹那,他猛地睁大眼睛看向屋内,熏香被点燃,已经烧了一小节,香灰被拦腰截断掉落在香炉里,底下是温浅没有撕去的锡箔纸。
那一刻,温浅脑海中的一片迷雾被彻底揭开,他想他明白了程斯刻为何会有这种反应。他眉心微动,在心里暗叹,自己还是太不小心了。
他伸出手握住程斯刻还在颤抖的手,拉着他进了静室。程斯刻似乎对此刻的静室有莫大的恐惧,时间仿佛进入了静室流速就开始减缓,温浅每带他走近一步,他的手指就更加用力地抠进温浅的肉里。
温浅带着他走到熏香面前时,程斯刻的呼吸都已经开始急促了,破风箱一般地喘着粗气,一双眼睛不敢从那熏香上离开半分。
温浅将程斯刻的头扭转过来面对自己,沉声开口:“程斯刻,看着我。”
程斯刻飘忽的目光在听见了温浅的声音后反应了好一会儿才逐渐聚焦到温浅的脸上。
“我知道你现在想做一只被铁链锁住的小狗,因为你知道妈妈吸那些东西的时候你只有被锁住才不会被打,才不会被抛弃。”温浅看着程斯刻,一字一句认真道,“现在你觉得我也要做那些事了,你怕我打你,更怕我抛弃你,所以你要锁住你自己,对不对?”
程斯刻看着温浅,又好像再透过温浅看着靳柔,他盛满了惊慌的双眼迅速覆上了一层水雾,双目赤红如同失去母亲庇护的幼兽。
温浅满眼心疼,他缓缓伸手将程斯刻脖颈上的锁链取出来,程斯刻按住锁链用泫然欲泣的眼神祈求他不要这么做。
温浅心狠地摇摇头,接着不容拒绝地用力将锁链套环从程斯刻的脖子间拿了出来。
取出锁链的那一刹那,程斯刻一个踉跄,他觉得所有庇护都在离他而去,窗外的春风化作深渊的阴风紧紧抓住了他的咽喉,他难以呼吸几乎痉挛。
正当他想伸手握住自己的脖子时,一个温软的东西覆盖上了他的脖子,在他被锁链磨出红痕的伤口上轻轻印上一片炽热滚烫的触感。
程斯刻茫然怔松,无边的阴风正在从他身侧迅速退去,炙热到烫心的温度穿透被磨损的肌肤肌理,一层层地深入血管,钻入骨肉,沿着四肢百骸向外发散,最后源源不断地聚集到心口,推着心跳剧烈地波动。
他神思恍惚之际,只听温浅的声音在他耳边温柔响起,那个人一字一句,坚定不移。
“不用链子,你也是我的小狗。”
温浅知道程斯刻很难迅速做出转变,这是深入程斯刻骨子里的一种恐惧,难以磨灭,难以更改,程斯刻像一个虔诚的信徒,靠着锁链所带来的幻想,于一片虚冥之中寄托自己虔诚的期盼,期盼旁人能不鞭打他的身,不放开他的手。
温浅将程斯刻按在垫子上坐下,这孩子仿佛一具行尸走肉,被刚才那一瞬的触感掠夺了全部心神,此刻由着温浅动作。
温浅在程斯刻对面坐下,熏香就在他们身侧,静静燃烧,丝丝缕缕的烟雾流转在温浅和程斯刻的眼眸之间。
“别害怕它,他会帮助你更好的入定。”温浅垂眸睨着熏香,柔声对程斯刻说道。
“现在跟着我闭上眼睛。”温浅闭上双眼,不再看程斯刻。
程斯刻失去了温浅的注视,心里感到一阵失落,被温浅轻声诱惑着闭上了双眼。
闭上眼的那一刹那,无数苦痛的回忆朝他袭来。这是程斯刻很习惯的场面了,之前温浅也教过他入定,但是他没有办法做到。太多情绪携卷着肉体上的疼痛让他无时无刻不深陷梦魇,他连闭上眼睛都不愿。
可就在他又要被回忆所淹没的时候,他听见了温浅的声音。
“记得那片山谷吗?你现在正走在去往那片土地的路上。”
“你拨开一片比人还高的草丛,走进小路,越走越开阔,越走越开阔。”
“你拐过一个拐角,于是你的眼前出现了那片山谷。”
“你看见了什么?”
程斯刻的随着温浅的话语仿若身临其境,他想象着他来到了那片再熟悉不过的山谷。
今天的山谷却有些不同,明明熟悉到每一棵树,每一株草,可程斯刻却蓦然发觉万物皆空,天地失色。
云遮雾罩,天高地阔间,仅烈烈朝晖穿射云层散布在一片空荡的坡上,染出一片金光。坡的另一端有一人着一身白衣,迎风而立。
他回头,带着万丈红尘所酿出的一身柔情。
那一刻,程斯刻看着出现在他眼前的温浅,脑海中无缘闪过了他母亲曾经常常念叨,他却从来不曾理解的一句话。
他想。
你的由来也是你的投奔。
【作者有话说】
“你的由来也是你的投奔”来自史铁生《我与地坛》。
第12章 我是小狗,你的
温浅其实已经收到了很多人叫他回去的消息,不说钟宥齐一天一催,就是俞鱼那小子,整日嚷嚷着要跟他一起复习,也三天两头地给他发消息。
温浅知道自己这一趟出来也有一段时间了,现在事情处理完了,理应尽早回去。
他平时不是那么犹豫的人,可这次每每想到要回去的事情,却总是下意识逃避。
到了今日学校请的假快用完了,他才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也不得不把自己一直避开的问题提到明面上来思考。
他走了,程斯刻怎么办?
他给了程斯刻一场美梦,现在到了要收场的时候了,他可以一走了之,程斯刻呢?
回到那个家,重新把锁链套在脖子上,在黑暗与自我囚禁中长大吗?
又或者,这种环境之下,他能长得大吗?
程斯刻近日倒是挺开心,那天之后,他对锁链的依赖仿佛减弱了不少,他不会再惧怕熏香,也不再抗拒冥想。
甚至于,温浅发现这孩子还有点迷上冥想了。
“你怎么突然就能冥想了?之前不是一直不行么?”有一天冥想结束后,温浅终于忍不住问了坐在他对面安安静静待了一下午的程斯刻。
程斯刻哪里好意思说他冥想的时候,脑海里想的全是温浅。这孩子黑瘦,一点红泛上了脸颊其实温浅也发现不了,他自个儿倒是心虚得很,绷着一张小脸就逃走了。
程斯刻觉着这些日子像做梦,还是那种偷来的梦,每一天都跟踩在云端似的,飘飘忽忽悠悠然然。
这样的日子美是美了,怕也是怕的,万一哪天踩得不实了也就跌了。
程斯刻逃出静室后走在乡间的小道上,脚步还挺轻快,他有些时日没回过家了,今儿个难得想回家看看,家里还有些靳柔留下的东西,他也得拿上。
快到家门口时,程斯刻在一个拐角止住了脚步,他瞧见村长和另一个村里人在小道牙子边上抽烟边唠嗑。
“你说程家那小子撞上了什么大运,就跟温家那位搭上关系了。”一人边弹落烟灰边阴阳怪气道。
“谁知道呢?就有一次我看那姓温的背着孩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回来,带着去了一趟医院,回来之后也就各回各家了,没见着他们有什么交情。”村长在田边的一块大石头上蹲下,摸了把自己的脑袋。
“便宜了那小怪物了,白让他过了几天舒服日子。”另一人嘁了一声。
“你也别那么恨他,不就是咬了你一口么,计较到现在,瞧你个心眼儿。”村长白了那人一眼。
那人闻言从鼻腔里哼出一声:“跟他妈他爸一样,都是怪物,一家子怪物,留在村里以后不知道还要祸害谁。”
程斯刻闻言,瞥下眼眸,想着别听算了,都是不相干的人,有什么好听的。
不想刚想转身就听见村长续道:“那可不是得继续留在村里么?你以为那个姓温的会带他走?”
“不带走吗?”那人纳罕。
“有钱人就是喜欢玩玩,看这小子可怜,接来养几天发发善心,哪里真的就要把人带走了。”村长嗤笑一声。
“你怎么知道?”那人问道。
“今天早上那姓温的还打电话给我,问我程家这边还有没有亲属,这话一听就是要找个人把孩子还回去了。反正我是不信他会将程家小子打包带走,谁愿意给自己找麻烦?我们这种人,都是上辈子欠的,活该在这山里困一辈子。”
村长向身旁那人也要了根烟,两人一站一蹲,望着远处黑夜中连绵起伏的群山,将自己困在囹圄的同时,也轻而易举地诅咒了一个孩子的命运。
程斯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个拐角的,他只是漫无目的地走,行尸走肉地走。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向哪里,就像他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又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上一样。
难道他来到这世上一遭的理由就是为了承受无止境的鞭打、囚禁和抛弃吗?
难道他来到这世上一遭,却连自己脚下的一方土地都跨不出去吗?
他知道,他不应该有这么多妄想和期待的,在温浅没有出现之前,他根本不会有对未来的期待,那个时候的他,连活下去都快成了一种奢望,又有什么多余的心力去思考别的?
可温浅给了他一份能够妄想的勇气,他对他的好,几乎要把他惯坏了,让他差点忘记他所拥有的的一切只是一场真实的美梦。
但人不可能永远做梦,时间到了,人就该醒了。
程斯刻也偷偷读过靳柔放在家里的书,他虽然口不能言,但识字很快。
靳柔喜欢某本书里的某些句子的时候,就会把它划出来,程斯刻始终记得靳柔曾经留下过标记的一句话:不是人有欲望,而是人即欲望。
他或许不懂其中含义,但他知道温浅总有一天会走,这件事情可能发生在温浅人生中某个平平无奇的一天,也许温浅永远不会知道,那一天对一个孩子来说可能是天崩地裂的改变。
而他就应该承受这些,就像他没有任何理由地平白无故地接受了温浅带给他的梦一样。
等程斯刻从纷乱的心绪当中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走到了那片熟悉的山谷。
其实那天之后,程斯刻给这片山谷在心里起了个名字,叫浅声山谷,只不过他一直没告诉温浅,只一个人默默放在心里反复回味。
夜晚的山谷并不美好,空荡的谷间充斥着阴风的回响,似呼嚎,似哭泣。
幸好还有月光足够慷慨,倾洒出足以让他安心的清光。
立于谷间的大树撑出巨大的冠顶似怀抱一般安静无声地将他接纳,容一个稚嫩却破碎的灵魂能在树下获得片刻憩息。
程斯刻蹲在顺下,将脊背抵在粗壮的树干上,然后微弯下身子将头深深埋进自己的臂膀里。
温浅发现程斯刻不见的时候已经离程斯刻跑出家门过去了三个小时。
一开始他以为小孩子只是想出去玩玩,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到了晚饭时间,程斯刻没有回来,温浅心想,这里总归是那个孩子的地盘,人是丢不掉的,就是这玩心有点重了,连饭都不吃了,等他回来得好好说说他。
可等到快九点的时候,程斯刻还是没有出现,温浅有些着急了。
他近日来因为程斯刻总是烦心,整日想着这孩子应该怎么办,他不是没想过带程斯刻走,但是养孩子不似养小猫小狗简单,不说温浅有没有信心照顾好这个孩子,就算有,程斯刻愿意跟他走吗?又或者,程斯刻还有没有别的亲戚,他们会愿意领养程斯刻吗?
一声不问就把人随随便便带走其实不负责任,为此温浅给村长打过电话询问过程斯刻的亲戚这件事情。
村长的意思是程强的父母很早就出车祸死了,靳柔的父母当年跟靳柔断绝了关系搬到了谁也不知道的地方,程家别的亲戚再没有了,也就是说程斯刻现在与孤儿无异。
知道这个消息的那一刻,温浅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有一种隐秘的开心。他知道自己这种想法不对,但人的情感总是难以克制的。
或许不论他能不能把程斯刻养活,从心里讲,他就是想带走这个跟他投缘的孩子。
如果程斯刻没有不见的话,今晚温浅想开诚布公地问问程斯刻,听听孩子的想法,但程斯刻的失踪打乱了他的安排。
温浅心急之下拨打了村长的电话,让他发动全村的人出来寻找程斯刻。
他外套都没来得及穿,穿着双拖鞋就跑出了家门,他第一反应是程斯刻回家了,可去了程斯刻的家发现家中并没有人。
之后他又去了墓园,可连墓园都没有出现程斯刻的身影。
还有哪里呢?
温浅站在一盏明明灭灭的破旧路灯之下僵立着,心慌和不安搅弄着他的每一根神经,带着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已经找了程斯刻一个小时了,但一无所获,村长那边迟迟没有消息,估计也是没有结果。
快十点了,夜晚的温度骤降,温浅穿着一身针织薄外套被吹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他会在哪里呢?还有什么的地方是他能去的?
……
有!
有一个地方,是他能去的,但别人找不到的!
温浅常年缺乏运动,此刻却拔腿在崎岖不平的山路间狂奔起来。他连手电都没来得及带,此刻全凭着月光的清辉照亮脚下的泥路。
他顺着记忆一路往那片山谷跑,夜间山路危险重重,他却顾不得自己。
掀开那片比人还高的草,温浅大步走到山路的拐角处。
他缓缓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接而转过拐角,望向那片山谷。
不知年岁几何的老树被月光切割出斑驳的树影,高高的树冠上是枝叶反照出的星星点点的流光,高高的树冠下是一个孩子蜷缩着的小小的身影。
温浅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影,是程斯刻,他就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只能于自然中寻求能接纳他的一片温土。
温浅一步一步走上前,一直走到程斯刻的面前。
程斯刻感受到了脚踩草地的沙沙声,感受到了身前变暗的光影。
他抬起头,看见了他一直在想着的那个人。
月光投下一道浅淡的颜色在温浅的脸上, 让程斯刻又开始分不清眼前的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
直到温浅在他身前蹲下,熟悉的温暖触感抚上了他的头,轻轻在他发间穿插、颤动。
他听见了温浅的声音,送来了这个世界上最好听的话。
“你愿意跟我走吗?”
程斯刻心想现实也好,梦境也罢,他都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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