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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如深隐约觉得江城改天换地的日子就要到了,整个人精神焕发,像是年轻了十几岁,他?以临城有疫病为由劝说百姓留在家中,请了郎中挨家问?诊。
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除了世家权贵哪个会拒绝,一时间江城街上的人流都稀疏了不?少。
入夜时分的敬宣侯府中,简寻急匆匆地拿着太子交给他?的宣纸上门了。
得知江城异动的敬宣侯早早就守在了院子里,本?意手?机想等着傅如深这老家伙来和他?言明江城如今的现状,没想到他?先等来了简寻。
简寻见到他?也面?露惊讶,没想到自?己运气?极佳,一来就撞上了叔父清醒的时候,他?规规矩矩地行礼,完毕之后便将怀中的宣纸取出递到敬宣侯手?中。
“叔父,太子殿下让我将这个交给您,希望您能帮忙删改一二?。”
敬宣侯一脸疑惑,白日里他?才见过太子,没想到这个时候太子还让简寻送了任务过来。
莫不?是征讨账册上贼人的檄文?
“这是何物?”他?下意识问?了一句,手?上却已?经打开了宣纸,仅仅读了两行便心神剧震。
——罪己诏,还是代父罪己,里面?的一字一句都称得上大逆不?道以下犯上,可太子偏偏就是写了,而且看这架势仿佛还要落到实处去。
他?手?掌猛然攥紧,哑声问?:“这真的是太子让你送来的?”
“是。”简寻明白敬宣侯此刻的震惊绝不?逊色于自?己,当年简寻父亲的死?,是简寻的心结,更是敬宣侯和傅如深的。
逝者已?逝,生者却不?能为其了却生前遗憾,这是敬宣侯心中的一处伤疤,而如今,太子用这种近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也要平了简家当年的冤屈。
何至于此?
给简寻的父亲平冤能给太子带来什么?好处?
不?,太子是为了好处还是仅仅为了……简寻?
太子那日那一句“我要简寻”,至今还在敬宣侯脑海中回荡。
太子天横贵胄,简寻虽然早就言明已?有心爱之人,但太子真心想要一个人,简寻要如何与之相?抗?
敬宣侯猛然抬头,他?打量着简寻的表情,几乎没有从这孩子脸上看出半点异样。
若是太子对他?透露什么?其他?意思,简寻不?该没有一点反应。
“叔父,我不?善诗文,这件事还要麻烦您了,我还有其他?任务要做。”简寻看起来十分沉静,但对即将抓住醉风楼幕后之人还隐约有几分兴奋。
只要醉风楼事了,他?和修云之间也算是安定下来了。
看着简寻这幅踌躇满志的样子,敬宣侯本?也不?想打击他?的自?信心,但一想起太子往敬宣侯府送的那些超了规格的礼品,如今见他?受太子这般重用,他?就难免有些心慌。
见简寻急着离开,他?忽然郑重其事地说:“太子送来了玄青观的账簿,那是我与傅如深一直在寻找的罪证,他?说拿到账簿是在你血洗玄青观之后,寻儿,你在那日就见过太子?”
敬宣侯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的青年。
他?想知道,太子如此诚意,可是因为这孽缘便起于当日?
简寻面?露迷茫,这事虽然过去不?久,当日的情形仍然历历在目,那是简寻第一次见那么?多血。
他?在玄青观那一夜,除了他?刀下亡魂,便只见过修云啊。
简寻呼吸陡然急促了起来。
只见过……修云?
第62章
“那日我没有见过太子。”简寻一句反驳的话脱口而出。
他心里乱极了?,下意识便觉得不能将遇见修云的事情告诉叔父。
修云当日是因为被醉风楼幕后老板发配去了?玄青观,玄青观当时就?是个活人墓,进去?的除了?关注和几个道童全死绝了?,修云那日若是没有幸运地遇上简寻,早就?死于非命了?。
可以修云的聪慧,他会不知道玄青观是个危险之处吗?从前那些被发配去?的清倌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修云怎么可能猜不出端倪。
简寻眉头紧锁,不经意间?便想到夜游江城时,修云问他,能不能给?自己一个了?断。
修云好像早有死志。
这个念头一出,简寻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握住,酸涩异常。
思及此,简寻已经没有心思去?想自己到底有没有见过太子,或者说他潜意识里便告诉自己不能细想,好像过分深究之后,会有超出心理预期的事情发生。
他知道,若非修云主动?告诉他自己的过往,任何自己主动?的窥探都是对对方的不尊重。
不管事实为何,他都不能贸然越界。
简寻抿了?抿唇,不想再说这个话题。
敬宣侯一看?他的表情心里就?咯噔一声。
他或许比简寻都了?解他自己,这幅样?子明显就?是想到了?什么,但却不愿意告诉他。
敬宣侯在心中扼腕,至今也想不明白自己好好的大侄子,怎么就?在这月余的时间?里栽了?两次。
现在他在简寻这里估计只能勉强排个第三,前面还有那个心爱之人,第二?还有孽缘深重的太子,排第三都得是他仗着对简寻的养育之恩。
敬宣侯一时间?心有戚戚。
简寻从?小就?轴得厉害,年幼时说是要弃文从?武,愣是和他冷战绝食三天晕倒在廊下,敬宣侯最终还是妥协了?。
敬宣侯几次问他缘由,简寻不愿说,就?这么和他冷战了?许多年。
敬宣侯一向拿简寻没有办法,他对故友的怀念都转变成了?对无法,只能劝道:“寻儿,不管你和太子多有缘分,朝三暮四,两边都不会长久。”
简寻面色赧然,张了?张口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最终沉默片刻,才嗫嚅道:“我明白。”
敬宣侯还是发愁,没想到自己这个半只脚都入土的人了?,还要遇上这么棘手的事,从?前和世家权贵斗智斗勇都没觉得这么累过。
他思来想去?,即便知道太子雄才大略的确是个人物,但还是应该劝劝简寻:“太子殿下的差事好好办,能将你爱人的事情办好之后就?抽身吧,若你真想某个一官半职,再去?南疆也不迟。”
简寻眸光闪烁,怎么听叔父的这番话怎么觉得别扭,他只囫囵应了?一声,便说自己忙着去?完成太子殿下的任务,转身走了?。
敬宣侯看?着他的背影长叹一声,再翻看?手里的宣纸,又觉得时刻
缠绕在身上折磨他的困意都散了?几分。
若是心事全都了?结,或许他也有机会好好睡上一觉,希望故友不要觉得他来迟了?才是。
*
好像只过了?一夜,又或者是几天,总之江城权贵反应过来的时候,可怕的变故已然接踵而至。
曾经与自己在玄青观同流合污的那些?人,一个个或失踪或暴毙,消息送到他们手上的时候再想逃跑已经迟了?。
御林军大摇大摆地一连抄了?好几家,有太子御令和裴延的手令在,这群人毫不手软,他们也是在国都任职过的,抄家这种事实在是轻车熟路。
毕竟嘉兴帝虽然不是残酷不仁的暴君,但这些?年来犯错的高官侯爵也不少,国都也有过多少次腥风血雨的时候。
西山匪患浪费了?太多护院,如今的江城世家少有能抵抗得住的,太子秉雷霆之势而下,速度快得让这群人没有时间?反应。
住着世家的这一条街,短短半天就?几乎被清扫一空,各处寨子里哭喊和暴怒声不绝于耳,但在御林军腰间?御前腰牌和雪亮的枪尖威慑下,慢慢又消了?声息。
认罪者不杀,反抗者就?地正法。
各家搜出来的东西都对上了?街头的马车,围观的百姓只敢远远看?着,悄悄议论。
“这是什么情况?这帮人犯什么事了??”
“你还不知道吧,敬宣侯向太子上了?陈情书,江城大半世家权贵都参与了?玄青观虐杀一事,所?作所?为逆天而行,太子震怒,按大启律,将这些?人一一惩办。”
“听说了?吗,不少江城失踪的人都是被玄青观抓走的,他们在玄青观中以虐杀的手段做法求财求势……但最重要的是,这行径损害大启国运!太子身为未来储君,怎可坐视不理!”
“竟是如此!太子殿下果然一心为了?大启,大启昌盛指日可待。”
……
沈三作为护卫营统领,站在街头主持大局。
他耳力极佳,轻易便听清了?身后百姓的议论。
此时此刻他不得不第一次佩服起?裴延来,这人也不单单是比他多读了?些?酸文,在智谋上裴延还算是有两把刷子。
所?谓“玄青观虐杀有损大启国运”便是裴延提出来的,单以大启律,玄青观的那本账册只能判留下姓名?的人枭首示众,但这些?人用残酷不仁的手段敛财,许多从?前的旧事已经没办法找到证据,但这些?贼人怎么能轻易放过。
数罪并?罚,外加一条损伤国运,才造成了?今日江城世家各个被抄家流放的盛景。
而“损伤国运”还有另一条好处,便是太子已将江城之事先斩后奏,等关于江城的事情写成奏折上表今上,太子也师出有名?。
毕竟太子本身就?是个与国运相关的标杆,太子关心大启国运,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沈三手里拿着一份名?单计数,有御林军的帮助,上面的名?字正在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减少。
奏折早在几天前便快马加鞭送往国都,太子有令,务必要以最快速度送到御前,太子判了?江城世家抄家流放,仅仅是这一队御林军很难办成“流放”,只能暂时圈禁府中,在府门上贴上封条,由御林军森严守卫。
江城内部?的格局实在给?他们省去?了?不少麻烦,世家权贵基本都住最繁华的一条街,只要封锁这条街,短时间?内出不了?什么岔子。
其他地方的贼人大部?分都是商贾,少数酒楼老板,都是巨富,罪孽不多,是最开始失踪暴毙的那部?分人。
沈三一抬手,又划掉一个名?字。
“统领,街西刘家已尽数伏诛。”
“冯家已封门,有少数在外子弟已被护卫营捉拿。”
“吴家有护院反抗,已被御林军就?地格杀。”
……
源源不断的消息汇总到沈三手中,一直到入夜前,他手里的名?单只剩下寥寥几个名?字。
他看?着名?单上的“江行松”三个字,忍不住舔了?舔后槽牙。
要说江城里谁罪孽最多,江行松这位侯爷首当其冲。
但太子有意逼迫江行松拿出最后一张底牌,并?未将抓捕江行松的事放在第一位。
也没有交给?沈三,沈三倒是很想去?抢这份头功,可惜了?。
护卫营先是暗中灭掉江家参与势力,再是抓捕江家嫡系子孙,现在江家的宅邸中剩下的忍不不多,江行松是江家嫡系的光杆司令,江行松如今宛如困兽。
但这样?可不行。若是江行松不离开江家,怎么能看?看?他还有什么把戏呢。
沈三抬手招来身边的一位同僚,询问道:“江家那边有动?静吗?”
“没有,统领,这江行松不会是怕了?吧?”
沈三冷哼一声:“那我们就?帮他一把。”
*
夜色渐浓,简寻站在江家主宅屋顶上,静静等待着江行松狗急跳墙。
沈三给?他传了?消息,说江行松今晚必然会有动?作,届时护卫营会在封锁线上开个口子,让江行松能顺利溜出去?。
简寻静静翻起?两片瓦片,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底下正堂里烛火的微光透出来。
看?到周围这么多人,这条街封锁又严,江行松早已知道太子毁诺,此时宛如热锅上的蚂蚁,焦急地在原地走来走去?。
“疯子!宁远就?是个疯子!”江行松直呼太子大名?,破口大骂。
他怎么都没想到在知道了?先皇后身份之后,太子还敢对江家动?手,这般肆无忌惮,就?真的以为他不会将太子血统不纯一事昭告天下吗?!
他还真不敢。
当日他带着证据上门谈判就?是想让太子生出惧怕之意,谁能想到太子软硬不吃,一动?手就?将江家势力杀了?个片甲不留。
江行松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但被困在府中,一时间?也没有应对的办法。
边上的门客轻叹一声,心说太子这手段心性,和以智名?天下的裴三公子也差不了?多少。
先是用西山匪患清了?江城世家的势力,后以无人生擒匪首的名?义拒绝任命守将,守军营仍旧一盘散沙各自为营,最后便是出手又准又狠,直接砍断了?江城世家的大动?脉。
——回天无力。到了?这个时候,门客只有这一句评价。
他们这群人从?始至终都被耍得团团转。
但在江行松面前他可不敢这么说,除非他不要命了?。
门客垂眸,开口道:“侯爷,为今之计,只能去?求那位了?。”
江行松脚步一顿,似乎想起?了?什么,骤然露出了?一个劫后余生的表情。
“你说的对,只有他能救我,有他庇佑,即便是太子,也不能对我动?手!”江行松喃喃道,脸上一阵狂喜。
他猛地转头:“你!护送本侯爷出去?。”
门客脸一僵,没想到献计还要把自己赔上,他苦笑着应是。
屋顶上的简寻神色迷惑,他竟不知道这江城之中还有人能在太子手下护江行松一条狗命?
简寻思索的片刻中,底下主仆两人乔装打?扮一番,换了?身下人的粗布麻衣,小心翼翼地从?后门溜出去?了?。
门客都做好了?临时逃跑的打?算,却没想到今夜的守卫有些?松懈,两人没有惊动?守卫便溜了?出来。
江行松眼睛泛红,抑制不住笑意,他脚步匆匆地便往城门口附近跑,丝毫没有发现身后还跟了?个尾巴。
简寻跟在这两人身后,最终在城门楼边上那几栋几乎连在一起?的超规制高楼屋顶停下。
这里守卫森严,门口的护卫在见了?江行松的腰牌之后放了?两人进去?,
一路到了?顶楼的一间?屋子。
简寻故技重施,掀了?砖瓦旁观。
屋内一个中年人坐在上首位置,面见了?江行松。
江行松语气慌乱道:“梁老爷!救我一命,日后必定涌泉相报。”
中年人面白无须,声音略微尖细:“侯爷,咋家不是不想救你,但你也知道,太子有令,即便是咋家也不能不从?啊。”
江行松的表情如同吃了?苍蝇,“太子殿下定然是被奸人蒙蔽才会做出这些?事来,你身为今上近臣,怎可不规劝太子?”
“咋家离开国都二?十?年有余,但是只有一件事永远不会忘,太子殿下会是大启未来储君,咋家这种人必然是听殿下命令行事。”中年人拿起?边上的茶杯,慢悠悠地饮了?一口,面带嘲讽。
“侯爷,您不会以为你带着先皇后的秘辛威胁殿下一事,咋家什么都不知道吧?”
江行松表情骤然煞白,他不由得想起?了?祖父还在时对江家后人百般叮嘱,与先皇后有关的秘密江家要烂在肚子里,是他父亲自作主张,留下了?先皇后的户籍名?册作为把柄,这本是为江家留下的最后一道保险。
却不想,面前这人早就?知道那证据的存在,甚至一直派人盯着。
江行松目眦欲裂,惊怒不已,顿时口不择言:“梁番你这阉狗!别以为给?今上看?顾一个醉风楼就?了?不起?了?!若是没有□□助,醉风楼能有如今的繁荣,能让你每年用大把银钱讨好今上?!”
梁番面色一黑,他在江城身居高位多年,哪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他冷笑一声,那吊高了?嗓子的声音显得越发诡异:“江家?江家算什么东西!你还以为江家是当年为今上做事的时候?若非老侯爷言明江家会退出朝堂只在江城发展,江家早就?被斩草除根,而今江家目无太子目无今上,江家合该满门抄斩!”
江行松脸色青白交加,没想到这阉狗做事这么绝,这是根本不打?算给?江家活路!
江家现在只有两种选择,一是在太子手下认罪,抄家、斩首、流放,二?是如梁番所?说,在今上的密令中悄无声息满门惨死。
“你…你……”江行松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见梁番一抬手,“咻”的一声,一枚袖箭插进了?江行松的脖颈。
江行松再发不出声音,几息之后栽倒在血泊中。
简寻在屋顶上,看?着江行松倒在血泊中的身体?,脸上惊讶的表情遮掩不住。
醉风楼,这个在江城疯狂揽财的大启第一楼,幕后之人,居然是当今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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