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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老母亲王氏在屋里已听见了。金家院落三进,自从金博文去世,金子杰就借口母亲出门方便,将王氏从第三进的正房迁去了二进院的东厢房里。
若说心疼不心疼女儿,王夫人心疼。可望门寡终究是不吉利……而且她还得看儿子的态度。养老的是儿子,她得听儿子的。
儿子若不让妹妹进门,当然不好。但若儿子决定不让妹妹进门,她也做不了什么。
王氏走出屋来,走到一进二进之间的垂花门,又走回二进院里,扶着墙站着听外头动静。
若兰在轿子里,静静地寒了心。
虽然一切都在意料之内,无论是哥哥嫂子,还是母亲,全部在意料之内。但恰恰因为不出意料,她才更寒心。
“算来也是我犯贱,明知道他们是什么样子,还非要试探,非要死心不可。”她心道。
姜嬷嬷第三遍拍门,待要张口,若兰叫道:“嬷嬷回来罢,许是家里人都出去了,没人在家。”
嬷嬷听命走回轿边,金子杰从门缝看见了外面一字摆开的礼物,心一动,想都没想,手脚利索开了门。
“正在里头和内人说起妹子,没听见外头门响。”金子杰道。
“把礼物都抬进去罢。”若兰吩咐道。
嬷嬷和迎春打起轿帘,扶了若兰出来。
金子杰眼巴巴目送着四个小厮进了门,转身向若兰道:“回来了?”待要打叠起个笑,想起长兄如父,他是一家之主,又端起威严来。
若兰一面扶着迎春的手迈过门槛,一面淡淡道:“娘和哥哥嫂嫂还有勋哥儿近来好么?”
金子杰道:“都好,都好。”
若兰进了门,转眼看见垂花门边立着母亲,母亲扶着青砖门框正泪眼汪汪看着她,她心一软,便掉下泪来,快走几步,扑进母亲怀里,放声大哭。
王夫人抚拍着女儿的背,哭道:“我苦命的儿啊……苦命的儿……你爹爹走时对你牵肠挂肚,他若在天有灵,知道你如此命苦,他心都要碎了……”
金子杰慢慢踱上来,拍拍母亲的肩头,又拍拍妹妹,安慰道:“别哭了,当着杨家人呢。”拱着母亲和妹妹去二进正堂去坐下。
这时周氏已在后院点过礼物,见礼物虽不算贵重但也称得上丰厚,迎出来道:“哎呀,妹妹回来了,刚刚还和你哥哥念叨呢,想着是时候该回来了。”
若兰微笑点点头,问:“勋哥儿呢?上学去了?”
周氏道:“嗯。”
忽然听得后院“咚”地一声响,像是什么箱笼坠地的声音,又听得一个男童尖利的嗓门大嚷:“哼!没有一样我爱吃的!我不爱吃禽鸟,不爱吃糖!”
若兰听见了,冷冷翻个白眼。
周氏讪讪道:“年纪越大越不好管了。”
若兰笑道:“勋哥儿从小就没好管过。”因合家都惯他,只有若兰不惯他,他和若兰最不对磨。
周氏原本就是为了那四担礼物才赔笑,见若兰不给她面子,便收了笑,黑脸坐在丈夫旁边。
若兰打发嬷嬷小厮轿夫们去门房坐着歇歇。
按礼节,别家的仆人上门,该有一笔赏钱,至少该有些茶饭吃。若兰知道哥哥嫂子不会想给,打发走杨家的下人,叫迎春来,从怀里取出一个荷包,倒出几块小碎银子,给她道:“你拿去给他们,就说是亲家母赏他们喝碗茶的。”
周氏笑道:“给我我去置办就是了。”待要起身从迎春手里接银子,屁股已抬起来些,见若兰冷笑,才觉丢脸,又慢慢不露痕迹地坐回去。坐不多时,借口身子不爽快,回房去了。
母亲问若兰官人的丧事。若兰一一答了。
哥哥问她将来的打算。
若兰说,打算守寡,若是自己有孩子,便好好生养,若是没有那个缘分,公婆便抱养个孩子到她膝下。
“所幸亲家公亲家母仁厚。”王夫人闭目合掌,念了句“阿弥陀佛”。
哥哥又问:“昨晚那桩事,朝廷旌表,能给多少钱?”
若兰道:“说是能有几百两的牌坊钱。”
“能到你手上多少?”
若兰便笑:“等打点完县太爷、族长之后还剩下多少给杨家,尚未可知,剩下那些,公婆能分多少给我,我怎么知道?”
哥哥便道:“你拼死挣来的,该给你些。”
若兰看杨家的人都不在,说道:“嫁妆没被他们弄去便不错了,还指望他们给我钱。”
金子杰急眼道:“杨家虽然这几年走下坡路,可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算计你一个寡妇的嫁妆?”
若兰笑道:“他们连我的命都算计着呢,还不敢算计一点嫁妆?”
金子杰听了,便没好气地瞪了母亲一眼。
当初他就知道冲喜没有好果子,不肯多出嫁妆,都怪母亲舍不得女儿,从私房钱里陪送了一套银鎏金的头面,还有两床绸缎面的被褥、两套绫罗鞋袜。现在可好,眼看着都要成了杨家的东西。
若兰见他那样对待母亲,心中又悲又怒,笑道:“不过哥哥若肯为我撑腰,大概他们也没那么敢。”
金子杰道:“他们姓杨的是望族,树大根深,哥哥是有心,可怎么为你撑腰?”
若兰道:“越是大族,越要脸,哥哥到时候若肯舍了脸面同他们闹一闹,还是有胜算。就算不刮下他们二两肉,至少也能刮下一层皮。”
若兰暗讽他不要脸面,金子杰却没听出来,捻着下巴上一点胡子,沉吟道:“到时候还得靠你在里面照应着。”
若兰笑道:“哥哥放心。我必然计划稳妥了,才叫人给哥哥报信。只是哥哥到时候别胆怯,否则错失良机。”
金子杰答应着。
这时送秋来报说王家表少爷来了。
王夫人和金子杰不约而同看了若兰一眼。
王夫人道:“你现守寡,不如回避罢。”
“表哥来得倒巧。”若兰向哥哥道:“我正想着,咱们家人丁到底还是少,将来有些时候还需表哥帮哥哥一起做事,事情才容易成。”
金子杰一听,便叫人请表少爷进来相见。
王永熹进来,给姨母请了安,见过表哥表妹。
看若兰时,眼神闪闪躲躲的,又想看又不敢看似的。
王氏见他如此,心下更是难过。
只差一点儿。
要不是当初金博文没看上永熹,到最后都不想把女儿许给他,或许女儿便不必被嫁去杨家冲喜。永熹再有不好的地方,也好过杨家那个死人吧。
永熹问若兰的好,说些安慰的话。
若兰只低头用帕子抹眼泪。
永熹知道她处境艰难,心如刀割,身子便坐不住,想走。
若兰道:“身子似有些不爽快,出了昨晚那桩事情,在杨家不好请医生,劳烦永熹哥哥替我诊一诊罢。”
金子杰道:“说不定是害喜。”
王夫人道:“害喜难受也得是怀孕一两个月的时候,现在哪能不爽快。”
金子杰堵了她一句:“你懂什么。”
王夫人便不说话。
永熹起身走到若兰身侧,若兰将手腕给他。
永熹低头看着她洁白的腕子上纤细的青色紫色脉管,指尖轻轻搭在她脉关,闭上眸子。熟悉的触觉令他心生伤感。
但他很快睁开眼,无比惊讶又无比疑惑地望向她。
若兰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怎么会……竟然……
这一刻他不知道是该怕,该悲,还是该喜,但很快巨大的喜悦席卷了他。
她有了他的孩子。
如果是男孩,那会是一个能继承杨家家业的孩子。
他发达的机会来了。
第7章孝子
永熹道:“兰妹妹既然在婆家就医不方便,不如每次回娘家就给我来个信儿,我过来给妹妹瞧瞧。”金家和王家住得近,只隔着两条巷子。
王夫人道:“咱们这片儿房子密,人多眼杂,怕是不好。”
金子杰道:“妹妹是朝廷旌表的节烈,还怕人说?”
王夫人便不再言语。
若兰道:“昨儿将张神医家得罪狠了,怕是会被他家盯着。若被抓着破绽污蔑,闹到州府去翻案,就不好了。”转眸望向永熹道:“表哥放心,若有需要表哥帮忙的地方,我一定不跟表哥客气。”
“别客气,别客气。”永熹说着,目光垂在她小腹上。
有了这个孩子,他心想,便把表妹的心牢牢拴在他身上了。
若兰回了杨家,当晚便搬了铺盖去睡在杨太太的拔步床外头,和迎春照顾她服药安寝。
姜嬷嬷赖嬷嬷年纪大了,眼花手抖,偶尔有些地方疏漏,若兰心细手巧,都能照顾周到,将杨太太伺候得妥帖舒服。杨太太躺在床上,听着媳妇蹑手蹑脚洗漱收拾,动作比拈针还轻,心想,也算“不打不相识”,起初以为娶了个泼妇回来,正愁怎么办,谁知她竟如此贤良,心中稍稍宽慰。
第二日,为杨堃“送三”。族里治丧的子弟送来些纸扎车马,供他上路升天时用。杨老爷为他请僧众念经礼忏,又放焰口救度恶鬼,以此为他积阴德。
送三之后,杨堃的魂魄就算走了,之后就要出殡。
阴阳先生给算的吉日是在四天后,刚好是头七。
杨家背靠大族,抬棺的人不难找,麻烦的是送葬时,夜郎城的规矩一般是长子打幡在前,次子抱灵牌,此外还需子孙来摔盆。像杨堃这样早夭的或是无后的人,往往是过继个人来做孝子孝孙。就算不过继,请人帮忙也要慎重,这个人一旦抱过灵牌摔过孝子盆,将来就有身份,能对家务事插几句话。
经过了那晚棺木大开的事,杨老爷已经答允从焦夫人的娘家选人,只是怕族里不允。
若兰将利害关系对公爹重新说了一遍,又道:“当年周太/祖郭威就是收了皇后的外甥柴荣做养子。皇帝都能收异姓养子继承江山,为何咱们平头百姓不能?且那晚官人为了这桩心愿,特意还魂,当时动静那样大,想必早传得族里人尽皆知,大概没人敢逆着官人遗愿的。”
杨老爷重重叹了口气,答应去跟族里说。
焦家人来杨府吊唁时,杨太太早跟娘家放出风去,如今丈夫正式点头,杨太太便叫人召兄弟来商议。
焦世进接着信儿来得倒快,坐下便道:“姐,我和媳妇、儿子儿媳妇都商议过了,把彬儿给你也不是不行,但也不能白给你。”
杨太太心里一惊:竟是被媳妇算着了。
便按若兰教她的,说道:“怎么白给了?改姓之后,只要好生孝敬长辈,将来就能继承这一家的财产。”
焦世进道:“万一你那媳妇有了呢?你再把彬儿退回来,那彬儿走这一趟,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折腾一场?”
杨太太道:“到时等彬儿大了,他因有这摔盆孝子的一层关系,便来这府里做管事。”
焦世进“嗤”地笑了一声:“管事?才拿几个钱?还得出力。”
杨太太又道:“那便立一个契,将来彬儿大了,我家出钱为他捐一个功名。”
焦世进道:“何必那么麻烦?还要等十来年。既然要花钱,何不现在就给?”
杨太太道:“你要多少?”
焦世进伸出一个手指头。
杨太太气得发抖,半晌,冷笑道:“一百两?去育婴堂或是找人牙子买几个都够了!你走罢。”端茶送客。
“哎——”眼看着继承杨家家业的机会要从眼皮子底下溜走,焦世进忙伸手拦:“姐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你是什么意思?”杨太太盯着他那还没来得及完全缩回去的一个手指头。
焦世进低头看看,没意思地动动嘴皮子:“十……十九两。给我十九两银子就成,给孩子做身新衣裳。到时候你把彬儿退回来,我也不怨你。”
杨太太苍老的心里一阵凉。不过她其实早先也知道自己的弟弟是什么样的人,也就见怪不怪,叫赖嬷嬷那十九两银子来给他。
赖嬷嬷抓钱向来很紧,拣了三个银锭子,又用小剪子剪了不多不少四两银子,一分一钱都没多给。
焦世进接在手里掂了掂,又用牙咬了咬,舌头尝着银子味儿,待要笑嘻嘻,心里又有点嫌少,于是便半笑不笑地揣进怀里,说道:“中午彬儿睡晌觉时,就把他抱过来。”
焦世进走了,杨太太坐在圈椅上,流泪叹气。
姜嬷嬷赖嬷嬷忙上来劝。
杨太太接了帕子,抹一抹眼泪,叹道:“将来……恐怕靠谁,都不如靠媳妇了。”
若是弟弟选第一样,杨家的家财将来都掐在彬儿手里,下人们外人们必然也争相给彬儿送好处,何愁他没有好日子过?可是弟弟不选。
若是弟弟选第二样,这捐功名的价码一天天水涨船高,将来杨家出上千两银子给彬儿捐个功名,不但名声好听,彬儿有功名在身,在外行走时好处也是实打实的。可是弟弟不选。
她这弟弟,是又没良心,又贪财,又胆小,又没远见。
儿媳妇没见过她这弟弟,竟都算着了。
赖嬷嬷道:“姜妈之前去少奶奶娘家看,看着金家也是不怎么打算给少奶奶撑腰的,少奶奶只有老爷太太可依靠。老奴估摸着,既然少奶奶聪明能干,太太好生笼络她,她是能一心一意在杨家过日子,将来确实能做个依靠。”姜嬷嬷也附和。若兰来替两位嬷嬷值夜,两位嬷嬷念她的情。
赖嬷嬷话里那个“也”字令杨太太略有些不快。但多年主仆,她知道赖氏没有坏心,便没有计较,只叹道:“是这个理儿……再看看罢,看看这个人到底怎么样。”
第8章摔盆
小孩子的眼睛,清澈像镜子。
不管多么聪明的小孩子,因年纪小、阅历浅,心里的聪明也会被大人从眼睛里窥见,就像干净铜镜上,落一丁点儿灰都清楚显眼。
何况彬儿那孩子,显然不算十分聪明。
若兰第一眼看见他,便看穿这孩子在家时,祖父母、父母是怎么教他的:必是嘱咐清楚了,来是为了钱来的,将来要拿了钱走。
小孩儿圆眼睛里,黑瞳仁像两汪清可见底的泉水,泉水底下各放着一个铜钱。
若兰原意,是抱养的孩子越小越好,最好刚生下来一张白纸不记事儿,大不了摔盆时让人抱着他就是了。但焦家最小的便是彬儿,便只得用他。
小孩儿十岁,大眼睛小鼻子,样子倒算漂亮,白白嫩嫩一团孩气,才只到若兰胸口高,小小年纪离开爹娘到了姑奶家,也不哭。当然,也憋不出笑——还没到能假笑的那个年纪。
一来到,就被管家带下人簇拥着换了一身白的孝子衣裳,然后去杨老爷杨太太还有少奶奶面前磕头,嘴里蹦出大人教的话,说要竭力孝顺,然后又去亡故的养父灵前磕头。
之后去宗祠,由族长杨镇鄂主持着,行了过继的大礼,改名杨志彬,入了族谱,给杨氏列祖列宗磕了头,又回了杨希锐家,重新给杨老爷杨太太若兰还有杨堃牌位磕头,这次磕头,就改口叫爷爷奶奶和爹娘了。
当着众人,若兰揽着他,抚着他头顶,抹眼泪道:“好。有你,官人就有后了。”
杨老爷杨太太又悲又喜。
晚上一同吃完了第一顿团圆饭,小孩儿已累坏了,杨太太叫嬷嬷送彬哥儿去房里歇。
彬儿的住宿安排在杨太太处的暖阁里,若兰则搬回自己房里睡去。
不让孩子跟若兰睡,一则是因为年纪相差得少——若兰只有十七岁,彬儿则已经到了懂事的年纪,不宜再住在一起;二则是杨太太的私心,想将这孙儿笼络住,让孙儿一定跟自己更亲。
如此安排是若兰所乐见,因此十分顺从。为表亲善,拨了原本在杨堃这房伺候的丫鬟书琴去照顾彬儿起居。
又一件大事办完,若兰心头稍稍松了一松,回房早早洗漱,躺在床上,心里想着冰玉。
冰玉还是没有来看她。大概是还没有原谅她。
自从父亲去世、哥哥当家,她就只有冰玉了。
如果这个世界上,连冰玉她都失去,她也能活下去么?
若兰定定地盯着床顶,这张据说有一二百年来历的铁力木雕花拔步床的床顶上,原本油亮的古木被岁月剥去了光泽加深了纹路,像一个美丽妇人皱纹日渐深刻的脸庞。
“冰玉,才四天,”若兰对着面前随微风摇曳的光影,幽幽道:“跨进这家家门,才四天,我像熬过了四年似的,就累了。往后,若没有你,我该怎么撑下去?”
死,她决不死。
可是活,她没有方向。
现在命是保住了,但她还远远不能懈怠。
她知道她还有很多事要做,但她不知道做那些事到最后有什么意义。
活着,为了什么?
如此辛苦地活着,为了什么?
为了不甘心。
为了不认命。
为了——她想要做自己的主。
为了——她想恣意尽情地活一次。
想到这里,她心里默默道:“冰玉,就算你再不来看我,我也活一个好样儿给你瞧瞧。”
四日后,发丧出殡。彬儿在灵前干号着摔了盆,一手举着幡,一手抱着牌位,一路送灵。杨堃的棺材从杨家抬出去,一路抬到宗族墓地里。
此后便只有逢七时需要行礼,其余日子,若兰便在自己房里念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给公婆请安,很少下楼;除了彬儿来请安,她也不在房里见旁人。
若兰的身孕已经有了两个多月,但明面上才刚成亲不久,因怕人看出端倪,所以才终日躲在房中不出门见人。所幸腹内孩儿懂事,不常令她犯恶心。
杨老爷和杨太太不知情,见媳妇深居简出,很是满意,觉得媳妇这守节的态度极鲜明,在族人亲戚们面前将若兰啧啧称赞。
而冰玉始终没有来。
给杨堃做完了四七,杨太太商量媳妇,过几日请个郎中来看看。
因有张神医那桩案子在,有名有姓的医者都不来。好不容易经人介绍,请来一位冯医婆。
冯医婆一把脉,就说是喜脉。
杨老爷和杨太太当时正眼巴巴在旁边看着,听见冯医婆报喜,喜得二老眼泪纵横,相拥而泣。
若兰一面帕子半掩着面,作喜极而泣状,一面偷眼从指缝看见彬儿站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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