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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不了了,坐不住了。
他将还有大半杯的咖啡倒进窗台绿萝里,端着空杯子装模作样出去,一眼就看见窝在沙发里看电影的裴悉。
贺星星趴在沙发前面的地毯上睡觉,听见动静倏地立起耳朵睁开眼,热情跑过来跟一上午没见的老父亲蹭蹭贴贴。
然而对比之下,裴悉只是掀了眼皮淡淡看他一眼,又垂下继续看电影,没搭理他,也没有挪窝的打算。
贺楚洲磨着后槽牙慢吞吞冲好一杯咖啡,在热气腾腾的白雾中轻咳一声,状似随口:“心心,要不要去书房看?”
“不了。”
裴悉看到无聊的地方,把进度条往后拖了一小段:“你认真工作,我看电影有些吵,就不进去打扰你了。”
贺楚洲:“”
午饭时,裴悉照旧离了他两个座位的距离,背脊挺直,吃相斯文安静。
贺楚洲指尖敲得桌面咔哒响,想说点什么,又苦于找不到由头,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
下午他索性也不去书房了,换到笔记本上工作,连人带电脑地搬去了客厅。
裴悉余光看见他了,抬眼望过来。
贺楚洲在距离他最近的单人沙发坐下,电脑放在膝盖,气定神闲:“书房有点闷。”
裴悉点头表示理解,然后带上平板回了卧室。
贺楚洲:“”
这辈子没过过这么憋屈的一天!
裴三花不抱他也不跟他说话了,在他意图靠近时自动远离,甚至晚上遛狗的时候都要跟他保持两米的距离。
就这么莫名其妙僵持到晚上,贺楚洲实在是受不了了,在裴悉洗完澡打算去客房时干脆把他抱起来摁到床上:“小祖宗,不闹了行吗?”
裴悉眨了眨眼,很无辜:“楚洲,我没闹。”
贺楚洲面无表情:“你都冷暴力我一天了!”
裴悉:“我只是在保持适当距离不打扰你。”
贺楚洲被他气笑:“保持什么适当距离?请问我们是不熟吗?是昨天才刚认识吗?”
裴悉:“距离产生美。”
贺楚洲:“美什么美,你都这么好看了还怎么美?再这么距离下去,你美不美不知道,反正我美不起来,我直接扭曲了!”
裴悉仰面躺在床上,看眼前人明明已经在气急败坏边缘游走了还压着嗓子舍不得凶他,终于绷不住,眼里划过得逞的笑。
“楚洲,你看。”他抬手搂住他的脖子,语气微扬:“是你离不开我。”
贺楚洲顿时明白了,不可置信:“你故意的?”
裴悉目露狡黠,笑而不语。
贺楚洲脸色几经变换,由青转红再转青,最终化作一声如释重负的长叹,脑袋重重往裴悉头侧一埋,不动了。
贴在一起的耳朵有些凉,裴悉看不见他的脸,就抬手戳戳他的背脊:“哥哥,生气了?”
“哪儿敢,你没生气我就谢天谢地了。”
贺楚洲拖长的声音传出来,安静了一会儿,又泄气似地道:“我没嫌过你麻烦,真的,一开始就没有,现在更不可能了。”
裴三花说得真一点也没错,原来粘人的那个其实是他,离不开人的也是他。
坐立不安了整天,直到这一刻把人抱进怀里,才觉得整个人从里到外都解冻回暖了。
“我知道啊。”裴悉蹭蹭他脑袋,口吻和哄贺星星时特别像:“我都知道。”
贺楚洲哼哼:“知道还试探我一整天。”
裴悉:“谁说是试探了?”
贺楚洲:“不是试探是什么?”
裴悉:“略施小惩而已。”
“?”贺楚洲嘶地一声,飞快抬头:“等下,惩?”
裴悉:“楚洲,我不会无缘无故写那种纸条,即便不记得了,但是我了解我自己。”
贺楚洲牙疼:“所以还是不信我?”
“信啊,当然信。”
裴悉微微下垂的眼角弯起漂亮的弧度:“所以肯定是你没有说清楚,或者没有表达清楚让我误会了,不仅让我误会,还在我误会之后没有及时发现然后解释。”
贺楚洲神情微怔,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意外地没有否认他的话。
“当然我也有错,没有在第一时间找你问清楚,只会一个人胡思乱想。”
裴悉说着,有些困惑:“虽然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在某个不记得的时间段我会这么别扭。”
他不明白,但是贺楚洲明白。
因为在裴三花眼里,他们是彼此最亲最相爱的人,可以毫无保留,不必互相猜测。
但是裴悉不一样。
在裴悉眼里,他们并不是多亲密的关系,并且从搬进来起,裴悉就觉得是自己在麻烦他,所以才会格外敏感多疑。
裴悉:“所以你也可以罚我,也可以明天一整天不理我,我自愿接受惩罚。”
贺楚洲嘴角一抽:“你认真的?”
裴悉点头点到一半被揪住脸蛋。
贺楚洲嗤笑:“得了吧,那是罚你还是罚我,我又不傻。”
裴悉眨了下眼,也忍不住笑起来,拉起被子盖在两人身上,在他怀里找到最喜欢的位置:“那就算了,睡觉了。”
贺楚洲帮他把后背的被子掖好。
裴悉指尖勾住他衣领:“今晚会梦到我吗?”
贺楚洲想了想:“大概?”
裴悉:“那你可以在梦里对我表白一百遍。”
贺楚洲:“行,我表一百零一遍。”
*
*
翌日清晨,裴悉率先睁开眼睛。
才动了一下手臂,就被枕边尚在睡梦中的人无意识拍了拍后背,咕哝的声音低哑困顿:“喜欢你最喜欢你,乖,再睡会儿。”
“”
他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不敢动了。
就这么等了好一会儿,确定贺楚洲没有醒,放轻放慢了动作小心翼翼从他怀里退出来,不敢从他身上跨过,只能踩着床尾下床。
进了卫生间一抬头,就看见镜子里头那张快要红透脖子根的脸。
“”
只好将水流开到最小,捧起凉水反复浇在脸上,试图将这股热气压下去。
是他考虑不周。
不仅没能达到目的,还给贺楚洲
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将纸条上的内容践行成那样。
他将双手撑着洗手台边沿,低着头闭着眼睛,让脸上的水顺着下颌慢慢滴进水池。
昨天的一幕幕走马灯似的从脑海闪过,他捂住眼睛,实在说不清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千头万绪,乱七八糟。
占用卫生间的时间有久,直到脸上热度完全消退,他才擦干水渍拉开门。
没想到会看到靠在门边刷着手机等待的贺楚洲。
后者听见开门声抬起头,两人目光对上,裴悉脚步不自觉一顿,不自在地撇开眼睛:“我好了,你去吧。”
贺楚洲嗯了声收起了手机。
裴悉目不斜视就要从他面前路过,没想才不过两步就被叫住:“裴悉。”
他停下回头,看见贺楚洲仍旧靠在门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睡的缘故,眉骨压着深邃的眼窝,让他的眼神看起来格外懒散温柔。
“我跟我妈说麻烦,只是为了随便找借口搪塞她,不然就要被他叫回去拷问三天三夜。”
贺楚洲看出裴悉的怔忪,却没有出来,自顾自继续解释:“我昨天大概有两三件为难事,头一件是我伯母让我别给云迹涨工资,第二件公司里一个实习生企划案写得实在很烂,至于最后一件,就是烦恼该怎么让你同意今年跟我回家过年。”
裴悉已经尽力控制自己的表情,可当听到贺楚洲最后一句,他还是忍不住微微睁大双眼:“跟你回去过年?”
“是啊。”贺楚洲说得特别理所当然:“我家亲戚多,弟弟妹妹也多,老家过年的时候很热闹,就想带你也去看看。”
“就是不知道我在想这些事的时候是不是表情太严肃,让你误会了什么,所以还是想跟你解释一下。”
“我之前就说过了,从没觉得你失忆之后太粘人,或者是给我添了什么麻烦,这也不是在跟你客套,相反,你还没有痊愈,一直在我眼皮底下我才会觉得安心。”
“或许还有其他我让你不舒服不自在的地方,你都可以直接告诉我,毕竟我们现在的关系,除了室友,称个朋友应该不为过吧?”
他笑了笑,整个人看起来比照进窗户的阳光还要暖洋洋:“以及,过年的事考虑一下?我老家真的挺好玩的,有灯会,不禁烟花,还能带你去坐乌篷船。”
话音落下,房间跟着安静下来。
裴悉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开口。
贺楚洲也没奢望他能立刻答应,只是被他怔忪的神情勾得手痒。
实在没忍住,抬手在他头顶不轻不重揉了一把,就像每次对裴三花那样:“今天不是还要去公司,快去换衣服吧,一会儿我送你过去。”
他说完转身进了卫生间,对着镜子困顿打了个哈欠。
不开玩笑,他昨晚还真梦见裴三花了。
穿着校服坐在教室的那种,把他迷得五迷三道,当场给人告白了一百零一遍。
卫生间被关上,他没看见兴奋跑进来凑热闹的贺星星,
自然也没看见裴悉好不容易才物理降温成功,结果一朝破功又红成了水煮虾的耳尖。
*
*
“我做了记号的地方全部重写,还有新项目的视察要跟上,定期质检,不合格的原材料通通换掉。”
裴悉将一沓文件递过去,小顾上前接到手里应了声好,神情看起来恹恹的,不如往日有精神气。
裴悉在他脸上扫了一圈:“身体不舒服可以请假,不用硬撑。”
小顾点点头:“谢谢裴总关心,不过我身体挺好的,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这话正好被进来递交访客名单的接待小姑娘听见了,捂嘴偷笑一声,冲裴悉道:“裴总您有所不知,小顾最近被他一好兄弟勇敢告白了,正烦着呢!”
小顾深知裴悉不喜欢上班闲聊,对这些事更是不感兴趣,生怕他会生气,连忙解释:“小事,小事而已,我会尽快解决好,绝对不会影响工作。”
裴悉:“烦什么,不知道拒绝还是接受?”
小顾:“啊?”
小顾没想到裴悉居然真的会接话,一时错愕到结巴:“也,也没有考虑接受,我又不喜欢他,被不喜欢的人一直告白,本身就,就挺烦的。”
裴悉蹙眉:“被告白会觉得烦?”
“重点肯定不是被告白啊。”
小姑娘笑嘻嘻道:“重点是被不喜欢的人告白,要是换个喜欢的,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烦?”
裴悉听完不知想到什么,眼神极其隐晦地闪了闪,没再接话。
小顾小心翼翼:“裴总还有什么事吗?”
裴悉:“没有了,你们去忙吧。”
“好的。”
小顾退出办公室,走出老长一截了,想想还是觉得不真实:“裴总居然会关心我的私事?”
“是你把裴总想得太严肃了。”
接待的小姑娘跟他顺路:“裴总一直脾气都挺好的不是么。”
小顾:“是么?”
小姑娘:“当然。”
小顾被她的自信十足搞得都自我怀疑了。
为什么他会一直觉得裴总有点阴晴不定来着?
办公室里。
裴悉将笔尖压在纸上,正心不在焉想着什么,忽然连续的几声消息提示打断他的思绪。
他解锁手机点开:
楚洲:【坏消息,下午我妈和我妹要过来找我们吃晚饭。】
楚洲:【/老兔点烟jpg.】
楚洲:【建议你给我发句晚上加班,我截图给她们看,应该可以让你逃过一劫。】
裴悉:【那你怎么办?】
贺楚洲:【能怎么办,我一个人应付她们两个呗。】
贺楚洲:【放心,最多就是被我妈怪罪一通,被我妹嘲笑一通,再被她俩合力阴阳怪气一晚上而已,问题不大。】
贺楚洲:【你发吧,就说“我今晚加班没有时间”,我正好现在给她们截图发过去。】
裴悉:【】
裴悉:【不用,我下午提前回去找你。】
第 44 章
门铃响前两分钟, 裴悉还在和贺楚洲认真商讨这顿晚饭要怎么吃,吃的过程要怎么表现,才能算合适。
“所以和像上次吴青来时一样, 只要假装我们是情侣就好了是么?”
这是裴悉在问。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但在实践上可能有点区别, 吴青智商低好糊弄, 我妈不行, 瑕疵太多的小把戏很容易被她看出端倪。”
这是贺楚洲在答。
听起来很棘手, 裴悉被难住了:“那我应该怎么做?”
贺楚洲:“自然点就行,不用太刻意,如果实在不知道怎么做,你也可以把我假想成你曾经的恋爱对象。”
裴悉:“假想不了。”
贺楚洲:“嗯?”
裴悉:“我没有谈过恋爱。”
贺楚洲闻言眼角轻动。
在点头表示知晓的同时, 唇畔微妙地勾起一抹弧度。
两人距离很近,裴悉将他的神情变化看得清楚:“……很好笑?”
“不啊,不好笑。”
贺楚洲努力将嘴角放平,却控制不住话音上扬:“就是觉得挺巧的, 我也没谈过。”
裴悉一愣,抿唇不再接他的话,而是将偏移主线的话题扳回正轨:“所以现在怎么办?”
贺楚洲想了想:“那就还是跟平时一样吧,不用刻意去表现。”
跟平时一样?
裴悉简单回忆了一下自己清醒时两人的相处模式,犹豫:“你确定这样能行?”
“确定啊。”贺楚洲说得头头是道:“不过也不能完全一样, 嗯多少得有点改动。”
裴悉:“什么改动?”
贺楚洲:“你到时候别对我太客气。”
裴悉:“?”
贺楚洲扬眉:“你想想,谁会对自己男朋友说你好谢谢不客气, 不都是呼来喝去当奴隶使唤?”
“所以照着这个思路, 你使唤得越自然, 我妈越不会起疑。”
当着一位母亲的面把她儿子当奴隶一样使唤……这是正常人能做出的事?
裴悉表情一言难尽:“你认真的?”
贺楚洲:“是啊。”
裴悉:“可是我觉得——”
他的话没能说完,因为门铃响了。
伴随着的还有不客气的拍门声, 乱七八糟的节奏,一听就知道是贺霭月。
“他们来了,我去开门。”
贺楚洲鼓励地拍拍裴悉肩膀:“放心,按我说的做不会有错,我看好你。”
裴悉:“……”
从客厅到大门也就十几步的距离。
裴悉还没想好要不要跟着过去一起迎接,那边贺楚洲已经直接把门打开了。
“哥,哥!哥??咋是你,我那个哥呢?我裴哥在不在,裴哥在不在你妹妹来咯唔——”
闷头往里冲的贺霭月被楚月兰女士眼疾手快揪住后衣领塞到身后。
她穿着黑色大衣配浅色毛呢披肩,胸前别着珍藏已久的昂贵胸针,头发也是精心打理过,稳稳踩着高跟鞋,整个人看起来格外优雅精致。
进来之后也没怎么搭理自己儿子,眼神绕着客厅迅速逛了一圈,很快锁定到站在沙发旁边的年轻男人身上。
后者一身没来得及换下的西装,白衬衫服帖包裹着清瘦挺拔的身姿,将他清冷矜贵的气质凸显得淋漓尽致。
再加上难得一见的出众相貌,内敛又安静,即使只是站在那里什么也没做,就让初次见他的楚月兰喜欢到心坎。
“小裴,你也下班了?”
她放柔了声音,蓦然绽放的笑容是贺楚洲这个亲儿子都少见的和蔼亲切:“阿姨过来得突然,应该没有打扰到你吧?”
而裴悉早在她露脸的瞬间就僵在了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听见她的问题只能机械答出一句“没有”,根本不知道接下去该要说什么。
楚月兰对他滤镜十层厚,满眼星星完全没觉有哪里不对,后面扒门伸出半个脑袋的贺霭月又是个傻的,更发现不了什么。
唯有贺楚洲在第一时间看出他的不对劲,故意掩唇咳了一声,又在楚月兰看不见的地方做了个指向楚女士的手势。
这是在暗示他如果不知道说什么,可以先叫声阿姨,把话题扔回来。
裴悉目光落在贺楚洲身上,勉强记起他刚才的话,迎着对方鼓励的目光——
“挤眉弄眼做什么,还不快去给阿姨和妹妹倒水?”
“……”
“……”
“咦?”
“咳咳,那个,妈。”
贺楚洲立刻往前两步,低声:“心心第一次见您可能有点紧张,我带他回房间缓缓,顺便换个衣服,你们先坐会儿,想喝什么冰箱里都有。”
说完不等楚月兰回复,快步过去搂着裴悉肩膀以最快的速度把人带离了现场。
贺霭月目光巴巴追随着两人的背影,直到他们消失在楼梯口,才哇哦一声凑到她妈边上:“好恩爱哟还要回房间说悄悄话~妈,感觉怎么样?”
“感觉好极了。”
楚月兰女士双手合十,笑容是无与伦比的灿烂,眼底闪烁着喜悦的亮光:“指使你哥那劲儿很有你娘我当年的风范,我很满意。”
同样时间,客厅一幅光景,房间又是另一幅光景。
贺楚洲关上房门回头,见裴悉站在原地还是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模样,弯腰直视他的眼睛,伸出一只手轻轻在他下颌处勾了下,让他眼神聚焦看向自己。
“上次不表现挺好的吗,今天怎么回事啊裴同学,我妈很吓人?”
裴悉望着他,堵塞的大脑逐渐疏通,面上空白褪去,又被浓浓的歉意和懊恼取代:“抱歉,我”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跟他预想中完全不一样。
就像以贺楚洲男朋友的身份见楚月兰和见吴青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当楚月兰出现在别墅的一瞬间,他才恍然反应出一个一直被忽视的本质。
所谓吃个晚饭,其实就是见家长。
作为贺楚洲的男朋友,去见他的家长。
见家长。
见家长。
见家长。
这个认知一经出现就在他脑海里盘旋不去。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心里很清楚都是假的,他还是控制不住局促到大脑短路。
“喔,我知道了。”贺楚洲忽然说。
裴悉无端心头一紧:“你知道什么了?”
贺楚洲评价:“你这种是不是就叫长辈恐惧症?具体表现为只要一看见长辈就会有种灵魂被支配的恐惧。”
裴悉:“”
裴悉:“对,你说的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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