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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接通了，伏特加唤了一声：“大哥？”
“出来，”黑泽阵的命令短促简单：“出来往西边的塔楼这边走，我在这里等你。给你一分钟。”
“好。”伏特加一句话也没有多问，抬步就往外走去。
一分钟？伏特加估摸着庄园和塔楼的距离——有点远哦——他小跑起来。他打开庄园小门的锁头，反手虚掩上门，沿着人工湖的小路朝着塔楼跑了过去。
明一靠在塔楼的栏杆上，夜风徐徐吹来，撩起他滑落在额间的刘海，塔楼楼梯上传来急匆匆的皮鞋叩击地板的声音，伏特加走上平台，朦胧的夜色里，伏特加看向这对靠在栏杆上姿势几乎一模一样的兄弟。
“大哥，少爷。”伏特加打了声招呼。
“嗯。”黑泽阵应了声，他抬起手，压下戴在头顶的礼帽，低头看向庄园的方向。
夜幕低垂，圆月高挂，皎白的月光洒向大地。也许是时值月中的关系，今天的月亮格外的圆，老旧的欧式庄园被铁栏杆围着，大门紧闭，通往塔楼的小门扮演着，没有关紧。他们所在塔楼的对面还有一个阁楼，西南角的阁楼高高矗立着——哪里是原主人堆放杂物的地方。
伏特加看了眼站在明一身边的男人，他不认识，但他没问，能和大哥与日内瓦一起来的人一定值得信任，伏特加压低声音，问道：“大哥，您来做什么？”
“看一场大戏落幕，”夜风吹动黑泽阵银白的长发，他说道：“顺便送你走。”伏特加目露不解，却没有多问。
伏特加忠诚的不是这个组织，也不是这个组织的领袖，只是他的大哥。
秀一忍了忍，没忍住：“你们真是……”
“不好吗，”明一截断他的话，说道：“没把你当外人。”
“好，挺好，”秀一抬手捂脸，他靠在灰土色的墙上，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伏特加盯着眼前这个人，莫名觉得有些熟悉，他总觉得他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但他认人的本事还是到位的，这人的脸很陌生。明一抬首看了眼手表，黑泽阵瞥见弟弟的动作，看向秀一，朝着他扬扬头，秀一目露询问，看向明一，明一耸耸肩，微一点头。
秀一抬手揭掉了戴在头上的头罩面具。
“黑……黑麦！”伏特加摸枪的手僵在了腰间，要不是估计着不远处就是那位先生的宅邸，他能在夜色里喊破音！
不对，他怎么没有死——伏特加“刷”的扭头看向黑泽阵！
“送我走？”伏特加意识到了什么，他俯身看向茫茫夜色：“送我去哪？”
借着月光，伏特加看向远处连通庄园的沥青马路，隐约间，他看到飞速朝这里驶来的黑色SUV和，“哪里都行，”黑泽阵叹了口气：“只要不在日本，我会给你转一笔钱，保证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大……大哥？”伏特加惊诧到喉咙发苦：“你……你真的？”
黑泽阵手搭在栏杆上，身子靠在栏杆上，嘴里说道：“来了。”
异地集结的特警完成了对庄园的包围。
SUV和警车都关着车灯，如潮水般涌向庄园的大门口，无声地完成了对庄园的包围。
他只是脑子迟钝，但他不傻——组织里最大的卧底是他大哥！
伏特加嘴唇颤了颤，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二十几年前吧。”黑泽阵随意说道。
“大哥，我……我们杀了那么多人，”伏特加无法理解：“警察怎么可能放过我们。”
明一看向庄园的方向，嘴里说道：“只要是我和我哥动的手，人就没有死。波特、皮斯克、苏格兰、黑麦……”明一侧首看向伏特加：“大哥惦念着你跟随他这么多年，我们能瞒过那位先生，也少不了你的功劳。”
伏特加迟钝地觉得自己被嘲讽了。
“但你显然不是公安的线人，”明一说道：“所以大哥打算送你走，公安调集了特警、狙击手以及谈判专家等多部门力量，对这里进行了严密的包围。”
明一一顿，道：“要行动了，从你打开的侧门突入。”
就在此时，随着指挥官的一声令下，特警队员们身着黑色作战服，手持自动步枪，动作敏捷地跳下警车，迅速占据了庄园四周的有利位置。
庄园的大门在警方的强大压力下缓缓打开，但里面却是一片死寂，仿佛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然而，经验丰富的特警们知道，这往往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他们小心翼翼地穿过空旷的庭院，逐步向庄园内部推进，每一步都充满了警惕。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枪声突然从庄园深处传来，打破了片刻的宁静。警方立即进入战斗状态，特警们迅速分成多个小组，相互掩护，向枪声传来的方向快速推进。与此同时，狙击手们也调整好了角度，准备对可能出现的目标进行精准打击。
庄园内，一场激烈的枪战瞬间爆发。嫌犯显然早有准备，利用庄园复杂的结构和昏暗的光线进行顽抗。枪声、爆炸声、呼喊声交织在一起，整个庄园仿佛变成了一座战场。特警们凭借着过人的勇气和专业的技能，与嫌犯展开了殊死搏斗。
听着从庄园里传来的枪声，明一瞥见了伏特加青筋跳动的额头。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还懵着，不过也正常，谁能想象组织里手最狠的人是公安的线人呢？
枪声里，伏特加看向黑泽阵，问道：“那大哥你呢？”
“我留在日本，”黑泽阵语气很平静：“也会去找你。”
楼下的战斗也到了尾声。
本就是一场火力悬殊的战斗，枪声渐息，反抗的雇佣兵都被当场击毙。而在在特警们的强大火力压制下，庄园里的雇佣兵也逐渐抵抗，束手就擒。
此时，明一的手机振动起来，他掏出手机，是降谷零打来的电话：“喂。”他说。
“人抓到了，”降谷零说道：“特警把人往外面带，你在外面确认一下。”
“好。”明一应声。
他捏着电话，伸手摸出望远镜，递给他哥。
众人看向花园，人群往花园聚集，让开一条道，只见一左一右两个特警押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缓步从屋里走了出来，黑泽阵拿着望远镜，看向那人，朝着明一点点头。
“我哥说是的。”明一道。
黑泽阵手捏着望远镜，他半靠在栏杆上，看着楼下低头沉默的老人，他抿着的唇绷成一条直线。
就在此时，无声无息。
老人的额头多了一个拇指大的坑印，血从后脑飙了出去。迟钝了半秒，尖叫声才响起。
明一猛地一惊，隔得太远，他看不清庄园里发生了什么，只看见老人身子晃了晃就倒了下去——狙击！
“谁！”
庄园里灯火通明，支起的照明灯已经全部被打开，红蓝的警灯急促闪烁，就在刺目的灯光里，秀一看到另一处阁楼一晃而过的光点——是瞄准镜反射的光亮。
狙击手还要狙击谁？
当他的脑子里有了这个分辨的一瞬间，黑泽阵的眉心多了一个红点。
“危险！”本能的，他猛地扑了过去，一下扑倒被狙击的目标。
“砰！”子弹射进了塔楼背面茂密的枝杈树叶里，明一注意力在老人身上，伏特加一个激灵，他抬头看向明一，在明一的心口上还有一个红点，狙击手把枪转向了明一。
来不及了，伏特加甚至来不及思考，他只往一旁迈了一步，下一个零点五秒，他听到了子弹穿过自己骨肉的声音。
“砰砰砰！”三枪，子弹射在了铁皮栏杆上，弹向了地面，碎石四溅。
秀一躲在墙侧，他凝眸环顾四周，一闪而过的瞄准镜的白光让他发现了狙击手的位置——等等，这个位置，子弹不是这个方向射过来的。
狙击手没有打中目标，他也失去了再次狙击目标的机会。特警也不是吃干饭的，明一听着底下此起彼伏的命令声，阁楼的包围圈在缩小。
是谁，这人是谁？
等等，明一余光看向伏特加，高大的杀手身子晃了晃，他靠在了墙上，贴着墙慢慢滑了下去。
第158章 第158章
黑泽阵的背重重摔在地上, 鞭伤和烫伤一定裂开了，剧烈的刺痛从后背直达头皮，“砰！砰砰砰！”子弹的声音就在耳边。手臂上传来一阵剧痛, 他知道, 手臂被子弹划伤了。
不过不要紧，只是皮肉伤。
黑泽阵手抓着地，翻身往墙角躲去。年长男人的表情扭曲了一下, 淦, 头发被黑麦压住了。
黑泽阵猛地一惊：“不对！”
“砰！”又是一枪。
压在他身上的人往一旁一滚, 枪声停止，秀一看向明一，明一用力看着黑泽阵，感觉到他的视线，断了一口气缓了过来, 明一猛地转头秀一，秀一轻声说道：“你没事吧？”
“没事，”明一看向黑泽阵，急切问道：“哥？”
“我没事, ”黑泽阵缓了一口气, 眼前发黑，头皮几乎被扯掉的痛让他格外清醒，他回望幼弟, 一顿, 老实说：“后背的伤应该裂开了。”黑泽阵半蹲着勾着腰往楼道走去，说道：“按计划撤离。我们走吧。”
他竟然被黑麦这家伙救了？
“哥！”明一又叫了一声, 幼弟的眼睛睁瞪着，声气有点急——不对, 伏特加状态不对。
“嗯？”秀一回了头，目光却落在了软倒在地上的伏特加的身上，伏特加手按着下腹，昏暗的光线里，他看到反白的皮肤沾着混黑的边。
顿了两秒，秀一这才意识到，这家伙中弹了——以血流的速度看，是要害。
明一已经在伏特加身边蹲了下来，明一握着伏特加的手，只是挪开了一点，血就涌了出来。明一呼吸错了一拍，他抓着伏特加的手，另一只手抚在伏特加的肩上，按了下去。
伏特加身子颤了一下。
喘息声越来越轻，伏特加艰难又缓慢地抬起头，声气无力：“大哥。”
黑泽阵微微侧首，看向明一，明一回望过去，几不可查地摇了摇头——没救了。
缓缓吐出一口气，黑泽阵朝着伏特加走了过去，男人在濒死者身前站定，蹲了下去，银色的长发披在身后，落入血泊里。伏特加单手努力撑住身体，他眼前发黑，只能看到熟悉男人的轮廓。
“大哥，我替日内瓦挡了枪，”伏特加声音透着愉悦，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很轻：“祝您……日……日后，顺……顺遂平安，您……一定好好的。”他努力地说道。
“好好的。”
黑暗里，伏特加的手从腹上滑落，砸在淌满鲜血的血泊里。秀一站在角落里，他侧身往左挪了一步，目光落在明一身上，明一闭了闭眼。
明一站在大哥身侧，只听到黑泽阵呢喃般吐出一个短促的音节。
明一感觉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他掏出手机，手机屏幕在黑暗里格外亮，秀一问道：“怎么了？”
短信只有一行：人抓到了，爱尔兰，按计划行事。
明一叹了口气，他盯着短信，说道：“人抓到了，是爱尔兰。”
秀一一言不发，但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以他对明一的了解，他的小男友可不是这样一个性格淡漠的人。
明一瞥了他一眼，飞快地移开视线。
秀一看了眼沉默站起身的男人，借着手机屏幕的光，他看清黑泽阵的脸，被刘海半遮的脸上无波无澜，只那双深邃的墨绿色眸子眸光闪烁，男人的呢喃他没听清，但他猜，不是应允就是答谢。
“走吧。”黑泽阵说道：“尸体让公安处理。”秀一垂眸，看见了黑泽阵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拳头。
明一坐上驾驶位，他看着自家大哥扣上副驾驶位的安全带，秀一刚拉上后座的门，车就发动了，秀一甫一抬头，就对上透过后视镜看过来的明一。
怎么形容呢，这双眸子坠满星海，眸光灿烂。
对哦，秀一抿唇笑开，他可是救了他哥——他们大哥应该没理由阻拦他们交往了吧。
明一被这一抹笑晃到了眼睛，他迅速收回视线，只照向远处的远光灯投入夜色里，他也看到了落在他哥身上的红点，但他离着黑泽阵太远，要不是秀一——
要不是。
手心渗出汗，明一抓紧方向盘，手紧贴着黑色的皮革，明一余光瞥见黑泽阵靠在车框，左手抬着，捂着手臂的伤口。
结束了。
“去圣玛丽私人医院，”黑泽阵开口，有些突兀的说：“伏……伏特加给我定了床位，我需要休息一段时间，事情已经结束了，你跟公安的人说，没什么事别找我，如果有什么非要我配合的，到医院去找我。”
是啊，结束了。
……
深夜的单人病房，房间的灯亮着，营造出一片温馨而静谧的小世界。
赤裸着上身的黑泽阵坐在病床边，护士站在他身侧，小心翼翼给人处理着伤口。
行李箱早送到了病房，行李箱里的物品被整理得整整齐齐，内衣内裤，睡衣，欢喜的衣物，洗漱用品等等，明一蹲在行李箱边，手脚麻利地整理着物品。
东西是伏特加整理的，他早给他大哥安排好了，衣服挂进衣柜里，东西整理放好，明一拉上行李箱的拉链，把行李箱靠墙放好。
“那我走了，哥，”明一真起身，起身有些急，他眼前有些晕，他手虚虚扶了扶墙，说道：“你好好休息。”
男人穿着病号服，靠在病床的靠背上，疲倦从脚趾直冲头皮，他凝眸颔首，摆摆手，说道：“晚安。”
“晚安。”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病房，病房门被关上了，两人在直梯前站定，明一按了下行键，就听到秀一开口：“伏特加真的死了？”
明一侧首，看向秀一，他深吸一口气，胸腔隆起，回答：“没有。”
“哈，”秀一扶额，轻笑一声，问道：“今晚是场表演？我多余救你哥？”电梯到了，电梯门缓缓打开，明一猛地侧身，他抓住秀一的手，抬起头，目光炯炯。
“是又不是。”
“等等，”秀一一怔，他恍然：“有两个狙击手对吧，一个埋伏在庄园里担任守卫，见着你哥想要琴酒的命，还有一个是警方的人？”秀一捏着下巴：“是那个苏格兰，对吗？”
“是。”
“叮。”提示音响起，电梯到了一楼，两人从电梯出来，踱步走出住院部。
夜色朦胧，明一停住脚步，他抬起头，看向天上圆满的月亮——
心里才有几分真实感，结束了！
“景光参与这次抓捕活动，做暗中监控，爱尔兰因为大概因为皮斯克的原因想杀我哥，要不是你，”明一握着他手臂的手紧了紧，说道：“我很难说今晚的行动会不会是我喜欢的结局。”
“至于伏特加，他没有中弹，”明一说道：“来之前，我们就安排了中弹死亡的戏码。”
后怕如潮水涌来——红色的瞄准点落在他哥身上的时候他也看见，但他没有意识到不对，只是认为隐于暗处的景光透过瞄准镜在看他们——明一握住秀一的手，用力说道：“谢谢。”
“只是谢谢？”
明一笑了，两人站在住院部门前的空地上，明一抬起手：“你还要什么？我的唇，”他一顿，缓缓靠近，秀一感受到那份温暖的气息逐渐靠近，明一说道：“还是我？”
明一凝视着他，他的眼里只有他。
秀一抬起手，他的手指轻轻摩挲明一的脸颊，略微粗糙的手指划过面颊的皮肤，带来一阵酥麻的触感，仿佛是在确认这份情感的真实与纯粹，明一抬起手，覆在他的手上。
然后，他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将唇贴上了他的。
那一刻，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个细微的感受都被无限放大。他的唇瓣柔软而温暖，带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甜意，湿润且温暖。
秀一抬起手，温暖的手心贴在明一后脑上，漂染成银色的头发柔软，他的手指穿过头发，收拢手，就好像要把人按进他的身体中一样。
……
黑泽阵坐在病床上，身体各处的伤口在叫嚣它们的存在，他往后靠了靠，倒一点也不困。
黑泽阵脑袋往后靠了靠，手指曲着揉了揉太阳穴，他从不视组织为囚笼，所做的一切只为了自己的弟弟，如今这个囚笼一朝土崩瓦解，他倒觉得意兴阑珊。
此时，他的手机振动了一下，黑泽阵单手摸出手机，低头看去。
是黑田给他发的消息，消息不过几个字，倒是开门见山：
黑泽君，我们公安正在筹备境外的线人情报网，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黑泽阵掀开被子，他朝着窗边走去——有兴趣，怎么会没有兴趣？
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似乎被夜风稀释，变得不再那么刺鼻，反而增添了几分安心与洁净的感觉。黑泽阵单足站立，手指在屏幕上点动，他编辑着应允的消息。
倏然回头，狙击手绝佳的视力让他看到了楼下那颗银色的脑袋。
小明，在，干什么？
大哥的呼吸断了一拍，右手拖着手机，他动作迟缓地点开手机的相机，左手拇指和食指往外扒，视角放大。
亲？吻！
他的左手哆嗦了一下，两人从镜头里晃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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