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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李锦,也渐渐感受到这里夫子的不同。
相比正荣县更传统的师生关系,这里的夫子似乎更冷漠一些。
对待学生的态度也是,能学就学,学不成无所谓,别说到点下课了,有时候全凭夫子的心情。
像正荣县的夫子们,下学后,无比勤加读书。
府学的举人夫子,却常常寻花问柳,嘴上说学生务必用功,实际上自己都久久未翻书。
特别是第十堂的夫子,李锦蔡丰岚都觉得,有些夫子甚至不如他们的秀才夫子。
就拿他们今日第一节课的孟子夫子来说。
那夫子就是陈举人。
举人之名响亮,可他也许久没真的读过书了。
可见教学一道,不是功名越高,人越厉害的。
李勋答道:“所以今年岁考,你们务必用功,第一堂到第十堂,能考入前五堂,夫子就会有大进步。到时候才是真的上学了。”
原来是这样。
李勋来的这几年,估计也是自己摸索出来。
出来读书果然不容易。
纪元他们离开的时候,想给李锦他们一些钱,估计以后晚上的饭食都在他家了。
李锦坚决不要:“咱们都是同窗,又一起来读书,白和尚只吃素,更花不了几个钱。”
“你们可比我厉害多了,以后还要向你们请教呢。”
纪元有多厉害,大家能不知道?
跟着他一起读书,比请了个夫子都有用。
李锦出门前,他爹一直交代,务必跟纪元好好学习。
再说,这点饭菜算什么。
可纪元,蔡丰岚,白和尚还是留了银子,算是给厨娘辛苦的酬劳。
一番推让后,李锦只好让人收下,又让他们路上小心,回去栖岩寺还要两炷香的时间。
他们最后一节课放学,再吃了晚饭,基本就在戌时后了。
差点晚上八点多的样子。
纪元他们再走半个小时的路回到栖岩寺,点上蜡烛后,继续写今日的课业。
这样求学的日子,说是披星戴月也不为过。
想要轻松也很简单,少上些辅科即可。
但今日轻松了,以后呢?
甘蔗哪有两头甜。
再者,对纪元来讲,这样的日子十分充实,并不觉得艰辛。
第二日一早。
隔壁白和尚,蔡丰岚起来的时候,发现纪元早就洗漱好,大字写了一百个。
见他们醒了,再晨读史书,接着温习今日的功课。
等到吃过饭,一起再去府学。
算下来,纪元依旧是寅时正刻左右起来,就是早上四点半左右。
起来后锻炼,练字,读书。
七点钟吃过饭,大家一起从东郊出发去上学。
七点半左右到府学,休息半个小时,等着上第一节课。
上午两节课到十二点休息吃饭,下午一点继续第三节。
等到三点左右,接着辅科第四节第五节。
直到晚上六点多放学,去李锦家用晚饭,七八点再回栖岩寺休息。
这一日下来,时间格外充实。
除此之外,纪元也发现另一个好去处。
府学的藏书阁。
此地藏书阁已经有百年历史,藏书无数。
加上本地书籍行业兴盛,许多冷门偏门的书这里也能找到。
美中不足的是,府学藏书阁要收费。
府学学生凭借学生腰牌,租一本书一文钱,一次最多可租十本。
每本超过五天,则后续一天多收一文钱。
这既然是让府学的书籍可以长久运行,也能平摊书籍的损耗。
不管怎么说,比起买书,还是划算的。
纪元现在每天早上读的史书,就是从府学藏书阁借的,尽量在五日内看完,不然后面收费就贵了。
栖岩寺每日来打扫的沙弥,都以为自己起得够早了,没想到碰到纪元这个卷王。
更可怕的是,没过多久,白和尚跟蔡丰岚也加入队伍。
天不亮三个人就起来读书,这下再也不怕打扰其他人,禅房里都是他们读书的声音。
七月初九,下午放学。
李锦等人长长舒口气。
明日就是府学的旬休了!
每月的初十,二十,三十都会休一天。
总算能好好放松。
李锦话刚说完,就见吃饭的几个人心不在焉点头。
好了,他知道了。
大家明天肯定还要读书的!
蔡丰岚道:“咱们是今年才来读的,想要岁考拿到好成绩,必须努力。”
“只有名次排在前面,才能有更好的夫子。”
这几日的课上来,第十堂的夫子水平,他们也见识了。
大多都是陈举人之流。
时间可不等人啊,如果年底的岁考不能去更靠前的学堂,明年整整一年都不能变动。
纪元,蔡丰岚他们努力,是想在岁考里考到名次更好的学堂里。
而他们当中李勋,却是完全不同。
乡试对今年刚中秀才的人来说,顶多就是试试水。
对李勋而言,却是一次机会。
他考中秀才那年是二十四,今年二十六,如果今年不中举人,那就要等到二十九才能再考。
若再不中,就要三十多了。
三年一次的乡试,若不把握住,就要再等三年。
如今的风气,偏爱年轻的举子。
若真的三十多考中,那再中进士,就要四十往上。
简直不敢想,等他们真的做官时,会是多少岁。
听说会试的时候,有些官员还会专门剔除年纪较大的考生,就是觉得培养他们,也是白费功夫,要不来几年就要致仕。
许多读书人穷其一生的考试,为的就不是做官。
他为了今年的乡试,去年跟今年的辅科都只选了两门,课也没怎么去上。
为的就是挤出时间,好好备考。
李勋重重叹口气,李锦连忙安慰:“放心吧,堂兄你平时在府学里成绩也是靠在前面的,一定能中举。”
李勋在府学第三堂读书,算起来,应该在府学排名一百多,这样的排名确实有机会。
纪元也道:“之前殷博士整理礼类的书籍,我拿给你看看,说不定会有帮助。”
李勋惊喜。
殷博士的水平,放在府学也是厉害的。
说起来,殷博士明年就要会试。
他要是能考会试就好了。
算了,不想那么多。
全力备考吧。
七月初十,虽说是休息,来自正荣县学子们却并未真的在家睡懒觉,依旧按照之前的作息起床读书。
一直到第二日上学,纪元果然被一个年纪也不算大的学生喊住,这学生打量纪元片刻,开口道:“这会得空的话,去拜见一下杜夫子,他有事找你。”
来了,果然来了。
书科的杜夫子,也是纪元唯一没有选的那一科。
但纪元看看时间:“数科的科马上要开始了,能不能晚会再去。”
数科夫子每次上课,看到他们整整齐齐的八个人,都会松口气。
他不想让那么认真的数科夫子失望啊。
那学生却道:“不行,杜夫子指点,多少人都强求不来,你怎么还推辞。”
“再说,不过是个数科而已,有什么重要的,科举难道会考?”
上辈子的理科生纪元皱眉。
“数科如何不重要,若没了数科,行走坐卧,吃饭喝水,都会成问题。”
对方估计没想到纪元会反驳,他还没说什么,就听背后传来杜夫子的声音。
“行走坐卧?吃饭喝水?你还真能说!”
杜夫子本就想找纪元聊一聊,正好看到他走过,便随手抓了个学生,让他去喊人。
自己一定要问问,小三元凭什么不来学书科!
没想到竟然听到纪元说这种话。
什么叫行走坐卧,吃饭喝水,都会成问题?
数科而已,还被吹捧得这样厉害。
让他来说,书画两个字,才是文人应该追求的雅致跟精神。
数科?
匠学罢了!
甚至不能出现在府学当中!
这边的动静,引来不少学生围观。
纪元下意识朝杜夫子行礼,恭敬道:“见过杜夫子。”
杜夫子满不在意这些礼节,盯着纪元道:“你倒是说说,数科跟行住坐卧到底有什么关系?”
“难道比书科还要重要?所以你不来我的书科?”
辅科如今的地位,本就比不上主科。
更别说最近要乡试,许多学生把辅科抛了,专心举业。
怎么连数科都要比书画好?
什么?
数科只有八个学生,书科学生更多?
他不管。
那些庸才有什么好说的,小三元独独不选书科,才是杜夫子最不开心的。
纪元没有先回答杜夫子第一个问题,而是道:“书科自然重要,学生从启蒙第二年,便认真书科,每日大字从不间断。”
哦?
每日都写大字?
杜夫子满意了,开口道:“当真?”
“当真,学生才疏学浅,刚来府学,挑了自己最薄弱的辅科学习。”
纪元没有去争辩哪个重要,哪个不重要,单单阐述自己的理由。
果然,杜夫子心平气和不少,不过他还是介意的:“既然数科那些薄弱,好好学也行。”
“但书科还是要学的,本夫子的课不仅学书法,还学书画,你在乡下也学不成吧。”
按理说是学不成的。
但他也有老师。
纪元斟酌道:“也学了些,只是不够精通。”
还学了书画?
这下杜夫子真的惊讶了。
他还以为穷地方出来的普通学生,压根不会碰这些东西。
近些年的学生一味地只读四书五经,文人的雅趣一点都不碰。
他最近也听说,纪元从早到晚都在读书,还以为他是那种死板的儒生。
杜夫子见眼前的孩子丰神俊逸,眼神明亮,点头道:“不错不错,学过便是好的,既然你有兴趣,以后不好间断才行。”
说罢,又强行道:“但既然学过,就不能荒废,回头把你的课调一调,书科必须上。”
小三元六科中学了五科。
这书科也必须跟上!
不然自己这面子往哪放?
再说,纪元又没有名师,书法和绘画水平肯定也一般。
杜夫子都说到这份上了,纪元要是不答应,这还真是要结仇了。
纪元只好硬着头皮道:“学生听杜夫子的。”
见小三元答应,杜夫子这才道:“再说说吧,行走坐卧,喝水吃饭,怎么就跟数科有关了?明明枯燥干瘪,毫无乐趣。”
知道杜夫子的毛已经捋顺了,纪元答道:“行走间是什么速度,便能推测出路程的长短,坐卧用的器具,也需要数学来丈量尺寸才能刚刚好。”
“喝水的井要打多深,同样需要丈量计算,吃饭时用的碗筷,同样需要数学来帮助,方能是最佳的尺寸。”
“数学之美,其实如同书画一样,其韵律,律动,精妙非常。”
杜夫子没想到,纪元这个小孩还真能说出个一二三四。
而且还说得有些道理。
但向来的偏见,还是让他嘟囔:“无趣死了的东西,哪有画画有意思。”
他正说着,赶来的数科高夫子却不像之前那般反驳,兴奋地拉住纪元的手:“说得好,说得没错,数学就是很美的!”
“那些数字,那些线条,那些圆,怎么可能不好看!”
“好学生啊,真是好学生。”
“来来来,我们去上数科。”
说着,高夫子看了一眼杜夫子。
这么好的学生,我的。
他就是没选书科啊。
还要你过来叮嘱才去学,高夫子不仅炫耀一般的看向杜夫子,甚至还道:“纪元啊,你要匀课出来,可不能匀咱们的数科。”
杜夫子看着,简直奇迹,只好对周围学生道:“看什么?不科举了吗?你们不是在备考乡试?”
这么一说,学生们赶紧散去。
方才被杜夫子随手拉住的学生,看看高夫子跟纪元的背影,再看看杜夫子气哄哄的背影,握紧拳头。
不就是一个小三元。
至于被那么捧着吗。
他也是年少中秀才,他难道不是天才吗?
他旁边的跟班小声道:“岳少爷,咱们还要上杜夫子的课。”
“用得着你说?”
刚走几步,被喊岳少爷的学生咬牙:“不去了,回去读书,这次的乡试,本少爷一定要中,这才能让府学的人都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天才。”
谁才是真正的天才?
纪元从未考虑过这件事。
可他之下,却有一个跟他年纪差不多的人。
被喊岳少爷的岳昌今年十二,刚好是可以参加乡试的年纪。
他便是今年的童试第四。
之前说过,如今朝廷更偏爱年轻的举子,年轻的进士。
也有些颇爱“神童”跟“天才”。
各地若举荐有功,对其家族,地方官员,都是有帮助的。
纪元如此受欢迎,也是这个原因。
否则他只是没登记回府学的时间,知府,学政也不至于追问到聂县令那里。
既然上头有偏爱。
下面的人自然会培养年轻的“英才”。
其中建孟府岳家的岳昌,便是家族培养的天才少年。
五岁启蒙的岳昌,从小便显露出其聪颖。
有人说,在各种名师指导下,他九岁,十岁就能考中秀才。
但当时岳家认为,只考上秀才不够一鸣惊人,不如连中小三元之后,再在当年考上举人。
这样下来,才能真正的名震建孟府,甚至名扬京城。
按照家族写的“剧本”。
岳昌十二岁这年考童试。
县试如愿拿了第一。
本以为接下来的府试,院试,必然也是第一名。
谁料府试的时候,横空出现一个纪元!
连中小三元的“剧本”,直接在这中断!
岳昌备受打击,家族也多番责怪。
让他在最后院试的时候,只拿了第四。
这距离小三元更远了!
明明都是十一二岁的年纪。
自己就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
但是没关系。
他还有今年的乡试。
岳家跟岳昌都算偷偷松口气。
幸好纪元才十一,甚至还不到十一,今年的乡试跟他无关。
岳昌只要在八月份的乡试里考中举人。
从此建孟府的天才便是他!
十二岁的举人!
还有谁能超过?
什么十一岁的小三元,根本比不过他。
岳昌本来就对纪元不爽,没想到连倨傲的杜夫子都要纪元去他的书科,而对自己这个学生一点也没印象。
这会更是气恼。
既生气纪元抢了他的小三元,也气恼这些夫子们眼中只有纪元。
已经坐稳开始学数学的纪元,压根不知道自己被人偷偷嫉恨。
他可什么都没做啊。
他就是在苦恼,到底怎么把书科给加上去。
自己的课程表已经过于满了。
最后只能咬牙,从礼科里划去两节课,换到书科上。
偷偷瞄一眼的数科高夫子满意点头。
不错不错,只要不占用自己的课就行。
哎,自己的数科也有这一天,把书科跟礼科都挤过去了。
这种感觉也太爽了吧!
也就是高夫子没有生在后世,否则他肯定会把射科占用,直接说一句:“射科夫子生病了,咱们来讲一节数学课吧。”
至于射科夫子到底病没病,只有强壮的他自己知道了!
反正天齐国的射科夫子,正骑在马上教学。
今日最后一节课。
射科夫子也看了眼纪元,对他的身板很是怀疑,开口道:“那边有矮马,小三元你去挑一匹。”
纪元:?
夫子!
要骂我就直说啊!
我怎么就只能骑矮马了!
第69章
第69章
教骑射的夫子姓魏, 曾经是边关的兵将,还被派去剿过匪贼,剿匪期间身负重伤。
养伤时, 书香门第出身的妻子押着他读了四书跟兵法, 硬是让他考了武举。
再之后凭着功绩跟武举的名次, 进了府学。
作为骑射夫子, 他没有其他夫子那般文雅,就连君子六艺这些开场白,都是他媳妇儿写,他在这念的。
校场上,七月下午的风还有些闷热。
但在外面吹吹风,也比坐在学堂里面强。
二十多个学生站好, 就听魏夫子开口说话。
“古人说君子六艺,指的是礼乐射御书数。”
“我们的射科,便是射跟御,如今的御不再是驾车, 射也可以换作投壶, 但投壶只是些小玩意, 想要锻炼身体跟意志,还是骑射最佳。”
魏夫子说着说着有些跑题,干脆自己道:“如今的学生,身体娇弱,我娘子说过,你们那个孔夫子可是身高九尺, 随身佩剑的。他那样的圣人都会佩剑, 你们学学也是应当的。”
学生们忍不住笑。
孔夫子随身佩剑,周游列国, 这些他们都知道。
但被魏夫子这样一讲,怎么那么有意思。
纪元也在笑,身高九尺的山东大汉还带着剑,不愧被后世人称为他做的是论语还是抡语。
孔夫子说的以德服人,一定是举着剑说的。
大家笑个不停,又听魏夫子道:“挑好自己的马匹了?”
学生们立刻点头。
蔡丰岚,李锦,纪元也都选好了。
纪元的马儿确实比较矮。
没办法,即使他比同龄人要高,但在一群二十多的青年这,还是个矮个子。
大家都非常兴奋。
骑马撒撒欢,谁不高兴!
纪元,蔡丰岚还是头一次学骑马,更是高兴。
谁料魏夫子朝他们笑:“先等等,做些活动再说。”
活动?
纪元看着魏夫子的动作,才知道是做热身运动,否则一会很容易拉伤。
等做完一套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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